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蓓蓓松了口气,眼睛又红了,哑着嗓子道:“谢谢,谢谢!”
两人一起回了宋家,张蓓蓓没进去,就在外面等着。
孔嫣拿了钱出来给她。
张蓓蓓捏了捏手里厚厚的钱和票子,感激的看着她,带着哭腔道:“谢谢,真的很谢谢你孔嫣!”
孔嫣摇摇头,“没事,你赶快回去,先别说这些,写信寄回家才是!”
张蓓蓓抹了抹眼泪,点点头,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跑了。
孔嫣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转身回家去了厨房。
中午吃了饭,宋妈一把拉住宋清风,将他带到一边。
皱着眉头问:“你昨天去哪儿了?一晚上都没看到人!”
宋清风不解的看她,摇摇头,表示没去哪儿。
宋妈没好气的拍他,“你咋这么不懂事呢?你知不知道你媳妇昨天差点被流氓欺负了?”
也不顾宋清风震惊的眼神,噼里啪啦将昨晚的事全都说了,“我也不是骂你,就是让你多上点心,那是你媳妇,你不疼谁疼?昨晚肯定吓坏了!”
“要不是林家那儿子路过救了人恐怕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都一晚上过去了,你就没有发现不对劲?还要我来提醒你!咋这么木呢!”
宋清风越听脸色越黑,用手比划了几下,问是谁?
宋妈脸色也难看,都欺负到他们家了,摇摇头,“不知道,哪敢多问,要是知道的人多了,那不坏了你媳妇的名声吗?”
看她儿子脸色越发难看,心里有些怵,还从没看过她儿子这样。
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妈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你好好的,你呢,毕竟比别人有些缺陷,我也知道你一开始不怎么喜欢她,但我好歹也活了这么多年,看人还是有一套的,人不坏,不然干嘛娶回家?昨天去县城还给我买了布和棉花要给我、你爸和你爷坐棉鞋呢,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你对她不好还指望人家对你好?”
“去,好好哄哄她,肯定都吓坏了。”
宋清风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握紧,抿了抿嘴转身朝屋子走去。
孔嫣吃完饭就回了房,翻出自己的柳条箱里的钱包,仔细数了数财产,上次结婚父母寄来了三百块,还有以前存的一点,除了最近用的,一共还有三百二十多。
她借给了张蓓蓓一半,这是她极限了,说她自私也好说她无情也罢,但她能做的就只有这样。
还不还的回来且不说,她总得给自己留个底,就像张蓓蓓一样出了事啥都没有,万一有天轮到她呢?
她能求谁?
宋家也算不得富裕,不好为了她连累人,孔爸孔妈心疼她没错,但也不能总给他们添麻烦。
她得为自己打算打算,不能再像刚来时一样啥都不懂,浑浑噩噩的瞎过日子。
得精打细算!
孔嫣觉得自己越发了不起了,心满意足的放好钱。
将柳条箱放回原地,突然看到一个黑影从脚下猛的一窜而过。
心一突。
啥鬼东西?
吐了口气,将箱子抱在怀里,往黑影窜过去的方向走去。
好像是跑到炕另一边。
孔嫣心里怕怕的,房间不大,一目了然,地上是土,踩的光滑滑的,墙壁上都贴了报纸,能有什么东西?
放大胆子走了过去,左右看了看,的确没什么。
松了口气,将箱子放了回去。
准备歇一会儿,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大放心,往炕尾那边又走过去看了看。
这边有个空地,放盆用的。
将盆挪了挪,没有,然后看了看贴着报纸的墙,下意识的将手放上去摸了摸,实实在在,也没有。
这下是真的松了口气,肯定看错了,应该不是什么老鼠!
就在她将手收回来时,突然摸到一处空的地方。
一顿。
按了按,真是空的!
不会?
手赶紧缩了回去,但心里却止不住的好奇。
仔细一看,就发现这块报纸没贴紧,好像是将拐角压在了旁边的报纸下,纠结了一会儿,掀开一角。
果真有个洞!
老鼠洞?
不是!
洞不深,一眼就看到了里面藏着的钱和票子。
塞的满满的!
好家伙,这绝对是宋清风的私房钱!
孔嫣一把捂住的的嘴,笑的贼兮兮的,这家伙的私房钱被她发现了!
哈哈哈!
好像很多哎!
来,她来数数!
偷偷的回过头看了看门,没见到人回来,刚才好像被宋妈拉过去了,应该是找他有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才是。
搓了搓手,轻轻的将里面的钱和票子拿出来,竟然一只手都握不下,仔细看了看,全都是几分几毛的,大小不一,数了数,一共三十多块钱,还有不少票子。
好有钱!
撇撇嘴,如果没猜错,他肯定是跟林杏做生意去了!
哼!
就在她准备原封不动放回去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塞了一半,还有一半在手里。
心里一咯噔,十分尴尬的回过头去看。
果然,看到他脸色难看的站在门边。
咬了咬唇,觑着他小心翼翼问:“我说……就是看看,你信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啦!!!谢谢小天使的支持么么哒!
第二十章 听见(一更)
下午, 宋清风下工后主动拦住了林宏斌。
林宏斌看到是他,忍不住诧异, “有事?”
宋清风点点头,示意他往边上来。
林宏斌仿佛猜到了什么,跟了上去,走到没人的地方, 皱着眉头直接道:“昨晚事情发生的太快了,我急忙给了一拳头,没看得太清楚, 打到这边脸了。”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右边脸颊。
然后道:“我听说朱家那小子今天没上工,不确定是不是,昨晚那人的身形有点像他,要不你去看看他右边脸颊肿没肿, 我用了全力的!”
朱家那小子是指朱援朝,他是仓库管理员朱老爹的孙子,队里有名的小混混,要不是看在他爷爷是朱老爹的份上,谁理他?
朱老爹以前是老红军, 不过后来受了伤回了老家,还算是有几分体面。
宋清风点了点头, 拍拍他肩膀。
林宏斌摆摆手, “没事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起来他和宋清风还是同学,小时候两人还在一个班读过书。
宋清风是真聪明, 老师一讲就会,个子不高,年龄也小,偏偏是最出风头的一个。
当时让他崇拜的不行,不像他,实在是学不进去,不到两年就主动跑回家要干活。
宋清风回了家,在门口碰到了孔嫣,一看到他,人立马就心虚的溜了。
中午的事仿佛历历在目,他听了宋妈的话,心里冒火,脸上也就没带着好脸色,回屋恰好撞到了那一幕,她就以为自己生气了。
其实,他生气倒没有。
就是莫名觉得的狼狈!
仿佛将自己所有的秘密剖开来让人看。
那些几分几毛破破烂烂凑在一起的钱,都表明着他是如何卑微又可怜的去抛开脸面挣来的。
与她那几乎崭新的纸币相比,他挣来的钱肮脏又令人不齿。
他不想被她看低!
快速走过去将钱收进了口袋,宁愿让她误会自己生气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连这都自卑,更不想让她去问这些钱是哪儿来的,“二道贩子”,干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晚上孔嫣洗完后很有眼色的给宋清风找好盆,连衣服都整整齐齐摆好。
俩人早就形成默契了,每天都是孔嫣先洗,然后才轮到他。
大冷天的也不好在外面待着,孔嫣都是睡到炕上翻过身。
她少有这么乖的时候,每次这样都是觉得心虚愧疚了。
讨好人永远都是这么一招,直白明了,偏偏让人心里感到软乎乎的。
宋清风躺到炕上的时候旁边的人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他一躺下,人就不自觉的蹭了过来,将中间的空隙填补,手臂挨到她的背部,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以及那绵软的身体。
脑子里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突然想到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他那时刚好下工,身上一身泥泞,狼狈不堪,忍着冷意在河边洗了手脚,转过身就看到藏在树后偷偷看自己的她。
俏生生的立在那儿,歪着脑袋,脸上带着好奇与打量,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其实他一眼就看到了。
耳朵聋了,其他的感官就会更敏锐。
心口那里不受控制的一突,压下那不知名的悸动,只当是自作多情。
却没想到……几天之后她就要嫁给他!
他有自知之明,自己身体残疾,性子又闷,阴沉沉的,哪有女孩愿意嫁给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个想法,有些期待,又怕她看出自己的期待,面上一派冷漠,维持着自己那可笑的、仅有的尊严。
她的性子并不是多好,好吃懒做又怕吃苦,娇气又厚脸皮,但相处起来后就会发现人开朗乐观,嘴硬心软,还有些孩子气。
哪怕身上缺点一大堆,还是让人忍不住被她吸引。
也让他越发自卑!
睁着眼也不知过了多久,人静悄悄的起了身,为旁边的孔嫣掖了掖被角,转身出了门。
第二天孔嫣喂猪的时候就听说昨晚朱家那孙子被人打了。
还是田大婶和李婶子来送干草时八卦说起的。
忍不住好奇问:“怎么回事啊?”
队里的事她还不太清楚,不过人能认了个大概,那朱家她也听宋妈讲起过,家里人还好,就是小辈不咋地,反正出门少往他们家门前经过。
田大婶见她好奇,勾起了八卦**,嘴快道:“也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就是那老朱家的小孙子,队里有名的混混头子,他爷爷是我们队里的老红军,当年还长征过,后来受了伤,没办法只能回来了,队里看他年纪大,加上是老红军,让他做仓库管理员。”
“哪知道他孙子是个不争气的,仗着他爷爷是老红军,在队里横的很。”
“昨天听说病了没去上工,我们还以为真的是病了,没想到今天就又听说昨晚被人给找上门打了一顿,深更半夜的,肯定是惹了祸碰到了铁板!”
“昨天晚上鬼哭狼嚎的,隔壁都听到了呢!等朱家人听到动静赶过来时打的人已经跑了,那么矮的墙,一窜就过去了,乌漆嘛黑的,都不知道是谁,哈哈哈。”
说完捂着嘴幸灾乐祸的笑。
旁边的李婶子也笑,“活该,那小子多糟蹋人啊,队里的小混混以前最多好吃懒做了点,偏偏后来被他带的什么浑事都干,心都是黑的,连自己的侄媳妇都不放过!”
孔嫣听到这儿脸一红,咋啥事都说呢?
李婶子见她害羞,笑了,忍不住道:“都嫁人了咋害羞呢?这事又不是什么秘密了,都不止一个人都看到了。就我们队里人善良,没人往外处说,要是换做隔壁队看看,整不死他们。”
自认为孔嫣嫁了这边也算是队里人了,没什么不好说的。
孔嫣缩了缩脖子,这事她也听过一两耳朵,还是上次宋大嫂跟她八卦的,那侄媳妇跟她来自一个队,晚她几年嫁过来,丈夫是个窝囊的,被欺负了也不敢反抗,愣是受了,听说都直接跑到家里去了。
一旁的田大婶拉住她,“行了行了,什么糟污事都往外说,人家新媳妇呢脸皮薄,哪像你啊?”
然后看着孔嫣笑道:“别听她嘴碎,我们说着好玩呢,你才来没多久,听听就是了,不过听婶子一声劝,以后碰到那人绕道走,混不吝的,还是躲着比较好!”
孔嫣赶紧点点头,知道她这是好心,赶紧点点道:“我知道的。”
聊了两句人就走了,孔嫣继续喂猪,琢磨一番,越发不对劲,怎么都觉得那天晚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朱家的混混。
虽然没证据,但就是有这种感觉。
如果真是他,那昨晚打他的人可真是大好人!
……
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宋清风突然消失了一天。
那天刚好又是暴风雪。
孔嫣喂好猪后就立马跑回家躺在炕上,没见到人,还以为宋清风又去做生意了。
哪知道大半夜他回来时,竟还带了助听器!
原本都睡下了,宋妈刚好起夜遇到回来的他,知道这事一嗓子吼得全家都知道了,然后全都激动的凑在宋爸宋妈屋子里的炕上,将他围在中间。
宋爷爷手里捧着个黑色的东西,四四方方的,手掌大小,有点像她以前用的充电宝,不停地来回翻看。
一拍大腿激动道:“这是个好东西,要是早点知道就好了,我们早给你买那就能早点听到了!”
“没想到我孙子有一天还能听得见,真好!”
宋爸也咧咧嘴,拍了拍宋清风的肩膀,忍不住用袖子擦擦泛红的眼眶,“我儿子能听得见了,不错!”
另一边的宋妈也激动的顺了顺胸脯,吐了口气,然后小心翼翼的摸着宋清风耳朵上的耳塞,激动的红着眼问:“真能听得见啦?”
宋清风将耳朵凑过去,抿了抿嘴,眼里止不住的喜色,连连点头。
他太久没听到过声音了,哪怕这助听器带着杂音,但对他来说也是天大的惊喜。
胸口那里扑通扑通直跳,从早上和王有剩去了市里开始,由起初的紧张胆怯到后来试听到声音后的激动,心脏那里就一直没平复过!
他居然有一天还能听到声音!
他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宋大嫂搓着手,一脸好奇的站在旁边,脖子伸得老长看宋爷爷手里的东西,高兴的笑着说:“这可是大喜事,恭喜小叔了!”
然后捣了捣旁边的孔嫣,见她木愣愣的站在一边,忍住使眼色。
这丫头平时嘴那么甜,咋现在傻乎乎的不知道说话呢?
那可是她男人!
孔嫣咬了咬唇,微垂着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