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启珪听得眉头直皱,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还真是出乎意料。
说完事情的顾国靖,心里也是一片轻松,怎么着这都是他顾家的事情,交给这个侄子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他是对这个也有兴趣,没看他之前他已经问了自己好几遍了吗。所以,“我一会儿再让人把这件事情好好的和你说一说,要是实在是好奇的话,我在安庆也有人,你拿着我的手札把不清楚的去好好问一问,”顾国靖殷勤的说道,能有一个人接手是最好的了,那样他不就轻松了。而且,要是万一能查出真相,也算是他报了仇不是,这侄子可是他顾家人。
顾启珪有些无语,小心的结果手札就直接被轰出了书房,他总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给别人打工的了,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谁让那是他的长辈。其实真要是细究起来,顾国靖的说法还是有些漏洞的,但是因为之前爹爹顾国安就已经和他说过,三叔的事情不要管,他会自己解决好,所以顾启珪没有过分的纠结此事。
接着,顾启珪拿这从顾国靖那里得来的线索,出发去了安庆。
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就和顾启珪之前预想到的很一致了,在安庆,他见到了张文麟,也见到了一些朱家的人。
对张文麟,顾启珪没有隐瞒的说了他和陆霆的计划,张文麟自然是觉得他这步棋走的妙。其实说起来,张文麟自然也是想赶紧把此事解决的,现在有了方法他也觉得高兴,要是之后能进展的顺利就更好了。顾启珪看道张文麟这样给面子,就连之前借着他的名义在自家姐姐面前刷存在感的事情都没再计较了。
对于朱府,顾启珪客气的说了一些他知道的事情,然后就把这件事情的解决方法甩到了其他人的身上,说是有人告诉他这件事情的。朱家当然上道,接着就问他那位朋友想要什么。
顾启珪没有推辞,直接说道“这批货值不少银两,当然这事儿也不是银钱就能衡量的。各位舅舅也知道,就是云南向户部要物资,也是得要上缴东西的。咱们家里,他看中了‘亨通’。”
顾启珪的话刚一说出口,地上跪着的朱五爷就怒了,“他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还妄想着把‘亨通’吞掉。那要是此事成了,以后他反悔又要东西,是不是咱们还得给啊。”
顾启珪看着朱家五爷叫嚣过了,才慢慢说道:“五舅舅说的不错,此事儿我也没有办法保证,那以您看怎么办?”
一下子,朱家五爷噎住了,没有再讲话。
要说其实他反应这样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亨通’是钱庄的名字,‘亨通’钱庄是朱家的财产。十多年前,‘亨通’钱庄横空出世,在一众钱庄之中脱颖而出,这些年可是赚了不少银子,但是这背后的掌舵人却不常出现,一直为人所好奇。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亨通’钱庄壮大了很多,声誉也维持的不错,因为一般人都不清楚这里面的水有多深,所以倒是没有人轻易的过来招惹它。这也正是合顾启珪心意的地方,掌舵之人在暗处,没有比这样的地方更好的操作了。再加上,‘亨通’朱家是守不住的,就朱氏现在的情况来说,等他把盐铁的事情交接完毕,就真正和官场脱离了关系。这之后,朱家就成了人人都能踩一脚的了,这手里没有东西到还好,或者江南的世家不出手也可,但是这两方面都是不可能的。‘亨通’存在了数十年,他的掌舵人一般的商人富豪不知道,但是江南的世家一定或多或少知道的,怀璧其罪,实在也是悲哀不是。
朱家大爷直接让人把朱五爷拉下去了,都能干出那样的糊涂事儿了,还能指望他能明白什么,犯了事儿,要命又要钱,世上哪有这样好的事情。回过头,他看着眼前的少年,皱皱眉头,心里又想起了他的那个所谓的学生,两个人的气质很像。虽然行文,但是眼前这个外甥在气势方面却很强势。
“珏然最近还好吗?”朱家大爷开口问道,其实说是师徒,但是感情只能说一般,起码比不上顾启珪和他师父那样亲近。当然这是有原因的,安珏然只是在上课的时候才会出现在朱府,再加上当时他刚到京城,根基不稳,所以这其中安珏然的大部分讲学都是由几个侄子完成的,这样能亲近的了才怪。
顾启珪倒是没有想到大舅父会突然说起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最近不太好。”
“那孩子越长大心思越细腻,想的也多。你多和他交往交往,自小你们关系就好。”朱家大爷说道,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是。”顾启珪应了一声,还是不明所以。
“刚刚那事儿我答应了。”朱家大爷再次开口,其实他想过,朱家早晚会保不住‘亨通’,但是要败落也不容易,毕竟‘亨通’钱庄遍布大齐,就是他们想接手,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些银子。又不能太过硬着来,毕竟钱庄是朱府的合法财产。现在让出去固然让人心疼,但是比起朱府这些人命来说,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也算是值得的。
顾启珪点点头,就准备出去了。
“不过,得等事情结束之后,我才会把契书都交给你。”朱大爷开口。
“是,那是肯定的。”顾启珪低声回答道,就出去了。
再之后,北境战场大获全胜,大齐的疆土又向前行进了二百里,现在大齐和罗国的边境是隔河而望。这一下圣心大悦,陆氏父子上书要更好的建设北境,圣上批阅说好,所以下旨在各地抽调物资运往北境。
就铁矿这一条,大多数朝臣属意从京城这边直接调过去先用着,但是陈首辅和户部官员主张京城中这些还是不动为好,毕竟是京师重地,还是有所保障为好。他们属意直接从江南调用,一步到位省时省力,说的有理有据,当今圣上没有反对。
接下来江南新上任的管理江南四省盐铁的世家和‘盐铁司’接到命令开始行动。
月余后,北境开始了新的建设征程。
至此,这件事情也算是解决了,各方都相安无事。
第156章 往事(一)
六年后
“主子,咱们现在就进城去吗?”一个一袭黑衣的男子问着走在前头的白衣男子。
身着白衣的男子年岁不大,但是看着却很沧桑,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说是违和感倒是也不是。此时他正抬头看京城的城门,算起来他离开这个地方已经整整六年了,现在再回来免不了有些物是人非的感受,也不知道如今的紫禁城到底是变成什么样了,看了一会儿他才低声回道:“嗯,进城吧。”
不过真正的进到城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有句话说的倒是没错的,不管走了多长时间,这里都还是家,什么时候回来都不会有陌生的感觉。京城还是一如往昔的热闹繁华,虽然两旁多了许多他不知道也没见过的店铺,但是感觉还是没有变的。今日京城异常的热闹,如今刚刚转过了四月,三年一度的会试在日前结束了,今日恰恰是春闱揭榜日。
当然如此的热闹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六年前,因事耽搁,后有因事被今上勒令禁止参加一届科举考试的顾阁老的幼子,昔日‘京中四公子’之一的顾启珪在这一次顺利的下场了。说起这位顾家七少爷的事情,这整个京城的百姓都能说上两句,毕竟这事情很传奇,令人唏嘘不已,谈起此事大家总是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都跟真的看见了似的。白衣男子就站在人群之中,面无表情的听着,脸上的表情似是哀伤到也不全是。
“爷,咱们回府吧,家里还有人等着呢。”黑衣男子出声。
白衣男子没有说话,突然周围的人群也是安静了下来,府衙那边开始放榜了。白衣男子往边上让了让就停住了脚,静静的听着衙役的唱名,没有离开的意思。
终于,他听到了,“第一名,顾启珪。”“第一名,顾启珪。”“第一名,顾启珪。”连续三遍,声音浑厚,这次的会元郎出炉了。
白衣男子听完这一句,摹地转身,“走吧,回府。”白衣男子吩咐一声,接着就往前走。
黑衣男子笑了笑,虽然从表情上看不出来,但是他能明显的感觉到主子的脚步轻松了许多。
府衙对过的客栈
顾启珪站在人群之中听着周围人的恭维,笑着回话,虽然说得不多,但是给人的感觉却不错。每一次的搭话都恰到好处,不管远近和他说话,他都能轻松应对,让与之对话的人都感觉自己是受重视的。
时间匆匆已经过去了六年,那个锋芒毕露的少年早已已经变成了如今沉稳的青年,现在的他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他都已经长大了。面对眼前这种局面,他简直游刃有余。
因为殿试就在几日之后,那时候才是真正的给这些学子定名次的时候,所以他们这群人的空闲时间并不多,没考中的要忙着回乡准备三年后的考试,考中的要回去忙着为殿试做准备,期望在七日之后的殿试之中一鸣惊人,所以没多大会儿,客栈里的学子们都散了。
顾启珪从人群之中出来,虽然说考中了会元,但是顾启珪脸上还是很平常,这些年的经历让他开始喜怒不显于面。他当然也知道之后的殿试是关键,依照今上对爹爹的态度,他应该也不会太为难自己,但是顾启珪还是不敢大意。虽然说能进入到殿试的都肯定能中,但是‘同进士,如夫人’,要是他真的进入到同进士的行列,才真是会成为全京城人的笑柄。也不知道殿试之时还有没有人揪着六年前的事情不放,想想他就觉得心累。京中百姓顶多是那这些当成谈资玩笑,但是那些谏官,嘴真的是厉害,尤以蔡畅最为难缠,当年就说的他不得不在蛰伏三年,不知道今年又会怎样。
想想那事儿,顾启珪也是觉得可笑。要不是那件事情的话,他的人生轨迹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会在北境事情完美解决之后进入太学,三年之后参加会试进入官场,大概也会谨遵圣旨娶了那个仅仅有过两面之缘的长宁郡主。不过,这些只是以前,都是在有如果的前提下才会发生,因为这个世上没有如果,所以六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情使得这些变成了永远的不可能。
其实说起来顾启珪并没有像别人以为的那样抗拒六年前的事情,虽然事情的发生不是他想要的,但是因为在事情中他得到了额外的一些东西,让他觉得这事儿也没有什么不好。再说了,就算没有发生此事,接下来的那些规划与他而言也没有很大的吸引力。
因为这其中的一些事情,顾启珪前几年都没有待在京城,他四处游历,满处的跑,张了些见识,也结识了一些至交好友。他是两年前才回到京城的,因为当时有了不得不回来的理由,之后就一直留在了京城。
顾启珪没过多长时间就回到了顾府,才刚刚到门口,一个老嬷嬷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对着顾启珪说道:“七少爷,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您行行好,跟着劝劝姑奶奶吧。”老嬷嬷说的战战兢兢,眼前的少爷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几年七少爷越来越有大老爷的气势,让他们一众下人都不敢太过放肆,也不知道老夫人在想什么,只要姑奶奶一哭,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顾启珪看了一眼眼前的嬷嬷,轻声说道:“姑母有事儿为何找我,就是有事儿启珪又能怎么办,还是去安府请姑夫走一趟吧。”
老嬷嬷一噎,想也知道七少爷是故意的,这姑奶奶时常来家里哭诉,为的就是姑老爷的事情,要是姑老爷温柔体贴,姑奶奶怎么还会如此,但是她是下人,自然不会这样说。
“七少爷行行好吧,这老夫人的身子可是撑不住啊。”老嬷嬷说着就是要跪下去,就算是知道老夫人安氏拎不清,但是她们做下人的可是没有这样多好说的,主子的吩咐完不成,受罪的是她们自己。
顾启珪皱眉,不知道他平时是不是给他们家里人灌输了什么错误的想法,都是以为他好说话似的,一个两个的都想往他头上踩。不过,“走吧,去看看。”也不知道顾玲燕又有什么幺蛾子,他倒是想看看。
顾启珪率先走了出去,老嬷嬷赶紧跟在了他身后。顾启珪到‘南行院’的时候,顾启陵和蔡氏也在,顾启珪行了礼站在那里,看都没有看安氏旁边的顾玲燕,直接问道:“不知道祖母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
“你表弟这都多大了还不回家,坚持窝在那样偏远的地方,你俩关系好,你去劝劝他,让他别那样固执了。”安氏看着女儿不开口,硬着头皮开了口,天知道她自以为是软着的口气,停在别人耳朵里是多么的别扭。
顾启珪看着安氏虽然话里是拜托的意思,但是语气还是理所当然的,就有些想笑。但是他也没有表现出来,转而说道:“珏然在那里过得不错,起码不会有人老是干涉他,我没觉得不好,比起家里那里更自在些也说不定。”说完,顾启珪看了看顾玲燕,意有所指。
“你什么意思?”顾玲燕抬头发现顾启珪在看他。
“姑姑不知道?那就算了,反正珏然之事,我是没有任何办法的。”顾启珪慢慢说道,说起安珏然,顾启珪也是有些生气的,那个小子还真是憋得住气,说是不联系,这六年他们不曾通过一次信。也只有和顾十一通信他才能了解珏然的近况。
“你,”顾玲燕站起来,连这个小辈都敢刺儿她了,作为顾玲燕当然是受不了的。
“姑母虽然是长辈,但是无缘无故的对侄子动手,倒也说不过去的,再说我现在已经及冠了。”顾启珪看着顾玲燕伸过来的手,往后撤了一步,堪堪躲了过去。就在今年的三月份他已经及冠,师父赐字‘子玠’,‘玠’大圭也,和他的名含义多有想通的地方,倒也是很好的寓意。男子及冠便是成年,这时候的男子就不能被当成一个小孩子来看了,一个外嫁的女子去娘家教训侄子,这道理怎么也说不过去。
“怎么和你姑姑说话呢,她怎么会与你动手,”安氏拉过女儿,大声呵斥顾启珪。其实说起来,要不是女儿一次次的过来哭闹她根本不想见眼前的这个孙子,每次被他盯着,总是莫名有些心虚。
“没有是最好的了,要是祖母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回去了。”顾启珪说着便往外走。
顾玲燕现在想起来找珏然,肯定不是因为想起还有这么个儿子了,当年因为那事儿闹得凶,发生了这一系列前前后后的事情,珏然更是一走了之,还去了那样危险的地方,谁叫都不回来。这令安意荣颇为恼火,对始作俑者顾玲燕更是一点情面没留,一直到现在夫妻两个的感情都不好,甚至可以说很差。
所以顾玲燕才开始一次次的让珏然回来,让她可以挽回这为数不多的夫妻情感,但是没有结果。为了这顾玲燕现在来顾府来的很勤快,想让和珏然走得近的他们为她说情,看能不能让珏然回心转意,不过因为朱氏之前直接和顾玲燕撕破了脸皮,所以顾玲燕不敢去‘闵意堂’打扰,这样一来她就只能从安氏这边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