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小七宝被肖嬷嬷抱走,宋悠在心里咒骂了萧靖十来遍,这厮脾气古怪,秉性恶劣,难怪一辈子未娶,也没有后代!
如今,七宝才一岁多几个月,已经会喊爹爹了。宋悠在冀州一直以卫辰的身份示人,所以七宝真将她当做爹,小东西眼看着被人抱走,连连喊了几声,“爹爹....爹爹。”
宋悠的心都跟揪起来了。
即便知道萧靖不会伤害了他,可宋悠还是舍不下。
但英国公府那边依旧需要应对,她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母性是女子最为基本的天性,宋悠只好暂时忍住。
见宋悠红了眼眶,梅先生尴尬的咳了一声,毕竟是他命人将孩子带过来的。
大不了,将来给这小子再寻一个合适的姑娘当补偿好了。
萧靖起身,面无他色的离开了堂屋,与宋悠擦肩而过时,目不斜视,宛若没有看见她。
宋悠一想到若是自己炮灰了,七宝可能会一直与这冷硬无情的人生活在一块,她便是一阵心疼。
今日算是宋悠成为萧靖入幕之宾的头一天,梅先生带她去见了萧靖的几位心腹。
裴冰她已经见过了,至于长留,她看原著的时候倒是挺喜欢他的。
“长留兄弟,我们又见面了。”宋悠很想与他搞好关系,这家伙武功尤为高强,行踪不定,而且心思单纯,像一张干净的白纸。
长留的眉头蹙的更深了,他站在那里,眼眸紧紧锁着宋悠,垂在两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宋悠上前一步,他便退后一步,好像有意避让她。
宋悠,“.......”
梅先生道:“长留啊,这今后卫辰也是王爷的人了,你休要任性。”
王爷的人?
长留闻此言,似乎更加不高兴,一转身,又飞上了屋顶,很快就不见了。
梅先生略表歉意,他很少会敬佩旁人,但对于卫辰,他存了栽培之心,而且经他一年前多方调查,他的确没有察觉到其他疑点。至于真实身份一事,他猜测卫辰许是出自某位世外高人门下。
这类人通常不会轻易出山,身份多半诡谲神秘。
“长留不能言语,见着陌生人有些认生,你莫要在意。”梅先生笑道。
宋悠一年前故意留下了诸多线索,她猜测这位梅先生大约已经信任她了,宋悠点头,“先生,我知道的。”
***
宋悠从冀州回洛阳之前,想过诸多安置七宝的法子。
七宝的存在定是不能让英国公府的人知晓,她暂且还没有想到万全的法子,没想到萧靖却替她解决了。
是了,将七宝放在萧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她之前怎就没有想到呢!
一番换装,宋悠以墨书的面容回到英国公府时,天色已经大黑。
这个时节的洛阳城,牡丹花已经开到了靡荼,晚风徐悠,带着几丝残春的暖意。
宋悠从角门一路往海堂斋赶去。
这时迎面撞上一个脸熟的婆子,婆子身上穿着蜜合色棉布衣裳,头上插着素银的簪子,一看寒酸装扮便知并不是得脸的婆子。
见宋悠步子匆忙,婆子喝了一声,“我说是哪个没长眼的,原来是大小姐房里的人,也难怪了。”
这婆子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对宋悠这位嫡长女的极大不敬重。
宋悠两年前借故去了冀州,她知道如今的英国公府,没有几人将她当做真正的嫡长女。
宋悠此刻是墨书的面容,这婆子更是肆无忌惮,见宋悠一双水眸冷视着她,婆子啧了两声,“你个小蹄子,看什么看,就连大小姐都闭门不出户了,你这个当丫鬟的还想翻天不成。”
宋悠方才不过是险些撞上了婆子。
这本是小事,但见婆子不依不饶,分明就是想寻事。
要知道,墨书是宋悠身边的一等大丫鬟,这婆子显然没有将宋悠放在眼里。
宋悠未作他言,直接从婆子身边走过,头也没回。
却不想这婆子竟当场故意倒地,还指着宋悠道:“大小姐房里的人打人啦!”
宋悠不用多想,也知道这婆子是有意为之,她是想往海堂斋泼脏水!
事不宜迟,宋悠跑回了海堂斋,与墨书换回了衣裳。
当她戴着面纱,领着身边的丫鬟过来时,那婆子还在哭天喊地,无论谁来拉扯,就是趴在地面不肯起来。
英国公府多年之后的覆灭不是没有理由的。
高门大户的衰败,最初时都是从里面开始。
英国公宋严早就被汤氏的枕边风吹的神.魂.颠.倒,二房三房倒是有成气候的公子,但得不到重用的机会,府上的大小仆从越发没得规矩礼数。
宋悠的步子停在了婆子跟前一丈远处,她冷视着婆子,道:“云婆目无尊卑,竟在府上嚼舌根子,我好歹也是堂堂英国公府的嫡长女!就凭你一个回事处的婆子也敢在背后碎嘴!来人,给我掌嘴!”
墨书与墨画是英国公府的家生子,对宋悠颇为忠心,却都是文弱姑娘。
宋悠在冀州便特意找了一个身手不错的女子回来,这人名黄桐,是个练家子,因着宋悠帮着她家父兄洗脱冤屈,遂愿意追随她。
“是!姑娘!”黄桐领命,上前就揪着云婆子的衣襟,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扇了下去。
云婆子被打懵了。
阖府上下谁人不知宋家长女性子懦弱,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别说打婆子了,她就连丫鬟都不曾训斥几句。
云婆子捂着脸,手指着宋悠,嘴里又是一阵污言秽语,“好狠毒的大小姐,老奴不过是被大小姐屋里的丫鬟给撞了,大小姐非但不教训自己人,反而动手打老奴,老奴品行高洁,不曾有亏,不认这茬罪!”
隔着一层薄纱,宋悠唇角扯出一抹轻蔑的笑意。
看来她是太过仁慈了,一个不入眼的老婆子也敢这样污蔑宋家嫡长女?!
“云嬷嬷说的是鬼话么?你可不冤,我打的就是你!”
宋悠此言一出,黄桐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揪着云婆子的衣襟,继续抽她耳光。
作者有话要说: 七宝:爹爹这是要扣押我?
萧靖:你娘又开始搞事了,待在爹爹身边安全,乖女儿。
七宝:!!!说了多少遍了,我有小jj。
宋悠:娘亲在给你谋划将来,以后跟娘亲过日子,娘亲带你起飞。
长留:阴郁成疾......
第6章 爹爹抱抱
宋家嫡长女在英国公府的存在感一直很低。
就连二房三房庶出的姑娘都比她露面的次数多。
加之,她常年戴着面纱,阖府上下对她的印象,只是一个丑陋沉闷的病秧子。
谁晓得,平时不露痕迹的嫡长女,这两日却是闹出了大动静。
先是在整个洛阳城掀起了一场退婚宴的风潮,以往只听闻过听婚宴,还不曾有人办过退婚宴。
而今日,宋悠竟然当众教训了婆子。
要知道,汤氏身为英国公府的正房夫人,府上中馈如今由她执掌。
说明了,府上的婆子丫鬟都得听汤氏的。
宋悠惩戒海堂斋以外的下人,这便是越俎代庖,不给汤氏颜面。
汤氏领着一众下人过来时,云婆子已经被打的面颊红肿。
黄桐的是断掌,她也瞧出来云婆子是故意找茬,她一贯是爱憎分明,嫉恶如仇。遂下手便重了一些。
汤氏依旧保持着一家主母的高雅大气的姿态,她能以一个二嫁之妇的身份坐稳国公夫人的位置,汤氏绝对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她扫了一眼匍匐在地面的云婆子,问道:“悠儿,这是怎么一回事?云嬷嬷在府上也有些年头了,这把身子骨如何能受得了这般折磨?”
汤氏一贯温柔示人,几乎所有见过她的人都认为汤氏贤惠大度,温雅宜人,更让英国公宋严坚信,这世上再也没有像汤氏这般善解人意的女子。
不过,她字里行间之意,却是在指责宋悠。
单是“折磨”二字就不免让人浮想联翩到宋悠是如何毒辣。
宋悠眼底的笑意带几丝嘲讽。
她道:“母亲,云嬷嬷方才说被我院里的人撞伤了,以至于无法起身。我也不过是提醒云嬷嬷,一个下人诋毁主子会是怎样的下场!另外,讹言谎语这种行径,在英国公府是要不得的,我已经命人请了郎中过来,马上就能验出云嬷嬷究竟是撞伤了?还是在装呢?”
黄桐只是扇了云婆子的耳光,并没有伤她筋骨。
汤氏一僵,面色微沉的看着哭天喊地的云婆子。
须臾,大夫就过来了。
云婆子突然眼神急切的看着汤氏,汤氏道:“云嬷嬷,你当真诋毁了大小姐?还不快致歉!”
未及云婆子开口,宋悠道:“致歉倒不必了,我倒要看看府上的下人究竟疏于管教到了什么地步?连主子也敢讹诈了?”
宋悠离开洛阳那年才十四,如今堪堪十六的光景,恰是女儿家年华最好时,只可惜常年只能蒙面过日子。
阖府上下,不少人对这位大小姐都是心存同情的。
但此时此刻的宋悠,即便身形纤细,声音听上也是柔弱温婉,但言辞之间,却是隐露一股咄咄逼人的霸气。
大夫很快就给云婆子看诊,少顷就得出结论,“夫人,大小姐,嬷嬷身子无恙,并没有伤及筋骨。”
云婆子见事情暴露,她翻了一个白眼,当即装晕了过去。
汤氏也似乎松了口气,正打算言相劝宋悠,让她得饶人处且饶人。
宋悠却突然笑了,“母亲,云嬷嬷看来还不知错呢。母亲整日忙于府上中馈,两位婶娘也帮不上忙,悠儿如何能不替母亲分忧?”
说着,她对黄桐使了一个眼色,“云嬷嬷既然昏厥了,你就想法子让嬷嬷醒来。”
黄桐明白宋悠的意思,当即照办,对付这样一个老无赖,黄桐非常有手段,只是三两下就吓的云婆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汤氏感觉不妙,“嬷嬷!你......你若是无其他事,就先下去!”
云婆子自是知道自己已经败露了,当即应了一声,打算逃之夭夭。
宋悠却不依,“站住!云嬷嬷想往哪儿走啊?今日我若是就此放过你,那就是纵容你日后继续在主子背后烂嚼舌根了!黄桐,给我往死里打!”
宋悠倒不是真的想弄死云婆子,无非是杀鸡儆猴,想趁此机会告诉英国公府的所有人,她宋悠依旧是国公府的嫡长女!
不是一个下人就能肆意污蔑的!
云婆子哪里受得了黄桐的手段,被踹了几脚就说漏了嘴,“夫人救老奴啊!您可不能不管老奴啊,老奴都是按着您的吩咐做的!”
顿时,汤氏脸色煞白。
汤氏最是会审视夺度,眼看着云婆子就要指出她,汤氏当即喝道:“混账东西,我原以为你是个知礼的,竟这般蒙昧无知,难怪大长姐要教训你!”
云婆闻此言,猛然意识到了她自己的处境。
大小姐不打算放过她,而夫人的意思是对她弃之不管了。
就在这时,宋悠道:“可以了。”
黄桐这才止了殴打的动作。
宋悠道:“看来云嬷嬷当真是说谎成性,竟然连母亲也敢诋毁。母亲又怎会专门指使你来污蔑我呢。”
“是?母亲。”
一言至此,宋悠莞尔一笑,又对汤氏道:“既然云嬷嬷连母亲也一并诋毁了,悠儿便不插手,全权交给母亲处置。”
宋悠丢下一句话,带着自己的丫鬟离开了。
谁的奴才,谁亲手教训去。
云嬷嬷如丧考妣,根本不敢直视汤氏气急败坏的脸。
汤氏目送着宋悠离开,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走!都回去!把云嬷嬷也给我带回去!”
云嬷嬷瘫软在地,今日本是她立功的日子,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时,一白发老者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之中。
汤氏一见来人是谁,当即低下头,恭敬道:“父亲,您来了!”
如今的英国公府虽是交到了宋严手上,但宋老将军还尚在人世。
老人家虽是已到耋耄之年,眼神却是锐利有神,即便退居深宅,但在英国公府依旧是北斗之尊,无人敢得罪。
宋老将军扫视在场的众人一眼,手中的拐杖重重掷地,“再有诸如此类的事发生,不管是谁,我英国公府都容不下!”老者略显沧桑的嗓音中透着一股威严。
这话分量十足,宋老将军的态度很明确,即便是汤氏,也不能赦免。
***
汤氏回去之后,一直惊魂未定,宋媛闻讯而来,问道:“母亲,祖父怎会突然出现?”
汤氏心里也没底,“你祖父已经多年没有踏出禅房半步,今个儿那桩事也不至于叨扰了他,你长姐.....当真不一样了!”她面色愤恨之色。
宋媛道:“长姐这次太过分,竟让辰王那般丢了颜面!”
汤氏看着女儿姣好的面容,一想到自幼就被毁容的宋悠,她心情终于转好,“以我儿之容色,他日定是人中凤凰,且让你长姐先得意着,她这辈子就甭想嫁好人家了!”
母女二人又说了一会话,汤氏叮嘱了一句,“媛儿啊,你与辰王虽是两情相悦,但你定要切记母亲对你说过的话,这天下的男子都一样,太容易得到,便不会珍之惜之。”
宋媛脸色一红,自是听懂了汤氏的意思,“母亲,女儿省得了。”
***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漫天星辰点点,预示着明个儿就是好天气。
一阵尤为嘹亮的哭啼声打破了骁王府的安静。
梅先生还是头一次听到这般响亮的孩提哭声。
九皇子几刻之前才刚登门,他正与萧靖吃茶,打听一些边陲趣闻,却被孩子的哭声给惊讶到了。
稍愣几息,九皇子的白玉小脸上堆了一脸的笑意,抱拳道:“恭喜大皇兄,没想到你都当父亲了,孩子抱来我给看看。”
萧靖早已过弱冠之年,若非因为早年流放在外,他早就娶妻生子了。
一个堂堂亲王,在外面有了私生子,并不是稀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