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人家还美名在外,身份也矜贵,自知不敌的一些女孩子们,便都收起了攀比的心思,转而恭维起来。
安笙就见,顾凝薇虽未凑上去恭维,但是面上也隐隐露出了焦急。
这是想要去搭话,却找不到合适的契入点?
安笙揣测。
杜婉菁一来,院子里瞬间热闹起来。
气氛比之方才,不知热烈了多少。
不过也正因如此,倒是正解了安笙的“困境”。
方才杜婉菁没来之时,顾凝薇和徐颖拿着打赌一事,揪着她不放。
众目睽睽之下,她碍于身份,一时间还真不好脱身。
没想到杜婉菁一来,自己的危机立即便解除了。
光冲着这一点,安笙便对杜婉菁存了好感。
众位千金大都去围着杜婉菁说话了,安笙被她们挤到外围,也乐得清静,便趁着众人不注意,赶紧挪到角落里去了。
看来这些人一时半会儿也注意不到她了,只要等到寿宴开始,顾凝薇准保也消停了。
如此甚好。
安笙暗暗松了口气,然后便不由地想起了陆铮。
不知陆铮那头,怎么样了?
她离开时,那个气急败坏喊她停住的人,会不会为难陆铮?
第167章 年少意气
陆铮那头,如今气氛倒也还好。
杜奕衡亲自出面,带大夫给萧良看伤,在一众世家公子面前,也算给足了他面子。
萧良自觉找回了场子,也就不再闹了。
当然,这其中自是也有,顾及杜家面子的缘故。
在右相府上闹事,萧良还真有些不敢。
他虽是宗族子弟,但是,却不得帝心。
要知道,很多时候,简在帝心的朝中重臣,可比不得志,不受宠的宗族厉害多了。
在天家面前有没有话语权,才是你在这京都的地位显现。
德郡王府,在皇上面前一直说不上什么话,也不过是凭着一个空架子,唬唬人罢了。
说实话,萧良若不是天生跟陆铮“犯冲”,也是绝对不敢得罪陆铮的。
陆铮一个,名声就够响亮了,更别说,他背后的护国公府。
可少年人么,总有几分“血气”。
在陆铮面前,什么家族声势,地位名声,萧良都记不得了。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叫陆铮将他比下去。
他很小的时候,心中就有这个念头了。
也正因为多年没有将陆铮“比下去”过一次,这件事,渐渐就成了萧良的执念。
执念若深了,几乎就像入了魔。
所以,萧良只要一见到陆铮,就多半要失去理智。
现在坐在暖阁里,让侍从帮着冷敷那只受伤的眼睛,萧良才忽然生出几分后怕的心思来。
陆铮刚才是真下手揍他了。
这么多年,除了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挨过陆铮的揍,已经很久再没见陆铮动过手了。
陆铮当时那个眼神,狠厉冰冷,如今想起,是真觉得挺吓人的。
“世子爷,您眼下的乌青消去不少了,奴才看着,再敷一会儿,应该就看不出多少来了。”侍从小心翼翼地道。
萧良没有睁眼,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倒是杜奕衡,温文一笑,如释重负般地道:“萧兄好了就好,我也能放心了,若是萧兄在相府重伤,我可如何向德郡王爷和郡王妃交代呢,爹和祖父也定要教训我,萧兄宏量,不计较此事,杜某在此先谢过了。”
杜奕衡这话,可算是给足了萧良面子。
其实他本不必如此说的。
不管方才的事情是真是假,萧良这事,说出去都讨不到什么便宜。
但是陆铮毕竟动了手。
有些时候,动手便落了下风。
杜奕衡就是怕萧良以后借题发挥,再找陆铮什么麻烦,所以才这样说的。
他这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不过,就萧良此人的心计头脑来看,还真就未必能领会他的意思。
萧良倒是真没“辜负”杜奕衡对他的“期望”。
杜奕衡话音刚落,他便推开侍从的手,坐了起来,笑道:“杜兄客气了,这话从何说来,说到底,这事我也有不对,杜兄不怪我,已是给足了我面子,可万别再说这种话,如此岂不显得我们生分?”
杜奕衡闻言,眉心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随后朗笑道:“萧兄所言极是,既如此,这生分的话,咱们就不说了。”
萧良含笑点点头,一副正该如此的模样。
“那萧兄先在这里敷眼睛,今日客多事忙,杜某就先去外面招呼了。”说着,杜奕衡便冲萧良拱了拱手。
他这样说,倒也不是托词,是真的忙得很。
萧良自然也知道,所以便叫杜奕衡先去忙。
杜奕衡走之前,特地交代暖阁里伺候的杜家仆从,要他们好生照顾萧良,万不可再出差池。
奴仆们都明白杜奕衡的意思,遂恭声颔首应下。
杜奕衡这话,看似是在“关怀”萧良,实则却是借着关怀之名,行监视之实。
也不知萧良到底知不知道杜奕衡的真正用意,反正面上倒是挺美的。
杜奕衡出去后,跟诸家公子寒暄了几句,便借口事忙,又离开了。
不过他并未急着回前头,而是先去找了陆铮他们。
四人在清风园深处遇见。
杜奕衡自要将事情的始末问清楚。
陆铮便又将方才与文韬和林子轩二人说的话,跟杜奕衡又说了一遍。
杜奕衡听罢,便拍了拍陆铮,道:“我虽不好回护你,但也赞同你的做法,萧良自诩风流,实则下流,若叫他见了顾家二小姐,说不定还要出什么事,你教训得对,不过,你这情急之下忽然想到的法子,也是叫我佩服,萧良刚才脸都绿了,你们看见没有,哈哈,真是好笑!”
杜奕衡说着,便忍不住笑了。
其他三人听了他这话,想到萧良方才那副见鬼一样的德行,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连温和如林子轩,都笑得快要打跌。
片刻后,四人止住笑声,同往清风园中心走去。
他们离开的太久,毕竟不大好。
有些必要的交往,躲是躲不过的。
何况杜奕衡今日是主,消失太久,实在说不过去。
杜奕衡回去之后,便与几人分开,去了前面。
陆铮、文韬还有林子轩三人,则与清风园中的公子哥们交谈起来。
都是世家公子,自小所受教育非同一般,表面工夫做起来,竟然也算得上滴水不漏。
这样也好,没人再提方才的事情,倒是件好事。
当然,这也是因为陆铮威名在外,几乎没几个人敢在他面前,明目张胆地议论他之故。
毕竟,像萧良那么胆大妄为的,也是没几个的。
陆铮要真是那么好得罪的,这京里想要得罪他的,都能从南城门口,排到北城门去!
嫉妒陆铮的多了去了,还都能付诸行动么?
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够不够那个分量!
气氛愈渐热烈。
一群少年公子围在一起,品着香茗,吃着精致的小点,说说笑笑,倒也热闹。
后来不知谁说的,光喝茶没甚趣味,要比试诗文对子。
众人一听都觉这主意甚好。
他们都是自小便开始读书认字了,还有不少人,入了国子监,少年意气,都觉得的自己学问不差,自然想要比一比,争个高低。
这种比试,陆铮自然是不会参加的,
不过文韬和林子轩倒是兴致勃勃。
陆铮便在他二人身后,观战。
第168章 开宴
巳时一刻,右相夫人寿宴开始。
宴席摆在清风园,男客女客分坐两侧,中间以绣屏相隔,右相与夫人孙氏坐正中主位。
杜奕衡父子带着宗族兄弟在外侧招待男客,许氏带着几个妯娌和女儿杜婉菁在内招待女客。
绣屏均是紫竹为框,绞纱为面,那纱质地轻薄,细密而通光感,雪白泛光,一眼望去,给人一种朦胧的美感。
若是有人仔细地盯着绣屏纱面看过去,其实还是能看出一些对面的情形的。
不过今日是右相夫人寿宴,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哪个会不知廉耻地,趴到屏风上去看对面如何?
还要脸不要?
显然,这些人都是要脸的。
就连痴迷美人如萧良,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坐在桌边。
当然,萧良之所以这般老实,大概也有其父德郡王爷那几个眼刀子的缘故。
小辈们之间发生的事情,虽说有杜奕衡出面调解了,但是毕竟当时在场的人太多了,哪能一点儿风声都透不出来?
既然德郡王妃那头都能接到信儿,德郡王爷这里,又岂会丝毫不知?
要说这萧良最害怕的人,自然要属他老爹德郡王了。
德郡王爷在政事上显不出能耐,在“教育”儿子上,可是一把好手。
他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所以对萧良甚为严厉,稍有不对,便要请出家法,棍棒伺候。
萧良自小被他爹揍到大,哪能不害怕。
但是德郡王对儿子再严厉,也抵不过德郡王妃无限的娇宠和溺爱。
只要儿子喜欢的,德郡王妃就没有不答应的。
前些年萧良辱了一小吏之女的事情,就是德郡王妃出面替儿子摆平的。
那小吏一家,后来也举家搬离邺京,这件事,德郡王就一直不知道。
不过,到底是真不知,还是假装不知,众人就不知道了。
按理来说,那件事闹得动静也不算太小,德郡王爷难道真就一点儿风声没有听到吗?
恐怕不可能吧。
还不是也觉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是最好的结果。
所以才一直都没有出声,由着德郡王妃出面了结了此事。
不过这事了了之后,萧良还是被德郡王爷揍了一顿。
理由是不听他的话,流连秦楼楚馆,败坏家声。
这理由倒也相当,说出去很能服人。
德郡王妃猜到是怎么回事,也就没有劝阻。
萧良自那次之后,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过,有些人本性如此,就算一时拘束着,可时间一久,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忍不住故态萌生。
德郡王爷毕竟不能总看着儿子,所以萧良一离开他老子的眼皮子底下,就又开始不老实。
今日便是这样。
德郡王爷在右相院中说话,萧良便在外头惹了事。
德郡王爷听说儿子竟敢“调戏”陆铮,险些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到底是谁给这兔崽子的狗胆?
虽然德郡王自己都不信,儿子会将陆铮错当成“美人”调戏了,可众目睽睽之下,儿子扑在人家身上,你还有何狡辩的?
再说了,难道陆铮会拿这事作假?
堂堂七尺男儿,谁会拿这种事作假!
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德郡王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可能是陆铮造假,那既不是陆铮说了假话,就是自己家的那个兔崽子,真的干了这事了。
听说挨了陆铮的揍!
思及此,德郡王目光暗了暗,心又往下沉了沉。
护国公府会否因为此事,迁怒德郡王府?
虽说他是个郡王,可是跟世代功勋,深受帝宠的护国公相比起来,实在有些微不足道啊。
德郡王这般想着,目光便不自觉地瞟向了陆铮所在的方向。
陆铮坐在德郡王右前方的位置上。
从德郡王爷这里看过去,正好能看到陆铮冷峻的侧颜。
即便身处这样热闹的环境中,陆铮还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
德郡王看看陆铮,又看看隔壁桌上坐着的自家儿子,忽然暗暗叹息了一声,微微摇了下头。
真是没法比啊,德郡王摇摇头。
“郡王爷这是想到什么了,怎的还摇起头来了。”旁边坐着的大人,笑着发问。
德郡王听到这话,忙收回视线,摇摇头,笑着举杯与人相碰。
“没什么,右相大人府上的厨子做的菜太好吃了,竟叫本王吃入了神。”
德郡王这话一出,众人都笑了起来,推杯问盏之间,也都对右相府上准备的精美菜肴夸了一遍。
男客这边热闹纷呈,女客那头也是其乐融融。
至少表面上看上去,确实如此。
不过……
本来前一刻还好端端的顾凝薇,下一刻却忽然变了脸色。
宝珠在她身后伺候,一直注意着她的动静,见此忙凑近顾凝薇,站到她身后,俯身低声问道:“小姐,怎么了?”
顾凝薇脸色白惨惨的,眼中尽是慌张,丝毫不复方才与徐颖争锋比艳的风采。
“我的裙子……”顾凝薇的声音有点儿抖。
她的声音实在太小了,声线又颤抖着,以致于,宝珠根本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不过,即便没听清,宝珠也从顾凝薇的面色上,发现了不对劲。
宝珠迅速扫视了一下周围,永宁侯夫人方氏在主桌那边,距离她们虽说不远,但想要兼顾到这里,也是不太可能。
看来她只好自己拿主意了。
思来想去,宝珠只好道:“小姐,您是不是有些不胜酒力,要不奴婢扶您到花厅里先坐一会儿吧?”
宝珠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叫顾凝薇所在这桌的人都能听到。
坐在顾凝薇对面的徐颖听见宝珠这话,当即就笑了,“怎么,顾姐姐这是喝醉了?姐姐酒量也太浅了些吧?姐姐喝多了,可万别做什么惊人之举,届时坏了右相夫人的寿宴,可怎么好呀。”
徐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还故意做出一副担忧模样,但是这说出来的话,却实在刺人。
若在平时,顾凝薇听见徐颖这样刺激她,定要与她对上,如何也不能叫自己在徐颖面前落了下风、
可是,今日她居然没有回应徐颖这明着关心,实则挑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