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灵抿紧唇，垂眸不语。
云初试探道：“你要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我或许还能帮帮忙。”
“你帮不了我，我也帮不了你，咱们两个还是各自珍重吧。”
赵灵冷硬地说完这句，转头往外走。
“你既看见玉佩，跟着过来，必是心里有所求，不试一试又怎么会知道有没有用。”云初劝道。
赵灵脚步一顿：“你错了，跟着过来，不是因为有所求，而是不得不为之……你，保重。”
说罢，她越过落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就这么放她走吗？”落雨不解地问道：“何不唬上一唬？”
“她的性情变化太大，以前用她性命要挟，还能唬出些东西来，如今怕是不行了。
她是官家新宠，在这宫里头，咱们又怎能夺去她的性命，她很清楚这点。
更何况……快到午时了，官家那里，还等着她过去，这种事情，连顾贵妃都没办法……”
云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落雨一个眼神打住。
只听见外头传来女人的说话声。
“呦！这不是这阵子官家最宠的巫女嘛，怎么会独自一人跑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来？难不成，在这里跳大神吗？”
声音听上去轻飘飘的，却是绵里藏针。
云初眼睛一眯，原以为她被官家叫走，必不会再被她撞上。
却没想到，终究还是狭路相逢。
周雅静。
第401章 明讽暗怼
云初正要出去，却被落雨一把拉住，摇了摇头。
“明显是冲着你来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落雨低声劝道。
云初看向洞外：“恐怕刚才她们假装去御书房，也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的幌子。既然是为我而来，就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倒不如现在出去见招拆招。”
“你听我的，就在这等着，我自有主意。”落雨轻拍她的手。
假山外，周雅静和周雅娴带着宫女太监拦在赵灵面前，神色间尽是挑衅。
“不想死就滚开。”赵灵不耐烦地说道，声音暗藏杀意。
周雅静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粗鲁，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硬生生被堵了回去。
赵灵嘲弄一笑，越过她往外走去。
周雅静：“你……”
“这般恼羞成怒，莫不是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咱们进去看看。”周雅娴推了推妹妹，笑着说道。
云初在山洞里听见这句，心道不好。
之前为了隐蔽，找了个前后不通的山洞，这会儿被两姐妹生生堵在了洞口，此时再出去，难免落了下乘，更显得心中有鬼。
“你在这等着，我出去对付她们。”
落雨丢给云初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慢悠悠地走出了假山。
“御花园里，是谁这么不长眼，扰人清梦呐？”她倚在洞口，伸了个懒腰。
眼眸一转，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氏姐妹：“怎么？周美人进宫见了我，连规矩都忘了？”
周氏姐妹没想到只有落雨出来，不情不愿地曲膝福礼。
“雨落郡主万福。”
落雨环胸睨着她们，半点没让她们起身的意思。
周雅静最是沉不住气，身子摇摇晃晃不说，眼睛还直勾勾地看着假山里头。
“你想找什么？”落雨轻飘飘地问道。
周雅静正要开口，却被周雅娴截去了话头。
“方才我们姐妹在这附近丢了一枚耳环，恐怕是掉进山洞里了。”
“哦——”落雨拉长了声音，笑着摆摆手：“巧得很，我刚才也丢了一枚耳环，在这附近找半天了，也没见到半只耳环的影子，山洞里更是没有，你们且退下吧。”
“你！”周雅静愤怒地站起身。
落雨啧啧出声：“周美人，我有说让你起来吗？没想到当初你在家是个没规矩的，到了宫里，还是没规矩，今天正好遇见我，要不要让我好好教教你规矩？”
周雅娴赶忙拉着周雅静再次屈膝福礼：“妹妹不懂事，冲撞了郡主，还请郡主恕罪，若是郡主没有吩咐，我们就先告辞了。”
落雨看着她，似笑非笑地“嗯”了一声。
周雅娴扯了个笑容，拉起周雅静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
“姐姐，还没见着那个贱人，咱们怎么能就这么走了？你也太过谨慎了！方才硬生生闯进去，看那贱人怎么躲！”
直到走远了，周雅静才甩开周雅娴的手，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
周雅娴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头：“你呀！就是太冲动，雨落郡主在外头的名声，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可是个喜怒无常的主儿。万一惹她不痛快，凭白把咱们两个也折进去。犯不着在这个节骨眼上，打草惊蛇、节外生枝。”
见妹妹仍鼓着腮帮子，满脸的不情愿，她语气一肃：“别忘了哥哥的前车之鉴，他可是活生生被人当枪使了。咱们总归见到人就行，就算没见到那个贱人，落雨总归是她一伙的，到时候，看她救还是不救。”
周雅静闻言，神色总算回转一些：“这次一定让那个贱人插翅难逃！”她恶狠狠地说道。
……
御花园里。
顾贵妃挽着姜太妃的胳膊，指着满园的花景说说笑笑，几个得脸的夫人们，也走近了凑趣，好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御花园正中，内侍们早就布置好了长几、坐席，还有宽袍广袖的宫女席地奏乐、烹茶，一时间茶香清雅、花香馥郁，颇具雅韵。
顾贵妃顿住脚步，笑望着姜太妃夸赞道：“这些日子我身子不好，多亏了太妃操持，花宴布置的真不错。”
此话一出，离的近的夫人们笑容一滞，暗暗吃惊。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把太妃当成尚宫使唤呢？
“贵妃说笑了，这都是尚仪局的功劳。”姜太妃笑容淡下来。
顾贵妃浑然不觉，叹口气又道：“太妃应该多出来散心才是，慈宁宫里冷清，整日窝在宫里有什么意思。
上个月谦王仓促成婚，毕竟是年轻夫妻，平日里难免磕磕绊绊，若是没个长辈看着，万一出了什么乱子，可如何是好。”
众人的脸色齐齐一变，顾贵妃话里有话……这是想把太妃撵出宫去？
“原本十三开牙建府的时候，我就想搬出去，可官家孝顺，让我一定要在宫里养老。不如……贵妃在官家面前帮我提上一提，也免得我在宫里碍了别人的眼。”姜太妃慢声回答。
众所周知，官家幼时，被个不长眼的妃子下毒，多亏姜太妃及时救下。
姜太妃对官家有救命之恩，官家又怎会让姜太妃出宫养老？
“太妃多虑了，太后娘娘去的早，慈宁宫若是空着，官家心里不舒坦。您一个人在慈宁宫的偏殿里守着，给慈宁宫添点香火气，又能碍得着谁的眼呢！
只是……这后宫里头的奴婢们，自来惯会捧高踩低，您又是个绵软的性子，我听说您跟前服侍的奴婢，常常在您跟前没大没小的造次？
这种事情，我不知道也便罢了，如今知道了，就不能不管。
不如把那些不长眼的奴才撵出去，我送点好使的人，服侍您怎么样？”顾贵妃笑嘻嘻地问道。
众人又是一惊，太妃在宫里的地位，向来都有官家抬举着。寻常的太妃，哪有资格往慈宁宫里住呢！
听顾贵妃话里的意思，姜太妃也不过是个守着慈宁宫的奴婢罢了。
姜太妃拉下脸：“多谢贵妃好意。慈宁宫里的人，是我用惯的，也都是官家亲手挑的，都知道官家对我的一份心意，又怎敢在我面前造次呢。若有一日果真有不长眼的来惹我，到时候，我再请官家和贵妃主持公道。“
第402章 贵妃出手
顾贵妃一通明讽暗怼，让原本围在身周的人，不动声‘色’地撤出好远，生怕被殃及。
只有长公主和宣阳两人，不紧不慢地跟在一旁，默契十足地看戏。
姜太妃在宫里，从来都是个老实人。
十五岁进宫伺候太祖时，也是走的憨直可爱的路子。
也正因为如此，官家才会对她十分放心。
再加上谦王……又是那副德行，任谁也不会以为，他们会有所图谋。
若搁往常，两位长公主碰见这种“欺负老实人”的事，多少会帮帮腔。
而这次，不跟着上去踩两脚，都是因为怕坏了顾贵妃的安排。
就在那些夫人、妃嫔们以为，顾贵妃的这场暗怼，不过是打打嘴仗时——
“啊！！”一个惨烈的叫声，从御‘花’园西北角传来！
“何人喧哗？”顾贵妃威声问道。
只见一个小太监惨白着脸，从西北角跑了过来。
顾贵妃身边的嬷嬷赶忙迎上去，低声询问一番，肃容走了回来。
“出了什么事？”顾贵妃淡淡地问道。
嬷嬷：“是……是谦王殿下……”
“谦王怎么了！”姜太妃一听“谦王”二字，厉喝出声。
“太妃莫着急，咱们且去看看。今日‘花’宴，男宾都在‘玉’明殿里，御‘花’园离‘玉’明殿不远，说不定是谦王贪玩，不小心闯进来了呢！”顾贵妃笑着说道。
姜太妃的脸‘色’沉下来。
在场的众人，都噤若寒蝉。
刚才那声惨叫，可不是“贪玩”二字能说通的。
顾贵妃方才先是对着太妃呛声，这会儿谦王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怎么看，都像是故意为之。
就连刚刚走进人群里的周家姐妹，听见“谦王”二字，也齐刷刷地变了脸‘色’。
顾贵妃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中，掩‘唇’一笑，喊了小太监引路，往御‘花’园的西北角走去。
……
云初和落雨从假山出来，便看见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向西北角的承阳轩。
“发生了什么事？”云初询问等在茶席旁边的乐白。
“方才承阳轩那边传出一声惨叫，贵妃娘娘带着人过去了，好似是……谦王殿下在里头出了什么事……”乐白躬身回道。
云初想起方才顾贵妃改变主意要陪她们来‘花’宴，临出‘门’时又把禄公公支了出去，隐隐有些明白。
与其一静，不如一动。
是狐狸总要‘露’出尾巴来，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
现在不怕他们咬，就怕他们不咬。
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太妃、谦王，还有姜厉留下来的那帮子老弱‘妇’孺，一个都别想置身事外。
干脆把水搅浑了，看看他们还能藏多久！
“走吧，看戏去。”她拉着落雨往承阳轩走去。
……
“救命啊！快救命！疼死了！我快疼死了！快救救我！”
顾贵妃带人进了承阳轩，杀猪一般的惨叫声，让人恨不得捂住耳朵。
不大的小院里，跪了几个人，全是眉目清秀的太监，看上去格外惹眼。
姜太妃晃了晃身子，循着声音踉跄往正屋里走去。
谦王衣衫不整，正捂着裆部，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他的身边，躺了两个小太监的尸身，已经被砍得稀烂。
“十三，你，你怎么了？”姜太妃脚下一软：“快！快去喊太医！快！”
顾贵妃站在院中，随意指着一个小太监，威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来说说。”
“回娘娘，是谦王殿下，殿下在‘玉’明殿吃过酒，出来透透气，把我们几个喊来这里，没想到……没想到……”小太监磕磕巴巴地说不下去。
众人皆被小太监的话，吊起了胃口。
眼睛溜向院子里跪着的小太监们，“出来透透气”究竟是干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没用的东西，话都说不明白。”顾贵妃冷嗤一声，看向禄公公：“你来说，是怎么回事。”
禄公公上前禀道：“里头死了两个小太监，是被人给砍死的。”
“哦？大白天的，可是有人行刺谦王？”顾贵妃神情一肃：“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查！”
“那两个小太监，是谦王殿下杀的。”禄公公又道。
众人又是一惊，竟然在宫中宴饮之时行凶，还真是胆大。
“啊——”屋里的惨叫声，随着这声极高亢的音调，戛然而止。
“十三！十三！”姜太妃惊慌失措的喊道：“太医！太医！我儿子晕过去了！快传太医！”
顾贵妃朝禄公公递了个眼‘色’，禄公公右手微曲，不动声‘色’地打个手势。
便有太医匆匆由‘门’外走了进来，径直去了正屋。
众人揪紧了心，不约而同地看向屋里。
刚才那声惨叫实在是凄厉。
也不知道谦王究竟死了没有。
若是死了……那可就……
顾贵妃和两个长公主，撇下众人，也进了正屋。
“我的儿啊！好端端的，怎么会成这样了呢！”
姜太妃正抱着昏‘迷’不醒的谦王，哭的泣不成声，一见太医进来，扯住太医的袖子，慌‘乱’地哀求：“你快救救他，快救救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