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嘉庆开口说话的时候,她先声夺人,堵住了对方的嘴:“你既然回来了,那正好,劳烦把和离书写了,我要同你和离。”
作者有话要说: 发出了想要评论的声音
☆、第14章 014
听到苏卿的话,王嘉庆一愣,他当然不认为妻子徐茹是真的想要和他和离,而是以退为进,拿这件事情拿捏他。
他掩饰住自己眉眼里的厌恶,尽量表现得心平气和:“母亲她或许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她毕竟是长辈,而且父亲身体不好,她含辛茹苦地把我养大。我希望你待会向她道个歉,这个事情就这么过了。”
每一次都是这样,如果是王母做的过了,王嘉庆便会出来打圆场,让妻子忍让。
以前的原主是爹娘捧在掌心的明珠,因为家庭幸福的缘故,他们教导女儿是要单纯善良,做事情不要太计较。
周围都是好人,不计较当然可以。而且徐茹受了欺负,徐家父母也会帮女儿找回场子。
可惜王家人不是什么好人,她们根本就是恶狗。
王嘉庆作为读书人,还是能够做到大官的读书人,当然也有自己的优点,比如说能屈能伸,识时务,而且非常善于钻营,欺善怕恶。
在他未来的妻子面前,他表现得就是一个完美的好丈夫,温柔痴情体贴,而且前途光明,尊重岳丈,关怀妻家的每一个人,简直将看人下碟做到了极致。
苏卿显得有些不耐烦:“你莫不是听不懂人话,我,徐茹,今儿个不打算同你过了,要你写和离书,你写不写?”
王嘉庆的声音染上几分薄怒:“徐茹!”
“我没聋,这么大声叫我做什么。”苏卿接着说,“你若是不写,也可以,等明日我去寻宋状师,让他替我写一旨状书,状告你王嘉庆连通婆母王氏,侵吞我徐茹的嫁妆,还害我和小儿徐天宝。”
王嘉庆看着眼前牙尖嘴利的徐茹,突然说:“你不是徐茹,你到底是什么妖邪。”
他同徐茹之间,算不得夫妻恩爱,但朝夕相处了三年,对徐茹的性子还是颇为了解的。便是没了孩子,她也只是会默默地哭,哭得他心烦意乱,同都不想同她待在一起。
他这才出去两日,她便变了个人似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仔细盯着徐茹看,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结果他看着对方先是一愣,然后脸上浮起浓浓的愤怒和恨意。
“好啊,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害我至此,我还想着给你留几分面子,既没有去你的同窗和师长那里闹,家丑不外扬,我只想安安静静与你和离。你们母子几个迫害我还不够,竟然说我是妖邪。”
苏卿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袖子撸了起来:“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爆发吗?昨儿个夜里我爹娘给我托了梦,问我,管家同她们说,我嫁了个白眼狼,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她指着自己胳膊上斑驳的伤痕:“这些伤痕,都是嫁给你之后才有的。我本来是富户之女,说不上十指纤纤,但从未沾染过阳春水,如今却被磋磨成这副样子。”
“当初你父亲重病,同我成婚,我拿出银钱给公爹看病,对你王家有恩。你作为丈夫,不保护自己的妻子,却在妹妹害我小产之后,对我颇为冷漠厌弃,吃我徐家,用我徐家,靠着我徐家过日子,还把我折腾这样,我也不知道是中了你王嘉庆下得什么蛊,把自己作践成这样!”
原主手上的这些伤痕,并不是王氏掐的,而是她自己掐的,因为她的心里在长期压抑的环境中已经变得很不健康,私下里有自虐的行为,但这一点,苏卿是不会同王嘉庆说的,她必须推到王氏头上。
说到后半截的时候,苏卿的眼里已经带了泪意,她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哽咽:“君家妇难为,我今儿个是想明白了,我的天宝只有我一个,我这个娘亲都撑不住,还有谁能撑起来。看在这几年我傻子一般倒贴,辛辛苦苦做你王家妇,算我求你王嘉庆,放过我吧,我一个小女子,斗不过你这个读书人。以前我拿出来的东西,花了的,我也不同你们计较,就看在我对公爹有恩的份上,你把和离书写了,我的嫁妆归还,咱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王嘉庆到底是个读书人,面皮薄得很,而且极其爱惜自己的面子。他享受着徐茹给的好处,看着王氏对媳妇的磋磨,想着自己并不爱徐氏,也一直冷眼旁观。
如今这层薄薄的窗户纸被苏卿毫不留情地捅破,被指着鼻子骂了,他反而觉得面颊发烫,本来消弭得没有多少的良心竟有些隐隐作痛,甚至为此感到了几分羞愧。
王嘉庆沉默半晌,然后转身折了出去,他问自己的亲娘:“今儿个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氏骂骂咧咧:“还不是那个小贱蹄子推我。”
王嘉庆突然厉声说:“说实话!”
王氏才吞吞吐吐地说了,是王嘉庆的妹妹和徐天宝争执,结果把小孩推到地上,脑袋肿了个大包,徐茹为了儿子来同她要说法,然后就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当然说的时候,她还不断添油加醋,说尽了徐氏的坏话。
“够了!”王嘉庆还是知道自己母亲是个什么性子的,他压了压自己的额角,然后说,“你以后不要说徐氏了,我今日便去写和离书,同她和离。”
他这会明白徐氏说的话了,她会突然反抗,一个是因为父母托梦,一个是为了儿子,为母则刚,徐氏当初没了孩子,原本就有怨气,她对儿子还是深爱的,受了刺激,自然发作出来。
王氏一听,立马急了眼:“不是,你同徐氏和离什么呀。”
她觉得自己儿子长得好,又会念书,配公主也是配得上的,偏偏配了徐氏这么个商人之女,而且还是个带儿子的寡妇。
不仅如此,徐氏还一点都不能干,除了哭就是哭,压根就一个软面团。
但这不代表她不想要让儿子和徐氏和离,毕竟老管家刚死,徐氏手里还攥着不少钱呢,她都没有来得及拿过来。
王嘉庆说:“她是铁了心要和我和离,不然就要去我的同窗,我的师长那里告我,败坏我的名声。”
他想着对方胳膊上斑驳的掐痕,粗糙的手,还有憔悴的容颜,还有那咄咄逼人的一张嘴。
读书人最忌讳污名,如果对方豁出颜面,真的闹出去的话,对他的未来大有影响。
王氏的手已经被接上,她怒得一拍床铺:“她敢!”
王嘉庆神色淡淡:“她今儿个不就敢折了您的手么,还有什么不敢的。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管家走了,她受了刺激。”
他自然还是不喜徐茹的,不过比起王氏,他看得更多更远:“孩儿马上就要赴京赶考了,老师说,我考取功名绝无问题,今上尤为看重品德,徐氏当初的确帮了王家,对父亲有恩,也是对我又恩,她要是豁出去,钱没了,我的前途也毁了。”
徐氏看他的眼神,原本是羞怯爱慕抱有期待的,但是渐渐,羞怯没了,只剩下愁苦,而方才他看徐氏的眼睛,感觉那双眼眸极其的亮,那里头燃烧着的是仇恨的火苗。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王嘉庆只是心硬,徐氏现在却俨然一副不要命的状态。他知道人逼急了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所以他选择对方还有理智的时候,安安静静地和离。
王氏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在这个家里,她其实是以儿子为主心骨的,因为儿子聪明,日后是要当大官,有大出息的,她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不管再怎么不情愿,她还是同意了把徐氏的嫁妆拿回去。
其实还是藏起了一些,但她是为儿子藏的,也就几十两银子。
因为王嘉庆足够聪明,懂得权衡利弊,而且还没有入官场,比不得后来那么心狠手辣,苏卿闹了一通之后,如愿以偿顺利地拿到了和离书,然后坚持次日就去衙门做了登记。
印章落下,和离书生效,从此徐茹便是自由身。
拿到和离书之后,苏卿便把自己的嫁妆清点一下,该卖都卖了,钱存在银庄里,把银票缝好,只留了些路上用的碎银在自己的小包裹里。
不仅如此,她还拿了地契,把徐家的宅子转手低价卖给了一户不好惹还有几分势力的人家。
看着王氏母子三人被赶出了宅子,她才背着小包裹,带着便宜儿子徐天宝上京。
她并不是不能闹大,只是王嘉庆还是有几分本事的,真要彻底撕破脸皮,这个男人不一定想不出恶毒的办法来破局。
而且就算王嘉庆有点挫折,也应该会和上一世那个官家女走在一起。
她当然不能破坏这两个人的姻缘,虽说夫妻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有些事情,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要是那个害死原主的女子给了别的人家,她还不想牵连了她无辜的丈夫。
狗男女就应该一起报复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 发出了不加更但是还是想要评论的声音
☆、第15章 015
苏卿打听了一下,从他们这座州城,到京城,差不多要花上六七日的路程。她现在是个无所倚仗的年轻女人,想了想,还是去买了身青色的粗布衣衫,并不漂亮,但胜在干活和跑路都很便利。
做好了准备之后,她到各个镖局里转了一圈,花了些银钱,搭了趟镖,也算是为徐天宝增添一点安全感。
她找的这家镖局名声很好,收了钱,又得了苏卿的保证,见徐天宝乖乖巧巧的讨人喜欢,也就准许她们一同前行。
一路上受这些镖师的照顾,加上运气还不错,几日之后,苏卿就和自己的便宜儿子顺利到了京城。
原本在那个小宅子里,徐天宝被养得性格懦弱胆小,一路上看了这么多别样的风景,又跟着那些糙得不行的镖师朝夕相处,他的性格倒是比之前活泼许多。
镖师们经常来京城跑镖,见多识广,苏卿一路上待人和善,她问了这些人几句,对方也愿意给她指条路。
因了镖师的帮助,苏卿迅速的找到一家口碑不错的牙行,询问了哪里有出租的小院子,单门独户的,她牵着徐天宝到牙公提供的三处地方转了一圈,非常迅速地敲下来一个小院子。
当然,是租,不是买。徐家是富户,但这些年养那些乱七八糟的仆人,还有给王氏那母子三人花了不少钱,家里进项又不多,如今她把那些铺子房子都变卖了,手里的钱够是够买一处不错的小宅子,但那样的话,她们吃住还有启动资金便不够了。
便宜儿子还要念书,士农工商,笔墨纸砚那都是碎钞机,读书上花钱其实很大,她颠了颠钱,一分一厘都是安排好的。
牙公见她爽快,对苏卿态度很好,在她塞了一锭银子作为他额外的跑腿费的时候,他更是笑得牙不见眼,对苏卿说帮着她找招工的事情,也是连连答应。
送走了牙公,苏卿又带着便宜儿子去买锅碗瓢盆,仅仅花了一日的功夫,便把新家布置得像模像样。
期间她也没有让徐天宝闲着,安排他做了他这个年纪和力气力所能及的事情。
小孩子就要多干活,才能懂得为人父母的艰辛。苏卿也没养过孩子,这是头一回,男孩子糙一点好养活,宠也是要宠的,但她不会溺爱他。
住处和用具都齐全了,就差吃的。来的时候,她们随便吃了烙饼应付,既然安定下来,就不能这么敷衍。
苏卿的手艺不大好,原主也不大行。她嫁给王嘉庆之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后来被婆母磋磨,却也没有沾过厨房的事情。
一个是她不会做,做得不好吃,另外一个原因是王氏怕儿媳发疯下毒或者是偷吃。
煮出一团面疙瘩之后,苏卿就皱着眉带着瓜娃子去外头的摊子吃了两碗皮薄肉多的鲜馄饨。
徐天宝吃得很香,却也忧心忡忡:“娘亲,宅子和那么多东西,花了好多的钱,日后咱们还是自己做着吃吧。”
他不知道苏卿有多少钱,但因为王氏经常哭穷的缘故,他对钱这种东西还是很敏感,光是想想亲娘花的银子就觉得肉痛。
他知道这是个必须的开支,可是京城不比小县城,要是还是这样没有个收入来源,迟早会坐吃山空。
徐天宝不想要让娘亲太辛苦:“我会去做工,去酒楼里做店小二,或者是做学徒。”
苏卿愣了下,对视小孩亮晶晶又坚定的眼睛,没忍住摸了摸小孩柔软的头发:“家里还有钱,用不着你那么辛苦。”
她虽然不打算娇生惯养,可也没有丧心病狂到让九岁小孩养她的地步。
京城机会这么大,难道还找不到生钱的法子,她原本也是冲着发大财来的。
冬去春来,苏卿母子两个便在京城过了三年的时间。
刚开始的时候,苏卿买了笔墨纸砚和初学者读的那些经书,自己先琢磨了一遍,又亲自讲给徐天宝听。
养了徐天宝半年,把当初的娇娇弱弱的小可怜总算是养成了一个男子汉,确认便宜儿子不会因为性子绵软受人欺负了,苏卿便又托了关系,把人送进了京城一家颇负盛名的书院之中。
因为手里余钱充足,苏卿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去做什么吆喝买卖的小生意,想要成长为一代大商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而按照原主记忆的世界线来走,这个任务留给她的时间还不够多。
初到京城的前一个月,她每天都带着徐天宝出去,经常一壶茶在一些茶摊和戏台就是坐很久。
把这京城一些消息摸得差不多了,又看了许多流行的戏本话本子,也进梨园看了几出戏,她便着手开始写戏本。
王嘉庆隐忍,又受上天眷顾,虽然心狠凉薄,但的确是能够做大事的人。
他后来找的那位娇妻,骨子里其实和他一样不是个好东西。
但谁让人家会投胎,一出生就是县主,有自己的封地。
本朝皇室女子,皆封县主,不过县主和县主也是有区别的,最为尊贵的县主是帝皇之女,而王嘉庆未来的妻子,是郡王的女儿青阳县主。
即便是郡王之女,地位也是相当尊贵,而且她的母亲本是皇帝的姑姑,如今的大长公主。
这个姑姑,是皇帝父亲同父异母的妹妹。
可以说,这天底下,除了几位帝女,没有谁比青阳县主更尊贵。
所以被宠坏了的青阳县主为了抹掉丈夫曾经的污点,毫不留情地把原主下堂妻弄死,也完全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青阳县主是个极其自我的女人,所以她看上了王嘉庆,对这位探花郎一见钟情,便一定要把他的糟糠妻赶下堂,自己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