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笙——南墨离
时间:2019-04-01 10:00:18

  用过了飨宴,文国公夫人谢氏便带着儿媳送客人们离开。
  方氏母女缀在人后,不肯先走。
  可她们没想到,跟她们母女俩存了一样心思的,还真不少。
  礼部尚书徐子谦的妻子秦氏和嫡次女徐颖,也放慢了脚步,渐渐落于人后。
  方式和顾凝薇发现秦氏和徐颖跟她们一样走在人群后头,瞬间便明白了那对母女的心思。
  两对母女四双眼睛一对,瞬间火光四溅。
  顾凝薇俏脸一凝,双手下意识地用力,将方氏的手臂捏得紧紧的。
  方式拍了拍女儿的手,轻声安抚道:“薇儿不必担心,王嬷嬷都说,你是她教过的这些女孩子中,极为有灵性的一个,规矩礼仪什么的都是一学就会,说你是天生的贵气命,日后必然不凡。”
  顾凝薇听了方氏这话,捏紧的手又慢慢放松下来,颊边也溢出了自得傲然的笑容。
  秦氏母女在旁一听这话,脸色陡然变了。
  王嬷嬷是宫里退下来的教习嬷嬷,颇负盛名,京都里面有姑娘的人家,都想要请她去做姑娘的教习嬷嬷。
  徐家自然也不例外。
  徐家找王嬷嬷给徐颖做教习嬷嬷,已找了三次了,可次次都被人半路劫了去。
  前两次,一次是因为护国公府的大小姐陆佳敏,徐家被拒,第二次,是右相府的嫡长孙女杜婉菁,徐家再次被拒。
  可这两次,徐家被拒绝的毫无怨言,也不敢有怨言。
  一个护国公府,一个右相府,哪一个也不是徐家得罪得起的。
  可顾家呢?
  顾家有什么?
  不过一个没落的侯爵之家,子孙后代最出息的一个永宁侯才做了个兵部侍郎,还是托了关系才谋上的,到底多大的脸,也敢在她们母女面前摆这等谱!
  真是好大的脸!
  秦氏母女越想越生气,看向方氏母女的眼神也愈发不善起来。
  文国公夫人谢氏和儿媳李氏正在前面送客,也没注意后头的动静。
  大部分官家太太和小姐们,家中显贵些的,都忙着抓紧时机同文国公夫人寒暄,不够格儿的,也都老老实实地上马车离开。
  故而后面气氛如何紧张,她们也都没注意过。
  而秦氏母女和方氏母女到底不敢在文国公府闹出难看,因而除了互相飞射眼刀子之外,连句噎人额酸话也没敢多说。
 
 
第40章 请人
  秦氏母女和方氏母女暗中较劲,互别苗头,最后的结果就是,谁也没捞到好处。
  文国公夫人谢氏火眼金睛,又有人精一样的儿媳李氏在旁提点,焉能看不出这些世家夫人小姐们背地里那些小心思。
  她们在府里摆下赏花宴是为了替文韬择媳不假,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入了眼的。
  文家的儿媳妇,可不是漂亮就行了。
  最重要的,自然还在品行,在心性。
  因着互不相让,谁也不放心让谁落在其后,所以秦氏母女和方氏母女几乎是同一时间离开了护国公府。
  客人都送走了,文国公夫人谢氏和儿媳李氏才转身回了内府。
  谢氏没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转道去了一趟文韬的水砚堂,叫过文韬身边的大丫鬟思慧交代道:
  “二少爷一回来,你马上差人去报给我知道,若迟了一步,再叫那臭小子躲了出去,我定唯你是问!”
  思慧见谢氏真动了气了,哪敢不应,忙福身低头应道:“是,夫人。”
  谢氏这才又带着儿媳李氏离开。
  ……
  而此时此刻,永宁侯府的马车内,顾凝薇正在绞着帕子暗生闷气。
  方氏心疼女儿,怕女儿气坏了身子,忙抚着顾凝薇的鬓发软言开解。
  “薇儿莫气,那徐家丫头样貌出身规矩没一样比得上你,不必放在心上。”
  顾凝薇听了方氏的话,气稍渐歇,但心中气恨仍然难消。
  故恨恨道:“女儿知道,可正因如此,女儿才气不过,娘您说,就她那般容貌,怎敢与女儿相较!”
  方氏眼神闪了闪,搂过宝贝女儿,轻拍着她的肩头,安抚道:
  “既知她小家子气,你便更不能同她计较了,没的失了身份不是?你忘了娘跟你说的了,要喜怒不形于色,才能让文国公夫人更高看你一等,你的容貌在京中这些世家小姐中,虽不说拔得头筹,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才更要在规矩上下功夫。”
  “能迈进那道大门且留住的人,才是笑到最后的,你且看那世子夫人,是不是对谁都端着副笑脸,可却谁也不敢轻视,更加不敢得罪,这呀,才是真正的手段高明,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方氏暗叹一声,又抚了抚顾凝薇的鬓发。
  女儿什么都好,就是性子略急躁了些,想来还是历练不够,应该再多磨一磨才行。
  否则真入了文国公府的大门,怕是很难能斗得过那位八面玲珑的世子夫人!
  顾凝薇听了方氏一番话,心中郁气渐渐散了。
  “娘,女儿知道了,您放心吧,女儿会好好跟王嬷嬷学规矩的。”顾凝薇靠在方氏怀里,软言道。
  方氏被女儿这糯糯的娇声一唤,心瞬间就软了,抚着女儿的鬓发满是爱怜。
  马车辘辘地行着,约摸着半个时辰后,才回到了永宁侯府。
  方妈妈亲自在门口等着,安排好了软轿,直接将方氏母女抬回了听雪堂。
  到了听雪堂后,母女两个下了软轿,顾凝薇跟方氏行了个礼,便先回觅月阁去了。
  顾凝薇一走,方氏便屏退左右,独留方妈妈和袭香两人。
  “说吧,出什么事了?”方氏坐下后,啜了口茶水,便问。
  “夫人慧眼,”方妈妈行了个礼,道,“是落风轩那头,红姨娘和三小姐,不大安分。”
  方氏闻言细细的柳眉一挑,将茶盏重重地搁在包金桌几上,沉声问:“哦,怎么个不安分法?”
  方妈妈敛眉答说:“今早夫人和大小姐一离开,红姨娘和三小姐便偷偷去了玉笙居,吴婆子说,三小姐跪在堂前请二小姐给她扎针治病。”
  方氏纤手霎时一紧,眉眼一冷,“好大的胆子,玉笙居那个应了?”
  这些个贱皮子,当她是死人不成?
  一个两个都想翻了天了,还有没有规矩,将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方妈妈见方氏面色阴冷,忙摇摇头,“没有,您也知道,二小姐根本没将养好,床都下不来多大一会儿,哪里能给三小姐扎针?不过大抵是三小姐闹得难看,所以二小姐强拖着身子出来见了人,结果话没说上几句,便晕了过去。”
  方氏轻哼一声,“算她识相!”
  方妈妈脸色却有些苦。
  二小姐是识相,可识相也没用啊?
  架不住时机赶得巧,赶得不好啊!
  想到老夫人那头,方妈妈不敢再耽搁,忙又接着道:“可不巧的是,二小姐晕倒的时候,正逢普云大师和老夫人去了,正撞见了那一幕,据吴婆子说,普云大师好像还替三小姐诊脉了。”
  “什么!”方氏闻言一惊,拍着桌几就站了起来。
  还没等方氏再问仔细些,荷芸便跑进来,福身道:“夫人,老夫人身边的徐嬷嬷来了,说是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荷芸脸上惴惴的,透着几分不安。
  徐嬷嬷很少会来听雪堂请人,可每次一来,都不是小事。
  也不知今日前来,是谓何事?
  方妈妈脸色也是一变。
  她是知道内情的,所以也明白老夫人为何差人来请方氏过去。
  看来,她的猜测果真没错。
  只不知,这一回老夫人会否责罚夫人啊?
  方氏咬了咬牙。
  若是方妈妈刚才没有跟她说那些事,她可能还猜不透徐氏请她过去做什么。
  可刚听了那些话,徐氏的目的,便不难猜了。
  这是准备敲打她呢,还是责罚她?
  方氏眉眼又冷了冷。
  “夫人……”
  方妈妈见方氏迟迟没有反应,便想劝上一劝,刚张了口,便被方氏打断了。
  “妈妈不必说了,我都知道,你放心,我有分寸。”方氏摆了摆手,示意方妈妈稍安勿躁,随即招过袭香,带着她出了门。
  刚至厅堂门口,便见徐嬷嬷带着两个丫头在院中站着。
  “奴婢给夫人请安,夫人请吧,老夫人等着您呢。”徐嬷嬷笑容可掬地行了礼,便不再废话,伸手请方氏先行。
  方氏没有与徐嬷嬷为难,颔首笑了笑,率先走了。
  方妈妈站在堂厅门口,看着方氏等人走远,双手情不自禁地绞紧了。
  希望夫人莫要冲动,好生应付老夫人才是。
 
 
第41章 处置
  方氏被徐氏请到了松鹤堂的消息,很快便传遍内府。
  几人欢喜几人愁。
  红姨娘担忧了一上午,这会儿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该来的总会来。
  思及方氏往日的手段,红姨娘狠狠地叹了口气,脸色变了又变。
  转头又见女儿面无人色地昏睡在床上,红姨娘一颗心跳得更快,呼吸也愈见急促。
  最后,更是不安地在女儿房内走来走去。
  “姨娘稍安勿躁。”周妈妈见状忙扶着红姨娘坐下,然后低声道,“若奴婢猜的不错,老夫人这一回必不会责罚夫人,既不会受罚,夫人也就不能将您和三小姐怎么样,您忘了,普云大师可是说了,三小姐是寒湿之邪入体,您觉得老夫人会让这病再变成别的么?”
  红姨娘一怔,然后心中又是一松。
  对啊,普云大师只说了女儿是湿寒之症,可并没有说别的啊!
  既如此,老夫人必然不会让别的话传说去才是。
  顶多也就私下敲打敲打夫人罢了。
  思及此,红姨娘心稍稍定了些。
  只要夫人没有受罚,那一切就还好办。
  待会儿夫人回来了,她到夫人跟前一哭一求,想来这事也就过去了。
  反正女儿一直没醒,夫人也不能教训女儿什么。
  只要女儿无事,她挨些骂也是无妨的。
  反正从前做奴婢的时候,也都习惯了。
  她本就是依附方氏过活,被方氏骂上几句,又有什么打紧?
  只要方氏能消气就行。
  打定主意之后,红姨娘再不惴惴不安,打发了她的贴身丫鬟珍珠去听雪堂附近盯着,打算只要方氏一回来,她就过去请罪认错。
  ……
  玉笙居。
  安笙和青葙也刚听郑妈妈说,方氏被徐氏叫走的事情。
  安笙听罢点了点头,并没有急着说话。
  预料中的事情。
  徐氏将管家权交出去后,一直不大快意,总爱寻着方氏的错处将人拎过去敲打,如今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不过,也就只是敲打敲打罢了。
  今日师傅没有将顾安雅病的真实原因捅破,为了顾家的名声,徐氏就更不会说了。
  所以说,方氏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青葙可没安笙看得那般透彻。
  她听完了郑妈妈的话,面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快意。
  “大夫人这回定要被老夫人责罚。”
  安笙笑着摇摇头,“未必见得。”
  青葙懵然看向安笙,目露不解。
  小姐说未必见得,怎么会呢?
  今儿闹得那般难看,还正被普云大师撞见了,难道老夫人会轻纵了夫人吗?
  别人不知道实情,她就不信老夫人也不知道!
  既知道夫人做了什么,老夫人又怎能不狠狠地惩治夫人呢?
  安笙敛眉轻笑了一声,没有立即替青葙解惑。
  青葙见状不由着急,不自觉地撒娇唤道:“小姐……”
  安笙颊边笑意更深,抬起头来看了青葙一眼。
  能让她家青葙露出这种娇憨的表情,实在难得呀。
  郑妈妈见安笙一脸兴味,就知道她玩心又起。
  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对已经急得不行的青葙道:“你莫不是忘了,大师替三小姐诊脉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了?”
  青葙一愣,随即回过神来。
  对呀,大师说的是,三小姐寒邪入体,并无大碍……
  而不是说,三小姐是被人下了药的……
  也对,大师是为了小姐才没有说出实情。
  若是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老夫人面上定然过不去,老夫人过不去了,这府里就谁也别想舒坦。
  夫人若受了重责,小姐必受牵连,无论如何,嫡母对上庶女,总还是嫡母占着更多理。
  唉,当初若是不回来就好了。
  在代州的庄子上,多好啊!
  她们自给自足,铺子开得又红火,小姐万事都能做得了主,不必小心翼翼地防备别人,也不必看这些人的脸色过日子!
  这京都繁华是繁华,富庶是富庶,可小姐却不自由了……
  思及此,青葙默默地叹了口气,再没了闲话的心思。
  跟安笙说了一句之后,便到前院去打听消息了。
  稍晚些时候,青葙回来了。
  面上表情颇有些复杂。
  安笙一见她这样,便知道,方才她们猜测的,都一一应验了。
  果然,青葙走到床边来,对安笙福身道:“小姐,大夫人果然好好的从老夫人院里回来了,什么事也没发生。”
  虽然早就猜到会这样了,可真到见了这个结果,青葙还是忍不住失望。
  安笙倒是看得开,反还劝青葙。
  “这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无论是顾安雅还是我,都只是个不足轻重的庶女罢了,若是母家有些势力还好,若没有,自然不能指望老夫人多将我们放在眼里,就更别提替我们出头教训正房夫人了,方氏可是永宁侯府正经的当家女主人,老夫人要打她的脸,还是要掂量些的。”
  青葙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明显是替安笙抱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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