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灵仙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们去吧。小年轻真是的，说个话还要神神秘秘的。”
练灵仙对卫天冬这个师侄还是很看好的，不然当初也不会把弟子交由他来照顾。
两人步行回到卫天冬的住所，后者才说：“师弟，当初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你说的是什么事情？”
“就是当初，徐川柏把你带回来的事。”
他当时的做法就是袖手旁观，一句话也没有同师弟说。
苏卿摇头：“你说这个，事情都过去了。”
卫天冬的神情便有几分放松，但他还是想要一句更为确定的答案：“你真的不怪我？”
苏卿点头：“真的不怪你。”
怪卫天冬的是倒霉的狐妖胡涂涂，但即便是胡涂涂，在关于报仇的许愿中，也没有反过来杀了卫天冬的意思。
她是一只走正道的妖，若是苏卿用了她的身体，直接作孽把罪魁祸首都杀死，那苏卿要杀的就不只是卫天冬，还有整个御灵宗，妖王和她手下的妖怪，甚至是她的亲姐姐胡仙仙。
要是一门心思沉迷报仇，那就不是胡涂涂了。
至于之前那么点小事，苏卿说：“我同师兄那个时候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倘若一味指望别人照拂，我又如何能够有现在的成就，更被说在大道上走得远。”
卫天冬这才放下心来。
苏卿又说 ：“徐川柏的事情，你是什么看法？你也觉得是因为他受了狐妖蛊惑，是狐妖的错吗？”
卫天冬说：“对普通的人类来说，有些的确难以抵抗狐妖之类的魔力，它们天生带了魅惑技能，有时候便是无
心，也能勾得其他人对它们动心。”
所以凡间常有什么书生富家子被鬼怪邪魅勾了魂魄，清醒过来却瑟瑟发抖。
“你的意思就是为徐川柏说话了？！”
“我话还未曾说完。”
卫天冬又说：“不过只要不是主动魅惑，一般情况下，这迷惑也很快会解除。而且徐师侄并非普通人，他的修为并不低，又有徐师兄给的那么多抵御魅惑的法宝，不应该会轻易中招。我方才观师侄的神色，他的确神台清明，理智尚在。”
“那就是徐川柏的错。”
苏卿说：“即便是狐妖天生魅惑，但只要她无意，她又何错之有，上天让她生得貌美，生成了妖，结果被乱七八糟的人缠上，她才是受害者。”
她不喜欢这种各打一耙的方式，有时候说两方都有错，就是对受害者的不公平。
卫天冬沉默一会：“师弟倒是怜香惜玉。”
苏卿冷哼一声：“我只是看不惯你站在男人的立场上为徐川柏辩解罢了。”
嗯？卫天冬觉得有点不对，师弟不也是个男人么。
不过他到底很识趣，没有把这个话说出口。
师兄弟两个的悄悄话到此为止。
大概过了一百来年，徐父看儿子是真的死了心，便也放下了那颗对胡仙仙的杀心。
而这一切，胡仙仙对此一无所知。
她在山洞里，潜心修炼，因为没有情劫，这一闭关，就是将近闭关了好几百年。
第一个一百年过去了，盯着黑玉山的道士发现，人家狐妖压根就没有出来过，更别说和徐川柏纠缠了。
这一点也更是证明了徐川柏就是在自作多情，徐父有些羞恼，却也因此没有发生原本轨迹里御灵宗那场针对黑玉山的屠杀。
不过黑玉山的妖王的确不是个好妖，没了御灵宗，这一百年内还有其他针对她的“意外”发生。
只是这些针对妖王的意外，大部分都没有殃及无辜。
想要抢夺妖王势力其他妖怪，为的就是妖王的宝物资源和手下，除了几个对妖王过于忠心耿耿的，其他的妖怪它们都要。
不然一个只有自己的山头，一个小妖怪都没有，那还叫什么山大王。
御灵宗就是凡间最强的宗门，其他的宗门就算和黑玉山有仇，也没有个如卫天冬这样的大杀器。
在这种情况下，小妖怪们遭受的劫难都不是绝对的灭顶之灾，至少苏卿送给它们的东西，在好多次帮了它们的忙。
这些妖怪都是些十分可爱的生灵，苏卿救下它们的性命，还化作了点点功德，涌入她的身体里。
这些是任务之外的功德，白掉的东西谁都高兴，尽管任务还没有做完，系统还是喜得见眉不见眼。
第二个百年过去了，御灵宗的人都快把两百年前发生的事情忘记了，胡仙仙还是没有出关。
第三个百年过去了，宗门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宗门练灵仙的关门弟子，在一次小秘境的试炼中，为了保护众位弟子，陨落了。
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修真者虽然长寿，但并不是不死不灭，实际上如果修为不够精进，修真者也会慢慢衰老。
而且他们要斩妖除魔，有些是弱小的妖怪，有的却很强大，碰到意外陨落的弟子也不少。
这位年轻的炼丹师，为师门上下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这次是为宗门牺牲，惹得好多人都为苏木掉了眼泪。
然而在宗门上层，却流传着另外一个说法，苏木并没有陨落，只是被逐出了师门。
至于他被逐出师门的原因，是因为他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只狐妖，狐妖胡涂涂。
一只狐妖做了御灵宗的高层，这事情若是传出去，御灵宗就不要面子了。
而且对方如果不主动恢复原型，他们同一只狐妖相处这么长时间，竟一点未曾察觉。
狐妖的师父，练灵仙最先知道这个消息，但练灵仙本来就是个奇葩，脾气古怪，不重视礼法。
至于另外一个同狐妖交好的人，卫天冬，是高层中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他去找了练灵仙确认：“师弟他真的没有死？”
他第一句问的不是狐妖的事情，而是苏木的安危，这让练灵仙有几分安慰。
他冷哼一声：“确实没死，不过这个事情和你没有多大干系。”
卫天冬松了一口气：“没死就好。”
练灵仙又说：“你不要一口一个师弟的叫，她可不是你的师弟。”
卫天冬皱着眉：“虽然她现在不是御灵宗的弟子，但是我心里还是认他是我的师弟。”
毕竟是三百年的情谊，而且师弟说不上奉献师门多少了，可他从来没有做过损害师门的事情，就是斩妖除魔的时候，他从来不杀生。
练灵仙说：“我说她不是就不是！”
“练师叔……”
练灵仙喘了口气：“她是你师妹！”
卫天冬：？！
☆、第61章 061
“师师师妹？”
电光火石之间, 卫天冬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几百年前, 对方站在狐妖胡仙仙那一方, 一副你们男人都是辣鸡的语气。
亏得当时他还在想，要不要提醒师弟他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 结果师弟原来不是师弟, 而是师妹。
这宗门中，女孩子要比男孩少很多, 但也不是没有，他有点不理解：“师妹她为什么要变成男人。”
“这个你问我, 我怎么知道？或许是觉得方便啊吧。”
宗门上下，女孩子比较少，厉害的更少, 因为大家都默认对女孩要忍让，很多危险的事情就不会让师妹去做。
苏卿作为男道士的时候，就因为好看的外表受了很多照顾, 比如基础课的时候, 大家都做好了，甚至不需要他出力。
不过师弟好像很勤快, 总是亲力亲为。
“我知道了，可能是因为她怕自己如果以女儿身进宗门，大家就不会让她有这么多锻炼的机会，怕自己忍不住懈怠。”
宗门中还是默认男子汉要多锻炼的, 就连师叔也是, 也许练师叔早知道徒弟是女儿身, 培养起来就不会那么严格，就不会有师弟，啊不师妹的后来。
练灵仙没忍住打了他一下：“你知道个鬼。”
卫天冬又问：“那师叔可知道师妹在哪？”
练灵仙没好气地说：“你找她做什么？”
卫天冬只说：“我只是想看看师妹好不好，是不是真的安全。”
“她好得很，也安全的很，不过她不会见你的。”
他练灵仙，活了这么多年。也就收了苏木，不胡涂涂这么一个徒弟。管她是人是妖怪呢，只要她没做什么背叛他这个师父的事情，不都是他徒弟。
亲亲徒弟和师侄到底是不一样的，所以徒弟说不想见的人，他就不能让她见。
卫天冬觉得委屈：“师妹如何会不想见我？”
练灵仙瞥了他一眼：“谁让你以前老说狐妖坏话的，她说了，既然师兄觉得狐妖勾人，她还是不要和你见面的好，免得勾了师兄的魂，坏了你的修行，那可就不得了了。”
“她怎么能这么想？”
“她怎么就不能这么想了，你师妹长得可漂亮了，比宗门里那什么第一美人好看多了，万一你见色起意怎么办。滚滚滚，老头子还要炼丹，不理你了。”
乖徒弟是贴心小棉袄，天气这么冷，一切试图或者可能抢小棉袄的家伙通通都要赶走。
卫天冬满怀期待地来，颇为失落地走了。他感觉自己心里有点酸涩，颇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然而师叔不肯透露半分，他也不能对老人家严刑逼供，至于苏卿以前送他的东西，他尝试了一下寻人，根本算不到。
苏卿当初进这个师门，不管是生成八字或者是其他，都做了隐瞒。
她隐瞒身份，骗你他这个师兄的一腔兄弟情，他本来应该是该生气的，可想一想，当初是徐川柏硬拉她进来的，真要论起罪魁祸首，还是他那不懂事的师侄徐川柏。
都怪徐川柏！
三百年来，已经成熟稳重不少的徐川柏突然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说起徐川柏，卫天冬突然想到了那座黑玉山，胡仙仙，胡涂涂。这听起来就像是一家人。
会不会两只妖之间有什么联系呢？他掐了法决，当即前往黑玉山。
黑玉山上，劫云滚滚，似乎是有妖怪在渡劫。
卫天冬止步在雷劫的范围之外，静静地等候一道又一道粗壮的雷劫劈了下来。
紫色的闪电破开天空，带着能够毁天灭地的威力，劈开了胡仙仙所在的山洞。
在整整七七四十九道雷劫后，金光闪过，那渡劫的妖怪竟然在一片金光中飞升了！
胡仙仙这一世，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仙人了。
渡劫成仙，前世今生皆是过往烟云。
胡仙仙在成仙的时候，也在一瞬间接收到了她前生的记忆。
因为和徐川柏纠缠，她失去了自己的家园，失去了兄弟姐妹。
虽然有徐川柏拼死护着，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和小妹她们一起魂飞魄散。
毕竟她的道心已毁，一千五百多年的道行也散的七七八八。
她后来实在无法忍受那样的结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一世唯一的不同，便是记忆里的小妹，或许小妹得到了别的机缘。
在人间界没有寻到小妹，加上仙人之身并不能在此地多逗留，她去了一趟御灵宗，了解了自己的因果，便当场飞升而去。
卫天冬一路尾随，可惜的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到胡涂涂的身影。
胡仙仙的飞升，给凡间的修真界带来了极大的震惊。
这么多年了，他们人类修士已经很久没有人飞升成仙了，结果近千年下来飞升的居然是一只狐仙。
当年徐川柏闹事，有不少人是听说过胡仙仙的名头的。而狐仙一飞升，她出生的地方，她留在凡间的兄弟姐妹，还有那些过往就被扒了出来。
御灵宗的道士们，突然有一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微妙感。
徐父甚至为此担惊受怕了几日，毕竟他曾经对胡仙仙动过杀心。
事实证明，胡仙仙肯定当初没有蛊惑他的儿子，天道默认他们可以杀死为祸人间的妖邪。
而犯下的杀孽恶念越多，在遭遇天劫的时候，难度也会比其他修士高很多。
徐父在觉得庆幸的时候，又觉得丢脸，一连着好些时日都闭门不出。
至于徐川柏，他则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本来以为他和胡仙仙是宿命的情缘，可没有想到，他只不过是人家成仙路上一个小石子。
修仙者不一定要断情绝爱，但把情爱之事看得太重，甚至生了痴念的人基本是修不成仙的。
除非人家本来就是仙，不过是到凡间来渡情劫，受过万般苦之后看破红尘，就地成仙。
徐川柏的异状落入卫天冬的眼中，让他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师弟曾经说过的话。
“如果是我，那人妖殊途，不为天地所容，那就修仙吧，两个人都成仙以后，就没有种族的差异和矛盾了，要是没有天赋，一个入魔，那也是般配的。”
在胡仙仙成仙后没有多久，御灵宗再一次传来了有关原大弟子苏木，先狐妖胡涂涂的新消息。
她紧随她姐，也飞升成仙了。
这可是本界第二只成仙的妖怪啊，而且还是一家人。
各方势力盯上了原本的狐狸一家，不过比起没什么留念的胡仙仙，胡涂涂对自家兄弟姐妹要好太多了。
她给他们留了可以改变容貌隐藏气息以及若干有着奇妙用处的丹药，譬如什么骗过魂灯丹，亲妈认不出丹等等。
这都是当年她为了逃跑研究的东西，毕竟苏卿这个人，要做就要做极致，要跑路，就要把一切痕迹抹除得干干净净，而且新身份让任何人都发现不了。
不然人跑了，留下一大堆尾巴，那别人用点心不就把她抓到，她不喜欢这样的意外。
胡涂涂也飞升以后，修士们开始尝试破解这两姐妹飞升成仙的奥妙。
然后他们发现，两妖从来都没有杀过人，或者杀过妖。
胡仙仙过得跟和尚似的，胡涂涂倒是正常捕猎，但除了这个之外，没有额外的杀生。
一时间，因为这两人的飞升，不少修士还直接叛离道门，皈依佛教。
这个事情，就是苏卿没有料想到的。
她的确是飞升了，不过飞升之后，她并没有什么时间欣赏美丽的仙界，就完成任务被传回系统空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