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皇帝之事,待到回京,问一问阿兄,或许能知道一二。如今这些不过是你的推测,莫要因为这个,耽误眼下进行的事情才是。”楚沄拍拍她的肩膀,温声说道。
云初点点头,抬头看向楚沄清澈的眼眸,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除了这些,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单独对我说?”楚沄凤眼一挑,笑看着她问道。
“青女的血脉,代代单传,只生女儿……”云初欲言又止地回答。
楚沄听了这话,面色瞬间一柔。
他长臂一展,将她拥进怀中,低沉的声音带着喜悦:“七娘,你都已经开始想……要为我生孩子的事了,我很开心。”
云初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眼眶有些酸涩。
她抬起双手,攀上他的脖颈,抬头看进他深澈的眼眸,呢喃道:“楚沄,我……”
“嘘,我爱的是你,将来无论生男生女,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楚沄低下头,额头贴着她的额头,认真说道。
云初的心被揪的紧紧的,她与楚沄默然对视良久,绕在他脖颈后面的手,轻轻把他的头往下一拉,踮起脚尖,倾尽心中所有的眷恋与不舍,深深吻了上去。
这个吻,让楚沄意外地挑了挑眉。
仿若带了无限的心事一般,缠绵悱恻。
良久,他们依依不舍地分开,楚沄哑着嗓子问道:“你还有话要说,是么?”
云初埋首在他怀里,点点头:“青女说,这一脉由她开始,由我终结,怕是我这辈子,男娃女娃都生不了了……”
说罢,她揪着心,竖起耳朵等待他的回答。
回应她的,是漫长的沉默。
这样的沉默,令她的心越来越忐忑。
她攥紧了手中他的衣襟。
真的不想因为这个,放手啊……
“我不能生,也不愿你纳妾,终其一生,若你一心一意要与我厮守,恐怕就没有子嗣了。”云初试探道。
“嗯……”这个字的声音,被楚沄拖得有些长。
嗯?只回答这一个字是几个意思?
云初不想与他再打太极,索性眼一闭牙一咬,怎么想就怎么说吧!
她故意拿额头在楚沄的胸口蹭蹭,柔声开了口。
“那可怎么办才好,我如今心悦你,不知要悦到何年何月去……
官家赐下的婚,我又是县主的身份,你轻易是退不了亲的。
咱们两个之间,你且忍忍,待到哪天我不悦你了,再放你去生孩子,可好?”
声音越来越闷,越来越不情愿。
又过几息,仍没有听见他的回答。
她不由得抬起头来!
楚沄原本冷峻的脸,因为绷着笑,涨的通红。
见云初抬头,他再也绷不住,拥着她笑出声来。
云初跟着羞红了脸,抡起拳头去砸他的胸膛,问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太高兴了,七娘。”楚沄的声音里全是喜悦的笑意。
云初满头黑线,难道他们不是在讨论一个……两人之间很严肃的问题吗?
哪怕是基于人道主义关怀,对于她这么一个很可能将来都不能生猴子的人,难道不应该给予一些关爱和同情吗?
怎么……也不该是笑啊!
云初松开抓着他衣襟的手,蹙眉看着楚沄,面上带着几许幽怨。
楚沄笑着凝视她,星湖一般的瞳仁里,全是宠溺的温柔。
“七娘,你心悦我,我真的很高兴。”他认真说道:“我本就性子孤僻,迄今为止除了你,对别的事情都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若天命让你我没有子嗣,只要能与你厮守一生,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云初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喃喃道:“可十年后命定的劫难,原主重生那么多次,从未曾破局……
与你厮守一生,恐怕我都未必能做到……”
“所以,我们更要好好的在一起,有生之年,与你相遇,已是我最幸运的事。”楚沄深深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第361章 秉烛夜谈
一连几天,马车在官道上疾驰,很快便到了赤县。
云初透过车窗,看向外面快速倒退的景象,不住地出神。
打从上次在客栈梦到原主的记忆以后,一连几天都再未梦到过。
结合这几次“梦”的内容,除开第一次那场梦境以外,后来梦到的东西,都与白日所见有关。
看来,若想再知道更多原主的记忆,怕是要尽快回京,“触景生情”才是。
而这一路,因为那天早上,云初和楚沄相携回到客栈时,两人的眼神太过“黏腻”,导致容羽当即变了脸色。
后来几天,勒令梅娘和乐白,更加严防死守,半点可乘之机都没有给两人留下。
……
赤县位于淮州境内,离慧娘的祖籍扬州有两天的车程。
从进入淮州开始,因为楚沄和容羽的外貌都太过打眼,他们商议之后,决定乔装行事。
容羽和云初扮作世家出游的兄妹。
楚沄的长相太过出众,即便敛了气势,也隐隐带着一股,令人不敢逼视的威仪。
只得被云初指使着暗卫,给他粘了胡子,扮作他们两人的叔叔。
一行人还未进入县城,在城门口遇见了一波盘查。
齐五作为“管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路引,递了过去。
领头盘查的官吏,看见路引,好生打量他们几眼,又问了几句诸如“来干什么”“城中有无亲戚故旧”“几时离开”……之类的话,才放行让他们进城。
马车低调穿过县城,直接驶入驿站,丝毫没在外面停留。
即便这样,十分警觉的一行人,也发现了县城的不同寻常。
路上行人皆是行色匆匆,官差一队又一队到处敲门盘查。
楚沄的密使提前包下驿站的一个小院,待到摒退所有闲杂人等,云初才从马车上下来。
草草收拾一番,用过膳食,已是暮色四合。
楚沄、容羽和云初坐在上房,齐五和欢武两人躬身来禀。
“咱们一进城,便有人盯着咱们,这会儿驿站外头的茶铺里,还有人盯梢。”
“听儒雅斋掌柜的说,前阵子李家来了个贵人,一直住在族庄上,打从那个贵人来了以后,不知与知县说了什么,县城便开始戒严。”
云初听了这话,赶忙问道:“那贵人大概是什么时候来的,可问清楚了?”
“约莫是半个月以前来的。”齐五回答。
云初沉吟一番,对着楚沄和容羽说道:“算算时间,恐怕当初我们在长丰县,挖解元霜墓穴的事被他们知道了,那贵人……极有可能是来守着李家祖坟的。”
“无妨,今天晚上先让暗卫们去探探李家祖坟的情况,再做打算。”楚沄端坐在上首,淡淡说道。
飘逸的胡须,看上去颇有几分做长辈的气派。
云初一看见他的胡须,不禁有些想笑。
楚沄见状,狭长的凤眼一眯。
容羽这几日,对他们两个眉来眼去,已经看习惯。
生怕他们两个只顾眉目传情,误了正事,建议道:“今夜大家都警醒一些,方才那些官差眼神不善,说不得会有什么事情也未可知。”
“咱们几个,今天至少都在人前露了脸,倘若对方来探,恐怕是为了七娘而来……”楚沄意有所指道。
容羽站起身,越过窗棂看向外头低矮的院墙,眉头一皱:“这里易攻难防……”
“今夜我护着七娘,有劳三郎带着暗卫们守住院子。”楚沄安排道。
见容羽疑惑地看来,楚沄又道:“欢武带人去探李家祖坟,明日待到密使将府兵带到,咱们趁夜行事便可。”
容羽听见这话,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这货怕是故意的吧!
楚沄坦荡回视容羽,客气问道:“三郎觉得这样的安排,妥当否?”
“殿下安排的极好,反正七娘的屋里还有乐白和梅娘看着,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那就有劳殿下照顾好师妹,待到回京,师父跟前,你我也就都好交差了。”容羽笑着回答。
楚沄面色一滞,这个大舅哥,时敌时我,委实难缠!
……
在容羽的一再要求下,云初和楚沄“住”进了上房。
卧房的锦帘被高高撩起,乐白和梅娘在堂屋打了地铺,随时都能看见两人的动静。
云初和楚沄毫无睡意,索性隔着小几,各自倚坐在榻几两侧,秉烛夜谈。
“说起来,有许久不曾在晚上像这般说话了。”
楚沄已经卸了胡须,露出清俊的面容,如豆的烛火,映在他的凤眼里,闪着灼灼的清辉。
他唇角轻勾,下巴上的美人沟清浅一漾,带着性感又魅惑的笑意。
云初捂上双眼,叹息一声:“秦王殿下,要矜持。你不要总是这般故意撩我。”
“撩?”楚沄凤眼微挑,不解地看向她。
云初咬了嘴唇,面色微红:“就是,就是诱惑……的意思。”
“那你以前有没有被我撩到?”楚沄唇角的笑意更深。
云初想到曾经屡次三番,不受控制的心脏,瞬间涨红了脸。
“所以……你很早以前就觊觎我了?”楚沄微哑着嗓音。
云初赶忙纠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能说是欣赏,还算不上觊觎。”
“哦……”楚沄拉长了尾音,话锋一转:“苏二的长相更美,为何我从未见你‘欣赏’他?”
云初一噎。
楚沄哑声轻笑:“容三的长相不错,也未曾见你‘欣赏’过他。”
云初:“……”
“你觊觎我这么久,我又怎么舍得让你苦等,咱们回京就成亲吧!”楚沄凝视着她,笑着说道。
“你……”被二哥附体了吗?
云初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来,只见楚沄猛地敛住笑,箭步冲到她面前,将她揽入怀中,就地一滚,抬手射灭了烛火。
堂屋里,梅娘亦是站起身,抬手熄了外面的烛火。
屋外传来“乒乒乓乓”利刃相接的声响。
云初被楚沄密密护在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到了危机的氛围下,云初仍会觉得紧张。
“别怕。”楚沄附在她耳边哑声说道:“我的暗卫都是父皇亲自挑选的,这些虾兵蟹将还奈何不了他们。”
云初听见他的声音,心下一松。
“我交代过他们多打一会儿……”楚沄哑着嗓音再次开口:“现在,咱们做点别的事情。”
第362章 刺客是谁
云初听见楚沄的话,“嗡”的一下,全身的血液直往脑门上冲撞!
还未反应过来,楚沄微凉的唇瓣已经攫获她的唇,带着侵略的意味,辗转碾磨,肆无忌惮。
云初只觉得浑身绵软,漆黑的环境让所有感触,无限放大。
唇齿间被点燃的酥麻,像烈焰一样烧遍全身,连头脑都仿佛要沸腾起来。
什么都思考不了,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只能任由这人霸道地予取予求……
良久,楚沄终于放开了她。
云初紧紧攀着他的肩膀,气息微喘。
外面打斗声渐息,院子里的风灯被点亮,光透过窗纸洒进来,驱散了房间的黑暗。
楚沄狭长的凤眸,专注而深切地凝视着云初。
他郑重在她唇畔落下一吻。
“回去咱们就成亲,好不好?”微哑的嗓音附在她耳边,低声呢喃道,
一阵麻痒的电流,顺着耳朵钻进鼓膜,令云初忍不住轻颤。
她咬住唇,垂眸不语,双手撑开他的身子,想要坐起身来,却是动弹不得。
容羽在屋外敲门低语,乐白和梅娘的脚步声,随之在堂屋响起。
云初心知,不速之客已被容羽和暗卫们肃清,再次用力撑着楚沄的身子欲起身。
楚沄却在她的颈间轻咬,不放弃方才的话题:“好不好?”
“你先放开我……”云初推了推他,柔声低求。
堂屋的烛火被点亮,轻缓的脚步声往卧房走来。
“你先说好不好,我再放开你。”楚沄柔软的唇瓣,犹在云初的颈间厮磨。
云初眼见着地上乐白的影子,越来越近……
她又急又窘之下,胡乱点点头。
楚沄唇角微勾,在她颈间轻啄,快速抱起她放在床上。
放下床两侧的帷帐,将她的身影隔进床里。
他自己则挺直腰身,以保护者的姿态端坐在床榻边。
“殿下,三公子说外头抓了活口,请您出去查看。”乐白手执烛台,躬身禀道。
楚沄淡淡“嗯”了一声,站起身往屋外走去。
“娘子可曾受惊?”乐白隔着帷帐关切询问。
“无妨。”云初回答道。
声音一出口,带着几分慵懒沙哑、绵软无力。
她懊恼地咬了咬唇。
乐白闻音知雅,不再多言,静默着躬身告退。
云初深吸口气,将自己的衣衫和鬓发快速整理一番,掀开帷帐走下床。
院中灯火通明,隐隐传来说话声。
她将窗子小心推开缝隙,凝神往院子中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