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荣——白小圆
时间:2019-03-30 09:11:21

  然后……掏出帕子,在苏锦泽的眼前晃了起来……
  “苏锦泽……回魂了!苏锦泽……回魂了!苏锦泽……回魂了……”她一边晃着帕子,一边低声轻唤。
  左晃晃,右晃晃,手腕转着圈晃晃,一直晃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胳膊和手都酸了,也没有见到苏锦泽有任何的反应。
  她脑子里搜索着上一世在庵堂里,念过的那些经文,然后挫败地发现,半分适合他这种状态的都没有。
  她心急如焚地走来走去,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今天因为匆匆出门的缘故,没有让婢女跟着,若是再不回去,恐怕父亲会担心……
  正在踟蹰间,一阵风吹过,在竹林间掀起一阵竹浪,沙沙的竹叶声传入耳中,让她猛然间灵机一动!
  她细细回忆着,那日她在静斋,模仿赵灵的鼓舞节奏,用七弦琴弹出的曲调。
  她清了清嗓子,轻击手掌,低声吟唱起来……
  原本清澈空灵的嗓音,因为刚才一直低唤苏锦泽的缘故,变得有几分沙哑,此刻吟唱起来,伴着恰到好处的击掌声,和竹叶的沙沙声,有种婉转慵懒意味,如同梦呓一般在四周回响。
  她的双眼,一刻不停地盯着苏锦泽的眼眸,不敢错开一下。
  渐渐地,她惊喜地发现,随着击掌节奏的加快,苏锦泽的眼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的聚集着光彩。
  她提着一颗心,半分不敢放松,按照记忆里的节奏,更加快速地击起掌来。
  越来越明快的击掌声,和着空灵而慵懒吟唱声,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曲调,让苏锦泽的双眸逐渐清明起来……
  苏锦泽刚一回过神,便看见眼前站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低声唱着什么,声音十分好听。
  他将脸凑到她的面前,瞪大双眼,高声调笑道:“咦?哪里来的小娘子,声音甜的爷……心肝都酥了,乖,小娘子你别怕,跟着爷回府,爷保证从今往后疼你宠你,只爱你一人哦!”
  云初看着苏锦泽那张脸,漂亮的跟朵牡丹花似得,配着匪气十足的笑容,让人颇有些哭笑不得。
  她长舒口气,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转身朝云筑走去。
  苏锦泽错愕地呆在原地,往常若是他对小娘子们随意扯扯个笑容,那些小娘子恨不得把他拆吃入腹。
  这个小娘子……实在是……太没品味了!
  半晌,他摸摸下巴,一脸疑惑地环顾四周,不禁打个冷战。
  “这是什么鬼地方,怎地阴气这么重!”他喃喃自语道。
  抬眼看见云初的背影就要消失在转角,慌忙快步朝她追去,嘴里还不停喊着:“嗳!小娘子,不要走呀,等等爷!有话好好说,等等爷!”
 
 
第126章 右转
  云初刚出竹林,便看见一个食园的丫鬟,拎着个织锦的小包袱往这边走来。
  一见到她,那丫鬟急急上前一步,朝她福礼道:“七娘子,可找到您了!容公子让奴婢来找娘子,还请娘子随奴婢去更衣。”
  “张太医来了吗?”云初问道。
  “长公主和主人领着太医来了,正在诊治呢。容公子让奴婢给娘子拿来一身男袍,说娘子穿上这个会自在一些。”丫鬟低垂着头,有礼地回道。
  云初一脸踟蹰地朝身侧看了一眼,刚刚跑到的苏锦泽,一听见这话,双手环胸,唇角斜斜一勾,露出荡漾的笑容……
  她眼角抽了抽,朝丫鬟摇摇头道:“不必了,走吧。”
  丫鬟垂首称是,躬身领着她朝云筑走去。
  云筑的院子里,乌泱泱跪了一大堆人,整间小筑都仿佛笼罩在一层乌云里,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云初静默无声跟着丫鬟,从台阶上戒备森严的侍卫面前走过,缓步走进敞厅。
  厅里的陈设还是和刚来时一样,那些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榻几和椅子,半分都没被挪动过。
  苏锦泽的生魂一见到这个场景,脸色大变,踉跄向前急行几步,蹙着眉一脸困惑地,左瞧瞧,右看看,还伸手在屏风的剑痕上摸了摸……
  突然,他似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拼尽全力朝屏风撞上去……
  屏风未挪动分毫,他却直直穿了过去!
  他心里慌乱极了,正在不知所措间,西侧的耳房里传来熟悉的说话声,他慌忙寻着声音跑了过去。
  云初转过斑驳的重锦帷帐,终于看清了耳房门口的状况:原先在房间里守着的两个郎君,都被赶了出来,垂头丧气地站在门口;容羽挺直了腰板立在他们身边,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云初静静地走过去,朝三个人福了礼,眼观鼻鼻观心地在他们的对面站定。
  耳房的门紧紧关着,她无视对面扫来的探究目光,垂着眼睑,竖起耳朵,认真听着屋里的动静。
  “我的娘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爷怎么……怎么……怎么……就躺那了呢!”
  “娘亲!娘亲!娘亲你看看我啊!看看我啊!”
  “我是阿泽啊!啊!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屋子里传来苏锦泽的鬼哭狼嚎,让云初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京城“艳”名远播的辅国将军府二公子,竟然是这么一个逗比……她真是活了两世才算见识到!
  房间里,张太医打开随身携带的医箱,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针盒。
  他打开针盒,沉吟一会,取出一根三寸长的金针,抬头看了云颂一眼,见他微微点头,转身朝榻上躺着的苏锦泽走去。
  苏锦泽的外袍已经被脱了下来,雪白的中衣微微敞着,露出精瘦的胸膛。张太医找准穴位,缓缓将针刺了进去。
  燕国长公主坐在榻脚,看见这一幕,打个冷战,心疼地闭上了双眼,不忍再看。
  云颂一直留心观察苏锦泽的反应,长针刺入以后,见他没有丝毫反应,云颂的面上更加凝重了几分,不动声色地朝张太医使个眼色。
  张太医意会,又转身从针盒里面取了两根金针出来,朝苏锦泽的颈部两侧各刺一针。
  又过了几息,只见苏锦泽的眉心极微弱的动了一下,张太医大喜过望,抬头又看云颂一眼,见他点头,又从针盒里拿了两根稍短寸许的金针出来,抬手就要往苏锦泽的头顶刺去。
  长公主的眉心紧紧拧着,手里的帕子被她拧成了一股绳,看见这一幕,她不禁惊呼出声。
  云颂见状,朝长公主拱手施礼,轻声说道:“殿下,苏公子昏迷不醒,太医已经找到医治之法,施针时需要绝对安静,还请殿下稍安勿躁,移驾别处稍作等待。”
  长公主“噌”地站起身,慌忙点点头,“好!好!好!我这就走!”
  说着,便手足无措、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在一旁静候的婢女见状赶忙走上前来,稳稳地将她扶着。
  耳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六神无主的长公主半倚在婢女身上,虚弱地从房里走了出来。
  门口的四个人,一直留心屋里的动静,一见到长公主,赶忙向她行礼。
  云初低着头,只听见环佩叮当声渐近,淡淡脂粉香从鼻尖扫过,那声音又毫不停歇地渐行渐远……根本没有注意到她。
  她暗暗松口气,抬起头来才发现,容羽和那两个郎君,已经小心翼翼的跟在长公主身后,往厅外走过去。
  “老头子!不要扎爷的头!不……要……啊!!!!!!”
  “不要扎脚心!不要扎脚心!爷看着你呐!”
  “混蛋!不要脱爷裤子!啊!不要脱爷裤子啊!”
  “呸!老不知羞的!你往哪看呐!爷被人轻薄了!爷……”
  苏锦泽的哀嚎,一声高过一声,吵的云初脑子嗡嗡作响,她阖上双眼,疲惫地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突然,鼻间传来一股凛冽的竹香,令她的心高高悬起,全身的寒毛一根根倒立起来。
  她不动声色地垂下头,刻意将手挡在眉间,竖着耳朵聆听。
  在苏锦泽吵人的鬼哭狼嚎声里,她敏感地抓住了,那轻的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渐近……渐远……
  她终于放下心来,长长地吐了口浊气,放开手,扭了扭僵硬的脖子,两手叉着腰活络活络,觉得浑身终于没有那么僵硬,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张刀刻斧琢般俊美的侧脸,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进了她的视线。
  他漠然伫立在那里,头上戴着白玉冠,英气十足的剑眉,锋利地飞入鬓间,狭长的凤眼疏离看向屋内,如山一般高耸的鼻梁下,绝美的唇微抿着,唇线在嘴角延展出一个微小的弧度,使他看上去更加清冷,而下巴上的那条美人沟,淡的几乎要看不见……
  他身上那袭墨色的衣袍,金丝绣成的暗纹冰冷刺目,与周身清冽的竹香格格不入……
  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除了那道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美人沟,与她记忆中的那个人,再没有半分相像。
  原来这便是楚沄白天的模样,大梁王朝的秦王殿下,高贵淡漠的如同众生之巅的神只,只是随意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的寒意,都能让人禁不住两股战战,不敢直视。
  仿佛是察觉到云初的目光,秦王淡淡地转过头来……
 
 
第127章 是毒
  虽然秦王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很快便转过头去。
  云初的心里,还是没来由地一慌,她赶忙低下头,拢在衣袖里的手绞在一起……
  正在手足无措时,突然,她的眼前闪过一道蓝光,一个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从脚边传来:“仙姑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仙姑,小的该死啊!请仙姑看在小的年轻貌美的份上,救救小的性命吧!小的愿意以身相许,报答仙姑的救命之恩!”
  苏锦泽哭丧着脸跪在她的脚边,将卖惨的戏演的堪比庆余班的余小仙!
  云初原本慌乱的情绪,被他这么一搅和,顿时变成十万分的叹为观止!
  真不知道这个将军府的二公子,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眼看自己都快要死了,不赶紧想办法进身体里,还有心思在她这儿卖萌!真的是……活久见啊!活久见!
  云初狠狠瞪了他一眼,朝他使使眼色,往房门的方向努努嘴。
  苏锦泽看见她这副挤眉弄眼的模样,鬼哭狼嚎声戛然而止,他伸着头朝她努嘴的方向看了看……面容冷不丁地僵了几息,随即又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了起来!
  “仙姑啊!那个人是秦王啊!他身子弱,别看长成这副模样,就是个绣花枕头!不顶用的!你还是多看看我吧!我看上去虽瘦,但是脱衣有肉啊仙姑!没有隐疾!绝对没有隐疾!你发发慈悲!救救我吧!我心甘情愿以身相许啊!”
  云初满头黑线,嘴角狠狠抽了抽,她无奈地半阖双目,打算认真反省一下,究竟自己做了什么,竟让这个逗比……不管什么事都能联想到“以身相许”这个层面上……
  她正准备充耳不闻,开始神游太虚的时候,却突然被他的惊呼声吸引了注意!
  云初微微抬起了头,睁大双眼看着前方,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这场面实在是有些……不可言说……
  此刻,苏锦泽正弯着身子,张大了嘴巴……那张漂亮得像牡丹花一般国色天香的脸,几乎快要贴上了秦王的……腰间!
  “咦?这是什么玩意儿,中间一闪一闪的,怎么看的人瘆得慌……”苏锦泽诧异地喃喃自语道。
  云初眯眼看过去,发现秦王的腰间,系着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玉佩,从大小到质地,她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眼熟。
  苏锦泽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朝秦王腰间……的玉佩,摸了上去!
  突然,他像是被什么蛰到一样,腾地向后跳了几个大步,还不小心穿透了墙壁!
  惨烈的哀嚎声从墙壁后面传出来,几乎要刺穿云初的耳膜!
  “啊!!!什么破玩意儿啊!烧死我了!!”
  他边骂着边从墙壁的那头,呲牙咧嘴地蹦了出来,躲得离秦王远远的!
  那张疼到扭曲的脸,像一把被晒蔫了的青菜,惨绿惨绿的……眼珠子却死死盯着玉佩,满满都是惊恐的神色!
  云初心里打个突,几乎是与此同时,她突然听见房间里面,张太医惊呼出声:“云大人!快来看!动了!动了!手动了!”
  秦王听见这话,凤眼一眯,抬脚就往屋里走去。
  苏锦泽愣愣地看看自己的手掌,又抬头不解地看看云初,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慌忙转身往屋里跑去。
  云初有心想要进去探个究竟,刚迈开步子,又讪讪止住了脚。
  如今她一袭女装,连个婢女都不带,站在这里已经是不妥,若是万一进去……看见苏锦泽衣衫不整的模样,岂不是太尴尬了!
  但她又有些担心,一向鲜少露面、深居简出的秦王殿下,不以真实身份示人,偏偏借用承恩公府的名头,用顾六公子的身份出来办食园,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父亲一定是不知情的,万一……
  她屏住呼吸往门口挪了挪,竖起耳朵认真听着屋里的动静。
  张太医和云颂两个人,眼巴巴盯着苏锦泽的手,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却再也没有动过……
  他们两个人绷着脸,彼此对视一眼,看见对方的脸色都不太好,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秦王进屋就默然立在一旁,看见两人皆是这副神色,心知情况有些不妙,拱手见礼后,他对着云颂低声问道:“云公,不知道锦泽得的是什么病?”
  云颂看着眼前这个传说中的顾六公子,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虽然彬彬有礼,却在举手投足之间,不经意流露出清华高贵的气质。
  在他身上,云颂隐隐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势,那是一种皇室独有的威压,被他刻意收敛,若非自己擅相术,几乎察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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