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女——狂上加狂
时间:2019-03-30 09:17:34

  工部的主司大人又是个会过日子的,那衙门里偌大的堂屋,也只放一盆炭火,是以无事时,许多年轻的小吏便也来到门房里取暖。
  姜秀润坐了一会,抬头一看来人,顿时有些唏嘘,想不到以后权倾朝野的国相季秉林大人,现在还只是工部一位核算木料土石的小吏。
  这季秉林乃是大齐少有一位才华横溢的才子,年纪轻轻便得重用,举为国相。
  为人不凡文雅,还很风趣。只是前世姜秀润未曾与此人打过太多交道,此时竟然得了机会,与季国相围坐在一处暖炉前,促膝长谈,真是一大幸事。
  而季秉林也觉得这位来办事的太子少傅虽则年轻,可是见闻甚广,自己无论说些什么,他都能接续上来,而且贵为太子少傅言语间对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吏也多是敬重,倒叫他有些受宠若惊。
  结果两人相见恨晚,这一聊,姜秀润便忘了时间。
  直到太子来找,才惊觉自己竟然聊了这么久。
  凤离梧原本并无责备少傅之意。
  他的这位少傅,想来是在波国王室里娇生惯养长大的,秉持的处事哲学是能不吃苦,便不吃苦。
  今日虽则暖阳高照,但风硬天寒,他大约是耐受不住,跑到工部来取暖了。
  原先想着叫上他,一并上车便好。
  谁想到心血来潮,凤离梧想顺便跟工部主司交代修建粮仓一事,待路过门房,却见他那位男女不忌的少傅正跟一个儒雅的青年聊得正热。
  观那神色,一双眼里满是欣喜,竟似男子看得心爱之人的喜不自胜。
  ……原来那秦诏的话,并未掺假。
  这个公子小姜不但好男色,而且朝秦暮楚,毫无专情可言,博爱得很呢!
 
 
第27章 
  按理说,幕僚有些个什么爱好,只要无伤大雅,他这个做太子的当有容人之量。
  可此时凤离梧心里却隐隐生起了闷气,只觉得这少傅表里不一得很,这样的人忠心可会长久?
  再说姜秀润匆匆跟门房里的几个小吏辞别。因为跟季秉林约了后日替她的哥哥姜之考学功课,又匆匆抓起门房里的一颗竹炭,在桌面写下府宅地址,这才出来。
  若说先前还好,可待看那少年抓着竹炭给那个青年留下地址,又千叮咛万嘱咐才出来后,凤离梧心内的火气腾得一下窜得老高。
  当下也不理会跟过来的姜秀润,一路径直去了工部找主司问话。
  而姜秀润倒是没想到太子是看自己不顺眼,只以为凤离梧是在朝堂上看到他那不省心的父王,说不得被气得动了肝火。
  于是只跟在后面也不多言,想着一会回府,若太子无事吩咐,自躲起清静便好。
  可等到回府后,她跟太子请示回转自己的院中,那太子仿若没有听见,只冷着脸坐着看书时,姜秀润才隐约觉得太子的邪气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
  眼看着凤离梧是要自己长跪书斋的意思,姜秀润舔了舔嘴唇,决定不受这个鸟闲气,只开门见山问道:“殿下可有对在下不满之处?”
  凤离梧冷冰冰地问:“哦,君认为自己何处会让孤不满?”
  这种岿然不动的盘问方式,最是刁毒。
  但凡是个心智脆弱的,都会心内忐忑,一时想是自己暴露了女儿身,还是被人发现中饱私囊,贪墨了办宴的金?
  可是姜秀润岂是等闲之人?心内虽然陡起波澜,面上却波澜不兴道:“在下愚钝,还请太子明示……”
  不是凤离梧故作莫测高深,实在是他今天心内的郁闷也一时难以明示,总不能说:你先前喜好的男色明明是孤这一类,为何转变甚快!
  被姜秀润这么一反问,凤离梧也知道自己今天冲着姜少傅发火有些莫名其妙,可又耐不住心内的不适,便道:“今日在工部那,你跟何人聊得尽兴?”
  姜秀润眨了眨眼,心道:难道太子也知那季秉林乃是惊世奇才?以为自己与季秉林熟识却不向他举荐,有嫉贤妒能之意?
  这么一想,她马上从善如流地道:“回太子,那小吏叫季秉林,银华淮西人,在下也是今日与他熟识,可是观他谈吐,除了熟谙水工河道,更是对西北一带的民情颇多了解,在下记得,昨日殿下曾问过府中幕僚可有懂得西北雨季疏导水系的,却无一人,若是殿下得空,还请考量此人,可堪一用。”
  季秉林在上辈子,乃是端庆帝一手提拔上来的人才,与太子一党一向不甚对付。姜秀润也原本无意为凤离梧引荐什么良才。
  可是凤离梧此时问起,自己若是藏私,恐怕又要被这个疑心病甚重的太子猜忌了。
  凤离梧听得一挑眉毛,表情却不见缓和道:“哦,孤观他面相俊秀,不类英伟丈夫,当真内有韬略?”
  姜秀润微微惊讶地看着太子,迟疑道:“殿下许是站得远,没有看清,这位季先生最近生火,面有痘疤未愈……那俊秀,也还差一点吧。”
  不过这话一说完,姜秀润便后悔了。这种抓人的美丑不放,爱品头论足当真是女子才有的毛病。
  太子不过顺口一夸,她却执拗着要论出个真美假美,简直饭食吃的太饱撑到了!
  可是她这话一出,凤离梧堆积在眼角眉梢一下午的阴霾却渐渐吹散了,他站起身来,走到姜秀润的近前,话语里的冰意也退了几分道:“孤昨日不过随口一问,君却记得这般清楚,有劳少傅费心,改日,孤便叫那季秉林来府上。”
  被姜秀润一说,凤离梧也是后知后觉才想起那人的确面部不甚光滑的样子,实在算不得俊美。
  心内莫名的郁结一开,爱才的太子殿下重临人间,只和蔼地与姜秀润道:“君随孤行了一日,也是乏累了,去歇息去吧。”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姜秀润虽然不知今天的太子的阴晴变幻究竟因何而起,但既然太子总算是心情转好,她也赶紧退出书斋。
  等回到了自己屋内,先在浅儿的服侍下梳洗完毕,然后便从里怀掏出工部的图样,核算着木料土方,看看能捞到几多油水。
  可惜这么肥腻的肉,却不可尽吃完。算着波国新使的脚程,她该如何离开洛安城也要赶快计划周详了。
  姜秀润的计划很简单,等波国的那位质女前来时,自己向太子请示出城百里相迎。太子必定同意。
  到时候她与兄长借口去迎接质女,在半路发生些意外,毕竟世道不太平,山匪一类也是经常出现的。
  而自己与兄长“死”去后,便一切水过无痕。那波国的使节也不用担忧,他们必定事先都得了申雍的嘱托不会说破自己的秘密。
  到时候,自己与兄长也会有新的身份,去他国定居,再不问那些是是非非。
  而说服兄长的理由也很简单,只要说自己的秘密快要被太子发现,兄长也必定为了保护自己,同意诈死。
  这么想着,姜秀润缓缓地长出了一口气,决定明天起得早些。张罗太子府的翻修工程浩大,有无数的暗扣金银等着自己来拿,多捞一笔是一笔。
  这么想着,她钻入被子,惬意地伸了懒腰,恬然酣睡。在梦里,她在一处满是花儿的山坡上冲着哥哥笑。
  太子府翻修府宅的事情,很快在洛安城里传遍了。
  虽然关于太子妃的名单一直秘而不宣,可是那府宅里做工出来的工匠说得明白——有一处住宅,墙面加了椒粒,外面罩抹了羊乳,显然是皇室大婚时,婚房的做派。
  那屋宅修缮得极美,用料甚是考究,据听闻,就连家私也一并订购了新的,甚至连婴孩的摇床小马都是配套的古香檀木。
  这般准备周详,莫不是太子迫不及待要让新娘显怀,这是要入府便三年两抱才对!
  贵人们说闲话的功夫,正在国师夫人府上。
  一众的贵女们正在围着韩国田姬,一路殷勤恭维,只有意无意地说着太子对未来太子妃的用心,若是能嫁给太子,当真是叫人艳羡呢!
  田莹也是满脸的春风得意。这些日子,不见太子松口,她心内也是焦急,幸好自己的姨父着人打探,才知太子似乎是属意自己,似乎跟自己的父王也暗自通过书信了。
  虽然太子秘而不宣,可是那翻修府宅的工程浩大,而那太子眼前的红人,姜秀润更是有意无意探问自己喜好。据说那卧房的床幔布料,尽是燕国才有的锡沪锦缎……
  少傅这般暗示,她如何不知其意?
  当下也是心内喜不自胜,一心一意等着太子昭告天下,她荣登大齐太子妃之位。
  只是一家欢喜一家愁。
  这边的田莹被众星捧月,那边昔日被追捧的曹溪却骤然跌落谷底。
  眼看着那田姬有意无意朝着自己投射过来的轻蔑得意的微笑,曹溪的脸儿都要青紫变形了。
  这宴席再好也吃不下去,曹溪干脆半路离席,去宫中向自己姨母哭诉。
  尉皇后刚刚在太监茅允生的服侍下,从自己宫内的涤清池温浴归来。
  似乎是方才泡得太热,皇后走起来都娇软无力,只有那大太监搀扶着,软弱无骨般地倒卧在榻上。
  那茅总管是个会服侍人的,立刻脱掉了皇后的鞋袜,一下下地按摩着皇后的脚底。
  隔着轻纱,尉皇后微闭着眼儿听完了曹溪的哭诉,懒洋洋地道:“梧儿不是尚未吐口吗?慌个什么?那个什么田莹,此女德行如何?”
  曹溪咬牙切齿道:“为人刁毒,牙尖嘴利,而且似乎将韩国水乡的浪荡风气也带到了洛安城里,先前刚入城时,最喜在宴上与洛安城里的名流才俊打情骂俏……”
  她从驿站开始,便处处跟这田莹不对盘,现在眼看着这狐媚竟然要抢走自己的皇表哥,当真是夺夫之恨不共戴天。
  尉皇后听到这,倒是微微笑道:“那就好,就怕她是个洁身自好的,那岂不是栽赃都无人肯信?既然她喜欢风流之士。本宫着人安排个便是了,一个名声扫地的贱女人,看她怎么入驻乳香椒房?”
  听着皇后轻飘飘的话,曹溪的抽泣声渐渐止了,迟疑道:“这样……能行吗?”
  尉皇后又道:“本宫先前听说,在哪次的宴会上,不是有两个青年为了她大打出手吗?那两人是谁?”
  曹溪连忙道:“一个是太子身边的侍从官秦诏将军,还有一个是太子新收的幕僚波国的质子姜禾润……”
  尉皇后被脚底板一阵阵的气力弄得气血涌动,只想让曹溪快些离宫,便打断了她的话道:“秦诏摔断了腿,未曾出府……那个什么质子的,我会着人安排,你且下去吧!”
  曹溪被轻纱后一阵阵细喘轻笑也弄得面红耳赤,听了皇后的话,赶紧起身退出。
  虽然不知皇后要怎样,可是她觉得,自己有了姨母相助,那田莹便是秋后的蚱蜢,蹦跶不了几日了!
 
 
第28章 
  随着太子府的修缮进程,只差主厅还没有上梁了。
  大齐的习俗是上梁时,支撑的柱子下要押宝。屋宅乃是人之根本,实乃大事。就算太子不理世务也不能免俗。
  所押的宝物除了龟之外,还要有一串金珠。只是太子府的柱下金珠需得由道观诵经七日开光。
  太子府的管事一早便将选好的金珠送到了洛安城外的广恩观。只待上梁的前一天迎回金珠。
  这天太子一早出门,去府衙办事,再去道观迎回金珠,
  只是太子在府衙办事略有耽搁,走了不多时,便派人送来一根竹简,上面是太子的亲笔书信:委派府里少傅姜秀润先行将佛珠迎回,贡在太子府的香堂里。
  这也正中姜秀润的下怀,这几日她为了勘探逃跑的路线,加之安排具体的事宜,也正好要出城一次。
  坐在太子府为她特意准备的车马上,姜秀润时不时探头往外望,正在城外的一处交叉路口上,姜秀润借口方便下了马车,走到一旁小路的密林里,寻思着这处地方甚好,若是将来行到此处溜走,也神不知鬼不觉……
  她一边思量一边往回走时,正好看见另一队马车洋洋洒洒行驶了过来。
  车窗里探出一人,正是新近洛安城里炙手可热的太子妃田莹。
  田莹也是远远看到了太子府的车马这才探头,原以为能巧遇太子,正好可再亲近二人,没想到却是太子少傅姜秀润。
  她虽则失望,却是脸上挂着巧笑嫣然,冲着姜秀润道:“今日出门时,便听头顶喜鹊闹枝儿,原想着要撞见什么喜事,没想到是遇见了姜少傅,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姜秀润连忙收紧声音,抱拳道:“在下要去广恩观,替殿下迎回上梁押宝的金珠。”
  田莹现在只要听到是跟修缮太子府有关的话题,那眼底眉梢便全是笑意,态度又是和善了几分,只说自己也是来道观祈福。
  于是两队车马同路,一前一后去了广恩观。
  大齐历朝皇帝崇尚道家,是以大齐的大小道观星罗密布。不过广恩观曾经有皇族来此修行,是以最为鼎盛。
  当来到道观后,观主一早做好了准备,将静听多日道德真经的金珠取下,放置到锦盒中交由姜秀润。
  姜秀润取了金盒便想回转,可是田莹却是好玩的,加之此前自认为与姜秀润甚是熟稔,也不知受了什么人的挑唆,便想让他陪着自己在道观里游历一番,顺便在他的嘴里套一套太子的心意,为何迟迟不公布太子妃的人选?
  姜秀润被她缠得无奈,加之自己的逃跑计划不知可否顺利,开罪不得未来的太子妃,只能虚以委蛇,陪着她游览道观偏殿。
  期间,在后花园子里,二人又各自饮了一杯下人奉上的茶。
  可是待二人准备转出花园子时,却发现不知什么人把后花园子的大门从外面插伐上了。定然是看守花园子的人不知院子里有人,给锁上了。
  浅儿举脚就要将门踹开,却被姜秀润拦住了。
  这座道观不同别处,乃是皇族修行的地方,浅儿若将大门踹坏,必定落人口实。
  是以她让浅儿越过墙去,将门栓打开便好。
  可是浅儿越过墙去后却说那门时被铁链锁上的,胳膊粗的铁链,扯都扯不断。
  于是浅儿便急匆匆地去寻观主派人开门。
  姜秀润原来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直到她觉得有些头晕,脚下一个趔趄倒在地上,这才发觉不妙,再观一旁的田莹也是如此,浑身无力地栽倒在了地上。
  不知什么时候,田莹身边的侍女不见了,反而走过来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娘,一人一个,扛起二人去了一旁的厢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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