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周遇玉和柳沁菲之前提供的信息, 警方很快改变了调查方向, 在两个小时后顺利找到了那辆“消失在黑雾中”的面包车。
可是传回来的消息跟周遇玉的猜测差不多, 从车周围的痕迹来看, 下了车的应该只有一个司机，并没有其他人。
也幸亏周遇玉提前说出了她的猜测，在发现面包车之前, 警方就根据面包车的行进路线, 发现了另一辆可能载有受害人的七座SUV，其行进方向，正好与那辆面包车相反。
得知自己的消息有用, 还给警方节约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周遇玉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终于稍稍放松了下来。
她看着根据这辆SUV的行进路线画出来的地图，认真思考着对方可能的目的地。
“到现在还是没有受害者的家属接到电话？”眼看着已经差不多两点，柳沁菲刚洗完脸回来，看着还满员的办公室，又看着专心研究地图的周遇玉，不由得上前问了那位顾问。
顾问摇了摇头，心中也是无奈：“那绑匪聪明得很，可能是觉得现在还不安全，所以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邮件。”
“不安全？”周遇玉虽然一直看着地图，不过因为想不出所以然来，因此柳沁菲出声的时候，她分神留意了一下对方的话。
“不安全的话……难道她们并没有打算走太远？”也不知道周遇玉想到了什么，她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喃喃自语。
听到周遇玉的话的几人都不是小年轻，知道这种情况下不能打扰，也没有问她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柳沁菲悄悄地凑过去看，看她先是画了几个简单的阵法，然后用数学算起了距离，表情为之一顿。
果然还是得让家里那些天师多念书啊……柳沁菲默默想着，让远在学校的柳疏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因为周遇玉突如其来的灵感，本就安静的办公室瞬间更加安静。
如果换了别的警察，可能不会对她抱有太大的希望，可是这群都是和天师打惯了交道的人，又是第二次和周遇玉合作，因此对方一投入，他们就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周遇玉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二十分钟后，她终于停下了笔，把被她画了无数个圈的地图递给了旁边的顾问：“我算出来了，你们看看这一片区域有没有适合藏人质的地方？”
这顾问一直看着她画，不仅没有看懂，还有些头昏脑涨。因此周遇玉刚把地图递过来，她只是下意识地接过，迷茫地盯着上面用红笔标注的圆圈，完全搞不懂她怎么想的。
“这个时候就不要研究她是怎么想的啦，”跟顾问相熟的人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把地图接了过来，“周大师你有几成的把握？”
“把握谈不上，只是一个推测，一定要说的话……大概一成？”周遇玉用的是其他部门根据监控死角处理过一次的地图，她看上面的三四条路线，再根据她几次跟幕后之人交手时对方躲藏的习惯，分析出来的如果是他选的话他可能会选的地点。
可惜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地方是那个人选的，而且他还没有故意改变习惯。
“你才是，问几成把握做什么？这块区域不大，就算错了也没关系。”那顾问被他一抢地图就反应了过来，不过她以为对方有什么高见，也拿回来，谁知问的却是这种无聊的问题，不禁给了他一个白眼。
后者摸了摸鼻子，好像也是。
“我把地图送过去，是不是……也只能等结果了。”那顾问瞪完，就猛地把地图夺了过来，往楼上的总指挥室跑去。
刚才插嘴的男警员看周遇玉画完双眼有些放空，片刻后又揉起了太阳穴的样子，忍不住开口劝道：“你们两个都先休息会吧，万一一会还要你们帮忙呢？”
他的劝解虽然又惹来了同事的白眼，不过对于周遇玉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她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靠垫，又望着它发了一会呆，接着拿出手机看了会时间，终于靠在长椅上闭了眼。
虽然她又紧张又担心，可是以前一个人驱鬼的经历让她已经学会了如何在紧张环境下迅速入睡，因此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强行休息对她来说也不成问题。
与她相比，柳沁菲倒不是很困。
她看周遇玉皱着眉头的样子，一边道谢一边接过另一个警员递给她的毯子，轻轻盖到了她的身上。
也许真的是太累了，周遇玉并没有醒，一直到四个小时后，天刚蒙蒙亮，她才被一个女声喊了起来。
她睁开眼，迷糊了两秒，很快清醒了过来，看到的就是神色并不怎么好看的那位顾问。
“你的猜测是对的，其他人都救回来了，除了秦夫人。”
听到这句话，周遇玉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不过她早有准备，也没有愣多久，就轻声道了谢，把椅子让给她之后，就起身去了走廊。
这个时间点走廊上来往的人并不多，通宵的人没这个闲情在走廊上晃，没通宵的人还没上班，周遇玉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手机里的通信录，迟疑了半晌，还是把电话拨了出去。
虽然这个电话打出去，秦柏一定会担心，但是如果自己不告诉他，如果他不知道，那么假如严素欣最终因为他出了什么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秦柏向来起得很早，今天也不例外。
“喂，遇玉，我吃早餐呢，怎么了？”秦柏听到手机铃声的时候正在把面包从微波炉里拿出来，他有些惊讶周遇玉怎么大清早地打给他，连忙把盘子放到餐桌上，很快接通了电话。
“母亲被绑架了？”秦柏的第一句本来带着一丝笑意，可是等周遇玉迟疑着把要说的事情告诉他之后，秦柏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得干干净净，有些沙哑地把话重复了一遍。
“是。”周遇玉一听他这声音就心疼，但还是咬了咬牙应道。
秦柏闭了下眼，突然明白昨晚秦珏明为什么会打电话问他在不在家，然后嘱咐他早点休息。
当时他就已经猜到了吧？猜到严素欣是因为他才会遭遇这件事。
“遇玉，有一件事我本来想瞒着，事到如今，我觉得还是先告诉你比较好，”强行让自己的心情平稳下来之后，秦柏放下杯子，又看了眼手机上最新收到的短信，神色有些晦暗难明，“之前，那些天师收到的匿名短信，也许是真的。”
“匿名短信？”秦柏的话题跳得太快，周遇玉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很快的，她就想起之前让他们奔波了好几天的消息，又想起上面的内容，脸色刷地一白。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秦柏很想笑一下来表示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大事，但现在这种情况，他实在笑不出来，“不怕冷、不怕热、不像一个活物……当然，这也只是我猜的。”
秦柏虽然没笑，不过情绪也没有特别的低落。
他走到书房打开电脑查了一下短信上那个地址的位置，记下来之后，并没有半分的迟疑，而是直接站起身，随便换了件衣服就准备出门。
“不对，柏大哥，你突然和我说这个，你是想做什么？”周遇玉刚顺着他的话想了下，却陡然反应了过来。
如果说秦柏之前告诉她确实是因为想告诉她的话，那现在告诉她呢？是为了什么？
秦柏听到这里，终于轻笑了一声，他想着电话那头周遇玉的表情，眼神里闪过一丝温柔与愧疚：“抱歉。不过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成功的。”
“不是，你……”周遇玉的话还没有说话，秦柏就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周遇玉简直要被他逼疯了，什么叫做“无论如何”？他想干什么？
所幸她基本的理智还在，知道如果只是接到自己的电话秦柏应该是先来警局，不可能突然挂自己电话，那么应该是刚才他接到了什么消息？
周遇玉一边咬唇逼着自己平静下来，一边无意识地翻着手机通讯录。
现在赶到他的住处也来不及，只能找人看看能不能拦下他，找人的话……
周遇玉的手微微一顿，看着上面的姓名和号码，感觉这个电话打出去，未免太残忍了一些。
自己知道这个消息都很难接受了，那秦珏明呢？妻子和儿子接连出事，他又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可是，不打给他的话，自己又能打给谁呢？
“喂，秦伯父，不好意思打扰了……有件事，我觉得需要告诉您一声……”
第132章 内鬼
严素欣眼前的黑布被摘下的时候，已经到了目的地。
其他人不出所料地并不和自己在一起, 她听着窗外偶尔传进来的鸟虫的鸣叫声, 对自己所处的位置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可惜帝都周边这样的风景区保护区太多，东南西北各个方向都有, 她的方向感向来不好，就算有了猜测, 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更别提和外界联系。
“你在想这是在哪里？”杨夜吩咐人把她眼前的黑布拿下来之后，就坐在不远处观察她的表情。
他在观察严素欣, 后者也在看他。
这里应该是个废弃的小厂房, 视线所及一共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刚才摘下黑布的彪形大汉，另一个就是说话的杨夜。
他的模样很普通, 声音也很普通, 但严素欣就是觉得, 这个人应该是幕后主使。
“没有, 我在想内鬼是谁。”
某种意义上来说, 严素欣的性格和周遇玉挺像，想不通的事情她就不想了。
与其关心这里是哪里，她更想知道, 其他人有没有事, 以及……那个内鬼到底是谁。
“哦？你觉得是谁？”这次绑架能够成功，但凡有脑子都知道肯定有内鬼，只不过杨夜有点好奇, 这个人能不能直面现实。
“内鬼起码有两个，”严素欣说着，安静下来听了一会，然后眼神落到了不远处的一根柱子后，“一个是当年想杀我儿子的那个人，还有一个……是躲在柱子后面的人。”
她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声音放得很轻。
其实她并没有特别的生气，生气作什么呢？失望到了顶点，也就没有生气的必要了。
“你的亲生母亲，对你好吗？”眼看着秦怀安从柱子后面走出来，严素欣没忍住问了这么一句。
秦怀安一怔，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你说什么？什么亲生母亲？”
“你不知道？”如果说前面严素欣的情绪还算稳定的话，听到这里她的神色终于变了，整个人都有些发抖，感觉自己又荒谬又可笑。
三十年啊，整整三十年，她感觉自己这三十年来为了这个人的付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看了眼从柱子后面走出来的另一个人，又把视线移回了秦怀安身上：“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就跟外人合起伙来绑架我。秦怀安，从小到大，我有哪里对不起过你？我为了你，我不顾阿柏的感受，编造出那么大一个谎言，我……真是活该遭这个报应。”
她可以接受秦怀安因为认了亲生母亲反过来捅自己一刀，她可以骗自己说这个孩子还有救都是被旁人蛊惑。
可是，她不能接受对方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在以为自己是他亲生母亲的情况下，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秦怀安被她说懵了，险些要冲上前，却被杨夜带来的那个男人拦了住。
严素欣看他这模样却没有丝毫的心软。她只是笑了起来，笑得自己都累了，这才闭上眼平复心情，半晌方才睁开，然后把视线转移到杨夜身上：“你的长生不老阵，进展如何了？”
“你想激怒我？”杨夜完全不接她的话，反而摇头感叹了起来，“真是伟大的母爱啊，你想替他死？”
“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我只是觉得，毕生所求付诸流水的感觉，应该挺有意思的。”严素欣没有丝毫心思被戳穿的羞恼，只是异常平静地继续自己刚才的话。
严素琳看着她这高贵的模样，心中的嫉妒有如春天的野火一般，飞快地充斥满了她的内心。
凭什么呢？她想着。凭什么都是同样的父母生的，她就可以过人上人的生活，自己却只能在一个小富之家，连亲生儿子都没有办法留在身边？
杨夜看着这截然不同的两姐妹，唇边的笑意越发的明显。
他看了眼手机，也不知是不是被屏蔽的缘故，秦柏至今还没有回信。
不过没关系，等警方把其他人都救了却发现严素欣不在里面之后，他自然就会回复自己了。
“省点力气吧，你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和我打个赌，看看秦柏，会不会一个人过来，还是会选择报警？”
杨夜看了眼时间，如今刚好是凌晨一点，距离这个绑架案的发生过了八个小时，他粗略算了一下，警方救人的话，最快应该……明天傍晚？
事实证明，杨夜的估算并不准，早晨六点四十二分，他收到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是警方行动成功。
他轻啧了好几声，顺来了秦怀安的手机卡，又给秦柏发了条短信。
半个小时以后，之前的那个号码又给他发了条消息，显示秦柏已经出发，并且对秦柏的反追踪能力表示赞叹。
秦柏不知道有人连他的行踪都能查到，他只是单纯觉得，人好躲，鬼难防，对方能控制多少鬼谁都不好说，他不能拿严素欣的命来冒险。
况且……只要长生不老阵不能成型，自己八成就死不了。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避开监控往目的地驶去。
他不担心别的，甚至不担心自己的死，他唯一担心的是周遇玉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死而内疚。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努力活下去。
周遇玉不知道他在这种情况还在担心自己的心情，她只是站在秦珏明面前，把自己手里的线索都跟对方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秦珏明是目前她唯一可以完全相信的人，而且普通人有普通人的优势，对方未必不能从自己给出的线索里，找到新的东西。
“你是说，那个阵法要成功，需要童男童女？”秦珏明刚接到电话的时候，内心确实狠狠揪了一下。
他之所以瞒着秦柏，因为他知道，严素欣宁愿自己出事也不愿意秦柏出事，可是，当秦柏真的知道这件事，真的愿意为了他母亲以身犯险的时候，他反而没有气恼，而是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