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就被陆呦瞪了。嗯,顾启珪立刻就知道了怎么回事儿了,但是在坐到陆呦旁边的时候还是笑着加了一句,“娘亲不在乎这些的,不要累着自己才是正经。”
“哎,你不要讲话了。”陆呦拍拍顾启珪的胳膊,小声的对他讲,就知道是这样,夫君总是要笑她,明明昨日的事情是两个人做的,为什么现在就只有自己在意?
顾启珪看样子就知道再逗下去,自家夫人就要发怒了,就没有再说下去。要说在这两年的生活之中,与陆呦相处的最大乐趣,就在这里了。陆呦的性格洒脱,一般的事情都不会放在心上,而且吸收性很好,一件事情要是多发生几次,她大致就能接受。所以,有时候就算他做事做得出格些,虽然刚开始时候,陆呦还会排斥,但是用不了几次就习惯了,但是这只限于在私下里,他家夫人热衷于给自己立下贤妻的人设,一般事情都不能妨碍这哥初衷。
所以,昨日,娘亲把自己叫过去说那事儿要努力事情的时候,他还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挺高兴的,和有趣的人生活在一起本来就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好了,把膳食端进来吧,”顾启珪吩咐道,看见陆呦诧异的眼神,才开口解释道:“娘亲那里早就传话过来了,让我们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膳。”不仅是传话,就是原因,他娘亲都交待的完整,说是他爹上朝走的早,自己要休息什么的,他们夫妇就留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膳不要去打扰了云云。嗯,这话在顾启珪面前说是欲盖弥彰也不为过,自家爹爹上朝又不是一日两日,偏偏他们过来的时候想歇着了?不过顾启珪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那是自己的娘亲,顾启珪觉得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不过他没有说出来,陆呦本来就不自在,还是不要给他找不自在了,不过就是不说,相信陆呦也能想的出来就是了,毕竟自家夫人是极聪慧的。
嗯,陆呦愣愣的点了点头,她心里自然也是想到了婆母的用意,但是她还是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要是她体现出来,眼前这人又要闹她了。现在他不说,自己就更是不能提。
夫妻俩一起用晚膳,氛围倒是和谐。
早膳过后,陆呦在院子里跟丫鬟婆子确认着今日宴会的一切事宜,这还是她第一次管这样大的事儿,所以各方面都极是注意,半点懈怠都不敢有,唯恐辜负了婆母的期待。再说了今日还是自己家里的事情,所以就更是投入。不过因为婆母那边派来了有经验的丫鬟婆子,她要费心的事情倒不是很多。
顾启珪也没有在后院停留太久,今日顾家大摆宴席,每个人都非常的忙是一定的,但是随他而言现在时辰还早,宾客是不会这样早就过来的,他是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忠亲王派人接触北境,这件事情他之前就知道了,但是对于结果还不知道,还是要派人密切关注一下的。
再加上,最不好办的就是珏然的事情,六年前他们似乎已经接近了真相,但是时间推移,这件事情还是不好办。不过,安珏然是安家的嫡长孙,这个事情永远都不会变了。就是不知道现在隐约知道真相的安珏然是怎么想的,作为他是没有什么资格去给到珏然什么建议的,这事儿还是看珏然自己怎么想。
顾启珪到了书房,顾擎在和他汇报着刚刚拿到的情报,以及最近发生的事情,朱氏就派了人过来说是要见他。顾启珪有些疑惑,不知道他娘这时候找他做什么,不过也没有再说什么,就跟着去了。
顾启珪到‘闵意堂’的时候,就看到仆人抱了满满的贺礼进来,虽然宾客还没有到,但是却早早就送了贺礼过来,这些都是要登记在册的,丝毫马虎不得,这来往的都是人情礼节,以后还是要还回去的,所以府上的小厮之前就忙碌起来了。
顾启珪倒是没有在意这些事情,他直接跟着小丫鬟进了‘闵意堂’朱氏所在的房间,“娘亲,”顾启珪行礼,看着朱氏有些冷凝的脸色,他觉得今日的娘亲有些其实不对劲。
“坐下。”朱氏看了看顾启珪说道。
顾启珪听话的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等着他娘亲讲话,嗯,这还是近几年来,母亲第一次这样对他说话呢,有些冷冷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看到自家幼子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朱氏觉得有些好笑,不过话还是要说清楚的,“顺宝可知我为什么要找你过来?”
“还请娘解惑。”顾启珪挑眉,他还真是不知道。
“你五舅舅那里出了一些事情,需要请元大夫走一趟,你七舅舅最近都在忙活这个事情。”朱氏直接说道。
这个顾启珪倒是不怎么知道,之前似乎听过一耳朵,但是顾启珪没有放在心上。不过这个话当着朱氏的面前不好说出来,所以顾启珪只当做第一次听到的样子,说道:“之前倒是没注意到七舅舅在做这个事情,不过近来元大夫出了一趟远诊,并不在京中。”
朱氏看了一眼幼子,孩子长大了还是她的孩子,她自然是非常了解的,这孩子是有事儿瞒着他呢,朱氏接着问道:“你不知道这事儿?”
顾启珪笑了笑,才回答:“不怎么清楚,儿子并没有派人跟着七舅舅。”
这事儿朱氏倒是信的,这是她自己的儿子,自然不兴什么都试探着说,所以朱氏直接问道:“那‘亨通’钱庄的事儿,你也不知道?”
顾启珪砸吧了下嘴,嗯,还是被知道了。但是顾启珪没准备着说谎,一个谎言简单的说出去了,之后就要说一连串儿的谎言来掩盖,指不定哪天就露馅了,再说,这个事情也并不是见不得人的,娘亲早晚都得知道,所以顾启珪委婉的说道:“这个儿子倒是知道的。”不仅知道,而且很是熟悉。
虽然早就已经想到了答案,但是朱氏还是有一瞬间的呆愣,甚至一度不知道说什么。主要是虽然‘亨通’钱庄最风光的时候,她已经出嫁了,但是那时候她就在安庆与朱府交流甚密,她自然是知道的,祖父父亲和几个兄长都对‘亨通’钱庄引以为豪。而且整个朱家就算是没有其他,只有这个钱庄也能很好的生活下去,没想到最后到了儿子这里。虽然知道幼子与朱府一直不太亲近,她只以为是因为小时候相处的比较少的缘故,但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在六年前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更令朱氏在意的是,‘亨通’钱庄之中的水可是很深的,出门在外的那四年也不知道儿子是怎么做的,竟然能把‘亨通’钱庄完全的变成了自己的。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自己的儿子曾经处在那样危险的境地里,但是她一点儿都不知道。
顾启珪完全理解朱氏,就算是朱家是有再大的不是好了,但是那终归是娘亲的娘家,现在说白了就是娘家被自己的亲儿子算计了,不管怎么说心里都是不好受的。所以顾启珪没有说什么,直接掀袍跪在了朱氏面前,“娘想说什么、想干什么儿子都听着,还请娘您不要为难自己。”
朱氏赶紧把顾启珪扶了起来,“赶快起来,这是干什么呢,娘亲都还没有说你什么呢。”
“这事情让娘亲为难,确实是儿子的不是……”朱启珪斟酌的自己言辞。
“可是要是还发生一次,你还会这样干是不是?”朱氏被气的笑了出来。
“娘亲说的是。”顾启珪没有说谎,就是再发生十次,他也还是会这样做的,他十分确定。
“这几年过得很苦吧?”朱氏看着儿子问道,‘亨通’岂是那样容易就能拿下来的,肯定是很忙的,而且还要跟各方打交道。
“还好,”顾启珪答道,当初拿到手的时候,他很兴奋,后来接手的时候,他才知道曾经的自己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把‘亨通’彻底的弄成自己的并不是简单的事情。之前就说过了吧,那几年他忙到就是连平时习书的时间都没有,而且要应付形形色色的人,还不能让自己曝光,要不是身边有这方面的奇才石宇为他分担了很多,前两年的时候还受到了二皇子的帮助,这事儿进行的不会这样顺利。
“你这孩子,”朱氏心里面非常的复杂,一边儿是娘家,一边是儿子,朱氏心里的心里不自觉的就向儿子倾斜,但是终归还是有些不舒服罢了。再加上,儿子做了这样的事情,夫君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从来没有和她说过,显然是防着她的,想想心里还有些不舒服。
“娘亲,虽然说没有说出来,但是当年儿子为了外祖家的事情可是出了不少银子上交了户部,还连续的来回京城和安庆这么些回,这也算是谢礼吧,”顾启珪弱弱的说道,其实说实话当年那个事情要是操作的不是顾启珪而是其他人,把‘亨通’当做谢礼要过来就很正常,朱家也是不亏本的,毕竟当时要是那件事情被爆出来,朱家所有人的性命不保是一定的。
朱氏看到儿子腆着脸给自己说情就觉得好笑,她当然是知道这个理的,但是还是问:“你呀,既然不心虚,怎么不告诉你舅舅就是你要的,还说是背后有朋友支撑?”
嗯,顾启珪噎了一下,那个,不是不好意思嘛,这个亲口向亲戚要东西,虽然在他这里是不大亲近的,但是还是很难开口说我要吧。
看到儿子这样,朱氏也没有再说什么。对于幼子顺宝她一直都是比较顺着他的,再大的祸事,但凡是顾启珪做出来的,在朱氏这里也能披上厚厚的滤镜,现在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她也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就想着以后还是多帮衬娘家就是了。当初她从朱家得来的陪嫁,经过了这些年的经营,价值翻了几倍都不止,除开两个女儿的陪嫁走了一部分,剩下的也是价值不菲的,长子的给他留着,幼子的就一点一点送出去得了,反正他现在根本不缺银子,朱氏有些小气愤的这样想着。
“好了,好了,别在这杵着了,赶紧去看看外面准备的怎么样了,”朱氏对着顾启珪挥了挥手,有些嫌弃的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还笨笨的儿子,长大了随着他爹爹变得这样精明了。
顾启珪就等着这一句话呢,听到朱氏这样说,麻利的就出去了。他当然能听得出来这事儿在朱氏这里就这样过去了,嗯,所以他从来没有想着隐瞒什么,因为他信任朱氏,或者说他知道不管他做了什么事情,母亲都一定能原谅他,所以他有恃无恐。不过顾启珪也知道此事娘亲确实是难办,之后会对朱家感到愧疚,想补偿他们,银两什么的顾启珪不在一起,只求朱家不要太过分才好呢。
虽然出了这么个小插曲,但是母子俩倒是没有出现什么嫌隙。时辰到了,宴席也如期的开始了。
昨日就已经发出去了请帖,今日来向顾府道喜的人不少,毕竟是顾家摆的宴席,就是想在宴会之上结交人的也大有人在。而且因为顾国安的关系,来的还有很多是朝廷大员,所以这在大门处迎客的也是讲究,除了顾启珪还有已经入仕的二堂哥和三堂哥,包括安珏然也到了。
巳时过半,就来了第一批向他道喜的,这些倒是不用太照顾,他们大都是当初一起在国子监读书的同窗,这一次来的很齐全,凡是在京中的都过来了。而且因为顾启珪中间蹉跎了六年,他的这群小伙伴大都从太学学成直接进入了官场,现在小有成就的不少。当然以前最令人惊奇的依然还是王承肆,提起他人人都道凤起二公主有了个争气的孙子,顾启珪也是这样认为的,风气二公主虽然前半生苦难,但是现在确实是享了孙子的福,从以前开始就这样,王承肆一直在跌破人的眼睛,从太学出来直接外放,去年回了京城,现在已经是从四品的京官,前途很是不错。
面对他们,顾启珪当然是非常轻松的,毕竟他们并没有断了联系,尤其是张文钦,因为有他哥和他姐的事情在,所以顾启珪使唤起张文钦更是丝毫的不手软。看到张文钦下车,直接就说道:“今日我这正用人呢,你就发挥你的特长在这给我迎客吧。”张文钦从太学学成之后直接进了国子监,现在是一名实打实的授课先生,国子监的夫子有名的最是能说,所以顾启珪才这样说。
“唉唉唉,就是成了当今状元郎,你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吧,我下了马车可是连一口水都没有喝上呢,你就给我找事情做,”虽然成了传道受业解惑的夫子,但是张文钦的性子是一点儿都没有变就是了,而且虽然是这样说,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站在了门边儿。
到了差不多午时的时候,宾客差不多都到了,整个院子里都很是和乐,总之不管是谁大家都是笑着的。这样的聚会,与其说是来恭贺顾启珪,不如说实在为他以后铺路,顾国安领着他和各位他知道却没有搭过话的官员问好,有时他们还会说上几句,顾启珪就老实的站在那里听着。
就在这样的氛围里,突然大门口处传来声音:“忠亲王,义亲王到。”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停了下来,如今在大齐,除了宫里的皇帝,这二位爷的地位算是最高的了,众人自然是不敢怠慢。
正在听教诲的顾启珪也是愣了一下,按理说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二位爷应该避嫌的,怎么就过来了。不过很快顾启珪就反应了过来,和顾国安对看了一眼,就主动迎了出去,走到跟前就开始行礼,“王爷吉祥,不知道二位王爷今日要过来,有失远迎,还请两位王爷恕罪。”
“今日是顾府是你设宴,我们顶多算是凑热闹的,不要耽搁你们才好。”忠亲王笑着说道,这几年忠亲王除了有了义亲王的一层顾虑之外,过得算是比较舒爽的,从他的外形变化上就能看的出来,像是提前进入了中年期,膀大腰圆,现在笑着和顾启珪说话,总是透着一种油腻。
忠亲王尽力的扮演着无害的角色,与政事之上顾启珪认同,要是没有那些幕僚和袁家撑着,忠亲王不知道已经死多少次了,就是五皇子那边儿他就斗不过。但是与生活上顾启珪却并不这样认为,徐茯苓怎样死的他是知道的,当时顾烟茗在成亲时候说过徐茯苓之后,他还专门去查了一下,嗯,得到的结果让顾启珪恶心。当那些事情和忠亲王画上等号的时候,再加上之前北境时候的事情,顾启珪对忠亲王实在是不能产生什么好的印象。
但是,现在顾启珪还是看着忠亲王,笑着回话,“王爷说笑了,二位王爷能在百忙之中过来就是福气,平日里是盼都盼不过来的,启珪甚感荣幸。”
旁边的义亲王沐澈就扮演者一个跟班的角色,一般有忠亲王在的地方,他都非常的自觉,不会抢风头,此时见到顾启珪行礼也只是点了一下头,并没有说话。
顾启珪陪着这二位主子到了院子里,众人自然是都向这二位爷行礼,忠亲王自然而然的站在了前面,看到大家对着他行礼之后,才说道:“不必多礼,我们也是奉父皇的口谕过来凑个热闹,就是捧个人气儿,其他倒是没什么的,大家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话是这样说,他们两人一来,自然是都先紧着他们的,就是主座上的顾雍也是要让出来的,忠亲王推让了一番,就坐上去了,义亲王沐澈就默默的坐在了忠亲王的下首的位置,总算是没有让顾雍太过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