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女——狂上加狂
时间:2019-03-30 09:17:34

  她不甚了解刘佩的奸诈无耻的底线,可是她了解凤离梧。
  撇开前世的那笔烂账不提。这一世,自己于凤离梧是有恩情的。凤离梧虽然冷性冷情,但是并非一味暴虐之人。
  就算他厌恶自己乔装改扮的欺瞒,看在昔日上下幕僚的情谊上也会网开一面,更何况他是要纳娶姜秀瑶的,最起码不会难为了无害的兄长。
  至于自己……是杀是剐,任凭凤离梧处置便是。
  这一路上,姜秀润前前后后盘思了许久。
  最后决定,破局一试!
  是以当她入夜归府后,怀揣着那写着刘佩亲笔书信的布条,入了太子的书斋,便直挺挺地跪在了凤离梧的面前。
  凤离梧在书案前正看书,抬眼打量了她一下,语气平淡道:“天色已晚,君有何事?”
  姜秀润深吸一口气,以头抢地道:“在下有一事,一直欺瞒太子,自感罪孽深重,特意前来请罪!”
 
 
第56章 
  凤离梧将竹简慢慢放在案头,也不说话,只等姜秀润再继续说下去。
  既然开了头,人已经站在了奈何桥上,便有豁出去一切的坦然了。
  姜秀润咬了咬牙,半低着头接着说道:“在下,其实还有个本名……叫姜秀润,是波国王的大王女……”
  说完这一句,书斋里一片安静。
  姜秀润半抬头偷眼去看凤离梧的反应,却发现他表情肃杀地看着自己,便赶紧又低下头。
  好半响,凤离梧才开口道:“君可是有喉结的……”
  姜秀润闻言,赶紧扯下了自己贴附在喉结下的假皮,恢复原本纤细柔美的线条。
  可是凤离梧冷着眉梢,接着道:“解开外衣!”
  说实在的,姜秀润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冷冰冰的太子殿下会叫自己脱衣!
  她先前可是笃定了太子其实有些好男色,可是这一刻,却是不那么确定了……
  凤离梧的目光瘆人,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场。事已至此,再无回头的余地,姜秀润咬牙脱掉了自己的外衣夹袄,露出了里面裹得层层叠叠的围布裹胸。
  那布很厚实,缠绕了也不知多少圈,小心翼翼的缠绕方法,只让脖颈下的肌肤露出一小片,白莹莹的有些晃眼。
  凤离梧半垂着眼眸,倒是印证了那秦诏没有撒谎,那等子厚布可不是几下子能撕扯开的,秦诏当初在恭房看到的,也仅止于此……
  于是他又冷冷道:“穿回去吧。”
  原来太子只是印证自己是否撒谎,姜秀润暗松了口气,赶紧合拢上了夹袄。
  席案后传来低沉的声音:“你的胆子倒是大,敢在大殿上当着大齐的皇帝撒下这种弥天大谎。前些日不是修习了大齐的律法了吗?自己定个罪责吧!”
  依照齐律,姜秀润这等子欺君之罪便是立刻午门切脑袋,不会留着过夜吃断头饭的。
  看着凤离梧并非震怒的模样,姜秀润觉得自己或许有一线生机,当下眼泪不用挤便惶然流了出来,以膝抢地,扑在太子的案前,哽咽道:“我当时不想入宫以色事人,才一时错想犯下重罪。最让我心里不安的是,太子您如此爱才重贤,我得太子的错爱,感激涕零之余,心内一直惶恐,总是觉得对不住殿下的拳拳之心,更是不敢说出实情,失了殿下您的爱重。”
  说到这,她用衣袖擦了擦涕泪,从怀里掏出了那布条递呈上去,接着哽咽道:“不知那刘佩狗贼是如何知道了我暗藏身份的隐秘,今日竟然使计传信,要邀约我见面……他这般做无非是想要挟我于殿下不利,殿下待我如此厚重,我怎么能做出那种狼心狗肺的事情?便是豁出去与殿下袒露实情,也绝不跟他见面!”
  说完这话,她复又跪倒在了凤离梧的脚边。
  刘佩乃是凤离梧的心腹大患,自己虽然隐瞒身份在先,可是主动承认,并指出刘佩的狼子野心,或许能让太子感念,进而放自己条生路。
  这便是姜秀润左思右想打定的主意。
  可是凤离梧压根没有伸手去接那布条,只冰冷道:“少傅这般,是在跟孤邀功请赏吗?你拿了孤与父王全当了傻子,戏耍了这么久,现在又在表白忠心,你觉得孤该赏你什么?”
  姜秀润的冷汗,从进书房起就没退下去过,跪得双膝发麻都不敢动上一动,只咬着牙道:“戴罪之身,不敢请殿下的赏,只是希望殿下看在我对殿下一片赤胆忠心的情分上,饶恕我的兄长。他是个文弱之人,原是不管事的,我这般大胆妄为,也是让他日夜寝食难安,奈何顾念亲情才没有告发我……我愿戴罪立功,明日赴约去见梁使,将潜伏在洛安城里的贼子们一网打尽……”
  凤离梧这时倒是从席上站起了身,淡淡道:“请王女跟孤走上一趟吧。”
  当姜秀润随着凤离梧一路驱车来到了刑部天狱时,心都缩紧了,她没想到太子竟然片刻都不肯浪费,直接亲手将自己送入了天牢中……昔日的幕僚之情竟然半点都不顾念……据说人进了天牢,就没有半个是完整抬出的,在被砍头前,都是要遭到严刑伺候……
  所以她下了马车时,腿都有些发软,差点踉跄扑倒在地。
  太子的大掌一把钳住了她,淡淡道:“少傅小心则个,不然一会的路,更不好走。”
  等入了天牢,在镣锁叮当,囚犯的鬼哭狼嚎声中,凤离梧带着她来到了正在刑讯囚犯的刑室。
  那墙壁上挂着几个人,袒露的胸脯上满是烙铁的痕迹,其中一个的耳朵似乎缺少了一块,汩汩留着鲜血,只有气无力道:“我招……我招……是有人用了金,指使我们哥几个阻拦太子府的车马,再见机行事,将带着布条的石子扔进了车厢里。可……可是那布条上写了什么,我是真的不知啊!”
  刑讯官举起烧得通红的烙铁逼向另一个挂在墙壁上的犯人,那个说话明显带着梁国口音的人带着哭腔道:“我先前已经说了实情,我只是个经商的,是有人逼迫着我带了布条入城,雇佣乞丐行事,那布条邀约的是何人,我实在是不知啊!大人饶命,莫再烙我……”
  无论他如何哭喊,那烙铁依然压在了他的胸前,只伴着凄厉的惨叫,一股子烤肉的味道弥散在了屋室中。
  姜秀润再也承受不住,面色一白,不禁冲到角落里呕了起来。
  她此时全已经明白,就在自己左右挣扎着是否坦白时,凤离梧已经掌控全局,秘密命人拿下了潜伏在洛安城里的梁国密探。
  而她的戴罪立功,全无了什么意义,不过是省了太子命人将她挂在石壁上炙烤的工序罢了。
  她觉得自己此番,也许真的命悬一线,要留在这刑讯室里了。权看殿下的心情,是要看凌迟切肉,还是慢慢腰斩消磨着光景了。
  就在这时,凤离梧走到了她的身后,递给她一方巾帕道:“此处呛人,少傅随孤出去透透气吧。”
  当姜秀润浑身瘫软地随着凤离梧从刑讯室里出来时,外面已经是繁星点点,进入暮夜。
  凤离梧上了马车后,看着还呆立在车下的姜秀润,冷然道:“还不滚上来,是要留下?”
  姜秀润赶紧爬上了马车,钻入车厢里,惊魂未定地跪坐在了凤离梧的身边。
  现在,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凤离梧。这些日子来,在太子面前的谄媚油滑已经被震慑得半点不剩。
  是她小看了这位大齐太子。
  她忘了在凤离梧不多言,看似木讷的背后,是那个在她射箭解救下他后,用刀尖指着自己心窝的多疑孤独的皇子。
  独惯了的狼,根本不可能会对任何人放下戒心。
  凤离梧明知自己收了布条,却隐而不发,便是要试探人心,若是自己真的赴约而去……也许,他一早便知道了自己的机密。
  想到这姜秀润又是一阵不寒而栗,一向玲珑七巧的心,也猜不透过一会凤离梧会拿自己怎样。
  倒是凤离梧看她面色煞白,浑身还在微微战栗的模样有些可怜,便亲自从马车上的茶壶里倒了杯热水递给她。
  姜秀润接了过来,默默饮下,只将心一横,静候太子的发落。
  接下来的路程,凤离梧并没有说话,只闭目养神,徒留姜秀润在那惴惴不安。
  待回了太子府,太子却领着姜秀润来到了花园最偏僻处的波国质女的新院。
  他看了看屋室里甚是简单的家私,然后用长指拨开了一个衣箱,从里面拿出一件大红的嫁衣,扔甩到了她的身上道:“试试吧,不知是否合身。”
  姜秀润猛地一抬头,道:“殿下,您……这是何意?”
  凤离梧依旧是冷冰冰的模样,慢慢道:“给君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啊。你当初胆大妄为,在大殿上顶了姜秀瑶的名头跳舞,当孤的父王是瞎子,辨认不出你与那瑶姬的样貌不同吗?以后朝中宫宴不断,孤实在懒得费神解释瑶姬为何突然变了模样,既然如此,不如你来顶了她的缺,圆了你撒下的谎。”
  凤离梧的话听着在理,可是这些问题姜秀润先前也全想过了。
  她虽然露了脸,却刻意花的厚重的浓妆,这女人被胭脂水粉厚盖后,原本就会有容貌上的些微变化,就算人见了,也能找个借口遮掩过去。
  再说,太子三个平妻,论起出身尊贵,那些个宫宴哪里轮得上姜秀瑶来上?就是一辈子老死在这花园子里,也不会有人过问的。
  想到这,她便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心内的想法。
  凤离梧的表情更冷,声音低沉道:“听君这般一说,原来君对孤是全无用途了,孤虽爱才,但不至于缺才到用女人充数,还请君再走一趟,让侍卫押着你入刑部请罚去吧!”
  姜秀润哪里肯去?只急急道:“我并非这个意思,只是洛安城里人人皆知波国质子姜禾润,他若骤然消失,哪怕对外宣称害急病死了,都叫人生疑,疑心殿下错待幕僚,对诚心归附的质子不利,到时候流言蜚语一起,岂不是影响了殿下如美玉潇月一般的名誉?”
  凤离梧的表情缓了缓,挑着眉道:“孤的少傅,果然赤胆忠心,到这个情分上都顾念着孤的名声……少傅不想以色事人,又是天生的爱走动,若是将你困在屋宅里时日久了,孤也怕折损了你的赤胆忠心……那便要让少傅大人劳累些了,便让秀瑶、禾润兄妹二人珠联璧合,一同陪在孤左右可好?”
  姜秀润听得有些傻眼,一时闹不明白是怎样的珠联璧合。
  可是太子却觉得折腾了一个晚上,总是要有些贴补养眼的东西,便略不耐烦道:“还不换衣?”
  事已至此,姜秀润也是别无他法,只默默转入到了屏风的后面,不多时,便披散着长发穿着一袭大红的嫁衣走了出来。
  凤离梧向来是不注重女人的样貌的。
  只是他的这位少傅,平日里是见惯了的,活脱就是个俊秀的少年郎。可是当她长发飘散,换上一袭红裙时,那皮肤越发的显白,大眼黛眉,鼻尖挺翘,脸儿也越发显小,竟是哪里都透着股妩媚动人之气。
  凤离梧过了许久,才将目光渐往下移,可是这一看,却紧皱起了眉头——那胸为何还是平的?
 
 
第57章 
  姜秀润并没有注意到太子异样的目光。
  她今日破釜沉舟前来自首认罪,想过千万种结局,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身着一身大红嫁衣站在凤离梧的面前。
  郁闷之余,她心内在不停地思索着让太子改变心意的法子,只抓着衣服的腰身道:“肥了些……”
  凤离梧还在盯着她的胸看,忽然道:“那日跳舞,当真是塞了馒头?”
  姜秀润一愣,稍微琢磨了下才领悟太子话里的意思。
  记得那日宫中献舞,她谎称自己胸前装了馒头才会胸型丰满。现在太子盯着自己平整的胸突然问起那个话茬来,着实叫人一窘。
  姜秀润有些着恼,便小声道:“殿下,我的裹胸还没有解开……”
  太子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道:“一会解开再试试,衣裙哪里不合身,好叫人来改。”
  ……姜秀润自问短缺了太子殿下这般飞快跳跃的思绪,只复又跪下,小声道:“殿下是知道我的顽劣,不堪为贤良淑惠之女子,若是假冒妹妹,便是空顶了个名头,也恐怕会不小心触犯了太子府后宅的规矩,连累了太子的清誉……”
  凤离梧点了点头,觉得言之有理,便从一旁的桌子的笔架上取了支笔,示意着姜秀润过来帮他磨墨,然后又取了箱子里的一块绢帕洋洋洒洒写了起来。
  姜秀润一边磨墨一遍伸着脖子看……他娘的,这大齐太子爷还没把她娶到手呢,竟然开始立起规矩来了!
  这第一条便是让她身着男装时,也要跟其他男子保持距离,不可有肌肤相贴的事情发生。第二条是什么,她也是没有心往下看了。
  她不敢说太子管得太宽,便小心翼翼地提醒着他:“殿下,不过是权宜之计,何必这般认真?想来一年后,您便可以借着瑶姬膝下无所出的名头,将瑶姬‘请’出府去了,到时候自然也就不用这般处处小心了……”
  姜秀润的话没有说完,太子的脸色就变得难看,拉着长音道:“少傅是在质疑孤的雄风?”
  姜秀润心说,你上辈子子嗣全无,连个屁都没留下,我上哪知道你刮的是什么风?
  可是此时自己脖子正架在刀口上,哪里是说硬话的时候,只加倍恭顺道:“秀润易装如此,便是不想成为宫妃妾侍一流。太子德才兼备,乃全天下女子倾慕之对象,到时候环肥燕瘦自是萦绕在太子身边,哪个敢质疑殿下您的雄风……”
  话音柔和,可是话骨刚硬,她这自是含蓄点出,只愿跟太子成就一对假夫妻,并不愿的成为他真正的“平妻”。
  凤离梧怎么会听不出来?
  这个波国的大王女是委婉地告诉他,她并不愿真正地嫁给他。
  这让他的身子一僵,脸色有说不出的难看。
  从小在冷宫的际遇让凤离梧觉得只要努力掌握了世间至高的权势,就能得到一切,诸如富贵、珍馐、人心。
  而女色一类,更是依附权势而生,卑微而无足轻重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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