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姝沉默一下,“他说要假扮成你做饵,万一有人要杀你,或许就是要杀他的那波人,反正这次长公主派来的暗卫多,待会儿咱们绕到北门进城,他走官道从东门进。“
“不行!万一对方很强呢?暗卫也不是百分之百安全,顾婉容死的时候,现场还有那么多暗卫呢!他一个绣花枕头,真遇上那些人,要是有个万一,长公主还不拉我给他陪葬去!”云初一脸不赞成。
“这事儿你就甭管了,反正他已经跟秦王打过招呼,秦王也派了些人跟着,想来出不了什么大事。”容姝拍拍她的肩膀说道。
“你们怎么就笃定一定会有人杀我?”云初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承恩公世子顾志坚……不是个好相与的,这次的事,虽说是顾婉柔强扯上的你,以他的性格,恐怕也会算到你的头上。秦王说,你救苏锦泽的事,好像也走漏了风声,这么粗粗算下来,都有两拨人不会放过你……”容姝细心解释道。
云初瞬间感觉脖子上凉飕飕的,“三姐……是我连累了你。”她愧疚地看向容姝。
容姝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你我之间莫说这些话。”
她沉默一下,看向云初,欲言又止道:“原本我要派个暗卫将此间事情告知云叔,秦王却让苏锦泽转告我,他回京以后自会找云叔解释清楚。你和他之间……”
“我同他之间真的没什么的,三姐莫要误会。”云初赶忙摇头。
容姝见她不似作假,点头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一路上马车驶的既稳又快,原本一个多时辰的路,只用了半个多时辰便到达了京城。
马车平安无事地驶进北门,两人总算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苏锦泽那边怎么样……”云初担忧地说道。
“竹园里面与他商量好的,他走的是近路,若没出事,便在皇宫门前的朱雀大街等着,也好让咱们心里有个数。”容姝拍拍她的手说道。
云初点点头,不知为何,却有些心神不宁。
马车又足足驶了半个时辰,终于驶到了朱雀大街,云初赶忙撩开车窗四下张望,一直等到马车在皇宫门前停下,都没有见到苏锦泽他们的身影。
“三姐,他们果然出事了!”云初焦急地说道。
第205章 贵妃
容姝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劝道:“你只管进宫去,苏锦泽带了几十个人,长公主府的暗卫,可是太祖亲自挑的。秦王的暗卫更不用提,都是精锐,管他是谁,都伤不到他什么,放心!放心!”
“你这么说,我更心慌了,太祖亲自挑的暗卫……那得多大年纪……就连秦王的暗卫,还不是让那些刺客杀了顾婉容,还给逃了?万一苏锦泽真的被……我可怎么办。”云初焦急地说道。
容姝一脸古怪地看着她,“瞧你这话说的……莫非,你看上那个纨绔了?!那你还不如跟秦王殿下有些什么呢!”
“咳、咳!”赶车的欢武听见这话,不自在地咳嗽两声,隔着帘子低声劝道:“七娘子且放宽心,王爷在官道上也有安排,就等着那些人……来个瓮中捉鳖,苏公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好不容易救了他,他要还是死了,我真的都要怀疑人生了!”云初松口气,对着容姝半真半假地说道。
“好了,你快去吧。”容姝拍拍她的手,肃容说道:“在宫里万事小心。”
云初点点头,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欢武站在宫门口,与一个等在那里的大宫女说了两句,宫女迎了上来,恭谨说道:“奴是清宁宫的采烟,奉贵妃娘娘之命,在此等候娘子,娘子请随奴来。”
云初笑着朝她颔首,随她一道畅通无阻地走进宫门。
上一世她极少进宫,有限的几次,是在周雅静坐上贞妃的位子以后,陪着小黄氏进宫探望。
虽说那时父亲已经让周雅静得了些教训,明面上的报复她当然不敢,进宫的时候,暗地里的绊子却也使了不少。
再加上惜欢宫里,奴才们惯会捧高踩低,使起绊子来,从眼神、态度再到小动作,能使个全套,让云初实在对这宫墙里面的世界,没有一丝好感。
她目不斜视地跟着采烟来到一处宫殿,高高的台阶上,琉璃金顶映着朱红的门窗,左右两尊铜雀让整个清宁宫透出一股庄严不可侵犯的意味。
那袅袅从殿门里面飘散出来的梅花香气,带着清冷的意味,让她脑海里不由浮现出秦王的眉眼来。
采烟在殿门前止住脚步,转身对着云初一福,“娘娘在里面等着娘子,娘子请进。”
云初微微颔首,深吸一口气,迈过朱红的门槛,径直走到殿中。
落落大方的行了一个大礼,声音平和稳重地说道:“云初,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
顾贵妃迟迟没有出声,仿佛没有看见一般。
云初早有准备,也不忐忑,低着头默默趴伏在地上。
膝下的红毯上,用金丝银线绣着雍容华贵的牡丹,她用眼神描绘着牡丹的纹路,描到第五遍,才听见顾贵妃淡淡的声音:“抬起头来。”
云初半垂眼眸,依言抬起头,眼角的余光,小心打量殿内的情景。
诺大的宫殿里,贵妃一身华服倚坐在上首吃茶,身边站着一个矮矮胖胖,白面无须的太监,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虽然早有准备,见到这个架势,她的心里倏地一沉!
“云七娘这双眼睛果然生的不错,听说还通些灵气,要不要也帮我看一看,这清宁宫里可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顾贵妃将茶盏放在小几上,沾了沾唇角,声音不怒而威地说道。
“遵命。”云初恭恭敬敬的叩首领命,站起身,果然四下看了起来。
顾贵妃见她这副模样,有些意外地愣了愣,看一眼身旁的太监,那太监意会,尖声喝道:“大胆!娘娘还没让你起身,擅自起身四处张望,是对娘娘的不敬!还不赶紧跪下!”
云初恍若未闻,凝神看了那太监几眼,直看得太监身子一僵!
突然,她机灵灵打个寒噤,赶忙回到大殿正中,跪下行个大礼,高声回道:“回娘娘,清宁宫里皆是福瑞之气,并无任何不妥,还请娘娘放心。”
太监听见这句,默默松了口气。
顾贵妃古怪地看着她,不再拐弯抹角,沉下脸喝道:“云初,你可知罪?”
“回娘娘,七娘不知犯了何罪,还请娘娘告知。”云初垂下头,不卑不亢地回道。
“我且问你,婉容醒来以后,为何会急匆匆地跑去找你?”顾贵妃强压下怒气问道。
“七娘以为,她不是来找七娘,而是去找顾二娘子。”云初不假思索地回答。
“哦?既与你无关,又为何会死在你的面前,而不是死在婉柔的面前?”顾贵妃又问。
“许是大娘子得知是用七娘的解毒之法,救了她的性命,想要道声谢吧。”云初脸不红气不喘地回道。
顾贵妃气笑了,“合着承恩公府两个嫡女,一死一病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么?”声音里毫不掩饰怒意。
云初“咚、咚、咚”磕了三个头,沉痛地说道:“若非大娘子当初……与七娘一起,同两位世子射覆,也不必捐出这么多银子办水陆道场,更不会离府到般若寺来……七娘每每想到此,都觉得悔恨交加,还请娘娘责罚!”
这话说的有些微妙,不管有没有水陆道场,那顾家姐妹每个月的十五,都会去般若寺上香祈福,也会小住几日,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就只有这些?”顾贵妃冷笑道。
云初煞有介事地垂头想想,又哀声说道:“七娘不该当众顶撞二娘子,让二娘子不小心说了不妥当的话,惹人误会承恩公府,还请娘娘责罚!”
顾贵妃敛住笑,一挥衣袖,沉着脸唤道:“既然这样,来人!赐酒!”
话音刚落,便从外面款款走进来两个宫女,领头那个正是带她进宫的采烟。
走在后头那个宫女,手里端着一个朱红的填漆托盘,托盘里面放着一只白玉壶和一盏白玉杯。
云初抬起头,不解地看向顾贵妃,试探道:“娘娘为何突然赐七娘酒吃?”
顾贵妃似有些疲惫,半阖双目,不再理她。
太监见状,走到云初面前,趾高气扬地说道:“贵妃娘娘是娘娘,想要赏赐什么便赏赐什么,你直管饮下便是!”
第206章 赐酒
云初攥紧手心,默默揣测着贵妃的意图,既是宣召她进宫,必不会默默无闻地毒死她,亲爹虽说官品不高,也算深得圣宠……
就算是贵妃,也不是说杀人便能杀人的。
只是这赐酒……也太突兀了些,好似之前的许多话,不过就是为了赐下这杯酒一样……
采烟跪坐在她的面前,将壶中的酒倒进白玉杯里,双手呈到她的面前。
云初与她对视一眼,见她微不可见地眨了下眼,心里更是疑惑。
她沉默一会儿,咬牙接过白玉杯,仰起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太监见她饮下酒,回身走到顾贵妃面前,躬身请示,贵妃朝他摆摆手,太监意会,又稳步走了回来,说道:“云七娘跪安吧。”
云初咽下酒烧过喉咙火辣辣的疼痛,默默行了大礼,起身退了出去。
一出殿门,采烟便从斜里悄然走出来,见她走路有些不稳,不由上前一把扶住。
“娘子,小心些。”她低声说道。
云初看她一眼,想要开口问问怎么回事,却被她使了个眼色。
按下心中的疑惑,在采烟的搀扶下,她摇摇晃晃地往宫外走去。
烈日在头顶明晃晃地照着,云初抬眼看去,四面朱红的宫墙和金色的琉璃瓦,在她眼里渐渐扭曲起来,她晃了晃脑袋,将酒上头的晕眩感往下压了压,眼神虽然清明一些,脚步却是更加虚浮。
“娘子,再坚持一下,快到宫门了。”采烟在她耳边轻唤道。
云初咬了咬舌头,她觉得这种晕眩实在太过熟悉,眼泪如泉涌一般簌簌落了下来。
采烟有些吃力地托着她的身子,往宫门一步一步挪去。
突然,从斜里冷不丁窜出来一个端着托盘的小太监,和她们狠狠撞在了一起!
托盘里的茶盏跌在地上摔成大块的碎片,采烟一个趔趄,连同云初一起滚在了地上!
“哎呦!你是哪个宫里的!没长眼睛吗?!”采烟怒喝道。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放下托盘,吓得不敢开腔,赶忙上前搀扶她们。
云初只觉得手上一抹刀割般的刺痛,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她低头看去,只见手心被瓷片不大不小地划了道血口子,血珠滚滚滴落在瓷片上,看上去十分触目惊心!
她猛然抬头看向那个小太监,使劲晃晃头,想要把他的长相看个清楚,眼睛却模糊的不成样子,她大着舌头对采烟说道:“血……血……不能……”
采烟从怀里掏出帕子,赶紧捂着她的伤口,托起她的大半个身子,飞快往宫门外头走去,嘴里还高声念叨:“娘子,奴看您的身子委实不大舒坦,还是赶紧回去吧,让云大人找个御医给您看看,说不定还有救……”
蹲在地上小心收拾瓷片的小太监,听见这话,顿了顿,随即赶忙加快了动作,将沾血的瓷片朝上小心放进托盘里,又拿块黑布盖住,飞一般往宫里跑去。
好不容易出了宫门,云初只觉得晕眩感越来越重,脑子里一片空白……
“七娘!”一声熟悉的呼唤在耳边响起,她张了张嘴,终于,再也撑不住,彻底昏了过去。
……
暮色沉沉,清水顾氏的祠堂里,昏黄的烛光,照在黑漆漆又密密麻麻的先祖牌位上,让整个祠堂显得格外森冷。
顾婉柔跪坐在阴冷的地上,头发乱糟糟地散着,身上的衣裳皱皱巴巴,全然没有了昔日的整洁光鲜,她双眼无神地低头看着地砖,不知在想些什么,两手抱着自己的身子,浑身冷的直哆嗦。
突然,一阵风吹进来,将那两盏烛火吹灭,祠堂里面瞬间遁入一片黑暗。
“二娘……二娘……我的好妹妹,你为什么要杀了我?”阴森森的女声从角落里传出来,顾婉柔的身子晃了晃。
她恍若未闻,猛然站起身子,跑到祠堂的大门边,“啪、啪、啪”死命拍着大门。
“开门!快开门!烛火熄了!祖先会怪罪的!快来开门!”顾婉柔高声喊道,颤抖的声音透出了她心底的恐惧。
祠堂外面没有人回答。
“二娘……二娘……我的头皮好痛啊!你用什么东西在我头皮上刻下了印子……”那女声又凄厉了几分。
“啪!啪!啪!”顾婉柔使劲拍着门,压根听不见一样。
“快开门啊!烛火熄了!祖先会怪罪的!”她继续喊道。
“二娘,你在这里太苦了,和我一道走吧。”
话音刚落,一双冰冷而又消瘦的女人手,从她的身后抚上脖颈,一丝温度都没有,那长长的指甲划在她的血脉上,利刃一般,仿佛随时都会戳破她的喉咙,让她像顾婉容一样死去。
顾婉柔惊恐地睁大了双眼,浑身紧绷,动也不敢再动一下。
“二娘,你告诉我,是谁杀了我好不好?你只要说出来,我就放过你……”那声音在她耳边沙哑地说道。
“我……我不知道……”顾婉柔颤抖地回答。
“他们跟你说过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那声音更加轻柔了几分,却更显得阴森。
“我……我……真的不知道……”顾婉柔更加颤抖,一股臊臭味从她的身下传来,已然是吓的失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