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就在不久之前, 萧靖还与她.....
他那样的人本该心无旁骛, 一心只追随皇权霸业, 可每次在床榻上.....那种肢体交集的触感, 让宋悠几度怀疑,这个萧靖根本不是原著中那个冷硬无常的帝王。
宋悠已经无心去操心那些所谓的大业了,她只想早日摆脱“哑巴”的困境。
总有一日,她会让萧靖知道,得罪了她,会是怎样的“下场”?!而她万万没想到,不久之后,这一天就到来了。
***
这厢,萧靖刚走出寝殿,就吩咐殿外的婆子, 道:“汤药及时送过去,要亲眼看着小儿饮下。”
婆子当即应下,“是,殿下,老奴省得了。”一口一声“小儿”的唤着,太子殿下这是有多么宝贝寝房内的那位。
婆子是骁王府里的奴才,也是萧靖的心腹,对宋悠的真实身份也是一清二楚,心道:里头那位恐怕将来定是大富大贵了。饶是如今殿下已经有了一双儿女,殿下还是想让她继续生孩子。
这男子是否真心在意一个女子,就看他是否愿意让对方生他的孩子。
眼下看来,太子殿下是只肯与里头那位生儿育女了。
就连助孕的汤药也早早备下,这是有多么盼着孩子.....
婆子端着参汤迈入寝殿时,见宋悠趴在秋香色软枕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拨动着萧靖留下的玉佩。
婆子实在想不通,这等荣宠换成是任何女子,都会欢喜之至吧,怎么这位好像还不太高兴了?
“姑娘,喝参汤了。”婆子恭敬道。
宋悠以为这只是滋补的汤药,加之她亏空太大,的确是需要补补,遂也没有迟疑。
再者,她也无法开口问清楚,这究竟是什么汤药。
宋悠身子柔弱无力,婆子伺候着她穿衣时,也是吓了一跳,殿下下手也太狠了些,竟把人折腾成这样?!
不过,以婆子多年经验来看,宋悠这身子,不管是身段还是皮相,当真是罕见的出众,如此一想,也难怪太子殿下这般沉迷。
婆子不由得感叹,“姑娘日后必定有大福气啊。”
宋悠,“......”-_-||她怎么完全没有意识到。
***
萧靖见到冀侯时,只见他行色匆匆,上前便抱拳道:“殿下,我有一事相求,望殿下定要出手相助。”
萧靖一挥手,让身边的人皆退下,只留下了一个端茶水的心腹。
二人在偏殿落座,很快茶水就端了上来,萧靖亲自给冀侯倒了茶,“侯爷有话不妨直言。”
其实,冀侯对萧靖存在了极大的意见。
不管赵逸是否当真被伤及了要害,但肯定是被萧靖伤过,如今赵逸早就过了成婚的年纪,却依旧是孑然一身,这让子嗣单薄的赵家陷入了尴尬境地,除非冀侯本人纳妾生子,以延绵子嗣。
但如若当真如此,冀侯也知道自己会失去什么。
虽说王蔷已经不止一次擅自做主给他塞了能够生育的女子,但冀侯不是那种随意敷衍夫妻感情的人。
故此,他对萧靖当真是痛恨的。
但眼下不是记私仇的时候。
冀侯直接言明来意,“还望殿下出手救救我夫人!”
冀侯知道萧靖派人查过他,又说,“她好歹也是殿下的岳母,若是将来让宋悠知道你见死不救,殿下可曾想过后果?”
萧靖眸色一滞,但很快转为平静,“侯爷倒是会威胁人,侯爷不妨将事情细说一遍,孤会尽力而为。”
冀侯却道:“殿下对此事恐怕早已知晓,根本用不着我细说,我猜....太子殿下是在等着我求上门。殿下不妨说说看,你要怎样才肯救人?”
精明人惯是不喜欢废话。
冀侯与萧靖皆是心智高于常人。
王蔷对冀侯而来至关重要,故此,他省去了一切虚与委蛇。
如此,萧靖也没有必要隐瞒,“孤的确已经知道侯夫人失踪了,孤只是很惊讶,以侯爷在洛阳的暗中势力,竟然也能让侯夫人被人掳走。”
冀侯唇角抽搐。
却是无话可说。
萧靖又道,“孤想要什么,侯爷心里定是清楚。”
冀侯深吸了一口气,承德帝如果是只老狐狸,那么萧靖就是狐狸精,比他那个狐狸爹还要狡猾数倍。
“我可向殿下保证,日后殿下问鼎,冀州定任凭殿下号令,绝无不臣之心!我可当即立下文书为证。”冀侯这算是承诺了。
但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人们所谓的承诺。
尤其是像萧靖这样的人,从不会相信这些。
萧靖饮了一口茶,样子风流痞态,但与此同时,也已经隐露帝王的风度,他轻笑了一声,“逸公子已是适婚的年纪,孤听闻他已与雍州陈家姑娘解除了婚约,孤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逸公子的婚事不可再拖延下去。”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冀侯,又说,“孤无意之中伤及了逸公子的要害,对此,孤愧疚不已,孤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治愈逸公子,在此之前,逸公子就先留在洛阳,至于逸公子的婚事,孤会替他打理。”
闻言,冀侯猛然之间从锦杌上站了起来。
萧靖的意思已经是昭然若揭,他是想将赵逸留在洛阳当质子!
可这怎么可能呢?!
冀侯的长子早年就战死了,后来才给赵逸请封了世子之外,如今只剩下这么一根独苗儿了,如何能让他留在洛阳?!
萧靖仿佛看穿了冀侯,他又道:“孤一定会寻得良医,早日让逸公子生下儿女,将来孩子会送往冀州,给赵家亲自抚养。”
冀侯的唇角不住的抽搐,他思量一番,其实只要赵逸能给他生几个孙子,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只要是赵家的骨血就成,他与萧靖谈了条件,“若是三年之内,赵逸无法生育子嗣,那又当如何?”
萧靖道:“孤会将逸公子全须全尾的送回冀州。”
冀侯还是不太放心,但是按理说,朝廷一定会忌惮冀州的势力,而不会对赵逸轻易下手。
冀侯狐疑的看着萧靖,萧靖为了让他松口,又道:“陈朗眼下就住在此前的骁王府,孤也会给他另谋亲事,他也会暂住洛阳几年。”
冀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萧靖!
太狡猾了!
他是想通过留下冀州与雍州的世子爷为质子,进而进一步稳重时局。
冀州和雍州都不敢轻举妄动了,更何况是其他几州?!
冀侯不会这么快就同意,“且容我思量几日,但我夫人.....”
王蔷究竟是被谁人掳走了,萧靖与冀侯都是心知肚明,萧靖又说,“孤的岳母,孤一定会救。”
是以,冀侯才稍稍放心,想来以萧靖对宋悠的在意程度,他不可能对王蔷见死不救。
冀侯离开东宫之后,萧靖打了一个响指,裴冷快步从暗处走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道:“殿下,冀侯夫人的确是被皇后娘娘的人掳走了,眼下藏在何处,还未查出。”
萧靖应了一声,又兀自品了一会茶,这才吩咐道:“盯着坤寿宫,不过.....除非是事关侯夫人,其余一律不必插手。”
裴冷似有不解,难道坤寿宫还能发生其他什么事?
不过,他从来不会质疑萧靖的话,当即应下,“是!王爷!”
***
是夜,坤寿宫内一片华灯初上。
这座宫殿原本是皇太后所居,殿内还引了热泉进来,春暖夏凉,是皇宫中最为奢华的一处宫殿。
因着承德帝觉之对卫氏亏欠太多,故此,破例将坤寿宫赐给了卫氏。
这阵子夫妻之间的相处,让承德帝感受到了岁月静好的滋味,加之猖狂多年的万家一党已经被逐渐清除,承德帝身心欢愉,近日一直在坤寿宫享受夫妻重逢的快乐。
此时,卫氏穿着皇后的滚金边绣牡丹花色的常服走到了承德帝面前,她今日静心打扮了一番,不过三千墨发却没有梳成发髻,而是保持着没有出阁时候的模样,却是平添了韵味。
“皇上,这是今年新进贡的梅子酒,皇上尝尝如何?”
卫氏使了眼色,内殿立侍的宫人纷纷退了下去。
承德帝如何能拒绝贤妻递来的美酒呢?
他接过之后,直接饮了几口,“锦棠,你有所不知,朕如今当真是高兴,有你和靖儿,朕什么也不贪念了。”
帝王发自肺腑的话是何等的珍贵,但卫氏的唇角却是溢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不明意味。
“臣妾再敬皇上一杯。”卫氏温柔的笑着,就像很多年前,她与承德帝初见时候一样。
少女怀.春,对心仪的男子红鸾心动,曾经天真的以为,她与承德帝之间总归也有些不寻常的情愫。
可她这辈子唯一心悦过的男人,却也是灭了她阖族的凶手。
卫氏笑时,眸底溢出了几丝讽刺。
老天当真是会捉弄人,最为念及的东西也最是只叫人断肠,乃至生不如死。
梅子酒没什么酒劲,承德帝连饮了几杯下腹。
在承德帝没有注意时,卫氏将自己手中的杯盏轻缓的放在了桌案上,目光直直的看着面前这个让她心悦,却也痛恨了半辈子的男人。
她眼眶微湿,问道:“皇上可还记得,当初你我二人在桃园初见的那日么?”
承德帝起初还只是个亲王,按着大魏立嫡的规矩,他根本没有资格坐上皇位。
当年的卫大将军手握三十万精兵,乃大魏朝的肱股之臣,卫家在朝中的声望不可小觑。
所以,承德帝早早即将目标锁定在了卫家嫡女身上。
当年的卫锦棠容色动人,性格孤傲,洛阳城的贵公子,没有一人能入得了她的眼。
可偏生就在那个桃花绽放的午后,承德帝撞入了她的视野之中。
承德帝以为,卫氏在怀念那些美好的日子,他道:“自是记得,朕第一眼看到皇后,就下定决心一定会娶你。”
其实,原本卫氏是要许给当初的太子的。
不过卫氏的性子刚烈,没有遵循父母之命。
卫氏轻笑,“是么?臣妾怎么觉得,皇上真正看中的---仅仅是当初卫家的恩荣与权势?”
此言一出,承德帝明显变了脸色,但未及动怒,他的腹部突然抽痛了起来。
承德帝指着卫氏,“你....你对朕做了什么?”
卫氏的眼泪子止不住的往下落,她内心充斥着懊悔,憎恨,还有强烈的不甘。
倘若当初没有瞎了眼,选择了眼前这个男人,她卫家也不会满门被诛。
卫氏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倚在软塌上的承德帝,“呵呵,哈哈哈哈.....事到如今,皇上难道还不明白臣妾对你的憎恨么?你毁了我,也毁了卫家!”
承德帝突然觉得不妙,他却就连“护驾”二字都喊不出来,腹部的疼痛如刀搅般剧烈。
卫氏可能不想让他死的太轻松,她又说,“其实,从十几年开始,皇太后就开始给皇上下绝子药了,真正残害皇嗣的人是你的亲娘啊!”
“不过,臣妾也有一份功劳,徐美人,张妃,还有小公主的命都是在臣妾手上断送的!”
承德帝睁大了瞳孔,暗红色的血渍自他的唇角喷涌而出。
卫氏继续说,“对了,皇上可知此前正得宠的陶美人究竟是如何怀上孩子的?哈哈哈,那小贱人是从宫外运了野男人入宫,借种怀上的。还有万贵妃....皇上不会真以为她对你痴心不二么?不不不,她与黄大人青梅竹马,辰王还不指定是谁的儿子!”
“皇上没想到吧?枉你坐拥天下,一手操控所有人的生死,却不知,真正背叛你的人大有人在!”
“对了,还有王蔷....你心里的朱砂痣。想知道当初为什么皇太后会同意她嫁入英国公府么?那也是臣妾的手笔!”
承德帝不知道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是谁。
他是个多情人,心悦过的女人太多,王蔷也好,卫氏也罢,他都付出过真心,但这份真心能维持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
在听到卫氏所言之后,承德帝双眸睁大,脸上的痛苦之色尤为狰狞,太阳穴的青筋已经腾起骇人的沟壑。
卫氏看着他如此痛苦,她几乎疯狂的笑了,但眼底的眼泪却是止不住。
她恨他,却又当真爱他,所以才伤的体无完肤。
“皇上害我害得好苦,这后宫的日子,没有哪一天是舒心的,皇上以为许给我后位就是对我好了么?”
“其实,皇上登上皇位那天起,我就从没有真正开心过。”
“皇上今日死在我手上,这也算为了我卫家报仇.....雪恨了.....”
卫氏的话音渐渐停息,她亲眼看着承德帝在她面前断了气。
他走了!
他终于走了!
卫氏就那样看着她的男人,渐渐瘫软在了冰冷刺骨的大理石地面上,半晌之后,嘴中才喃喃了一句,“若有来生,你我不复相见。”
那声音消散在空际,最后的一个音符似乎带着翅膀,一直飘散去了不知何处的远方.....
***
坤寿宫这边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萧靖耳中。
裴冷语气微颤,神色也有些激动。
承德帝一死,那就意味着萧靖要登基了,这对多年来跟随在萧靖身边的人而言无疑是一桩大事。
“殿下,眼下是否要召见梅老?”裴冷问。
如今,朝中几大势力都站在了萧靖这一边,宋严被抓,宋淮远被控制住了,宋老将军的意思,是愿意全力辅佐萧靖的,但条件是萧靖肯答应放过宋淮远。
其余几大家族更是暗中纷纷表露过忠心了。
萧靖登基大典可谓是无人可挡。
这一路走来,萧靖一直是不疾不徐,甚至在旁人看来,他就是一个不务正业的,但裴冷很清楚,萧靖这些年所做的每一桩事都是有目的的。
自然了,宋悠的出现完全是一个例外,她给萧靖生育了一对女儿,也算是锦上添花。
萧靖摆了摆手,“嗯,孤会亲自去接先生入宫。”
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吩咐了一句,“让宋老将军亲自见孤,孤有事与他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