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睁开双眼,眼眸赤红。
赤龙突破煞气而来,鬼王挥手一指,赤龙带着怒浪般翻涌的煞气飞向华夏边境。
鬼王的手指轻轻划下,终界的煞气在华夏边境垒砌起万里长城。
封!
异邦咒符鬼魅,皆挡于长城之外!
裂!
万种异咒邪道,穿城刹那,纷纷碎裂。
这晚过后,请异邦鬼咒来诅咒同行,走歪门邪道偷窃运气之人,无论明星还是权贵,俱被反噬。
天道正道,世间修行不存捷径,不容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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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许雪松的事闹的沸沸扬扬,羞愧提出辞职,且躺进了医院。
同时,米载伪造病历请病假去南亚请鬼曼童诅咒同事的事情也藏不住了,她不敢到单位上班,可家中也待不下,没过多久就吓出了病。
中秋节那天放假回家,苏妙发现今天的灶台冷冷清清的。
“卓忘言?”苏妙推开邻居家的门,看到了躺在床上,病恹恹的卓忘言。
“你生病了?”苏妙把手贴了过去。
卓忘言艰难地睁开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兮兮看着她。
哎唷……好可爱。
苏妙捂着心口,说道:“饿了吗?我给你做病号饭。”
晁律师说过,只会放大招的卓忘言,每放一次大招,就会生病。
他肯定又背着自己放大招了,应该是处理鬼童咒的事。
好辛苦。
面下到锅里,苏妙一边搅拌,一边想,大佬的这属性……不讲良心的讲,还真是美妙。
强者每次威风完,都会病恹恹躺在床上,用一副任人宰割的可怜模样看着她,期待她的安抚……这谁能顶得住!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反派的角色,我会起不常见的,很奇怪的名字,用来防止撞名字。
【咳,鬼王建起了墙……】
第52章 他是人吗?
灵与肉一体相连, 灵魂的痛苦会削减身体的使用期限, 而身体感受到的痛苦, 也会削弱灵魂的韧度。
七情六欲,三毒七苦, 人生真实体会到这些,灵魂才会如月一般,慢慢缺失又再次圆满。
上古神并没有这么复杂的体悟,然而当他们把魂种囿于小小的身躯时,人开始走上与神不同的道路。
脱离了身躯的束缚, 魂魄对世间万物的触感, 自然也不一样了。因而鬼与人不同, 鬼会放大精神上的需求, 非最后一次轮回的普鬼,会在身体湮灭后, 渐渐脱离身体的枷锁, 正常且快速的达到“万事皆空”的超脱状态, 进入下一次生命轮回。
而煞鬼, 虽然剥离了身体带来的情感体验, 但因为精神上强大的执念, 使他们囿于灵魂而滞留混沌人间。
由神堕为鬼的鬼王谛清,未曾尝过真正为人的滋味, 他的躯体是自由的,由花神赋予,没有残缺, 更不会从幼体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成长成熟。
他生来成熟,且完整无缺。
他强大的煞气把他与正常人隔离开,他能感受到疼和不舒服,但那种感觉因煞气的保护,并不真实。
人间万物都像蒙上了一层保护膜,利刃划伤身体,他可以选择碎身重铸,体会不到太强烈的痛感。颜色光泽在他眼中,像蒙了层沙,温和朦胧,并不强烈。
糟糕的是,他或许知道自己和正常人所见所思所感的世界不同,但他并没有真正的触碰过人类所生活的世界。
然而,今天不同了。
当卓忘言把他绝大多数的煞气堆砌成墙后,失去煞气保护的他,淹没在了像潮水一般向他扑来的真实世界中。
卓忘言高烧不退已一天一夜,和上次不同,这次的他,真的是个病人。
苏妙喂他吃饭,他睁开眼睛,盯着那碗鸡蛋面愣了好久。
颜色。
鲜艳的颜色,比他之前看到的更加饱满真实。
他摇摇晃晃坐起身,却没有力气抬手。
太痛苦了……卓忘言勉强拿起筷子,惊讶地看到自己的手在抖。
浑身都是痛的,很直接的痛,锐利又密集。
卓忘言再次躺倒,他艰难拉起苏妙的手,贴在自己的额头,却发现往常管用的方法今天失效了,花神的生机并不能治愈他身体上的痛苦。
卓忘言病了,这次,千真万确。
苏妙是晚饭时发现不正常的。
卓忘言迷迷糊糊,苏妙叫他起来吃饭时,他听到了,但挣扎了会儿,还没起身就又摔回了床上。
他无法说话,睫毛上挂着眼泪,嘴唇也干裂了,他咳嗽着,病气很重。
苏妙慌忙给晁律师打电话询问是否用药,对方却是关机状态。
蛟龙盘在卓忘言的额头上给他降温,半分钟翻一次身,晾一晾发热的鳞片。
凤凰在旁边鼓着翅膀使劲扇风,但卓忘言嫌烦,他用尽力气,把凤凰推下床,泪水打湿了枕头。
苏妙急的团团转,最终,她决定带卓忘言去看病。
好不容易把人拉起来,费尽力气穿好外套,卓忘言却走不了路,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苏妙的肩膀上,苏妙累得只想往地上躺。
“叫车吧……”苏妙说。
这个时候,鬼房客们叫道:“林钟馗来了!”
苏妙:“卧槽,这人是会掐算时机吗?”
趁大佬生病前来捉鬼?
苏妙误会林书黎了,林书黎这人,虽然不太正经,但总体来说,是个简单又热血的好青年。今天上门的原因也很简单——他最喜欢吃的那家月饼,今年抢到了五盒,所以给苏妙和她的鬼送一盒,也让他们尝尝他多年来最爱的月饼到底有多好吃!
他频繁来“骚扰”苏妙和她的鬼,其实也是出于好奇。他是明辨者,但说实话,只是杀杀煞鬼的话,这活儿没多少意思,还不如观察有花神嫌疑的苏妙和那个鬼王有意思。
也就是说,林书黎来找苏妙和卓忘言,虽然每次打的旗号是来看望相亲对象,但实际上,他对两个人的兴趣早就超乎了对苏妙的“相亲感情”。
林书黎来得巧,惯例吓唬完苏妙那一屋子鬼后,林书黎伸出了援手。
“会生病?”他背起卓忘言往车上跑,“这么神奇?”
苏妙拿好身份证快步追赶:“我不知道!以前不这样……今天不正常,我要是不带他去看病,我会良心不安!”
出于好奇,到了医院后,林书黎也留了下来,想听听医生怎么说。
一系列检查做完,打上吊针,大夫道:“你是家属吗?我问你,他烧了几天了?”
“两天了……”苏妙说。
“原来你还知道烧了两天啊?两天了都不来看?”
苏妙被医生说的两眼泪,团着纸巾擦着泪,愧疚说道:“我以为他睡几天就好了,不会生病……”
大夫半是玩笑半是训斥:“以为他是钢铁炼成的?心真大啊!进食如何?”
“两天没怎么吃过饭……”苏妙泪流满面,在医生诧异的目光中,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人。
林书黎在旁边偷笑,被医生给瞪了。
“心真大啊,是你男朋友吗?”医生说,“不是了趁早放人家一条生路,有病不看病,病人两天吃不下饭也不管,非要等到这时候才哭着送医院,你还不如再等两天,把他埋了,直接换个新男朋友。”
苏妙:“我错了医生!我以后不会虐待他了,我一定对他好!!”
这医生比她还毒舌,治病同时还负责教育不负责任的小情侣,怼她怼七寸,苏妙汪的一声就哭了。
苏妙坐下来仔细一想,简直无地自容。平心而论,她确实没把卓忘言当人对待过,她总觉得他就是个无所不能的鬼,饭可以不按时吃,累了病了按照晁律师所说,躺一躺,让她哄一哄就能好。
多么儿戏……她对他,根本就不公平。
苏妙拉着卓忘言的手啪嗒啪嗒掉眼泪,使劲反省,反复保证,说自己以后一定认真对待卓忘言。
林书黎打了个哈欠,拆了月饼,递给苏妙一块儿,问歪坐在急诊室椅子上的卓忘言吃什么味道的。
卓忘言睁开眼,摇了摇头。
林书黎扔给了他一块五仁的:“那就尝尝这个,我前几天在资料室借的文献,研究了一下你,据唐人记载,你的味觉嗅觉和常人不同。五仁对我们而言,味道比较霸道,但你应该能接受。”
苏妙帮他掰开,喂给卓忘言。
卓忘言乖乖咽了之后,惊奇了一瞬,说什么都不再吃了,拼命摇头,表情生无可恋。
他的味觉接近了常人,感受到了五仁腻腻的冲击力。
林书黎笑得差点被护士赶出去,欺负鬼什么的,最开心了。
卓忘言委屈了会儿,挣扎着要在纸巾上写字,苏妙心软,捧着他的脸,主动亲了一下,问他:“想说什么?”
卓忘言摇了摇头,低头重新吻住苏妙,虚弱说道:“想喝可乐。”
哦,肥宅快乐水啊。
这一来一往的亲昵举动,可把对面的单身码农羡慕坏了,差点哭出声。
人家要瓶可乐都得亲着要!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单身了。
苏妙拜托林书黎去门口超市买,林书黎趁机提要求:“那你俩准备怎么报答我?”
苏妙:“林警官,为人民服务要牢记啊!”
林书黎强调:“为人!民服务,谁是人,他是人吗?”
苏妙的逻辑一向不会败:“不是人他会生病?不是人会蔫巴巴让你欺负?闭嘴去买!”
林书黎说:“是不是,自由心证。”
对面输液的码农小哥虽然不懂,但心里忍不住悲伤接道:“不管他是不是人,反正我不是,我是单身狗。”
苏妙掏出指甲刀比划着,威胁道:“不要以为一盒月饼就能把我们给收买了!”
林书黎低声说:“从你们这里拿到的信息,我不会公开,这只是我个人行为。”
苏妙:“老子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你!”
林书黎:“那我就把他会生病的消息报给总部,总部可不是我,总部早就想抓他搞研究了,你自己考虑。”
苏妙大骂:“幹!!”
然后,她掏出两张红票,面无表情道:“给我也带一瓶,回来再捎个毯子,买大号的。”
最后还是她让步了。
林书黎接过钱,笑道:“逗你玩玩罢了,告密或是要挟,我没那么无聊。纯粹是好玩,看着你明知道自己在说鬼话也要狡辩的样子,比什么都有意思。”
卓忘言阴沉沉瞥了他一眼,在小本本上记上了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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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忘言抵抗力下降,感冒发烧,拖着没治,得了支气管炎,简称气管炎,被家里那群老鬼知道后,戏称病因是苏妙管得太严。
当然,医生的意思是,不仅是支气管炎,卓忘言还有过劳的症状,让苏妙督促着他吃好饭睡好觉。
于是,十一黄金周第一天,苏妙陪着卓忘言在医院度过。
卓忘言再次尝了肥宅快乐水后,对苏妙说:“不一样了。”
苏妙吧唧吧唧嘴,问他:“什么不一样?”
卓忘言要过来吻,对面的病友忍不住提醒道:“小伙子,别亲了,想给她传染感冒啊?”
卓忘言愣在原地,一想到苏妙生病后也会这么难受,他就不敢动了,只好忍住。
他其实像告诉苏妙,没有了煞气的笼罩,他看到的世界,听到的声音,尝到的味道,完全不一样了。
护士把针头扎进他的血管时,他感觉到了那种细微的疼痛,集中的痛感让他头皮一紧,做出了拒绝的反应,他手动了,血冒了出来。
以前,这种细微复杂又密集的疼痛他几乎是感觉不到的。
卓忘言愣愣看着血珠冒出来,苏妙却心疼得要死,按住他的手说:“你别看,别乱动……”
护士说:“不然换只手吧。”
卓忘言似乎还在回味刚刚的痛感,听到护士的话,立刻把另一只手积极递了过去。护士这次干脆利落地扎了进去,一抬头,看见卓忘言正打算把另一只手往嘴里放,来吸掉冒出来的血。
护士一怔:“我拿酒精消过毒的!”
苏妙眼疾手快,立刻拍开他的手,拿棉棒按住:“不许舔!”
好奇宝宝卓忘言只好放弃。
到了喝药的时候,也不省心,苏妙把药片倒入他手心,递上水。
卓忘言点点头,表示这个他知道。
于是他把药片放入口中,喝了水,却没咽。
等苦味蔓延后,卓忘言皱起眉,不受控地吐了出来。
苏妙连忙跟旁边的人道歉,拿出纸巾去整理,卓忘言拦住她,蹲下来自己擦,擦着擦着,开心地笑了起来。
苏妙担忧道:“不会是烧坏脑子了吧?”
卓忘言在纸巾上写:我知道苦有多苦了。
苏妙狠狠一怔,不知道是该羡慕他,还是该可怜他。
苏妙涩声说:“卓忘言,等你病好,我带你吃火锅。”
卓忘言一脸期待,眼眸闪着开心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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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书黎国庆值班,接到了部长的电话:“假期单位值班吗?”
“值啊,现在就在单位。什么事?”
“法务部要开下半年工作动员大会,你要是值班,我就不带你去了。”
“到哪开啊?”
“首都。”部长说。
林书黎笑道:“那我提前替首都的煞鬼们捏把汗咯。”
国庆这晚,一架特殊航班从鹤市起飞,飞向首都。
晁冲坐在上面,盯着心电监控仪。
病床上,晁绫睁开眼,极轻极轻的叫了一声哥哥。
晁冲抹了把脸,勉力微笑着说:“没关系的,哥哥找了最好的专家,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