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大概十多分钟，那两个白大褂就走了出来，原路返回，很快看不到踪影。
又等了片刻，罗仪瑞走出拐角处，昏暗的路灯照在他的身上，他没有多做停留，和小胖子一起来到门前。
两扇木门虚掩，轻轻一推就开了。
进了院子，将木门重新关上，罗仪瑞看向这栋二层的小楼。
近距离的看，这栋小楼也可谓有些年头，梁上绿色的漆斑驳掉落，原本应该鲜艳的红色房檐，也变得灰暗。
两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颜色，小胖子顺这边去了柴房，从地上捡起一根木头棍子，手里扣着斗符，推开了柴房的门。
门一推开伴随着‘吱吱’的叫声，几只老鼠不知道钻到哪里不见了。
柴房没有灯，小胖子直接燃了一张斗符扔到空地上，借助微弱的光亮，柴房当中除了半屋子的柴火，什么也没有。
他走进柴火垛，多数都是干秸秆一类，用棍子使劲捅了几下，又用脚踩了两下，确定里边没有人，这才翻身退出去。
退出柴房的时候，罗仪瑞已经推开了二楼的正门。
房间都黑着灯，里边应该不会有人才对。
两个人摸进去，也不敢开灯，站在门口适应了一下，模模糊糊能够看到里边的轮廓。
又过了一会，眼睛彻底适应，借助外边皎洁的月光，里边大致的情形就能看清了。
罗仪瑞回头看了一眼，看到窗户上边的是糊的纸，下边则是玻璃，也难怪月光能够照射进来。
这估计是这村里唯一一家用玻璃的。
上下两层的布局是一样的，村里的人一般都不会有其他布局，顶多隔出一个杂物间来，厕所都是旱坑，在院子里边。
一楼的东西比较简陋，看样子没有人住，东西厢房都是空的，原主人应该是住在二楼。
那两个白大褂也是上了二楼？
里边也有一道楼梯，二人顺着楼梯上去，尽管心里有了准备，可是看到躺了一地的人，两个人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冰凉的地上什么都没铺，躺在里边的人有男有女，相互隔开半米的距离，都是一丝不挂，且没有意识。
小胖子看到这么多人，而且很有可能是死人，腿就有些软，尽管是玄医，但其实他并没有见过多少死人，还是这么多不明真相，可能惨死的人！
小胖子看着理他最近的一个人，他忍不住蹲下身想去看一看到底是不是死人，哪怕有微弱的鼻息，至少也证明是活的，他就不会那么惊悚了。
然而他伸出的手，一把就被罗仪瑞抓住了。
“别动，你看！”
第1614章
顺着罗仪瑞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小胖子看到这人胳膊动了一下。
小胖子汗毛都竖起来了。
如果是正常动，他当然不会害怕，但这人的肢体绝对不是自己动的，更像是里边有什么东西促使在动。
“什么鬼东西！”小胖子下意识后退一步。
视线不是很清楚，小胖子也不会去靠近了看，地上躺满了人，月光下皮肤是灰白色，再加上罗仪瑞之前看到的场景，这很有可能使死人。
可是死人的胳膊却动了。
罗仪瑞没有说话，一向胆大的他也根本不打算靠近，因为他隐约猜到了什么，如果真是这样，只能说聂家人真是太丧心病狂了！
“这些人没死。”罗仪瑞说道。
小胖子不由得转头看向他，小瑞哥很平静，但是这种平静和正常的平静不一样，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是他能感觉的出，小瑞哥内心并不平静，应该说很愤怒！
没死是好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小瑞哥会是这样，他知道必定跟刚才那个人‘动’了一下有关系。
“他们……倒不如死了。”
罗仪瑞的话让小胖子十分诧异，他的表情隐在阴影当中，月光照不到，但是小胖子的心却莫名地往下沉，因为他的语气当中充满了悲哀。
这一时间，他也想了很多，但却仍然无法确定答案。
“什么意思？”
罗仪瑞看着地上的人，进来的片刻功夫，不断有人的肢体‘动’，幅度有大有小。
沉默片刻，他沉声开口道：“培养基。”
小胖子听到这三个字，蓦然睁大了眼睛，说话都有些磕巴了，“培、培养基？！”
因为震惊，他的声调有些大，忙捂住嘴巴。
在玄医当中，培养基只有一个意思，培养真菌毒菌的容器！
现在这个容器，变成了人！
其实一些特殊的真菌，尤其是伤害性很大的真菌，的确是需要活物来培养，但是多数的玄医会选择牲畜，利用人来做培养基，一旦被人知道，会变成过街老鼠的，万人唾弃，没有哪个玄医会去背这样的污名，相当于断了自己的路。
但有些玄医的目的并不旨在造福人类，是人就有私欲，多数玄医也为了发展自身以及自己家族流派，但至少走的道路是正的，这些用人做实验的，从根本上就已经走偏了。
“这些……是用来培养真菌的？”小胖子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多的人……不，还不止这些人，他们刚进村子看到的那间屋子里，应该就是培育剩下的，已经没有用的……人。
尽管小胖子没有亲眼看到那些死人，但是他见过废弃的牲畜，多数是背部或者肚子开了一道口子，真菌会从那里放进去，缝合，成熟之后会从那里取出来。
取出来之后培养基就没用了，血肉中的营养都已经被真菌吸收，即便活着也不会再去给缝合，多数进行焚化，以免产生不好的影响。
但是聂家并没有这样做，他们想干什么！
罗仪瑞的眸子闪着幽幽的冷光，说道：“不是用来培养真菌的。”
第1615章
小胖子愣了一下，不是培养真菌的，却又是培养基……
他倏然睁大了眼睛。
难道是……
罗仪瑞冷声说道：“你猜的不错，是用来培养毒虫的。”
尽管已经猜到了，可是听到小瑞哥这么说，小胖子还是心神一震。
真菌和毒虫完全是两个概念！
真菌还能用来治病救人，但是毒虫却只能用来害人，甚至连以毒攻毒这种牵强的理由都说不过去！
“聂、聂家到底想干什么！”小胖子失声低呼。
聂家已经完全脱离‘医’这个范畴，所作所为已经可以称之为‘魔’。
知道这些人是用来培养毒虫的，两个人轻易不敢去碰触他们，这些毒虫应该尚未成熟，但万一里边有已经成熟的呢。
他们一刺激，这些毒虫跑出来，就算他们能够弄死这些虫子，但肯定会被这里的白大褂发现，那么私兵就会发现闯入者，那时候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绝对不能惊动这些人。
罗仪瑞和小胖子二人走在这些人的缝隙当中，小心翼翼地向着两边的厢房走去。
刚才从门口，可以看到敞开门的厢房里也有人，走进去一看，里边果真躺着很多人，不同的是，这些人的皮肤上冒出一个个龙眼大小的包。
这些包有的还是肉色，但有的已经近乎透明，可以清晰地看到里边有一个东西在蠕动！
看到这一幕，小胖子差点没吐出来，浑身汗毛炸立，一股寒气从脚底生气。
这些人都没有死，和正堂里的人不同，这里的人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但是浑身却是动弹不得，活生生被毒虫吸收着营养和血肉！
罗仪瑞也觉得惊悚万分，这些人，他们是帮不了的，唯一能帮助他们的，就是让他们痛快点死去。
“小瑞哥……”小胖子闭了闭眼睛，轻声叫道。
罗仪瑞一声‘嗯’是肯定了他的想法。
“不过不是现在，那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会暴露我们。”罗仪瑞平静地说道。
但是尾音的轻颤，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情。
现在他们也没有手段去帮助这些人解脱，作为培养基，不是什么玄符都可以的，而一个个去做的话，单是这个厢房当中就有六个人，正堂更是有十二个人，另外一个厢房还没有看，但也不会少的。
罗仪瑞转身，向着另外一个厢房走去，在另外一个厢房当中居然躺着十六七个人。
不同的是，这些人都是紧挨着躺在地上，身上也没有包，完好无损的身体，但是他们脸上的表情却是更为痛苦！
罗仪瑞上前蹲在地上，用手轻轻按了一下这人的腹部和胸腔，脸色顿时阴沉如水。
果真如此，每一个房间培养的毒虫还都不同，这个房间里培养的东西十分不好，看不到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以人的肺腑脏器为食，定然不是善茬！
记下这些毒虫的特点，罗仪瑞就准备退出去了，就在他们要走的时候，忽然传来一个咚咚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掉了。
第1616章
这个声音不是从正堂以及任何一间厢房里传出来的！
罗仪瑞和小胖子二人好像静止了一样，仔细听着，但是那个声音再未传出来。
罗仪瑞轻轻迈动脚步，悄悄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仔细想了想，那个声音应该在东屋那边。
穿过正堂，来到东屋门口，往里张望了一眼，和刚才没什么两样，于是他寻找起来，随后发现东屋旁边九十度角的地方还有一扇门！
这是一扇小木门，因为月光没有照耀到这里，比较黑，所以当时并没有发现这扇门，声音应该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罗仪瑞将麻痹符扣在手里，另外一只手将枪拿下来，枪口对准房门，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开枪的，因为一开枪就意味着会惊动外边的人，除非里边藏着对他有威胁的东西。
这边的门还是用插销的，插销在外边，看门的样子，有可能是摆放杂物的，他上前轻轻推了一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房门打开之后，里边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罗仪瑞不由地后退一步，退到一个较为安全的距离，就算里边扑出什么来他也能应对。
不过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里边只传来一个杂乱的声音，很快又恢复寂静。
小胖子点燃一张玄符扔了进去，照亮了里边极小的空间，就看到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蜷缩在角落里，双臂抱着膝盖，将头埋在两腿之间，察觉到门打开，她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
两个人都没想到里边会有一个小姑娘，惊讶之余并未贸然进入这个杂物间。
罗仪瑞压低声音说道：“出来吧。”
里边的小姑娘大概是太害怕了，身体抖得更厉害，不但没出来，还往退无可退的墙角里缩了缩。
这个杂物间的黑暗和外边的黑暗还不同，因为月光找不到，根本是一丁点都看不到，罗仪瑞尽管知道对方没什么大危害，但是却仍旧没有进去，他不能将自己置身于未知当中。
这个杂物间其他地方还没有看到，如果藏有其他人或者有威胁的东西，他连跑都跑不了。
“你出来，我们不会伤害你。”罗仪瑞尽可能地放缓声音。
里边的人无动于衷，似乎根本不信任任何人。
罗仪瑞颇有些无计可施地感觉，想了想只好多点燃几张玄符，看清楚杂物间地样子，发觉里边除了两排架子什么都没有。
架子上也只是放着一些工具，对于山里来说，这些工具都是很宝贝的，难怪会把杂物间开在二楼，这样好看护。
知道里边没有危险，罗仪瑞迈步走了进去，手里的麻痹符却是没有收起来。
小姑娘看着没有任何危害，但是这样的地方，出现这样的一个小姑娘，正常吗？
罗仪瑞是借着光亮进的杂物间，小姑娘慌乱当中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惊恐苍白的小脸，的确是六七岁的年纪，的确只是个小姑娘。
这让罗仪瑞暗地里松了口气。
但是疑惑仍旧没有少，这个小姑娘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1617章
疑惑并没有完全消失，罗仪瑞轻轻蹲下身体，再一次放缓声音说道：“我们没有穿着白大褂，也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能告诉我这个村子是怎么了吗？”
为了验证他的话，小胖子又往里边扔了一张玄符，现在他特别想念打火机，火柴也行。
一张玄符多少钱呢，这就跟烧钞票没区别！
他一直没有进去，为了能够有个接应，这种地方，他们谁也不能相信。
小姑娘听到‘白大褂’这三个字，瞳孔缩了一下，视线落在罗仪瑞的身上，虽然鼻子里闻到了臭烘烘的味道，但是却比干干净净的白大褂更能让人安心。
看到小姑娘的神色比刚才舒缓了一些，罗仪瑞又说道：“我们不是坏人，你看我们的年龄没比你大几岁，不会伤害你的，能告诉我们外边的人是怎么回事吗？”
听到这句话，小姑娘茫然地看了外边一眼，张了张嘴，一个嘶哑低沉，却很稚嫩的声音响起。
“好可怕……”
她的眼底全是恐惧，茫然，彷徨，夹杂着对发生的一切的绝望。
罗仪瑞从来没有在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眼中看到如此复杂且极具负面情绪的光芒，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能和我们说说吗？或许我们能够帮助你。”
小姑娘眸光有些呆滞，闻言换换转到罗仪瑞的身上，随后收回视线，摇摇头，“我爹娘……还有村里的叔叔婶婶们，都被抓起来……然后吃下了奇怪的东西。”
说着，她的视线落在外边，那些曾经鲜活的人，此刻都死气沉沉地躺在这里，承受着别人无法想象地痛苦。
罗仪瑞早就猜到了，从进来看到那些死去的人他就在想这些是什么人，等到在这里见到被当成培养基的人，他就确定，这些人是这个村子的村民。
聂家占据了占据了这个村子，不是因为这个村子有多么好的资源，只是因为这个村子足够偏僻，人口适中，可以让他们用来做实验。
聂家，已经不配称之为玄医！
他们是一群疯子！是畜生！
“那些虫子……从婶婶的身体里钻了出来，婶婶疼的哭了，但是却没办法阻止那些虫子，很多很多的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