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还是黑沉沉的,房内放着两颗夜明珠,可以模糊看到房内的景物,祝惜从屏风后走出来,发愁怎么回到床上,正房里没别的地方可以睡觉,她不知道时辰总不能穿着单衣站到天亮吧?
那么只有一个选择,爬床!
昭王府的被子是丝绸面的,精美贵重又华丽,祝惜踩在昭王殿下的被子上,心底有一丝紧张,暗暗祈祷李冀昶千万别动,她想顺利回到被窝,然而这次没人听到她的祈祷。
李冀昶躺的好好的,突然翻了个身带动身上的被子,祝惜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不由自主的向前趴,结结实实摔在尊贵的昭王殿下身上——
“妹妹是在叫醒本王吗?”他声音暗哑,还带着浓重睡意。
“殿下,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祝惜趴在他身上,想动一动,却发现腰上有一双手箍着,根本不能动弹,隔着薄薄的被子她感知到腹部贴着的凸起是什么,尴尬到了极点,立刻停下不知死活的扭动。
“妹妹,你……”李冀昶好不容易才睡着,鼻翼间一直是她的香气,一直没睡踏实过,她刚在动一动,他就清醒过来,对她之后的一举一动都清清楚楚。
“殿下……”祝惜声音里带着祈求意味,希望他能高抬贵手,放过她这一次。
李冀昶想了想还是问出来:“妹妹身上用的什么香?”
她莫名其妙的反驳:“我没用香……”
她没说谎,熏香之类的东西都是丫环安排的,上身很清淡,或者很快消失不见,她自己根本没闻到过什么香味。
那缕幽香萦绕在周围久久没有消散,可她说的又不像假话,李冀昶深深吸一口气才放开她,祝惜立刻卷着被子睡到最里面,这时代避子汤什么的不知道有没有用,她可不想再和昭王殿下滚到一起,万一怀上孩子,那这辈子想走是没可能了。
李冀昶长长舒一口气,大概是因为祝惜裹上了被子,香味不再明显,他起身下床,推开窗冷风一吹,霎时清醒过来。
祝惜缩在被窝里不敢动弹,顺便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根本没有什么香!她好冤枉!
“起吧,外面阴天,可能要下雪,咱们早点进宫拜见早点回府。”李冀昶吹了冷风,看她还在被窝里躺着,不想让她那么舒服。
恰好,丫环们也来敲门,李冀昶让她们进来,烛火重新点燃,正房里亮堂起来。
凝霜捧来祝惜的王妃朝服,伺候她梳妆打扮,昭王的贴身丫环海棠也来了,到祝惜面前见过礼,去伺候李冀昶更衣束发,正房内有条不紊的安静动作,直到外头传来两道苍老的声音。
冬雪来报:“殿下,娘娘,皇后娘娘赏下来的两位嬷嬷求见。”
“她们来做什么?”
“李嬷嬷说娘娘今日要进宫,她们来告知娘娘进宫的礼数。”
祝惜径直看向李冀昶:“殿下?”
皇后娘娘可是未来的太后,她送来的人,到底是得罪还是供着,这迫切关系到她往后的日子,况且罗静言派人来到底是吃锅望盆,还是纯属想要拿捏她这个妯娌都不得而知,但有够恶心。
李冀昶淡淡看她一眼:“在洛州不是请嬷嬷给你教导过礼仪,这才过去多久,王妃就忘记了?”
“……多谢殿下提醒,妾身明白了。”
祝惜转身吩咐冬雪:“天寒地冻让两位嬷嬷回房休息吧,她们一把老胳膊老腿的,若是天寒地冻摔着我怎么和皇后娘娘交代,且让她们在府里养老罢。”
冬雪一滞,没胆子和那两个绷着脸的嬷嬷这么说,也忒不客气了点,怎么说人家也是皇后赏下来的。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冬雪勤劳肯干,就是胆子小,在洛州还够看,但到了京城就有点拿不出手了。
李冀昶嘴角带着一抹笑,吩咐正在叠衣裳的海棠:“你去给冬雪打个样儿。”
海棠放下衣裳道了一声是,走到冬雪身边拉着她到门外去,祝惜不由自主向外走两步,侧耳倾听。
“李嬷嬷,王嬷嬷,你们回房休息罢,我家王妃娘娘的礼数是请石、陈两位嬷嬷教导过的,人老骨头脆,这天马上要下雪了,万一磕着碰着可不是闹着玩的,二位快回房歇息罢。”
李嬷嬷又瘦又瘪,绷着脸时那一双浑浊的眼睛最明显,她腮帮子动了动,对海棠的不恭敬很不满:“奴婢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伺候王妃的。”
王嬷嬷稍高些,也是一脸苦相,附和道:“王妃入宫没有奴婢作陪,皇后娘娘怎么看?奴婢完全是为王妃着想。”
“殿下在此,容不得你们如此放肆!嬷嬷到了昭王府就是王府的奴才,不尊主子可是有家法伺候,嬷嬷想挨板子吗?”
两人神色一变,她们是皇后赏下来的不假,但到昭王府就是奴才,只要昭王一声令下,她们连府门口都出不去,何况进宫面见皇后娘娘?
李王两人敢怒不敢言,只能忍下不满躬身退下去。
祝惜远远看到海棠严厉的模样,暗自佩服李冀昶身边当真人才辈出,如果未来李冀昶让她管理后院,她能不能挖个墙角把海棠要过来当帮手?
“娘娘,海棠冒犯了。”海棠转回身看祝惜兴致勃勃的看着她,下意识请罪,她并非有意在王妃面前耍威风。
“无碍,你说的很好,日后若是有人来我面前说什么,可否用殿下的名义将她们赶走?”说到最后一句,祝惜看向李冀昶。
李冀昶没点头,却从腰间解下一块金令:“这是本王金令,王府里若有人不尊敬你,王妃大可以用此令教训他们。”
“殿下把你金令给我,殿下用什么?”祝惜没接。
“本王活生生站在这儿,用不着金令。”金令还可以调动所有侍卫,大有用途,但他刚才想也不想把金令拿出来,此刻想反悔收回去也说不出口。
祝惜恍然大悟,人家有这张脸在,当然可以为所欲为,她愉快的收下金令,却注意到丫环们的脸色有些复杂,她猜到金令可能又别的用途,但,这种有利于保命的东西她还是要牢牢握着不撒手的。
终于收拾好衣着,两人草草吃过早饭,出发入宫。
祝惜坐在马车上,李冀昶也坐上来了,也是,大冷天的出门骑马简直是种折磨,她捧着手炉预想可能会出现的画面,她原本倒是没感觉到皇后和李冀昶有什么,但赏下来的嬷嬷让她警醒,皇后若是心有不甘,那她这新任昭王妃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殿下,我入宫后要做什么?”
“咱们先去宗庙拜见父皇母后还有母妃,然后再去勤政殿拜见陛下和皇后,本王都在呢,你只要看我眼色行事就好。”
祝惜踏实了,真要她一个人面对皇后和一大群嫔妃,她心里没底,快要进入宫门时她后知后觉想到一个问题:“殿下,我做王妃有月钱吗?”
先前接触不到金银那是身份原因,但现在总不能不给月钱,要是三年以后通货膨胀,她的九百五十两不值钱了,那不是很亏吗?
“有,每月五两银子。”
三年不花一分钱也就只能攒下来一百八十两银子?祝惜叹了一口气,反正聊胜于无:“多谢殿下。”
李冀昶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总觉得两人达成约定后她更放松了,半点没有伤心难过,反而愈加放松,有意思。
入宫后,去宗庙拜见先帝和先皇后,李冀昶表情不变,从宗庙出来到鲁贵妃从前住过的宫殿拜见,这是先帝给昭王和鲁贵妃的恩典,鲁贵妃住过春熙宫保持原样不变,日后昭王大婚再将这里的东西搬到王府。
到了春熙宫后,李冀昶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站在正殿门前深深一揖:“母妃,儿臣携新妇来给您请安。”
祝惜恭恭敬敬行了礼,李冀昶五岁就失去母亲,他作为万千娇宠的幼子过的不错,怎么面对鲁贵妃一副被人虐待的可怜样,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秘密?但皇家私密,容不得别人多打听,祝惜脑补过后不再好奇。
照着时辰到了勤政殿,帝后已经端坐在正殿,祝惜垂眸,只看视线范围内的一切,跟着李冀昶的步伐规规矩矩行礼。
“免礼,朕今日真是高兴,小九你成了家,朕对父皇也有了交代,你俩日后好好过日子,王妃更要照顾好昭王,不得怠慢。”
祝惜眼皮都不抬,躬身道:“是。”
惯会说场面话,李冀昶会娶她,是谁算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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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新婚夫妇入宫拜见帝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行过礼后李翊焕一派轻松表情,揽着李冀昶的肩膀:“过了不久你们又要回封地,咱们一家还未一起用过饭, 今日你们就在宫里用饭, 咱兄弟俩好好喝一杯!”
“多谢陛下, 只是陛下要处置政务, 臣弟和新妇不敢打扰。”李冀昶神色恭敬。
李翊焕满意他的识趣,但既然要面子好看就得把事情做到底,他不容拒绝道:“刚开朝并没有什么要紧事,就这么说定了, 走, 咱们去靶场练练手, 来人, 去将大皇子叫到靶场, 看朕和他九皇叔射箭壮壮胆子!”
“是。”李冀昶不着痕迹看一眼祝惜。
祝惜眨眨眼,也不知看没看懂他的暗示。
皇帝喜欢射箭,皇宫内的靶场是去年才修建好的,平常没几个人能去御用靶场上,连大皇子也是第一次去。
皇后罗静言不由自主露出一丝喜色, 皇帝对大皇子宠爱是好事, 她从太子妃做起,好不容易生下儿子费尽心思养到现在,为的就是能得皇帝另眼相待,也好在这皇宫之内只有大皇子一人, 另外两名公主都是不入流的妃子生的,根本入不了李翊焕的眼。
罗皇后带祝惜去了她的未央宫,未央宫内富丽堂皇,随处可见金玉摆件,此时皇帝不在,罗静言放松随意:“昭王府快坐罢,他们在靶场要多玩一会子,王妃陪本宫说说话。”
“多谢娘娘。”祝惜垂眸坐在圈椅上,乖巧无比。
未央宫内有地龙,温暖舒适,罗静言暗暗打量新晋昭王妃的样貌,有意无意之间总在和自己比较,祝惜容貌极美,温婉可人是男人最喜欢的温柔美人,一双纤纤玉手白皙无暇,让人看的目不转睛,尤其是此时低眉顺眼的,温顺可人。
罗静言长相艳丽,向来是以稳重端庄出了名的,当年刚刚及笄,求娶的人家不在少数,但她早就定好要嫁入皇家的,只是没有想好到底嫁予哪个。
“本宫听说王妃是洛南人士,初入京城住的可还习惯?”
祝惜柔声回答:“多谢娘娘关心,妾身住的惯。”
若是换成别人,此刻怕是要滔滔不绝提起话头,不让上位者费心找话题,可偏偏祝惜就那么一问一答,说了家乡名字爱好,再不肯说别的。
人家是新婚王妃,害羞些也是应当的,娇娇柔柔的就能讨男人喜欢,罗静言心里酸酸涩涩的,她刚嫁入东宫那年也是如此纯真娇羞。
“本宫差点忘了,先前王妃大婚前本王曾赏下两位嬷嬷,怎么不见她们随王妃一同入宫?”
祝惜终于抬了头,好观察罗静言的神色:“两位嬷嬷年老体弱,妾身不放心她们劳累,何况如今天寒地冻,万一摔着就是妾身的不是了,妾身让她们在府中休养,不必劳累。”
罗静言顿时觉得昭王妃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她好心好意送过去嬷嬷教她礼仪,她非但没有感谢,还将俩嬷嬷架起来,不让她们做事,太小家子气了吧!
“王妃这么说可不对了,这些奴才就是要让她们做事的,要不然月钱养着做什么?”
祝惜好笑,怎么都觉得有一股子酸溜溜的醋味,皇帝还好好的活着,罗皇后不至于和李冀昶有私情吧?这么关心小叔子的家事,把自己当成婆婆了么?就算是再尊贵的皇后,也只是大嫂而已。
“皇后娘娘是觉得妾身礼数不过关吗?妾身的礼数是石嬷嬷亲自教的。”石嬷嬷曾经教导过罗静言,细细算起来两人还是同门师姐妹!
罗静言哑然:“本宫不知,是本宫小看王妃了。”
她被祝惜顶了一嘴,并未说将两位嬷嬷召回未央宫的话。
接下来就很尴尬了,祝惜不会讨好罗静言,罗皇后自恃六宫之主的身份,才不会放下架子主动结交,未央宫内一时冷清下来,祝惜老神在在并不觉得尴尬,好在这清净没有持续多久,宫人来报柳妃娘娘求见。
“本宫这里有客人,让柳妃明日再来求见。”
宫女忐忑不安,又道:“柳妃娘娘说她有要事求见,娘娘应当见她的。”
罗静言柳眉倒竖,她刚在昭王妃那儿吃了闭门羹,没道理一个小小的嫔妃也来踩她的脸面,还让昭王妃看笑话!
“本宫说不见就不见,柳妃若是执意闯进来,宫规伺候!”
她话音刚落,就有一道柔媚嗓音传进来:“皇后娘娘此刻怕是不能用宫规惩罚臣妾,妾身确有要事和皇后娘娘回禀,妾身品极低请不来太医,想请皇后娘娘帮忙请一位太医诊诊脉,看臣妾这恶心想吐是怎么回事,”
柳妃说着一步步走进来,双手护在肚腹之前,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肚子里有个什么宝贝。
祝惜面无表情的看戏,内心不断吐槽,恶心呕吐大概是后宫女人都盼望得的一种病,日后飞黄腾达母凭子贵,指日可待!
罗静言比她反应还要迅速,柳妃本就得宠,如果她怀上龙种那岂不是要将整个后宫折腾的天翻地覆,她顿时没功夫理会祝惜,而是让人去太医院请太医来给柳妃诊脉,得出的结果自然是喜脉。
“去给陛下报喜吧。”事关子嗣大事,罗静言不敢瞒着皇帝,更不敢怠慢柳妃,吩咐人用她的步撵将柳妃送回宫去。
祝惜目睹她的一切举动,深深觉得皇家女人真不是好做的,做后宫之主除了威风点,但实际上还不如柳妃来的逍遥自在,但如果日后不得宠了,也是命运难测。
皇帝匆匆从靶场回来,去柳妃宫中探望新鲜出炉的孩子,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将昭王给忽略了,直到两人派人跟皇帝请辞,李翊焕才挥挥手:“让他们回府罢,朕改日再宴请他们。”
托了柳妃的福,祝惜和李冀昶得以回府休息,祝惜想起原著中的内容,皇帝直到死都只有一位皇子,那就是大皇子,柳妃腹中的孩子要么是一位公主,要么就无见天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