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荣——白小圆
时间:2019-03-30 09:11:21

  ……
  花厅里,许氏和周氏走后,不断有夫人们带来的丫鬟进进出出,不一会儿花厅里便传起窃窃私语声。
  时不时还有几道若有若无的目光,从云萱和云初的脸上扫过。
  云初安安静静地捏着团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仿佛万事都不放在心上。
  云萱却是有些如坐针毡,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循着那些目光看回去,却又什么都看不出来。
  容姝觉得奇怪,凑近云初,低声问道:“你发现没?那些夫人们有些不大对劲,要不要我去母亲那里打听打听?”
  云初用团扇半遮着面,贴着容姝耳边,轻声说了起来。
  听了她的话,容姝脸上全是惊讶的神色:“刚才你那丫鬟来了又去,便是做这事了?你就不怕自己也……”
  云初摇摇头,闲适地摇着扇子,低声说道:“原本我还有些顾忌,既然她们做了初一,我就还她们个十五,反正如今我也是虱多不痒,多一个少一个的,也没什么关系。”
  容姝见她是当真不放在心上,轻笑出声,“你们府里今天寿宴上这几桩事,快赶上别人家一年的花宴了,我倒还真没看出来,你这算无遗策的本事,当真是出神入化。”
  云初笑着摇摇头,“三姐太高看我了,不过是将计就计,想必今天以后,他们那些心思,也该歇一歇了。”
  容姝一听这话,正想开口询问,突然看见许氏和周氏带着人浩浩荡荡走进花厅,她赶忙对着云初,朝门口努了努下巴。
 
 
第117章 抽丝
  “最撩人春色是今天,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
  长生班的名角儿,正在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词,许氏和周氏听着戏词,脸上不约而同的笑得有些勉强。
  在座的夫人们一看见她们,也讪讪笑起来,脸上却都有些不大自然。
  许氏和周氏不动声色对视一眼,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坐在椅子上继续听戏。
  又过了不到半刻钟,赵夫人和李夫人先后领着自家娘子们告辞,云颂那些下属的家眷们也借机一并告辞走了。
  客人们悉数离开,花厅里顿时显得格外空空荡荡。
  苏夫人环视四周,见只剩她和容姝两个客人,这才面色凝重的凑到老太太跟前,婉转提醒道:“贵府前院的事,今天来的客人们都知道了……”
  许氏进门时看见那个阵仗,心里已是有底,寻常宴会上若是不小心发生些什么事,消息自然是传的最快的。
  此刻她听见苏夫人的话,知道对方是为自家着想,笑着道声谢,面上风淡云轻地说:“不过是周家的孩子,酒后孟浪一些,年轻人,也是情有可原的……”
  苏夫人惊讶地看着许氏,悄声说道:“莫非您还不知道?”
  许氏心里一惊,她今天遇见的事已经够多了,此刻已是草木皆兵,听见苏夫人这句话,她不由回头看了周氏一眼,见对方也是一脸茫然,攥紧了手里的佛珠,扭头虚心朝苏夫人求教:“夫人是自己人,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但说无妨……”
  周氏的心也高高提起来,忍不住回头看了云初一眼。
  苏夫人犹豫一下,咬咬牙,忖度着说:“都说那伯府的世子,与……与……六娘和七娘的贴身丫鬟……行了……行了不轨之事……”
  话音刚落,许氏“噌”地站起身来,扭头对着周氏厉声喝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周氏原本听见苏夫人的话,脸色刷白瘫坐在椅子上,再被许氏这么一吼,两眼一翻,干脆昏死过去!
  周围的丫鬟们见到这个阵仗,缩缩肩膀,半点也不敢靠近。
  只有云萱惊慌失措跑到周氏身边,抱着她的身子,一边掐人中,一边凄声唤着。
  许氏气急败坏地看着晕过去的周氏,急忙吩咐道:“来人,先把大夫人送回如意院,把那两个贱人带到我院子里去!”
  说罢,她转头向苏夫人告罪:“多谢夫人相告,今天府里一团乱,改日一定专程请夫人来府里小坐再表谢意,还望夫人莫要推辞才是。”
  苏夫人见老太太心里已经明白,不再多说什么,起身告辞。
  ……
  松澜院的堂屋,今天原本应该是最热闹的地方,此刻却只有寿案上燃着一对大红寿烛,在噼里啪啦的响着。
  屋子正中跪着两个丫鬟,低垂着头,身上露出来的皮肤,带着狰狞的淤青,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许氏面色沉沉不发一言,手里的佛珠被捻的啪啪作响,令整个屋子里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
  云萱如坐针毡地坐在椅子上,眼神焦急地不断向门外张望。
  只有云初垂首坐在椅子上,万事不关己身的模样,周身带着从容不迫的意味。
  阿晚慵懒坐在云初相邻的椅子上,以手支颐,玩味地看向屋里的人,“今天府里实在精彩的很,老太太昨天专门把玉娘挪到西边院子里,今天就被你那大伯给……这也未免太巧了些,也不知道那场火究竟是她自己放的,还是你那大伯也出了一份力?”
  云初微微抬起头,朝他的身侧眨眨眼。
  “也是,若是你那大伯也掺和在里面,身后未必不会有‘尾巴’,如今看来,那个女人着实不简单。”阿晚百无聊赖地说道。
  说着,他不经意往云初旁边侧了侧,问道:“老太太怎么还不说话,那两个眼看都快受不住了。”
  云初不着痕迹侧开身子,直到感受不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微凉气息,方才暗暗舒口气。
  阿晚扬了扬眉毛,好笑地看着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许氏见火候差不多了,将佛珠往腕间一收,淡淡地说道:“抬起头来。”声音里带着不怒而威的气势。
  两个丫头听见这句话,心里猛然一惊,不敢怠慢,瑟瑟抬起头来。
  许氏粗粗扫过她们的脸庞,眼中露出茫然的神色,她侧头看了碧玺一眼。
  碧玺上前轻声说道:“左边那个是赵妈妈的女儿香草,在六娘子的玲珑阁伺候了几天,右边那个,是前几日大夫人送到沁芳园里的粗使丫头娟儿。”
  许氏听见这句,眉头一皱,又细细将二人打量一番。
  香草……杏眼桃腮,很是有几分姿色,脸上虽是挂着泪,却是掩不住一股春意,打眼一看便是个不安分的。
  那个叫娟儿的,长相倒是一般,也是一副泪眼婆娑的模样,看上去显得十分凄楚,瞧着像是个老实的。
  许氏的眼睛盯着香草,淡淡说道:“你先说,你是如何去了那里,又是如何同世子撞上的?”
  “奴婢……奴婢……因家中老母身体不适……告了假,路过湖边看见……她脸生,鬼鬼祟祟的,怕她做什么坏事,便跟了进去,却没想到……”说到此,香草伏在地上,又无声抽泣起来。
  许氏皱了皱眉头,转眼看向娟儿,“你一个新进府的丫鬟,又是当值的,怎么会跑去外院?”
  “七娘子……派人捎信儿给奴婢,让奴婢去外院湖边的石洞里等她……”娟儿犹犹豫豫地说道。
  云萱听见这话,猛然抬头向云初看去,果然是这贱人捣的鬼!
  许氏看了云初一眼,见她从容坐着,面上没有丝毫慌乱的神色,转过头接着问道:“好端端的,七娘为何让你去那里?”
  娟儿低垂着头,轻声说道:“奴婢不知。”
  许氏皱着眉头又问:“是你先进的石洞,还是世子先进去的?”
  “奴婢进去以后……便被世子……”娟儿伏在地上,同香草一样,默然流起泪来。
  云萱再也听不下去,腾地站起身,怒气冲冲指着云初问道:“是不是你干的!“
 
 
第118章 剥茧
  云初奇怪地看她一眼,脸上皆是茫然的神色:“六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表哥一向洁身自好,平日里,屋里更是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你设下这个局,让表哥出了这么大一个丑,现在满意了?”云萱忿忿不平地说道。
  云初面上露出茫然的神色,“六姐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呸!事到如今还想抵赖!你指使这个丫鬟去勾引我表哥,然后又喊来一群人围观,不就是为了把表哥的名声搞臭了!”云萱理直气壮地指责。
  云初愣了愣,轻笑出声,“六姐这话好生奇怪,我不过跟着你,同世子见过几面,话都没说过两句,为何要处心积虑的害他?对我有什么好处?”
  云萱冷哼一声:“你自己心里清楚!”
  云初眸光微动,也不与她胡缠,伸手指着那两人说:“这两个丫鬟,一个是我院子里的粗使,正屋都没进过,一个是你院子里的二等丫鬟,我这个粗使丫鬟是伯母挑的,你那个丫鬟……也是伯母去跟赵妈妈要的,六姐怎么不问问,大伯母挑的丫鬟怎么偏偏都和世子厮混去了呢?”
  许氏听见云初的话,眉心一动,若有所思地看向云萱。
  云萱梗着脖子,嚷嚷道:“你莫要狡辩!你的丫鬟亲口承认是你指使的,为何要扯到我母亲身上!”
  云初淡淡笑起来,对着许氏盈盈一福道:“这丫头既然说是孙女给传的信儿,传信儿的人是谁?今天的寿宴,男女客分别在外院和内院摆的席面,二门守的有婆子,她一个粗使丫头,是谁放她出去的,一定能查出来……还请祖母好生查查。”
  说罢,她眼眸一转,对着云萱缓声问道:“今天我一直同六姐坐在一处,我的丫鬟也都在身边伺候着,全程没出过花厅半步,还请问问六姐,我如何能知道伯府世子会在哪里?”
  云萱倒噎一口气,强词夺理道:“你都能射出妖僧来,算算表哥会去哪里,也不是不可能!”
  “好了!六娘!你消停消停,嚷的我头疼。“许氏揉揉眉心,沉着脸喝道。
  她转头吩咐碧玺:“你去前院,看看客人都散了没,把老大老二并三个郎君全喊过来。顺便再找个人去如意院,若是大夫人醒了,抬也要把她给我抬过来!”
  说着,又喊了几个婆子过来,指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说:“把她们两个,分别关起来,把这几日和她们两个有往来的,全部给我拘起来!”
  碧玺和婆子们躬身领命,将人带了下去。
  许氏让云萱和云初坐了,冷声说道:“今天本来不该喊你们过来,但如今各府已经传开,说是你们两个的贴身丫鬟同世子有染,这件事可大可小,终归对你们的名声不好。况且……这件事十分蹊跷,你们两个也不小了,得心里有数才行。”
  云萱刚坐在椅子上,听见这话,惊呼一声,“噌”地站起身来。
  云初依旧稳稳坐在椅子上,面上虽然惊讶,却丝毫没有慌乱的神色。
  许氏一直留心观察两人的反应,看见云萱这副样子,眉头一蹙,厉声训斥道:“如此沉不住气,你母亲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
  云萱自知失态,耷拉着脑袋,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再也没有刚才的气焰。
  云初依然眼观鼻,鼻观心地垂首坐着,仍是一副万事不关己的模样。
  “老太太这次是狠下心彻查,你就不怕……她查出是你的手笔?”阿晚懒洋洋地开口问道。
  云初看他一眼,秀气的眉毛一扬,唇畔染上一丝笑意。
  阿晚看见她这副神情,嗤笑出声,“你还真是……有恃无恐!”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碧玺从外面轻步走进来,附在许氏耳边,低声禀报:“已经问清楚了,娟儿得到的信儿,是前一天晚上,在她和琴儿住的后巷杂役房里,有个婆子隔着门吩咐的。今天二门上的婆子们,宴席开了以后,便被周妈妈叫走了,娟儿出去的时候,二门没有人值守。”
  许氏朝碧玺摆摆手,半合眼帘,端坐在榻几上,捻着佛珠沉思起来。
  又过一会儿,云茂、云颂和三个郎君才匆匆从外院赶来,刚见过礼,就见周氏像掐着点一样的,喘着粗气被婆子们搀着进了正屋。
  云萱和三个郎君见到周氏这副模样,赶忙从婆子们手里接过她,小心将她搀扶到椅子上坐下,又拿了靠垫放在背后,让她倚着,场面十分感人。
  等他们将周氏如珠如宝地安置好,云茂和云颂已经默不作声的吃了半盏茶。
  许氏环视一圈,冷笑着开口:“原本分产不分家,是想着二房没有主母,慧芳能将府中上下打理的妥妥当当,却没想到,不过是一场寿宴,里里外外竟出了这么多事情!”
  云茂坐直身子,想顺着老太太的话指责两句,却被许氏指着鼻子骂道:“尤其是你!放着外院的客人不去招呼,反倒偷偷摸摸跑到内院来厮混,你们一家子乱成这般模样,你让我以后闭眼,怎么有脸去见你的父亲!”
  云茂自知理亏,朝老太太讨好一笑,转头狠狠瞪了周氏一眼。
  许氏眼眸一转,又指着云颂骂道:“你比他也好不到哪去!整日里不见人,后院没个主事的女人,又出的馊主意,让七娘在寺里住着,结果现在闹得满城风雨,你让她以后怎么嫁人!”
  云颂的垂着眼睑,眉毛抽了抽,没有说话。
  许氏看向被儿女簇拥着的周氏,嘴角扯了扯,冷笑着移开眼,对着云茂和云颂问道:“今天这事,十分蹊跷,那周世子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到石洞里,你们可问清楚了?”
  云茂听见老太太问这件事,嘿嘿笑了两声,嘲弄地看向周氏。
  云颂温声回道:“今天是母亲的寿辰,您莫要动了肝火,大郎已经问过世子,说是喝酒上了头,想躲个清静,不小心进去的。”
  许氏一听这话,冷笑着讥讽道:“外院那么多客房不去,偏生要去石洞里醒酒,是嫌外院伺候的都是小厮吗!”
  周氏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憋的通红,低着头使劲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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