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带回来的这个消息,确实很大,足够让安笙欣喜。
她确实迫切地想要知道,陆铮克妻一事,到底跟郑氏有没有关系。
若是从前,她可能不会对这件事倾注这么多注意,但是现在,她不得不注意。
因为这件事关系到自己的小命。
郑氏能找人杀了陆铮之前几个未婚妻,绝对也能找人杀了她,而事实证明,郑氏确实已经这样做了。
不过,今夜这封信一去,郑氏怎么着,也要消停些时日。
这么长时间,足够她安排一些事情了。
她手中并没有确准的证据,能证明郑氏就是杀害那些姑娘的凶手,所以,自然不能贸然行事。
写信威胁郑氏,只是权宜之策,终究不能长久。
将来,她要嫁进护国公府,郑氏下手只会更加容易。
届时一个屋檐下住着,管是下药暗害,都方便的不得了。
都怪陆铮,要是没有他,自己何必随时担心自己的小命,也不知道这人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还有,他的伤怎么样了……
记得师傅当初配制的药品中,是有极好的疗伤圣药的,想来用了那些药,陆铮应该会很快好起来的。
西北,正在与众将士商讨军情的陆铮,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众将:“……”主帅在他们面前打喷嚏,算是有损威仪吗?他们会不会被“记恨”?
片刻后,陆铮皱了皱眉,瘫着张脸,一挥手,道:“继续。”
众将:好吧,就知道他们将军不会在意这些小节。
胡大送完了消息,便离开了。
这一次,再没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赶回了西市家中。
娜宁一直等着胡大,没有睡。
她知道胡大去做什么了,也支持胡大帮安笙做事,但是,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直到亲眼看到胡大平安回来,娜宁提了一整晚的心,才终于放下了。
“回来就好,快擦把脸,睡吧,明日一早,还得开店呢。”娜宁说着,便将手边的热棉帕递给了胡大。
胡大接过来,擦了擦手脸,又将帕子洗干净放了回去,然后,也不让妻子动手,自己将水端出去倒了。
娜宁也没坚持,转身将床铺铺好,等着胡大回来休息。
胡大倒完水,先到女儿房外听了听,确定女儿呼吸平缓,睡得香甜,才又回自己房间。
夫妻两个再没有多话,收拾一下,就躺下睡了。
次日一早,护国公夫人林氏便听说,郑氏病了。
林氏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以为郑氏又是故技重施,想要做什么,所以才装病的。
结果赶去栖霞苑一看,人竟然是真病了。
而且,还病的不轻。
林氏心中顿时一惊,心道这人昨日还好好地,怎么突然间,就病了?
魏氏一见郑氏病的这般严重,便以为是丫头们没有伺候好,让郑氏夜里受风了,狠狠地训斥了郑氏房里的几个丫头。
可是,郑氏生病了,总不能都怪到丫头们头上,还是得赶紧找大夫来看,才是正经。
魏氏一向心疼郑氏,便叫人拿着她的牌子,去请太医过来,给郑氏瞧病。
江妈妈和芳翠一听说魏氏要叫太医来,心里都是咯噔一声,吓得够呛。
实际上,郑氏从昨夜开始,就有些不对劲了,后半夜,这人说起了胡话,江妈妈和芳翠一听到郑氏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没敢叫大夫来。
郑氏说的那些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了,可不得了!
所以,江妈妈和芳翠只好私下里给郑氏敷冷帕子,想要给郑氏降降温,让郑氏先冷静下来。
谁知这一折腾,就折腾到了天亮。
不过好在,郑氏不再说胡话了,江妈妈和芳翠这才敢,派人去通知魏老太君。
郑氏这病,大半应该是被吓的,不过这一点只有江妈妈和芳翠知道,而且,她们还什么都不敢说。
所以只能借口说,郑氏可能是夜里着凉了。
很快,太医便来了。
太医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一把脉,就把出了点儿门道来。
“郑郡君这病,应该是风寒加上惊悸所致,老夫先开个方子,请老太君叫人照着方子抓药就是。”太医捋着胡子说道。
豪门深宅秘事多,太医知道,所以并不多嘴,即便心中有些猜测,仍旧只说了病因,其余一概不多说。
魏氏听到太医的话,也明白了什么。
不过,既然太医有心给她留面子,她自然不会自曝其短,因而,便也什么都没说。
第401章 人定胜天
太医诊完了脉,留下了药方,便离开了。
魏氏谢过太医,命人好生相送。
太医一走,魏氏脸色立即就沉了下来。
江妈妈和芳翠一见魏氏脸色变了,都吓得不敢抬头。
魏氏见她二人这般反应,双眼便微微眯了一下,然后,指着芳翠厉声喝道:“芳翠,你说,大夫人这病,到底是怎么得的!”
芳翠被郑氏一吓,立即就慌了神,跪下磕头求道:“老太君恕罪,老太君恕罪。”
江妈妈见状不好,便想替芳翠回答。
谁知,才弯了膝盖,便被魏氏喝止了,“我没问你,你少说话,待会儿自有你说的时候!”
江妈妈一听,身子就僵住了,当下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蹲在那里,好不尴尬。
魏氏当然不会管江妈妈怎么想,接着又问芳翠,到底怎么回事。
芳翠心里慌得不行,哪敢回答怎么回事,一时间恨不得自己就此晕过去算了。
魏氏一看芳翠这般反应,便猜测有问题。
正在这时,郑氏忽然醒过来了。
郑氏一醒,众人忙都去看她。
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
郑氏刚醒过来的时候,人还有点儿发懵,没有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过,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问过来,又有女儿断断续续地哭诉,郑氏也就大概明白了。
既明白了,自然是不能让魏氏再为难芳翠的。
故而,郑氏便自行解释道:“母亲勿怪,是我下了命令,不许她们跟你乱说的。”
魏氏闻言,甚是不赞同,“你都病成这样了,如何还叫她们瞒着我呢!”
郑氏病了一场,脸色难看得厉害。
她躺在床上,神容憔悴,纵然魏氏此时心中有所不喜,也不忍心过于苛责了。
“你说你这是……”魏氏说着,便拿起帕子压了压眼角。
郑氏这才转过头来,面向魏氏,声调哀戚地道:“非是媳妇想要瞒着娘您,实在是,实在是……”
她欲言又止,满面凄然,明显是有话要说,但却又顾忌着什么。
魏氏一看,这还了得,怎么在自己家里,还有话不敢说了?
于是就道:“你有什么事不能对我说呢,这府里,你又有什么顾忌呢?”
郑氏这些年,不说在护国公府横着走,也差不多了,到底是什么事情,叫她顾忌成这个样子?
郑氏闻言,张了张口,唇角抖了抖,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哭道:“非是媳妇不愿跟娘说,实在是,实在是媳妇昨夜梦到了鸿武,夜不安眠,这才,病了啊……”
郑氏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自己守着一双儿女到如今,府里人提起这个,都十分同情。
魏氏尤甚。
不光同情,魏氏还心疼。
所以这些年,她对郑氏所作所为,常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不算什么大的事情,就不管了。
这也就造就了,郑氏愈加霸道的性子和做派。
魏氏一听郑氏说,梦见了死去的儿子,心里便是一酸,顿时什么苛责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若是为着这个原因,郑氏吩咐丫头们不许跟她说,倒是因为孝顺了……
林氏一见魏氏的反应,就知道今日的问话,怕是多半到此为止了。
果然,下一刻,就听魏氏带着哭腔安抚郑氏道:“你也别多想了,鸿武他,他定然在天上保佑着你们的,你能梦见他,也是你的福气,我已经许久不曾梦见他了……”
说着,婆媳两个抱成一团,都哭了起来。
众人见状,忙都去劝。
直劝了好一阵,二人情绪才稳定下来。
林氏心里也难过。
她丈夫也没了,只不过,没的稍稍晚些,而且她儿子好端端的,所以,她就处处都要忍让郑氏,事事要以郑氏为先,不然的话,就会有人说她苛待寡嫂,老太君也会不高兴。
可是,她也没了丈夫啊,她儿子是好端端的,可是这些年,九死一生的情况还少吗?
大家心疼同情郑氏的同时,又想过她们母子没有?
可是林氏知道,这话是断断不能说出来的。
说出来就是错,有理也变得没理,没人会替她说话,都会数落她的不是,进而再数落儿子的不是。
儿子才又定了亲,好不容易找到了命定的缘分,万不能再出岔子。
郑氏成功用死去的丈夫,转移了婆母的全部注意力,心下稍安。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病的这么重,也是昨夜心里太乱了,否则的话,她应该更仔细交代江妈妈和芳翠,方才她二人也就不至于那般慌乱了。
送走了魏氏等人,郑氏又迎来了儿子陆铭。
一见陆铭来了,郑氏忙叫丫鬟们看座。
其实不必郑氏吩咐,郑氏房里的丫头们见陆铭来了,便都十分有眼色地,跑去将陆铭专属的那把椅子搬了过来,然后扶着陆铭坐下了。
因为陆铭常年生病,不是躺着,就是坐着,郑氏怕儿子坐久了不舒服,就连椅子,都是特地改过的,上面铺着厚厚的软垫,靠背也加了软靠,就是为了让陆铭坐着舒服些。
栖霞苑的丫鬟们都知道这些,所以,陆铭一来,她们就立刻去将椅子搬过来了。
陆铭问候了郑氏的身子,陪着郑氏说了会儿话,就被心疼儿子的郑氏赶回去歇着了。
回房之后,陆铭便吩咐宛筠,“去查一查,夫人怎会突然病了。”
陆铭并不信自己母亲的说辞,那些话,哄哄祖母那种老太太,还行,但是却哄不住自己。
“是,大少爷。”宛筠不敢违背陆铭的意思,忙福身应下。
宛筠走后,陆铭一个人坐在书案前出神。
前几日写信给那个人,让他向外传些话,现在看来,并无大用。
陆铮这亲事,是彻底定下来了。
怎么偏偏定的,就是那个丫头呢,难道,真有什么天定缘分之说?
转念一想,陆铭又摇了头,什么天道,什么缘分,若真有这些,自己此刻又怎会坐在这里,怕是早就去地府报道了!
天道缘分,他从前或许相信,但是现在,却再也不信了!
他现在信的是,人定胜天!
第402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郑氏这一病,着实消停了不少。
可林氏却觉得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这往常,郑氏每次生病,都必是有所求的,可是这一次,竟然就真的像是单纯的生病了一样,消停地厉害,什么都不曾发生。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林氏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可是查来查去,又查不到什么。
过了几日,府里都风平浪静的,什么事情也没出,林氏开始相信,郑氏这次,可能真的只是病了。
郑氏这次病的比较重,好些天都躺在床上下不来。
人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话放在郑氏身上,果真没错。
大病了一场,郑氏消瘦了不少,性子,似乎也有些变了?
林氏颇为不解。
难不成病了一场,郑氏竟然换了性子不成?
这些天,也消停得有些过了头吧?
竟然什么都没要求,老老实实地待在栖霞苑养病。
林氏实在是琢磨不透,只得小心观察着。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她这边观察着郑氏,郑氏那边也同样观察着她。
与林氏的怀疑差不多,郑氏也觉得奇怪。
因为林氏真的好想跟送信的人完全没有关系。
前后派人探了几次,林氏丝毫没有露出半分破绽。
若不是太能做戏,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送信的人,果真不是林氏。
这个猜测,让郑氏既放心,又忧虑。
放心的,自然是林氏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可忧虑的,就是她同样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被谁给知道了。
这种感觉实在是糟透了。
郑氏病中忧思,一直也不见好,把魏氏忧心的不行,成日里好吃好喝好药不要钱似的往栖霞苑送,直把栖霞苑堆的满满的。
如此过了五日,护国公府的平静,才让一封信重新打破。
陆铮来信了!
匈奴退了!
要签订止战协议书!
这可是大好事,护国公府上下一片欢腾。
只除了栖霞苑。
郑氏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病又重了几分,险些没气背过去。
“若不是我的铭儿上不得战场,又有他什么事!”这自然是酸话,没人会当真,郑氏也不过在自己房里说说罢了。
陆铮十岁出头就跑去了西北,十三岁正式上了战场,三年来,打过大大小小战役无数,那一笔笔军功,都是实打实地,自己挣回来的。
这是拿命换来的军功,郑氏其实也明白,但就是不乐意。
她总是觉得,陆铮抢了原本属于她儿子的东西,所以心里总是不高兴。
不过这个时候,她高不高兴的,也没人在乎,也没人在意。
就连魏氏,都暂时将她忘到脑后去了。
“果真是贵人,普云大师诚不欺我辈,诚不欺我辈啊!”魏氏一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喜得就叫了出来。
林氏明白魏氏的意思,也高兴地附和道:“娘说的没错,安笙当真是铮儿的贵人,大师说他二人乃命定的缘分,果真错不了!”
林氏在意的,不是陆铮又挣回来多少军功,她在意的,永远只是儿子是否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