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荣——白小圆
时间:2019-03-30 09:11:21

  “幸好周美人现端倪,跑来告密,秦王又守在门口,这才及时救下,只受了些皮外伤,这会儿官家大怒,要拿下康王治罪呢!”
  云初和落雨一直跟在莲公公的身后,这番话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的干干净净。
  云初直到此时,才知道周家姐妹带着人,费心思将她们堵在假山门口的用意。
  也明白为何她们两次都撤得如此之快!
  赵灵去勤政殿前,唯一见过的人,就是她和落雨!
  尽管最后她没跟两人打照面,可是落雨……
  “治康王的罪,为何会喊云娘和落雨去勤政殿?”长公主沉下脸,赶忙又问。
  “两位周美人报信儿,说雨落郡主方才在御花园的假山里,曾与赵灵密会,还听见赵灵说荣安县主就是青炎族的圣女……”莲公公不自觉往一旁侧了侧身子,离云初远了一些。
  云初眼睛一眯,即便没堵上自己,她们还能把自己拉下水,也是本事。
  “官家是我亲弟弟,亲弟弟出了事情,我做长姐的,不能坐视不理,我要去看看官家究竟如何了。”长公主目光沉沉。
  说罢,转头看向顾贵妃:“官家这会儿分身乏术,你要安抚好后宫之事,且和宣阳带着这些人先回清宁宫去,我随他们去一趟勤政殿。”
  顾贵妃和宣阳心知事关重大,赶忙带着人匆匆回转。
  两个公公见长公主如此安排,想到官家向来对长公主敬重,也不再阻拦,躬身在前头引路,往勤政殿走去。
 
 
第405章 父子相对
  勤政殿上,皇帝的伤口已经被太医严严实实地包扎好。
  他挥退众人,皱眉听着楚沄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他听。
  “你是说,这一切是姜厉的手笔?”皇帝沉着脸问道。
  “今天早上阿兄从延阳发来的飞鸽传书,容老将军在延阳关擒获了李元洲的一对子女,确认李元洲已经出关去了鬼戎族,且容老将军探到了鬼戎族最近有异动,阿兄直接去了延阳城。”楚沄将太子亲笔所书的信笺递给皇帝过目。
  皇帝淡淡扫了一眼,扔在书案上,目光沉沉看向楚沄。
  楚沄沉声又道:“李元洲原本受皇命去巡视北三路,只因儿臣和七娘在江南,抓住他在发妻墓中下巫咒的实证,他便不敢回京,又带着儿女遁走关外,还与异族勾结,可见心中有鬼。
  儿臣认为假的任我行在江南各处军中埋下钉子之事,与他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他与姜厉是翁婿,姜厉如今同样下落不明,虽然没有实证,可也不得不让人怀疑……”
  皇帝伸手打断他的话,沉声问道:“你说了这么多,我只想知道,云七娘是青炎族圣女血脉,究竟是真还是假?”
  楚沄半垂眼眸:“儿臣不知,可无论是真或是假,儿臣都非她不娶。”
  “你既这么说,她的身世多半是真了。”皇帝幽幽看着他,脸上辨不清神色。
  沉默几息,他突然“啪!”的一声,伸手重重拍上桌子。
  “混账东西,既然知道她的身世,为何不来告诉朕!
  若果然是姜厉,把十三留在京城里,他自己跑了,这一切就只为了复活他的儿子?这种无稽之谈你也信?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被你读进狗肚子里去了!”
  皇帝越说越火大,拍桌子又道:“难怪当初周承志说你是被妖言蛊惑,我看你是被那个妖女迷了心智!
  周明煦死时,那妖女也在你身边!当街行巫蛊之术,这事传的沸沸扬扬,我偏生被你和太子联手糊弄过去,若非如此,也不会出今天的事!”
  “你今天怎会这么巧在勤政殿门外?说!今天的事,究竟是不是云七娘指使!”
  楚沄挺直背脊,“扑通”跪在地上,面色冷凝,眼帘半垂,声音透着沉重。
  “周明煦与李元洲之女李朝雨有私情,周明煦当初在江南——李元洲的老家,亦是以李元洲的女婿自居。
  周家和李元洲、青炎族的关系都不一般,周家入宫的这两个姐妹,也是居心叵测!
  儿臣和七娘自从相识以来,一直携手破掉姜厉的阴谋,周家受李元洲的指使,想诬陷七娘,也在意料之中。
  从昨日下午开始,儿臣一直请求面见父皇,就是因为七娘识破了赵灵的身份,怕青炎族人图谋不轨。
  可父皇始终避而不见,儿臣无奈之下,只有守在勤政殿门口,如若不然,恐怕就算周家那两姐妹示警,赵灵也会……”
  说到这,楚沄伏地叩首以示告罪。
  他知道这种时候,指摘父皇的不是,无疑会火上浇油,可此时不说,只会让父皇更加怀疑七娘。
  皇帝一想到自己被康王、赵灵耍得团团转,还差点把命搭进去!
  他恼羞成怒,“噌”地站起身,指着楚沄骂道:“你处处维护那个妖女,我看你就是被她蛊惑了心智!
  你心心念念要娶她,就没想想,前朝是怎么灭亡的!你是不是打算待到以后,让那个妖女把你哥哥也给杀了!”
  楚沄抬眼迎视:“七娘不是妖女,赵灵才是妖女!
  前朝皇帝被巫女刺死在勤政殿,父皇明知如此,为何还与赵灵在这里行云雨之事?”
  “如果没有七娘相助,当初苏锦泽、顾婉蓉和姑母相继不治死去,桩桩件件指向儿臣,父皇和长兄又会如何想儿臣?
  姜厉为了他那儿子已经疯了!
  父皇!若是没有七娘,不仅儿臣要陷进去,只怕连阿兄也难于幸免!
  她救了咱们家多少人!还望父皇三思!”
  这话条理分明,恳恳切切地说出来,原以为父皇至少能够触动一二。
  却没想到……回应他的,只是皇帝目光沉沉的指责。
  丝毫不为所动。
  楚沄心中失望悲愤,再次俯下身去:“若是父皇仍旧不放心,儿子愿在诸事落定之后,携七娘归隐山林。”
  “如违此誓,天地不容!”
  楚沄连叩几个响头,虽然因俯地看不到表情,但身形却无比坚定,一丝不动。
  “混账!我看你才是疯子!来人,给朕把那个妖女带上来!朕倒要看看,她究竟有什么本事,能把朕最坚定的儿子蛊惑得父母兄弟、君臣天下都不要了,心心念念只维护她一个!”
  皇帝脸上已经喜怒不辨,显然是猜忌更深。
  “命五百禁军,带甲殿外!若是那妖女有任何异动,听朕号令,将那妖女与这个逆子,给朕一起剁成肉酱!”
  皇帝话音一落,五百禁军像潮水一般,越过门口静立等待的三人,涌进大殿中。
  禁军们暗黑的甲胄、肃穆的神色,以及长戟泛出冰冷的寒光,令原本明黄的勤政殿,满是肃杀之气。
  ……
  长公主、云初和落雨,被莲公公带来的时候,楚沄正与皇帝在殿内说话。
  殿门大开,楚沄的话,每字每句,都清清楚楚地传进她们的耳中。
  云初从未觉得自己,像此刻一样,心中充满无穷的力量。
  “青女。”她低头看向颈间的玉坠,默念出声。
  眉心一凉,青女出现在面前。
  “我想知道,赵灵是怎么死的。”云初轻声说道。
  青女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勤政殿走去。
  ……
  长公主见禁军已经全副武装戒备完毕,朝莲公公递了个眼色。
  莲公公唱和一声:“长公主殿下求见!”
  殿中沉默几息,传来皇帝的应允:“宣。”
  长公主急步走了进去:“官家的身子可无恙否?”
  “劳长姐挂心,幸而有六郎相救,无碍。”皇帝看向长公主,淡淡地说道。
  长公主脚步未停走上前,又急又怒:“这还叫无碍?都伤着脸了还说没事儿?
  太医来看过没有?伤口怎么能裹成这样?不透气了怎么办?不透气就好的慢!
  伤了官家的脸面,就是伤了朝廷天下的脸面!究竟是何等妖女,真该拉出去凌迟处死!
  又嗔怪道:“你呀!自来就是贪玩!到现在还跟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一样!真是的!
  来,让长姐拆开帮你瞧瞧!””
  说着,便伸手要解开官家脸上的白布。
  “阿姐,没事,伤口只是酥酥麻麻的痒,不觉得有多疼,可见太医用的药,还是管用的。”皇帝侧过头,眉头轻皱,摆了摆手道。
  云初听见这话,眼眸微抬。
  只见青女正俯身捻起地上未及清理的血液,若有所思……
 
 
第406章 落雨对峙
  长公主转头看向殿中,跪着的楚沄,嗔怪道:“六郎!这是怎么回事,听说你就在殿外候着,怎能让那妖女将你父皇伤成这样?报信儿的周家姐妹在哪里?若早些来报,也不至于让官家中那妖女的毒手!”
  “侄儿心中有愧,方才先是周家姐妹在殿外示警,继而才传出父皇的声音,侄儿确实慢了一步。”楚沄俯身回道。
  先示警后遇刺,究竟是向谁示警,这就不好说了。
  皇帝正在气头上,听见这句,眉心一动。
  “周家姐妹现在何处?”长公主皱眉又问:“方才在御花园,那么多太监侍卫,为何不禀了我或贵妃,遣个腿脚好的跑来报信儿?从御花园到勤政殿,寻常人都要跑一炷香的时间,何况她们深闺女子?这种事情,岂是能耽搁的!”
  楚沄沉默不语。
  皇帝眼睛一眯,对着莲公公吩咐:“把她们也带上来!”
  “官家恕罪!”长公主扶额,似幡然醒过神来,赶忙对着皇帝福礼:“此事该由官家做主才是,阿姐一时心急,不小心僭越了。你继续审,我在一旁听听就好。”
  说罢,她走下阶梯,在大殿一侧站定,面上虽有余怒,淡淡扫过殿下诸人时,眼中却没有忧色。
  皇帝见她这般淡然,面容微霁。
  “给长公主看座。”他吩咐道。
  莲公公赶忙使人搬了椅子来,让长公主落座。
  内侍把眼睛通红、我见犹怜的周雅静领上殿来。
  “周雅娴方才受了伤,带下去医治了,周雅静在偏殿里候着……”莲公公禀道。
  “你,把之前说的话,再说一遍。”皇帝指着周雅静,威声吩咐。
  “妾刚才与姐姐在御花园散步,看见赵灵和雨落郡主在东北角的假山里鬼鬼祟祟,妾的嬷嬷说,好似听见一句赵灵喊荣安县主‘圣女’……”周雅静垂首说道。
  楚沄身周瞬间布满凛冽的杀气,接到长公主瞪视的目光,他又将怒意生生压了下去。
  落雨打从得知赵灵刺杀皇帝的那一刻,如遭雷劈,缓不过神来,只是呆愣地跟在云初身后。
  这会儿亲耳听见周雅静颠倒黑白,怒火中烧,猛地扭头,目眦尽裂望着她。
  云初跪在落雨的身侧,见状,轻扯她的衣袖,示意稍安勿躁。
  皇帝把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沉沉的目光落在落雨脸上:“你父王躲哪里去了?你来说,赵灵是怎么回事,康王府对朕有何不满,竟勾结青炎族妖女来行刺朕!”声音带着几分杀意。
  落雨终于等到开口的机会,重重叩首,额头上瞬间叩出殷红的血印子。
  她避而不答前个问题,先是转头质问周雅静:“你有多少人亲眼看见,我和赵灵在假山里密谋?”
  “景秀宫的宫女太监,十五人左右。”周雅静不知她为何这么问,声音略提高些,显得笃定。
  长公主掩唇一笑:“是我太久不进宫,现在美人的位份,在后宫里走动,都要有十数人的仪仗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暗指周家姐妹蓄谋堵人。
  周雅静听出了弦外之音,牙龈紧咬,肩膀却不禁瑟了瑟。
  皇帝眼睛一眯,看向周雅静的目光更沉。
  “十五人之数,是亲眼看见、亲耳听见我与赵灵在假山里密谋了吗?假山的山洞,不过两人宽窄,你十五个人是如何挤进去听见、看见,我和赵灵密谋的?”落雨愤慨地又问。
  毕竟周雅静年龄还小,姐姐周雅娴被楚沄踹成了重伤,只留她一人在大殿上。
  被皇帝这么盯着,又让落雨这么一问,有些慌神。
  “我和姐姐带着宫人,碰巧路过那里,先见赵灵从山洞里出来,又见雨落郡主也出来,所以……”她赶忙对着皇帝解释,语调带着刻意的娇软。
  落雨冷哼出声:“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自幼习武,贴身侍婢,都是懂些拳脚的。
  若果真与赵灵密谋……就凭你,即便带上二十个太监,安能越过我的婢女,悄无声息靠近我十丈之内,还能听见我与赵灵说话的内容?”
  “赵灵与你皆在假山里,你总不能否认吧!”周雅静急急说道。
  落雨对着皇帝再次重重叩首:“还请官家明鉴,父王近年求子心切,数月前从外头将一个来历不明的夏姨娘接进府里。
  夏姨娘随身戴着青炎族的邪物,说是求子之用,父王被其蒙骗,日日与之燕好……”
  说到这,落雨十分难堪,顿了顿,继续道:“连日来,我被父王禁足在府中,蒙姑母相救,出来才知道夏姨娘怂恿父王送了个女子进宫,因夏姨娘进王府之前,曾是云家长房的姨娘,我便趁夜去了云府,胁迫云茂之妻周氏说出真相……”
  “官家在问赵灵与你在假山私会之事!你说这些不相干的做什么!”周雅静匆匆打断落雨的话。
  落雨幽幽看向周雅静,轻嗤一声,转头对着皇帝继续道:“云茂之妻周氏亲口说,夏姨娘是开国伯太夫人老黄氏年轻时,与人私通生下的女儿。
  父王年少时,曾与夏姨娘有过一段情,后来她在老黄氏的指使下,偷偷生了父皇的长子,也就是云茂的大儿子——云冲!”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