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林氏自己倒无所谓,主要是担心陆铮和安笙被人说嘴。
别到时候哪个不长眼的再说二房的妨克大房,可就不好了。
林氏和安笙商量了许久,才算将诸事理顺了,安排下去。
然而,清明祭祖还未到,便先出了件大事。
……
三月二十夜里,安笙和陆铮刚要睡下,便被一阵敲门声惊起。
来的是青葙,门敲得略急,安笙披上衣裳出去,青葙匆匆一福,便道:“小姐,文少爷来找世子,说有急事,请世子赶紧过去一趟。”
青葙话音刚落,陆铮已经穿好外衣出来了。
青葙忙朝陆铮行了一礼,陆铮摆摆手说不必,然后同安笙说了一声,便匆匆去了。
安笙看着陆铮急匆匆的背影,也来不及多问,只好问青葙:“怎么回事?”
青葙却也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只能答说:“奴婢只知道文少爷说有急事,叫务必请世子出去一趟,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安笙听到青葙这话,暗道自己糊涂。
陆文催的这样急,必然是大事,搞不好还是涉及到军国天下的大事,是断不可能会跟青葙一个丫头多说什么的,她也真是急糊涂了。
青葙见安笙脸色不好看,也十分担心,忍不住问说:“小姐,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安笙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自然也没办法回答青葙,只能摇摇头,见她一脸担忧,便安抚道:“没什么事,许是有紧急军务之类的,你先回去睡吧,不必等着了。”
青葙本想在这陪着安笙的,但安笙都这样说了,她便知道是打定主意了,便也没坚持,行礼之后退下去了。
陆铮这一走,便走了近两个时辰,等回来的时候,几乎已是子夜时分了。
安笙靠在桌前打瞌睡,身上的外衫滑下去都不自知。
陆铮一见她这样,不由大为心疼,忙快步过去将人抱了起来。
他这一抱,安笙立刻就醒了。
见是陆铮回来了,也顾不上瞌睡了,忙问他:“出什么事了?”
陆铮脸色有些凝重,他将安笙放到床上,才道:“西北来人了。”
西北留守的镇北军是陆家嫡系,军中许多将领都是陆家几代人提拔上来的,大部分对陆家都极为忠心,陆铮说西北来人了,安笙立刻便想到了镇北军。
“是不是,军中的人?”
陆铮并不因安笙的敏锐而奇怪,她聪明,他早就知道,因而也没瞒着安笙:“是,怕是真要打仗了,与西北毗邻的格尔坦部抢劫了一个村子。”
陆铮说的这个格尔坦部,乃是匈奴的附属部落,虽联系不深,但确实是附属关系。
格尔坦部突然骚扰边境,陆铮可不认为是他们自己的意思,这背后,少不了匈奴王的推波助澜!
安笙几乎立刻便领会了陆铮的意思,遂又问:“是不是匈奴授意的这个格尔坦部?”
“我是这样猜的。”陆铮点头赞同了安笙的话,然后又将格尔坦部与匈奴的关系简单地给安笙说了一下。
安笙这才明白,为何陆铮会有这样的猜测。
匈奴人不老实,跟南诏签订了止战协议,但却一直贼心不死,自己不好出面,就撺掇附属部落出来生事,等到矛盾被激化,也许南诏就会出兵了,到时候,他们就是应战,这一场仗看起来便师出有名了。
当真好盘算。
“西北那边的留守将领,会递折子请战吗?”安笙又问。
“会。”陆铮这次回答的几乎毫不犹豫。
安笙见他这样笃定,还想再问他要怎么办,但想了想,还是没有问。
陆铮有自己的打算,他身为陆家人,自有自己的责任要承担,她不能因一己之私就托他后腿。
“先睡吧,太晚了。”陆铮果真不再多说,只叫安笙先休息。
安笙便没有再说下去,乖乖上床去了。
然而,陆铮这一夜却注定无眠。
其实有件事,他没有跟安笙说。
格尔坦部不仅是抢劫了一个村子那么简单,而是屠了整个村子!
这样令人发指、惨无人道的暴行,他不想安笙听见,恐污了她的耳朵。
匈奴残暴,历来不将南诏百姓的性命当回事,这一仗在所难免,他必须要去。
第1206章 借人
次日早,陆铮又是早早便出门了。
这么大的事,他得先跟太子通个气儿。
西北的奏折还没送过来,他接到的,是陆家留在镇北军中的亲信递来的密信,走得是陆家的私人路子,比朝廷的奏报还要快些。
太子听陆铮说了西北的事,也是一惊。
紧接着,便有些发愁。
若照着他的想法,那出了这种事,势必是要出兵的,可皇上会怎么做呢?
皇上会因为止战协议而决定不出兵吗?
毕竟格尔坦部并不能代表整个匈奴,不是吗?
太子的忧虑,也正是陆铮的忧虑。
皇上对匈奴的态度太暧昧了,不清不楚的,叫人闹不明白他到底怎么想的。
太子只好先暗中召见了几个自己这一派的朝中要员,与他们商量此事。
西北的奏章不日便会送来,到时候该如何应对,他们自己得有个章程才行。
……
然而,西北的奏章还未送进京来,宫里的风向却又变了。
皇上半个多月一个后妃都不见,如今却又突然宠幸起荣贵妃了。
这下子,可着实叫人吃惊不已。
不少人都暗道,这荣贵妃可真是圣宠不衰,这么多年轻的嫔妃在,皇上却还是只宠幸荣贵妃一人,这样的荣耀,可不是哪个妃子都能有的。
别说妃子们了,就是皇后也没有啊!
这两日,昭阳宫上下总算是彻底抬起头来了。
之前因着瑞王被禁足,荣贵妃又眼见着“失宠”的缘故,宫里人都觉得荣贵妃彻底没戏了,哪成想,人家这么抗打,居然又顽强地站起来了!
皇上这心思,还真是难猜啊!
皇上又重新宠爱起了荣贵妃,身为荣贵妃的儿子,瑞王自然也又得瑟起来了。
这几日,他倒是不曾再与陆铮套近乎了,又恢复成了从前那副眼高于顶的模样。
不过,他与汪尚书的关系,似乎更加近了,跟汪尚书的孙子汪文正,他的前舅兄来往得也十分密切。
按说这本没什么奇怪的,但瑞王之前跟汪家祖孙闹得可是很不愉快的,如今突然又好起来,这其中有无问题,就值得深究了。
太子借着文韬的名义,在文国公府与陆铮、杜奕衡还有林子轩碰了个面。
几人见面,自然要说到瑞王和汪家,还有宫里的荣贵妃。
太子同几人说:“我接到消息,说是汪家给荣贵妃进献了一种秘药,说是强身健体的。”
强身健体,这听着便知道是个借口。
宫里的事情向来糟污,后妃争宠可谓无所不用其极,陆铮他们很快就想到了,汪家给荣贵妃进秘药,和荣贵妃复宠这两件事,必有关联。
跟其他接人比起来,杜奕衡比较藏不住话,所以当即便冷嗤一声:“强身健体?我看这位贵妃娘娘体格好着呢,谁知这药到底是什么作用!宫里用药向来有严格规定,绝对不许夹带,要不,咱们就用这个,狠狠地打击汪家一回?我就不信皇上知道了这事,还能宠信他们!”
深宫大内规矩森严,后妃们又是伺候皇上的,规矩就更多了,用药都是有严格规定的,可不是想用什么便用什么的。
而从宫外送药进去,那更是大忌,被抓到可不是小事。
但也正因如此,荣贵妃和汪家才格外谨慎,压根儿不会给别人可乘之机。
“不成,”太子便摇了头,“荣贵妃防备得很,这药是瑞王亲自带进去的,如今已经到了荣贵妃手上,我再想拿人,却是没借口了,而若是不能人赃并获,届时反倒要被反咬一口。”
太子所言自有道理,杜奕衡也不是不明白,但明白归明白,却依旧不甘心,“那就这么由着他们弄鬼!”
“自然不能完全由着他们。”太子如是说道。
杜奕衡听太子这样说,便急忙问道:“殿下可是有主意了?快与我们说说?!”
太子被他这样没规矩的催促,也不恼,但也没先回答他,而是先去看陆铮。
陆铮被太子这么瞧着,不由一怔。
然后便听太子道:“这件事若想成,须得跟衍之借个人。”
跟他借个人?
陆铮一听先是糊涂,随即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
“殿下是说……”
太子的声音太同时响起,“此事还要劳烦安笙走一趟了,衍之,这个人,你可愿借给我啊?”
其实太子大可直接命令安笙去帮忙,但他没有。
一来是他尊重安笙这个人,二来,也是因为陆铮的缘故。
这夫妻二人可都没少帮他的忙,他不能寒了这对小夫妻的心。
陆铮确实有些犹豫。
若太子要的是他自己,那他自然二话没有,可太子要借走安笙,这就不得不叫他犹豫了。
太子要借走安笙去做什么,他还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容易事就对了。
太子见陆铮犹豫,也知道他担心,遂又应承道:“衍之尽可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安笙有危险的,就算你信不过我,总该信得过母后吧?其实,是母后托我跟你借人的,母后是想,借着让安笙帮太子妃调养身子的借口,带她顺道去一趟荣贵妃宫里,前段日子荣贵妃说是病了,瑞王才有借口带药进来,我与母后都觉得荣贵妃这病来的蹊跷,所以想让安笙帮着看看。”
宫里倒是也有太医能做这事。
不过,不管是皇后还是太子,这一次都不太信任太医们。
若是寻常病症,太医们自然有办法,可如果不是呢?
就怕根本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要真是这样,那就只有安笙能帮这个忙了。
太子都这样说了,陆铮自然不好回绝,但还是拼着叫太子不快的危险,说:“还请殿下容臣回去同安笙说一声,至于去不去,还请殿下容许安笙自己决定。”
太子听陆铮这样说,倒也没太奇怪,随即便点头应了。
也罢,早知道陆铮拿安笙为重,不立刻答应下来也在情理之中。
反正也只是想着叫安笙去确定一下,也没敢完全寄希望于安笙真能发现什么,就是安笙真不想去,也不妨什么事。
总不至于迁怒就是了。
第1207章 有鬼
陆铮回府之后,便将事情跟安笙说了。
安笙并未犹豫,立即便应了。
虽说她此时进宫去摸荣贵妃的底不可能一点儿危险都没有,但也不能因为一点儿未知的危险便退缩吧。
何况,还是皇后与太子的意思,怎么好回绝?
陆铮心里其实挺复杂的,理智上他也知道安笙答应是对的,但从感情上来讲,他却又不愿安笙犯险。
但安笙既然做了决定,他便唯有支持了。
……
隔天,安笙便被皇后娘娘召进宫去了。
皇后娘娘是打着让安笙替太子妃调养的借口将人召进来的,所以安笙到凤仪宫的时候,太子妃也在那里。
皇后娘娘和太子妃气色看上去都还好,似乎并没有太受宫中流言的影响。
太子妃腹中胎儿已近五个月,开始显怀了,初为人母,太子妃身上尽是母性光辉。
既然是打着替太子妃调养身子的借口来的,安笙便真的替太子妃诊了脉,瞧了瞧。
从皇后到太子再到太子妃自己,对这一胎都十分看重,自然小心,太医们伺候的也小心,太子妃的情况倒是确实不错,只不过……
“殿下可适当走动走动,届时更利于生产。”
安笙曾经在一本医书上看到过类似的记载,说有妇人怀胎数月不大动弹,吃得又多,以致于生产时候孩子过大,胎位不正难产而亡。
太子妃其他情况都不错,只少运动这一项,似乎有些问题。
太子妃听到安笙这样说,忙问:“不是说要少动,以免动了胎气吗?”
她这样问倒不是信不过安笙的缘故,就是因为太信得过了,才会问。
毕竟这话可是她母亲送来的嬷嬷亲自告诉她的,那嬷嬷自己生了几胎,都十分顺利,本以为是个经验丰富的呢,却原来说的也不全对吗?
安笙倒也不计较太子妃到底信不信自己,听太子妃问她,便答说:“少动防备动胎气多是指殿下怀胎初期时而言,待到后期,适当动一动还是有好处的,助于来日生产,殿下也不必动得太过,每日挑着阳光好的时候绕着花园走一走便可。”
太子妃点头表示受教了。
皇后也笑着说:“难为你这孩子还懂这些。”
安笙回说:“倒也不算很懂,只是曾在书上看到过,承蒙殿下和娘娘信得过,才不嫌弃我瞎指点。”
“这怎么是瞎指点呢,”皇后娘娘不赞同地嗔了安笙一眼,“若你都是瞎指点,他们就更是任事不懂了。”
说到这里,皇后又不禁叹了口气。
安笙知道皇后为何会叹气,因而不等皇后提起,便先说道:“臣妇也就这一点能耐了,能帮得到娘娘,是臣妇的福气,娘娘但有吩咐,臣妇必当义不容辞。”
“好,你是个好的,本宫知道……”皇后说着又是一声长叹,尔后才接着道,“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本宫便不跟你多说了,本宫请你过来呢,就是想你帮着看看,荣贵妃有什么问题没有,你也别有负担,就是瞧瞧,看得出来最好,看不出也没什么,本宫这心里啊,不知为什么总是不安。”
皇后甚少会这样。
这些年,她对皇上的感情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她现在只担心自己的儿子将来继承皇位会出什么纰漏。
荣贵妃突然复宠,她总觉得有蹊跷。
安笙就是为了这件事进宫来的,听皇后这么说,自然是立刻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