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除非她刚好和那个杀人犯同一个隔间，对方还知道她是一个风水师，不然他是觉察不出异状的。”孙知涵拍着男人的肩膀又安慰了一句。
对方默默点了点头，希望如此，只要再坚持几个小时就好了。
话分两头，这边的一众警察在等待天亮，那边的秦柏已经开始告诉周遇玉自己的推测。
周遇玉从听到第一句开始就愣了，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可能会给对方带来强大的困扰。
“别怕，你先定下心，什么都不要伪装，就假装我没跟你说过这些，你疑惑地回去，然后继续睡，其他的交给我。”秦柏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轻声安慰道。
周遇玉趁着周围昏暗的光，很轻地点了一下头，按照他的话回到床上，然后有些疑惑地思索了好一会，才靠回被子上，继续睡。
这一出搞得她完全睡不着，但又只能强行装睡，也幸好周围的光很暗，没有人能看清她的表情。
虽然闭着眼，但大概是气息太过熟悉，所以周遇玉轻易就感觉到秦柏的离去和回来。
秦柏也猜到她睡不着，回来之后就直接把自己的调查结果跟她说了：“没有睡的人不少，失眠的、玩手机的，都有，比如我们对面下铺的那位。不过他没有玩手机，而是在强行装睡，就是不知道他是因为不安呢，还是因为想强迫自己睡下去。”秦柏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
他并不是一个相信巧合与戏剧化的人，但他查看的时候大概观察了一下，起码有一半是可以看出有同行者的，这些人可以先初步排除，剩下的他也不了解，唯一了解的只有对面那人，偏偏他确实有点奇怪。
“遇玉，你不觉得对面那个人很满足杀人犯的条件吗？脾气暴，闷不吭声，但别人说话的时候又喜欢观察。下午你和那位风水师以及赵莉芳对话的时候，我发现他对你们的话题很感兴趣。”
秦柏这么一说，周遇玉也觉得对方的举动是有一点古怪，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前者看了眼装睡的男人，又看了眼周遇玉，思虑片刻之后，就做出了决定。
“那几个人的座位号我都记住了，我过去告诉那些鬼魂，希望他们有能和隔壁那个风水师交流的方法。你一切小心，我很快回来。”鬼气能够那么快就被镇压，秦柏相信警察的队伍里应该有一个很厉害的风水师在帮忙。
他虽然人品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但他对看着别人去死确实没有任何的兴趣。
秦柏说很快就回来，那就是真的很快。
周遇玉胡思乱想没一会，对方就走了回来，重新坐在她旁边。
“我看那些鬼魂确实能够跟风水师沟通，所以消息的传递应该不成问题，你别担心。”回想起刚才见到的场景，秦柏越发觉得自己的存在很微妙。
别说那个风水师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就是钱侃的寻鬼司南也发现不了他，这未免也……太离奇了一些。
周遇玉听他这么说，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不过她也是很佩服秦柏了，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在能说话的情况下保持那么久沉默的？别的不说，自己每次哇啦哇啦说一堆的时候，难道他就不想把自己骂一顿让自己闭嘴？
但是，尽管心放了下来，周遇玉还是睡不着，她干脆又爬了起来，窸窸窣窣地翻找了一下耳机，然后开始听歌。
秦柏不喜欢说话她懂的，所以，她还是自己听歌吧。
因为是在夏天，所以天亮得非常早，五点多的时候，车厢就开始被外部射进来的阳光照亮。
这一天似乎会是个晴天，熬了一个晚上的周遇玉睁开眼，看着外面万里无云的天空，内心虽然说不上平静，但也没有太乱。
秦柏又去隔壁看了眼，回来告诉周遇玉对方已经准备开始行动了。
周遇玉心中有数，但依然什么也没说，只是从包里拿出一本书，然后把包抱在膝盖上开始看。
她刚看没多久，走道上就陆陆续续传来了有人走动的声音。
早起的人准备趁着人少先去洗个脸，周遇玉对面中铺的那个女人也醒了过来，她玩了一会手机，就拿出杯子准备下床去装水。可结果地还没有踩稳，下铺那个一直躺在床上的人就突然暴起，勒住了她的脖子，把她往自己的身前扯。
霎时间女人的尖叫声响了起来，一下就打破了火车上的平静，男人看着冲过来的几个便衣警察，又看了眼捉紧包的周遇玉，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我就觉得可能要出事，果不其然。小妹妹，消息都是你放出去的吧？”
这人其实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暴露了，唯一的解释大概就是周遇玉知道被通缉的就是他。
真是可惜啊，早知道他应该临时搭上另一列火车的。
周遇玉感觉自己有点冤，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发现，所有的线索都是秦柏找到的。
不过她也知道会造成这个后果都是自己的错，谁让她大半夜没事跑去别的车厢？
“魏强，你把刀放下！”发现有人质被劫持，一个明显是领队的警察怒喝道。
火车上人的密度那么大，按道理他们完全不该在这里行动，可是对方的杀伤力太大了，反侦察能力也强，如果不是靠着孙知涵，他们连对方的行踪都摸不到。
“是、是啊，把刀放、放下。”女人喊那一嗓子之后，她的丈夫也被吓醒了。
对方虽然躲到了他的视线盲区里，可从周围的情况中，他哪里猜不到发生了什么，连忙颤颤巍巍地说道：“你、你看，你不是说是她告诉警察的吗？换个人质不是、不是更好？”
他说前一句的时候，钱侃还觉得他勉强算个男人，说后面一句的时候钱侃简直要被他的无耻惊呆了。
他老婆无辜，周遇玉就不无辜？这才多大的一个姑娘啊！
“你当我傻吗？这些算命的没几个正常人，我不要命了离她那么近？”魏强虽然戴着护身符，但大概是因为杀的人多了，他可不敢招惹能操纵鬼魂的人。
周遇玉听着这个回答，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她感觉自己解释也解释不清了，只能默默地顺着警察的指引往旁边撤，可还没走几步，就被孙知涵拉了住：“先等等，你留下来。”
孙知涵会这么说，当然不是突发奇想，而是他一直觉得魏强身上可能还有别的跟鬼魂有关的秘密。
他老了，与鬼魂沟通还勉强在行，但一会如果真的打起来，他担心自己力不从心。
周遇玉只是觉得专业的事情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本身并不是很想走。如今有人让她留下来，她自然就顺水推舟止住了脚步，还给旁边的警察看了一下自己的证件。
赵莉芳已经随着其他警察往别的车厢撤。她没见过什么市面，刚才的场景几乎让她的心脏停跳。她想找到周遇玉，可回头却看到对方还站在那里，一时间更慌了。
可是警察和乘务员催着她走，她也不敢停下，只能默默祈祷对方没事。
在她眼里，周遇玉可是唯一值得信赖的人，她真的很害怕对方出事。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之前的疏忽，我把软卧和硬卧搞混了，我全程是按硬卧写的QAQ
而且车厢和车厢之间晚上是不能走动的……恩，因为设定问题我只能强行把车厢之间改成晚上也能走动的了。
对不起大家之前太想当然了，前面涉及的一些细节也会修一下，有些跟现实不太符圆不回来的，就当架空了吧……本来捉鬼还有那些大家族的设定就很架空了，咳咳。
第50章 僵持
周遇玉并不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人。
哪怕是孙知涵让她留下来的，可只要对方没让她干什么, 她就安安静静地减少存在感, 站在警察要求的位置，宛若雕像一样不多动弹。
本来还有几个年轻气盛的警察觉得孙知涵是在胡闹, 可看周遇玉听话的样子，这种不忿很快就也就消失了。
毕竟以前出任务, 偶尔也是会带那么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受害者家属的，只要不惹麻烦，那什么都好说。
如果秦柏知道了他们的想法, 恐怕会忍不住笑出声。
手无缚鸡之力？周遇玉？别看她表面上乖巧听话, 实际却非常聪明地在可控范围内找了个魏强视线盲区的位置, 好方便她观察情况。
之前离得远、目标又多的时候，秦柏和周遇玉都没有发觉那群普通的鬼魂里个别灵体的异常, 现在目标少了, 他们再看时, 就能很明显地发现, 跟着孙知涵的那些鬼魂, 除了周遭有一层血光外，灵体好像都……不太完整。
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不完整，而是他们的身上会有相当明显的一部分和其他部分不太协调。
有些是手、有些是脚、有些是眼睛……
秦柏看了一会, 联想到之前在酒店看到的新闻, 一下反应过来挟持着人质的杀人犯是谁。
“他们都是被魏强杀死的受害者，每个人身前都被砍下了身体的一部分。”发现秦柏一直在看着不远处的那些鬼魂，一个跟着过来的、也就是昨天帮秦柏传递消息的女鬼, 开口向他解释道。
秦柏没说自己已经猜到了，只是皱眉问了另一个问题：“他们……不能过来？是孙先生在压制还是？”
“不是，或者说不全是孙先生的压制。孙先生做的只是控制他们的鬼气，让他们不要伤害无辜的人，但孙先生没办法让他们不要接近谁。他们不能接近魏强，是因为魏强身上携带了奇怪的东西，也可能他自己就很奇怪，所以孙先生才会希望这位小姐留下来，因为他老了。”别看蒋箐长得年轻，事实上她已经有近百年的鬼龄。
她自问还是有一定的识人之明的，这一人一鬼的，是不是好人她不好说，但肯定不是坏人，所以她也不介意把事情的原委跟秦柏和周遇玉交代清楚。
两人听到这个解释，心中顿时了然。
秦柏想到之前隔壁车厢鬼魂的状态，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这个人，是只有受害者不能近身，还是跟他无关的有血光的鬼都不能近身？”
秦柏这问题问完，蒋箐一下就愣住了。
虽然这两种情况表面上没有什么区别，但事实上对对方的杀伤力评判会造成截然不同的结果啊！
她忍不住走过去，在孙知涵的肩膀上轻拍了三下，然后附在对方耳边说了些什么。接着她就转身，往聚集了鬼魂的车厢走，很快又带着一只周身萦绕着浓郁血光的鬼走了回来。
他并不像那些受害者一样不能靠得太近，恰恰相反，他和蒋箐一样，完全可以走到魏强的身侧。
“可以了吗？”这只鬼对他们捕捉的杀人犯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会过来也只是卖孙知涵一个面子，所以等按照对方的意思确定完后，他就木然地问道。
蒋箐连忙点头。这列火车上鬼魂虽然不少，但有血光的除了那些受害者只有他一个，不然自己也觉得不应该让他接触这种事。
“等等。”眼看着对方转身就要走，秦柏被周遇玉一拉衣角，就替她开口把人喊了住。
那人漠然地回头，看着他们的眼神里，并没有多余的情感：“什么事？”
周遇玉让秦柏领会她让对方留下来的心思已经很不容易了，更长的话让他代说就更不可能。
所以周遇玉干脆也不说话了，只是小心地从自己包里取出那柄小木剑，没有召出虚影，就单用它的本体挽了个小剑花，然后伸手隔空点上对方的额头。
那鬼看她挽剑花的时候就感觉有一种诡异的吸引力，所以等她后来隔空虚点，他也没觉得被冒犯。
而就在周遇玉点过来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一股清凉从额头蔓延开来，将他灵体上几个月来反复重复的痛苦都减轻了不少。
他本来就只是被这近乎不断灼伤的痛楚弄得有些麻木，并不是性情真的冷漠，如今有人帮了他，他自然就感激地对周遇玉笑了一下。
“涩涩……谢……”大概是因为很久没有说话了，那鬼一时间都没有找到音准。
周遇玉连忙摇头，没事的，他好受一点就好。
眼看着对方身上的血光淡了不少，蒋箐看她的眼神又有不同。
她心里想着，孙知涵恐怕也只是觉得她天赋不错，万万没想到竟然能不错到这个地步。
就在他们研究的功夫里，警察已经和魏强过了一轮招。
魏强要求火车必须在下一站停下来，等他出了火车站，自然会把人质放了，而且警方不能疏散人群。
警方表面上同意了，事实上也只是想再拖延一点时间，不可能真的放他走。
这人完全就是个疯子，让他重新进入人群，天知道还会死多少人，而且是在人流密集的火车站。
“哎，不知道火车什么时候才能到，我这真是有点无聊啊。”能杀那么多人，还能逃脱警察的追捕那么久，魏强自然是一个聪明得不能再聪明的人。
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不可能实现，更有甚者，狙击手恐怕已经在火车站等着了，只要他一下火车，就是他命陨之时。
可他也不怕，有那么多人给他陪葬，他已经够本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再多拉几个人……
他一边想着，手上的刀一边用力，就在人质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血痕。
他低着头，看着血液沿着刀身蔓延的样子，感觉整个人都愉悦了起来。
多美啊，这血液的颜色，只可惜没有人陪他一起欣赏。
那个女人被折腾了这么几十分钟，已经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哪怕她感觉到了脖颈上的痛楚和凉意，她也只能小声抽泣着，生怕对方一个激动，就把她割喉了。
她现在万分后悔自己因为贪便宜选了硬卧车厢，她明明很早买票的，如果、如果她没买这个……
可是这世界没有如果，她只能听到魏强阴恻恻的笑声，还有警察努力劝解他放下刀的声音。
但他们到底讲了些什么，她却完全听不进去，也分辨不出来。
她只感觉时间过了很久，就在她视线模糊的时候，对方的手稍稍松了一点，然后她感觉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把她一扯，她整个人都栽到了警察的身上。
她几乎要喜极而泣，以为事情会随之结束，可谁知魏强却突然大声笑了起来。
霎时间，整节车厢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几度，她感觉有一阵阴风从她的体内穿过，紧接着整个人就好像被拉到了一个黑暗的地底。
她听到有人骂了一句脏话，却不知道开口的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