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是她有意装傻，而是风愉凌真的不知道对方口中的“觉醒本源”，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我的错……”
仅仅是一句话的功夫，穆誉就可以肯定那完全是自己的错觉。
要是真的觉醒本源，恢复了以前的记忆，风愉凌恐怕就不会回来了。
即便天道之力会修复原本扭曲的时空，可是在回到这个世界之后，风愉凌也绝对有机会使用别的方法离开这里。
所以事实证明，她就算气质发生了改变，却依旧是她。
非要说的话，可能是得到了什么机缘？
“再往前走，就是我目前暂时落脚的洞府，如果你不想现在就回去，那要不要去我那里坐一下？”
风愉凌原本正在思考问题，冷不防就收到了穆誉的邀请。
看着他所指的方向，凭借自己出色的眼力，风愉凌发现那是一座灵气还算比较充盈的小山。
这个年头，随着修行者越来越多，天地灵气也是被瓜分的越来越少，像眼前这一座小山，放在上古时期，那是一抓一大把，不过现在却也不多了。
内心有些感触，风愉凌倒是没有犹豫，直接点了点头，“那就打扰了。”
过去坐坐也好，正好能够趁着这个机会，将事情讲清楚。
“才多久没见？你我倒是变得生分了不少，再这样下去，恐怕再见便是陌路了吧？”
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穆誉没等风愉凌再次开口，大手一挥，分开了原本笼罩在山前的云雾，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风愉凌见状，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心里却觉得他的直觉还是比较准的。
如果自己晚上个几百年回来，那恐怕现在双方就真的变成陌路了。
“要喝茶吗？”
穆誉的洞府十分简单，说白了就是一个山洞，而且还是干净到连个器物陈设都没有的山洞。
“你这里可比我的土地庙清静多了。”
才刚刚进门，一转头，风愉凌就能够将整间洞府的尽收眼底，这会儿却是说笑了一句。
不过说起来，当初李家村的那座土地庙之所以得以重建，眼前这位可是出力颇多。
既然在建设土地庙的时候，穆誉愿意花心思，那为什么反而是在对待自己的洞府上面没有过多的设计呢？
这个问题除非询问对方，否则光靠自己想，显然是得不到回答的。
风愉凌也就是自己想想罢了，自然不会真的问出口。
“正所谓‘大道至简’我辈修士正该如此。”
明知道风愉凌是在故意打趣自己，穆誉也配合着让她数落了一通，这一会儿伸手一指，闭上自然而然就变出了两个蒲团。
“茶就不必了，反正我们也并非凡人，就算不吃不喝也无大碍，不必浪费功夫。”
随意挑了一个蒲团坐下，风愉凌看着穆誉，忽然就有些纠结要怎么开口。
平心而论，她并非是那种磨磨蹭蹭的性子。
不过作为一个女子，这么堂而皇之的谈论自己的“姻缘”真的好吗？
风愉凌来自后世，自然不是养在深闺里的女子，即便是成神之后，被系统君培训了一下，也不会一下子就变成大家闺秀。
所以她现在这么扭扭捏捏的样子，不仅让穆誉觉得奇怪，就连风愉凌自己都觉得很别扭。
“你怎么扭来扭去的？”
抱着手臂，穆誉老早就已经感受到了身旁传来的炙热视线。
这种目光，让他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偏偏表面上还要表现出淡定的样子，这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被他这么一说，风愉凌也跟着老脸一红。
“咳咳咳！”
接着干咳的机会，风愉凌好不容易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然后故作高深地问道：“你觉得是风在动，还是云在动？”
说起来这个问题，还是曾经她看电视的时候学来的，当时就有大师怎么故作高深的问，如今倒是让风愉凌学了过来。
听见这个“问题”，穆誉剑眉微动，显然心中大讶。
强忍住笑意，穆誉在风愉凌的眼神催促之下，才一本正经地道：“请恕贫道直言，此间无云，若说‘风’，到有一缕——”
这个话说的就有些微妙了，在山洞中，自然是没有云朵的，可是同样，这里也没有微风，可是却有“风愉凌”。
所以他这句话完全就是一语双关，听起来感觉颇有深意，至于具体要如何思量，则属于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并非是我在扭来扭去，而是你的心在动。”
即便是被他“调戏”了一下，风愉凌照样还是木着一张脸，“其实我是想来和你谈谈，有关于我的‘姻缘’这件事情的。”
很好，不是要玩儿调戏吗？
可以呀，她正好也就不用跟着矜持了！
有本事互相伤害呀，谁怕谁？
第87章 卿自如君意
风愉凌才刚刚说出“姻缘”这两个字,穆誉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特别奇怪起来。
这并非是他定力不足,而是在华夏传统中,这种婚姻大事,一向都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像风愉凌这样自说自话就将自己的“姻缘”直接摊开来讲的女神还真的不多见。
可仔细想一下，他们也并非凡人,真的要是依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这辈子也就别谈婚论嫁了。
穆誉成仙已经很久了,久到他甚至已经快要忘记了自己第一世“父母”的音容样貌。
风愉凌就更不用说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穆誉记得她似乎比自己还大。
在人族的角度来看,非要说的话,能够被称之为“父母”的存在，恐怕就只有女娲和伏羲。
只不过这两位大神早就已经隐退了，如今想要找到他们，并且请他们作为“父母”,恐怕周天之内,除了这两位大神的亲生子嗣，其余的神仙、妖魔都没这么大的脸面。
“你的意思是说……”
沉默了一会儿，穆誉好像才刚刚找回了属于自己的理智。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你应该清楚我在说什么吧？”
在穆誉略带不解的注视之下,风愉凌十分自然地点了点头,一方面确认了他的猜测。
“你我有缘，这句话我想应该不是我第一次说。”
确认她并非是在向自己开玩笑之后,穆誉倒是平静了下来。
想他修道这么多年，养气功夫一向都是很好的，若不是风愉凌此番语出惊人，穆誉也不可能失态。
关于他们之间的那段“姻缘”，早在下凡历劫之前，穆誉就已经清楚。
所以当年他才会在临走之前，特别来到人间，最终送给了她一串念珠。
本来如果没有孟婆横插一手，风愉凌在被女鬼当成替身的同时，穆誉就能够第一时间察觉，然后施法引渡她重新回归本位。
毕竟凭借风愉凌和女娲一脉的牵连，再加上她之前三世代代不得善终，光是这一份功德积累，就已经足以使其在这一辈子得道成仙。
偏偏千算万算，终究还是算漏了一环，那就是风愉凌居然会是这一次的应劫之人。
在天道之力的推动下，别说是穆誉了，恐怕即便是开头操纵这一切的孟婆现在都已经无法继续把握住风愉凌的命运。
“是有缘，可是就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孽缘’，你觉得呢？”
嘴角微微上扬，风愉凌缓缓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姻缘天注定，我辈修道之士，应当上应天道，顺其自然。”
这么说着，打了一通太极，穆誉终于端正了态度，“贫道愿与你结为道侣。”
应该说是为了配合风愉凌刚才直接的态度，穆誉在对于这个问题上面，也没有过多的迟疑以及含蓄的说法。
“结为道侣……”
口中琢磨着这个词，风愉凌想了一下，又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你们仙道修士之中，似乎流传着一句话，叫做什么‘地财法侣’，请问可对？”
作为一个神明，一开始在系统君的培训中，主要向风愉凌灌输的都是属于“神道”的各种知识，不过自古以来，神道与仙道本身就是相互依存的存在，甚至后者还脱胎于前身。
正因如此，在系统君的讲述中，自然是很难避免涉及到“仙道体系”。
托系统君的福，风愉凌也学习了不少有用的东西，没想到这个时候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不错。”
作为一个成仙已经有很多年头的老牌仙人，穆誉其实并不讲究这种东西，因为早在他被老师看上带回昆仑山的时候，当时还没有这种说法。
只是风愉凌既然提了，穆誉也就少不得需要配合着回答一下。
“你之前说，你下凡是因为需要历劫，如果我没有弄错，上一次在黄泉见到你的时候，你的劫数应该已经安然度过，所以最后孟婆命我携你前往东极，求见太乙救苦天尊，那应该也是在帮你吧？”
得到了穆誉亲口确认之后，风愉凌心里稍微安稳了一点，紧接着又向他抛出的第二个问题，这也是一直积压在她心里的问题。
想当初孟婆让他们前往东极拜见太乙天尊，主要就是为了通过帮助穆誉化解身上“黄泉浊气”的污秽，同时也想借这个人情好让穆誉重新回归天界，如此一来才能够不阻挠她们一开始定下的“大计划”。
可是却没想到太乙救苦天尊技高一筹，竟然赐下九色莲花，以此相助穆誉重新修成化身，并且从此之后可以正大光明的出入人间。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孟婆当时那么做，完全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孟婆虽然是在帮我，不过她心里想着的却是恨不得将我直接扔到天涯海角。”
反正话都已经说开了，穆誉说话自然不再顾及那么多。
而且瞧着风愉凌的样子，她好像也与孟婆不是那么亲密，否则刚才就不会来他这里，而不回地府。
正因为有这样一个十分鲜明的“信号”，穆誉现在更加是有恃无恐。
“孟婆也知道这件事情？”
眉头忽然一皱，风愉凌原本以为除了像是红娘、月老之类的专门司掌人间姻缘的神灵才能够看见她们头上的姻缘线，可是听着穆誉的语气，好像孟婆也知道。
心中无端升起一股怒气，那是被欺骗的愤怒——
深呼吸了一下，凭借太乙救苦天尊所培植出来的九色金莲，风愉凌终于压下了心中的火气。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提起孟婆老太太，穆誉心里仿佛就有说不完的委屈，这会儿更加不会错失给对方上眼药的机会，“要不是孟婆早就看穿了我与你之间的牵连，当初她也不会直接冲上天庭叫你带回地府了，再后来，我们前往淮河，在你与广源王针锋相对的时候，孟婆又来了，这一切的一切，你难道就不觉得太不凑巧了吗？”
说完这番话，穆誉起身在洞府里走了一圈，“如果我现在告诉你，孟婆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想要‘棒打鸳鸯’你信，还是不信？”
面对穆誉郑重其事的询问，风愉凌并没有急着回答，反而反问了一句：“你这么迫切想来到我身边，究竟只是因为这份‘姻缘’，还是别的东西？”
刚开始的时候，突然听见穆誉一下子将隐藏在幕后的真相都揭露了出来，内心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可是冷静下来之后，仔细想想，风愉凌也就释然了。
本身嘛，孟婆当初之所以会看上自己，无非就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
若非正好是成为棋子的不二人选，风愉凌恐怕还没资格让孟婆亲自出手。
既然双方的关系一开始就是纯粹由“利益”所牵绊在一起的，那自然不会稳固到哪里去。
风愉凌初来乍到，急需要在这个神仙的世界中站稳脚跟，所以一个势力十分强大的后台是不可或缺的。
反观孟婆，因为心系山河社稷图的封印，风愉凌又恰恰能够修复这个封印，那自然就闯进了老太太的眼中。
她们两个人，都是各取所需，也谈不上谁亏欠谁吧。
如此一想，风愉凌对于孟婆的怨怼之情倒是也减少了一些。
借由这个机会，风愉凌心里想的却更多。
正是因为双方主要涉及的东西都是利益，所以能够让孟婆这么大张旗鼓阻止自己与穆誉在一起，恐怕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吧？
那就是，她们一旦在一起，势必会触及孟婆的利益——
正因如此，孟婆才会放下自己的身段，不惜对两个后辈动手。
老太太做的很隐秘，除非当事人细心留意，恐怕都不能察觉，更不用说是旁人了。
相比起这个，其实风愉凌现在更加好奇，穆誉的底牌又是什么？
“其实我很好奇，你现在对我说出这番话，难道就不怕我拿着他临阵倒戈？”
眼中流露出明晃晃的笑意，风愉凌脸上带着促狭的表情，“要是我拿你说的这番话去告诉孟婆，你觉得她会信吗？”
虽然是在开玩笑，只不过，这同样也是风愉凌对于穆誉的一个考验。
他如何回答，也关乎到风愉凌等一下会做何判断。
试想一下，作为后土大神在地府的化身，孟婆的地位十分尊贵，即便是幽冥天子也无法轻易动摇对方的权柄。
想要针对普通的小仙人，对于孟婆来说，绝对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可是为何单单在穆誉身上，孟婆居然迟迟没有建功？
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既然大家都有后台，穆誉又为什么不能有呢？
能够保住他，甚至引起孟婆的忌惮，而不敢轻易动手，可见这个属于新兴势力的“玄门仙道”根基也并非表面上所说的那般浅薄……
“我知道你不会，如果你真的还对孟婆如此相信的话，恐怕早在我说出刚才的一番话的同时，你就一定会拂袖而去，而不是留在这里继续听我说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