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尤物——福英福英
时间:2019-03-31 08:59:59

  “那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的,搞好成绩最重要的是什么?”
  白琼当然记得:“是身体健康。”
  听她给出了想要的答案,原修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乖。”
  白琼抿抿嘴,其实……她觉得这两个问题在逻辑上缺了好几环……
  原修跟着导航带她去了市中心的一个花园。
  虽说江南四季的景色各有风韵,但最美的无疑还是百花盛放的春天。江南市区里有很多这样小而美的花园,全都免费对市民开放,原修小的时候,经常跟着原老爷子来花园赏花,如今大了倒是很少来了。
  他们在公园外停好了车,原修在门口找到了一块木板,上面画着院内的简易地图。
  白琼没想到原修会带自己来公园,还是一进门碰见许多散步的老年人的公园。
  连他们镇上的人都不会来逛公园的,这活动……有点太老土了吧……
  可她不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白琼回头,看见原修微微弯腰,伸手点着地图。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派克大衣,襞襟上是一圈丰盈的狼毛,天然的皮草颜色衬得他的皮肤格外润白。
  “你找什么?”她走过去,轻声问,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他的侧脸上。
  原修没有马上回答,又看了一下才直起身:“走吧。”
  两个人往公园深处走。周末的公园以老年人居多,剩下的就是小夫妻带着孩子来踏青,像他们这个年龄的人很少。
  原修的外形有很出色,一路上都引得路人频频回首看他。
  他像是早就习惯了,目不斜视地看着路。
  白琼跟在他身边反倒不是很习惯,她真的不太适应这样引人注目。
  两个人顺着大路走到了深处的人工湖边,遇上了岔路,白琼仰头看向他:“我们走那边?”
  “我记得是右边。”原修回忆地图,“走,去右边。”
  白琼问:“你是在找什么吗?”
  “嗯,找到指给你看。”
  又卖关子……
  她们又走了一会儿,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凉亭附近,不远处有退休老人正放着音乐练太极。
  原修看着周围一片绿色的矮树,觉得不太像,在附近又找了一圈,才找到今天的目标。
  是一颗繁盛的树,不高,但一身绿色,枝丫修建的很整齐,看上去绒绒的很可爱。
  原修有些不甘心,嘟囔着:“都春天了,怎么还没开花?”
  白琼好奇:“这是什么?”
  “你不认识?这是琼花啊。”他语带惋惜,“可惜还没开花。”
  白琼左看看右看看,回头问他:“你带我来公园就是为了看琼花?”
  原修嗯了一声,也不管开没开花了,还是开口把想说的话说给她听。
  他垂眸凝视着她,声音温和:
  “白琼,你的名字很好听。”
  “琼是琼浆玉液的琼,也是琼花的琼,琼花是一种很美的花,你也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
  他郑重道:
  “所以,你一定要爱惜自己,知道吗?”
  白琼傻站那里,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说出这种话。
  原修看着她一脸呆滞,追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白琼本能地点点头,又觉得不对。
  她看了看原修,又扭头看了看那棵树。
  “可是……”小姑娘扑哧一笑,“这个不是琼花呀!”
  原修一怔:“不是?”
  “不是的呀,”白琼拉住他的衣角,往跟前凑了凑,伸手指着叶片,回头对他笑道,“这是绣球花!”
  她笑得很开心:“还是第一次有人带我来看花,谢谢原修哥哥!”
  原修愣愣地看着她,像是被她的笑颜紧紧吸引住。
  这是她头一次开怀大笑,清秀的眉眼完全舒展开来,一双眼睛弯弯地眯在了一起。
  她说:“谢谢原修哥哥……”
  左胸下,那颗残缺的心,砰砰、砰砰——而后忽然加速,剧烈地跳动起来。
  原修抬手抚上胸口,掌心震动。
  初春的清风里,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情动的滋味。
 
 
第19章 面红耳赤 ...
  女孩子的声音带着笑意, 轻轻柔柔的,透着甜。
  她伸手把碎发往耳朵后面勾了勾,倾身仔细端详那从未开花的树。
  原修咽了咽口水, 别开眼, 忽然不敢再看她。
  身边的小姑娘压根没注意到他的不自然, 像是突然打开了话匣子:“啊,我说错了,这个好像是木绣球,木绣球的树才跟琼花像,那种绣球花的树要矮一些。”
  她松开原修的衣角, 回头跟他比划:“木绣球跟绣球花的花还挺像的, 开花的时候都是这样圆乎乎的一团。琼花不是, 琼花是……”
  像是被自己难住了, 白琼咬了咬嘴唇才说:“反正跟他们不一样。”
  她歪着头,一脸天真:“没开花也不要紧呀,下个月就能开花了,到时候我们再来看好不好?”
  白琼说完, 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太活泼了, 回头看了一眼原修的脸色,小心地补充了一句:“我是说, 如果你想开琼花开花的样子, 那我们可以下次再来。”
  原修垂眸,目光所及,是女孩子带着点儿怯又带着点儿讨好的脸。
  胸口传来咚咚声响, 让他呼吸困难。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了。
  原修以为是自己犯病了,可等了一会儿,心脏出了跳得快一点之外,并没有难受的感觉。
  他深深吸气,试图缓解那种不适感。
  “你怎么了?”白琼见他脸色不好,主动问,“是不是不舒服?”
  她想到他身体不好,还是心脏病,瞬间有些紧张,像是扶老大爷似的扶起他的小臂:“要不要坐一下?要吃药吗?”
  原修:“……”有些一言难尽。
  他转转手腕,不想看她做出这样一幅小丫鬟的举动:“没事。”他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不是琼花?以前看过?”
  他随口问了两句,有些心不在焉。
  小姑娘果然老老实实地回答起来。
  “我爸爸教我的呀!”白琼没心机地说,“我爸爸给我起名字叫白琼,给我弟弟起名字叫白琮,琮是古时候的一种玉器——别人都说他取得很好呢。”
  “嗯,是很好。”原修声音微哑,还有些心不在焉。
  果然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高兴起来都是这样,叽叽喳喳地说这话,像是一只快乐的小喜鹊。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心里还在纳闷刚才那阵心律不齐是怎么回事。
  白琼听见原修的肯定,更是高兴,兴奋道:“我爸爸他懂好多呢,除了语文他还教过历史和地理,我爸爸说了,文史不分家,学文就是学史,我们要从历史中吸取教训。他还说等我考上大学,就带我去国家博物馆,里面有好多文物。我爸爸说他……说他……”
  想起当时的场景,白琼怔了下,脸上的笑意还来不及收,眼里已经涌上了泪花。
  她猛然低下头,再想开口的时候,嗓子眼里全是辛辣酸涩。
  她的爸爸,没有了啊……
  白琼像是被打了一巴掌,突然回过神来。
  她爸爸已经去世了……
  初到异乡的惶恐冲淡了那样撕心裂肺的痛苦,白琼甚至恍惚,觉得临走之前家里的寒冷只是臆想——她早已适应了原家的暖气——连同那些让人发冷发抖的记忆也一并被她忽略。
  这感觉就好像她只是换了个城市读书,等到了放假回家,还是能看见爸爸妈妈和弟弟。家里还是跟从前一样。
  可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
  面对至亲之人的骤然离世,当时或许感受不到那样强烈的伤痛,但在平淡的日常中,却可能因为一点小事溃不成军。
  就像是一只换壳的小螃蟹,一粒细沙就能让它四分五裂。
  白琼忽然泣不成声,像是到了这一刻才意识到——
  爸爸没有了呀。
  眼泪大颗大颗地涌上来,眼眶被辣得发疼,泪水砸到地板上,溅出深色的小圆点儿。
  原修还想着自己的心事,等她蹲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了?”他弯腰看她。
  低下头却看见她咬着食指指背,痛苦地呜咽。
  她一张小脸发红,五官全都皱在了一起,眼角不断地涌出热泪,牙齿深深地陷在指背上。
  原修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拿出餐巾纸要帮她擦。
  “你……你别哭呀。”他有点着急,笨手笨脚地捏着纸巾在她脸上抹,“怎么了?好好地怎么哭了?是不舒服吗?”
  白琼说不出话来,像是被剧烈的情感击倒。
  原修看见她指背被咬的发白,伸手去拉,竟一下子没拉动。
  “白琼?白琼?”原修急了,手上用力,一手捏住她的手腕一手捏住她的脸颊,强迫她松了口。
  手指上已经被咬出了很深的两行齿印,隐隐渗出了红丝,他吓了一跳,连忙帮她揉开。
  “到底怎么了?”
  他脑子里迅速回想她刚才的话:名字……博物馆……她爸爸……她爸爸!
  原修懊丧不已,怪自己不该胡乱说话让她想起了爸爸,平白伤心一场。
  他沉默了一下,叹息道:“想哭就哭吧。”
  旁边有人经过,看见两个人蹲在地上痛苦,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一对抱着孩子来的青年夫妇路过,以为是小情侣闹别扭,还笑了起来。
  原修被看得不好意思,耳朵微微泛起了红。
  他挡在白琼面前,不愿让别人看见她伤心的模样。
  他静静地让她发泄,到了后来,她眼里已经没有了泪水,只剩下肩膀偶尔耸动。
  这种时候,言语的安慰都是多余。
  过了一会儿,他低头看见她一双眼睛通红,里面布满了血丝,自己的一颗心也跟着抽痛起来。
  原修扶着她站起来,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沉默地带她穿过凉亭,走到了人工湖边。
  湖面柔和沉静,不远处隐隐有欢笑声,有人踩着脚踏船来回滑动。
  原修让她坐在湖边的秋千上,揉了揉膝盖:“腿麻吗?”
  白琼恍然未闻。
  他也不在意,自己坐到了旁边的秋千上,面对着她。
  原修陪着她坐了一会儿,才沉声开口:“我从来都没见过我爸爸。”
  白琼一呆,转头看向他。
  身旁的少年,跟她反向而坐,他微微仰头,望着天空,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
  原修回头看向她,神情淡漠,像是在陈诉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我一生下来就有心脏病,我爸爸他……他不能接受,很快就提出了离婚。”他笑笑,“我从来没见过他。”
  白琼一怔。
  从第一次见到原修起,她一直暗暗地羡慕他。
  他长相清俊,性格温和,生来就住在这样温馨漂亮的房间里,连成绩都那么好。学校连人人都钦佩他,爱慕他,认为他是九中的荣耀……
  面对这样的人,说她没有一丝自卑是假的。
  可白琼没想到,他温柔笑意的背后,藏着如此残缺的过往。
  她这才恍然,为什么他会跟原静安同姓,为什么家里没有原叔叔。
  白琼懊恼,她早该想到的。
  “对不起……”小姑娘的声音沙哑。
  她很抱歉,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他跟着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情。
  原修伸手摸摸她的头,笑了笑:“你有什么对不起的?”
  他扶着秋千的拉绳,语气很平静:“你很幸运了,起码还拥有很多快乐的回忆。”
  白琼心里茫然,迟疑片刻重重点了下头。
  原修说:“别哭了,嗯?”
  她反手擦了擦眼泪,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只剩下斑斑泪痕。
  刚刚哭得太久,眼睛红肿着,隐隐作痛,白琼用力眨了眨,觉得有些睁不开眼。
  “不哭了。”她缓了过来,不好意思看他。
  原修笑了笑,问她:“饿不饿?”见她摇头,于是说,“那正好。”
  他一蹬长腿,从秋千上站起来,冲她伸手:“带你去了个地方。”
  白琼扶着他的手臂站起来:“去哪里?”
  “去个开心点儿的地方。”
  白琼没想到他会带自己来游乐场。
  周末的游乐场里人声鼎沸,穿着玩偶服装的工作人员在公园大路上蹦蹦跳跳,尽责地提供欢乐。
  她刚才哭了一场,原本有些疲倦,可到了游乐场里,不免被大家感染,心里轻松了不少。
  原修从游览车里买了一大朵棉花糖,柔软蓬松的棉花糖一圈圈缠着,每圈颜色各异,看上去像是一团绵软的彩虹。
  “给你。”
  “谢谢哥哥!”
  白琼有些惊喜,伸长脖子尝了一口,一大团棉花糖入口,迅速化开,她皱着眉笑:“好甜呀。”
  “你不喜欢呀?”原修问。
  她努了努鼻子,笑起来,“喜欢!”
  她又张大嘴,吃进一大团,那样子有点滑稽。
  可原修见她并不扭捏作态,反而很开心。她的嘴角闪闪,是刚才粘上的糖粒,在阳光下格外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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