给迎春写信也有让姐妹几人分担些压力的意思,他和平儿的小家负担瘫痪宝玉的开销也实在艰难,毕竟他们风里来雨里去的做点小本买卖勉强糊口,又有个两岁的儿子要养,如果再负担宝玉的药钱,很快便会入不敷出。
迎春理解贾琏的心思,也觉得他做的已经足够,毕竟宝玉也只是一个感情不算亲厚的堂弟。大家一起被流放到那个苦寒之地,宝玉吃香喝辣的时候没想到过他,等落魄瘫痪时还能被贾琏接回家而不是不管不顾,已经是顾念血缘亲情的表现了。
将探春惜春找来,给她们看了贾琏的信,三人商量着拿出一些银子支助贾琏和宝玉,迎春出三百两,探春出一百两,惜春出五十两,后来迎春又加了五十两凑够五百两。五百两已是不小的数目,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偏远地带,省着花能用上大半辈子。
迎春计划着派个可靠的人过去边塞一趟,送银子的同时也能实地考察一番那边的具体情况。她很好奇,何至于一个地主家的小姐就能嚣张霸道至此?
之所以只找了探春和惜春,也是看在大家都姓贾,有着一分血缘关系的份上。
宝钗已经被宝玉休弃,孩子也改了姓,可以说跟贾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宝玉的事情要是被她知道,别说是出银子支助,不笑出声那都算她厚道了。
黛玉虽然同宝玉有打小的情分,可那些也早已成了过眼云烟。随着在贾家发生的那些龌龊事,两人之间那点微薄的情分也早已消失殆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要给她添麻烦的好。
很快老憨就带着一车物质跟着镖局上路了。
天空星星点点飘起了雪花,希望这场雪不要阻碍了老憨的行程,顺利的话年底的时候就能到达。
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迎春突然间感觉命运无常,有些怅然若失。
第89章 迎春花开(二十九)
又是一年三月三, 风筝飞满天。
老憨一路风尘仆仆赶了回来, 也带回了宝玉去世的消息。
迎春闻讯唏嘘不已,没想到贾宝玉这一世居然以这种凄惨的结局收场。也不知如今的神瑛侍者是回归本尊了还是轮回转世去了,估计还是后者的机率大一些。
想来他这一世历练也应该以失败告终吧!陪着他下界的那些精怪情鬼如今还活的好好的, 各自有了各自的幸福生活, 唯独他这个主角最先扑街,红楼的故事到这里也可以宣布结束了。
将宝玉去世的消息告知姐妹们,众人也是感叹不已,唯独探春流了几滴伤心的泪。说起血缘远近, 宝玉是她的同父亲哥,再加上年岁相近,打小一起玩大的情分, 有些真感情也无可厚非。
迎春没办法将神瑛侍者的事情告知她们,也只能不疼不痒地说几句安慰的话。
迎春的大丫鬟绣桔早已被放了奴籍嫁了人,如今跟在迎春身边的就是当初的那个长的喜庆的小丫头喜丫,喜丫经过这几年的历练, 如今已经长成为迎春的得利助手。
珠帘晃动, 喜丫端着一盘子草莓走了进来,饱满大颗的草莓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喜丫将盘子放在方几上, 笑着对迎春说:“主子,庄子上刚送来的草莓,您尝尝。庄头说按照您说的方法种出来的草莓又大又甜,最难得是产量还高。售价比往年的高出好几倍,一开始销售就被抢购一空。庄头提出要扩大种植, 征求您的意见。”
迎春捏起一枚草莓咬了一口,果然很甜,滋水也很饱满。“嗯,不错。回头你传话给庄头,草莓的生长周期也就这几个月,过了季节就算有出产也会大量减产。还不如将视线转移到别的瓜果梨桃上面,争取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水果产出。只要按照我给的方法来,在水果大面积成熟之前抢占市场绝无问题。”
喜丫认真地记下迎春的每一句话,希望能将迎春的意思完整无差的传递下去。
“是,主子。还有件好消息,您找的十名天花试药患者,服用了散花丸后,经过七天的恢复期,如今已经痊愈,豆痂消掉后连疤痕都没有。这是不是说明散花丸已经彻底成功,可以大量生产了?”
“呵呵,果然是个好消息。散花丸是成功了,但是却不是我们来生产。我准备将散花丸的配方交给朝廷,由朝廷来操作,才能真正地惠及于民。”
散花丸的成功早在迎春的预料之中,之所以找人试药也是为了让大家看到实例,那样会更有说服力。毕竟当初研制散花丸的初衷也不是为了牟利,她也只是想为这个时代的百姓尽一份自己的微薄之力,也算她这一世的医术没有白学,造福了一方百姓。
喜丫并不能完全理解迎春的用意,但这并不影响她对迎春话的服从。她是一名得利的属下,一切以主子的意志为转移。
“可是主子,要怎样才能将方子交给朝廷呢?又要交给谁呢?
迎春拿出一封信递给喜丫道:“让孙管家去养生馆找四皇子的护卫,将这封信转交给四皇子。”
喜丫疑惑道:“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四皇子?”
迎春慢悠悠地说:“无妨,早在当初四皇子入股养生馆时,大家就已经站上了同一条船上。既然他有才有德又有优势问鼎高位,那我也不吝啬送他一场大功劳,给他增加一些夺嫡的筹码。”
对于夺嫡之争迎春本没有兴趣参与,但却因为养生馆纷争一事同四皇子搭上了关系。当初选择同四皇子合作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和暗访调查之后才做的决定。
四皇子徒晖可以说是个真正的君子,心有沟壑却正直明理。
严格来讲,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做皇帝的。但是他的确保有着一份仁心仁德,却不是软弱不坚之辈,睿智圆滑的同时又不失端方大气。这也是迎春最看好他的一面,这样的人来做皇帝,百姓有福了。
按照迎春让众鬼仆打探的情报来看,不出意外,四皇子徒晖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登顶,这时候的投资押注可以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主子英明神武,您做的决定就没有错的。”
迎春笑骂道:“你个马屁精,赶紧去办事吧。对了,将草莓给探春和黛玉送一篓子,留够给惜春和巧姐儿的,剩下的你们几个拿去分了吧。”
喜丫欢喜道:“多谢主子赏,那几个小丫头早馋的流口水了。”
四皇子府,徒晖正在书案前奋笔疾书。小厮保全进来禀报道:“回主子,养生馆那边的护卫李广求见。”
徒晖闻言手中的笔一顿,疑惑李广前来所谓何事?难道是有人不长眼地去养生堂闹事?又或者自己那几位好兄弟又给自己使了什么绊子?
所思无果,索性放下手中的笔,对保全说:“让他进来。”
“是。”
打开李广送来的信,一手洒脱飘逸的颜体映入眼帘,只看字体便给人一种轻灵舒适之感。等徒晖看清了信中所写的内容后,失态地猛地站了起来,带动着衣袖摸花了纸张上未干的墨迹。
四皇子急切地询问李广:“这真是妇幼医馆的东家孙夫人所书?”
李广恭敬地回道:“回主子,信是孙府的管家亲自送来,也确实说是出自孙夫人之手。”
四皇子徒晖兴奋地在地上转着圈,连声说着好好好,他一定要跟这位能研制出散花丸的孙夫人见上一面,如果此药真有信中所说的效果,那将造福多少乾国的百姓?乾国的国力也将因此上升几个高度。
来到书案前,写了一封约见信,并嘱咐李广道:“送去孙府,交给孙夫人。”
又对保全说:“让王妃备份礼,让李广一起送去。”
保全和李广同时答道:“是,主子。”
三日后,养生馆的特级包厢春华秋实内,四皇子见到了慕名已久的妇幼医馆的神医孙夫人。他早已了解到这位孙夫人并不是个恪守礼教的普通内宅女子,但见面时还是被对方洒脱大胆的行为震惊到呆愣。
迎春一袭男装亮相,高高竖起的发髻被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的镂空发箍箍紧,中间横插着一只同款玉料白玉簪。一身亮紫色锦缎对襟长袍,腰间配黑缎腰带,腰带上系着一块羊脂白玉佩。这一身打扮,任谁来看也是一富贵人家的少爷公子范儿。
配上迎春端庄大气的眉眼,潇洒自如的举止,有一种雌雄莫辨之感。走在人群中,任谁也不好分辨眼前之人是位女子。
二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首次见面的两人丝毫没有陌生感,仿佛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一般。随着相谈话题的深入,彼此之间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心心相惜之感。
四皇子感激迎春对自己的信任,甘愿将散花丸这份天大的功劳相让。又欣赏迎春的性格和为人,便提议和迎春以兄妹相称。
迎春自然乐得同意,能给未来皇帝当义妹这样的好事傻子才反对呢。
从此迎春便多了一门常走动的皇亲贵胄,四王妃生辰宴的帖子很快被送到迎春手上。
四王妃听王爷说认下了一位义妹,以后要时常走动起来,她心中疑惑的同时还有着那么一丝酸楚,本能的以为是王爷在外结识的什么红颜知己呢。
跟迎春见了面之后,四王妃的顾虑和担心完全消失。性子开朗豁达的四王妃对自己的误会当场就给迎春致了歉,并表示两府之间要常常走动才好。
迎春也很喜欢四王妃的性子,爽朗大方又耿直的可爱。跟这样的人相处,会觉得轻松自在不压抑。
四皇子将散花丸的事禀报给皇上,并大肆赞扬了研制人迎春的功劳。很快,圣旨传到妇幼医馆。圣旨的大概意思就是:皇上得此药方,大悦。赏赐迎春黄金千两和一块御笔亲书着“医者仁心”四个大字的金字匾额。
有了当今亲书的这四个大字,医馆就相当于多了一柄御赐金牌,从此便可以高枕无忧,再不担心上门闹事的各方宵小。
圣旨颁布以后,一下子来医馆就医的人数猛增。大批的达官显贵世家豪门的女眷纷纷上门问诊,一改之前不屑傲慢的态度,也没人再敢要求医馆的大夫出诊。一时间医馆门庭若市,把迎春和惜春忙的脚不沾地。
一天忙下来,惜春被累的瘫在软椅里,边揉着酸涩的腰肢边对迎春抱怨说:“二姐姐你想想办法吧,再这么忙下去我去刘家村的义诊活动就要被耽搁了。听一个老汉说那个村里已经出现了好几起相同症状的病例,上吐下泻打摆子。我怀疑是传染性极强的疟疾,想去实地考察一番。如果真是,就要赶紧控制,扩散开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不用顾虑医馆这边,有我呢。再说那些眼睛长在脑顶上的女人们也就是跟风效应,待过了这阵子你再看,必定会渐渐恢复以往的状态。毕竟自持身份的她们屈身来医馆就医,彰显不出她们高贵的身份,请太医上门多显体面。”
闻言惜春高兴了,感谢道:“那就多谢二姐姐解围。我这次首次出外义诊,一定要开辟一个良好的局面。一想到可以独自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还能从事我喜欢的医者工作,我就莫名地兴奋激动。”
迎春忍不住拆台,揶揄道:先别急着兴奋,你的功夫练的如何了?能徒手对付几个恶霸宵小?我可不想哪一天听到你被人掳到哪个山寨去做压寨夫人的消息。”
惜春挠挠头,有些尴尬。“呃……!二姐姐咱能不这么打击人吗?我一共才练了多久的功夫?如今能放倒几个身强体壮的大汉已是不易,有这样的进度我自己已经很满意了好嘛。”
迎春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自保都成问题,还想独自出门?你是准备给歹人送菜吗?这次出去必须带上医馆的两名女护卫。这个事就这么定了,不准有反对意见。”
“……”
惜春想说她没想反对来着,毕竟她自己有几斤几两她还是清楚的,能有两位彪悍的女护卫一同前行自然最好不过。
惜春出外义诊之后,医馆这边只有迎春一位坐诊大夫。面对乌泱泱的一群为了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就兴师动众地带人上门的贵妇阔太,她不但没有延长每日的坐诊时间,反倒大大缩短了坐诊的时间。先将一些病情严重,状况紧急的患者剔出来首先诊治,剩下的排队,排到哪里算哪里,到点准时下班回府,余下的概不接待。
众位女眷贵妇自然满腹牢骚,不满抱怨。迎春只给她们指了指墙上挂着的牌匾,众女便消了声音,憋屈不甘地带着满腔的不忿怨气打道回府。
迎春见绝大部分贵妇都都打了退堂鼓,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她就奇怪了,那些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是一个御赐的匾额,至于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也许她们来看的不是御赐的匾额,而且好奇被皇上亲笔夸赞的妇幼医馆医者的医术吧。
基于这样的心里,贵妇们连手上被茶水烫红了一块,脸上长个火疖子这样的小事都要来诊脉治疗一下。她们有那个闲情逸致,可迎春却没时间也没心情去处理她们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迎春的态度强硬了之后,医馆渐渐地恢复到之前的正常节奏。只有一少部分达官显贵家的女眷是真心来求医的,迎春都热情接待,妥善医治。
有了这一茬,迎春的名气在上流社会的女眷圈子里彻底传扬开来。有人信服推崇就有人不屑鄙夷。外界的人和言论丝毫也影响不到她,她依然悠哉地医治着患者,研制着自己的特效药品,过着自己舒心的小日子。任他东西南北什么风,她自岿然不动。
刘家村村民的病症果真如惜春猜测的那样是传染病疟疾,惜春到了之后又排查了一遍,人数已经上升到十个之多,整个村子都处于一种恐慌的氛围中。
事态紧急,号召村民将患病的十人集中到远离住户的半山腰山洞里,又对患者进行了隔离治疗。金鸡纳霜这种药上一世迎春的存货极多,也早已应用到医馆的日常药品清单中。
这个药方之所以迎春没想着献出去,就是因为制作这个药的原材料在乾国遍寻不到,根本就没有办法制作。前几年迎春便派人去南边寻找,甚至派人去了周边国家,却一直杳无音信,也不知道是没找对方向还是这个时空中根本就不存在金鸡纳树。这件事让迎春郁闷了好久,不过好在她存货不少,省着些用,倒是能在小范围内应对自如。
有了对症的良药,又加上惜春处理得当及时,那十名患者的病情很快就稳定下来,并一日好过一日,渐渐地都痊愈了。
惜春在刘家村逗留了半个月,除了治愈了十位疟疾患者,还为村子里的村民做了免费的义诊活动。有实在穷的连饭都吃不饱的患者,惜春确定情况属实后便免费赠予了对症的药。
村民们对惜春的义举感激非常,送别时更是全村老少齐出动,对着惜春跪拜道谢,惹得惜春即感动又羞愧,感动村民的善良纯朴懂得感恩,羞愧自己没能力再为村民们多做一些事。
迎春红着眼睛对白发苍苍的村长大爷交代道:“村里要是再有人患了疟疾或其他棘手严重的病症,就派人去京城的妇幼医馆那里买药,那里有许多别处没有的特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