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启珪身处于月湖桥之上,感受着这热烈的气氛,就算他儒生打扮身着白袍,但是现在也沾染了浓浓的烟火气儿。果然,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特色,比起肃穆规整的京城,富裕热闹的江南,仓州这里还是有它独有的特色的,多了一份随意和安然。这本来应该是令人舒服放松的氛围,但是想起灾区之内的百姓,顾启珪是怎么也放松不下来的。
顾启珪冲后面点点头,会意的众位暗卫瞬间都散了出去,主要任务当然是要摸清这周围的地势和各个方面的情况,也算是提前做准备,万一发生什么紧急的情况他们也好提前有准备。
顾启珪自己也观察的周围,暗中的那些人费劲心思要见到他,还约在子时,显然是想很机密的见面,那是不是说现在就有人在守着了?不过顾启珪是什么也没有发现,毕竟这周围都是人,根本就很难从这里面找到特定之人。
最后,他们也只是在周围看了看情况就直接回了客栈。
第197章
夜色掩映之下的燕城灯火通明,一派热闹和谐的样子,但是就现在的局势来看,这样的境况就是平静海水之下蕴含着波浪汹涌的实况,而现在的东广巡抚闫如译的府上也不平静,不过不平静倒也是相对而言就是了。
书房之中,闫如译坐在书案后面,看着手里的书,间或因为里面晦涩的句子皱眉,到了自己喜欢的地方还会在旁边儿的白纸之上留下笔记。此时的闫如译不是那个手握大权的东广巡抚,更像是一个普通的儒生。
就在这时候,书房的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其实在闫如译坐的地方根本看不见门外的情况,但是因为这个府上并没有其他的主子,再加上他的书房一直是闫府最机密之所在,每时每刻都有众人把守,平常时候根本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突然,就算是他的内侍也是不能随意出入他的书房的。
现在出了这种情况,也只有一个人了,虽然惊讶于他现在回来,但是闫如译还是放下手里的书,整以暇接的望向门口的方向,温声问道:“怎么现在回来了?”
“怎么?这事儿也需要向闫大人报备?”外面的人调侃道。
“自然是不用的,在燕城之内少都督说话有谁敢不听?”闫如译淡淡的笑道。
外面之人这才真正走进了书房,赫然就是许寅,现在正似笑非笑的看着闫如译,“我这可是没有东广巡抚的名号大,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称呼罢了。”话是这样说,但是许寅显然不是这样认为的,他进了书房,随意的坐到了榻椅之上,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闫如译没有再接着说下去,按照他对这人的了解,之后要是再接着说下去,这事儿在这人这里就不是这么容易能过去的了,他可是最清楚的燕城少都督最是记仇,虽然面上不显,但是暗地里的手段可是层出不穷的,尤其在折腾他这方面。
“我让人把汤药给你端上来,”闫如译询问道,这人最是不在乎自己的身子,只要是离开了燕城,就不会记得这些,但是又因为此人最是不喜欢用药,所以闫如译才这样询问。
“嗯哼,”现在许寅整个人已经摊在了榻椅之上,懒洋洋的出气儿。其实说起来在书房这样严肃的地方,准备着能让一个成年男子睡的开的榻椅,上面枕被还一应俱全本来就是不常见的,但是因为许寅有这样的习惯,就是处理公事也喜欢懒洋洋的摊在那里,所以这里准备着倒是也不突兀就是了。
闫如译吩咐人回来的时候,许寅已经完全的睡了过去,此时的许寅非常的恬静,只看睡颜的话,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人在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多么的犀利和深沉。大概就是因为上天给了聪颖的让人害怕的脑子,才拿走了他的健康吧。闫如译小心的拿了毯子盖在了许寅身上,看了许寅一会儿,才转身想门口走去。
闫如译出门的动作非常的轻,即使是睡眠很浅的许寅也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响动。“怎么突然回来了?”闫如译到外面的时候,许寅的侍卫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显然他是知道闫如译一定会来问的,不过这也是自然,毕竟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他们已经习惯了。
“那边粮仓根本奇缺,京城那边儿的人都十分的上心,主子说受不了那种场面,就借口说燕城城内有事儿立刻就回来了。”侍卫说道,自家主子匆匆把这事儿交给了当地和之前带过去的官员全权负责就赶了回来,当时就是说的这个原因,现在他还能想到其他官员脸上的表情呢,现在整个燕城乃至于整个东广哪件事情能大得过救灾之事,不过没有人敢说主子就是了,再怎么说,两广还是许家的地盘。
“那边儿情况很严重?”闫如译摩挲着手指,那人表面上有着坚强的外表,不管是他的表现还是平时都是非常的有攻击性;但是在内里却是可以两说的,在外人看来确实也是心硬如铁,但是再往里剖析的话,又是非常的柔软。
“是,情况不容乐观。”现在灾民是缺粮,填饱肚子是第一等要务,现在他们是缺粮,有了这个前提其他再说什么不都是白搭,就是灾民也不会买账啊。
“许琦呢?现在还不准备回来?有任何的消息吗?”闫如译又问道,京城来人到现在,许琦那边还是一点儿动静没有,把这些事情都放在了他们这里,倒像是那个老狐狸做的事情。
“之前主子收到了那边来的一封信。”似乎没有听到闫如译不合礼的称呼,侍卫还是回答着闫如译的问题,说的几近含蓄,接着又小声的禀报,“之后少爷用了些酒。”
闫如译的拳头紧了紧,复又松开,张口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之后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了。”
“是。”
闫如译看着许寅的侍卫慢慢走远,才重新回到了书房,又坐回了书案后面。
书房里烛光熹微,一坐一躺倒是很温暖的。
仓州
顾启珪回到客栈的时候,许林还没有歇下,看到他回来,没有说什么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也算是尽到了自己的职责。其实说起来虽然许林自己没有跟上去,但是后面还是派了人在后面跟着顾启珪出去了的,当然他所做的这一切不是因为他有多关心他的任务,完全就只是因为之前被闫如译严肃的叮嘱过,要是这次的事情搞砸了,闫如译还不知道要怎么整他呢,最要命的就是那两个人联合在一起整他,简直生不如死好不好。
顾启珪当然是不会在意许林怎么样的,至于身后那些跟着的人他们虽然早已经发现了,但是他们这一群人都没有在意,他们今晚的目的之一也是让许林这边松懈一下。
顾启珪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像往常一样洗漱入睡,一切都像往常一样。
子时,已经进入了深夜,在这个没有什么娱乐的朝代,人们入睡的时辰都非常的早,就算是有夜市也是早早的就结束的,可以说,这个朝代不管是到了那里,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可以确信这个时辰街道之上确实是没有什么人了。
街上的打更声刚刚提醒到了子时,顾启珪这边儿已经准备完毕,按照之前他们已经讨论好的分工,有人去引开暗处可能存在的暗卫,有人专门在客栈里看着许林,有人护送着顾启珪去护城河之上的月湖桥。
仓州的街道之上此时已经是漆黑寂静一片,顾启珪到护城河月湖桥的时候,桥上已经有人在等着了。从顾启珪现在的地方也只能看见一个黑影,至于其他的什么倒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顾启珪又往前走了几步,看那人还是没有回转身子的意思,直接开口:“阁下以非常手段叫来在下,目的就是这样?”
那人这才慢慢的转过来了头,虽然身着夜行衣,但是却没有蒙面,那是一张姣好的面容,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是美得不可方物,就是顾启珪也不可不承认这一点。但是就算是这样,顾启珪也只是在心里感叹一下,要说起波澜倒是没有的,与其说是产生其他的情感,他现在更多的却是惊异,一个女子看着也就是双十年华的样子,竟然能用那样的方式叫他过来,目的到底是为何?
“你是从京城过来的钦差大臣?”黑衣女子开口。
顾启珪眼睛之中惊异一闪而过,却没有表现出来,这女子很美,超乎寻常的美,但是却没有一幅与她的美相互映衬的嗓音,怎么说呢,女子的这一句话像是从喉咙缝隙之中磨砺出来的,非常的沙哑不说,还是一字一字往外蹦的,听在耳朵里是非常的不舒服。就是顾启珪这样的定力都下意识的要皱眉,想来其他人也是这样的。
“说是钦差大臣倒是大了,但是姑娘要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在下自当洗耳恭听,之后说上几句话倒是可以的。”顾启珪说道,既然大费周章的把他秘密叫过来,肯定是有所图的,要是手里真的掌握着这燕城之内的秘辛,与他而言就是有所帮助。
“顾大人何必谦虚,这天下之人,谁还能不知道京中顾家之名,仅顾阁老一人就足够顾氏繁荣这几十载,可是了不得。现在人人提起小顾大人都说是‘虎父无犬子’,想来也是有些见第的。”女子低笑着说道,再次出现的类似于封箱摩挲的声音,还是让人极其的不适应。
这女子虽然说了这些话,但是其中却没有其他的语气,没有讽刺也没有恭维,就算是笑着,也是冷冰冰的,就只是在陈述自己知道的。
“姑娘谬赞,”顾启珪也只能这样回答了。
“顾大人既然只身来到了仓州,想来是有所准备的,”黑衣女子没有理会顾启珪的谦虚,直接这样说道。
顾启珪显然很不适应这样的交谈方式,作为顾启珪而言,他在有礼恭率的环境之中成长了二十年,说话想来都是拐着弯的,现在有一个自顾自按自己的想法往下说的,倒是极其不常见到的。
就在顾启珪反应过来正想回答的时候,黑衣女子已经举剑朝着顾启珪这边刺过来了,她发动动作非常的快,似乎是一瞬间就冲过来了,身形也是极其的飘逸,月光之下竟有种灵动的美感。
第198章
黑衣女子的发动确实打得顾启珪这边儿措手不及,虽然他们之前有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到底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突然发动。不过,顾启珪这边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准备,而且到底是顾擎距离顾启珪更近一些,这当然是有好处的,起码能在对方冲过来的这一瞬间出手护住顾启珪。
也就是一下子,黑衣女子失去了前几,也是在一瞬间,护城河月湖桥之上刷刷的出来了几名暗卫,双双把顾启珪护在了身后。顾启珪看着桥上打斗的状况,就是不通武,但是因为见惯了各种大都的场面,顾启珪是能看出来的,这个黑衣女子的身手恐怕是比顾擎他们要高上一截儿的,就是现在一对四,也没有办法完全压制住黑衣女子,不过黑衣女子那里也没有讨到什么便宜就是了。
而且,顾启珪还观察到,虽然刚刚女子的利剑是朝他这边刺过来的,但是在招式被化解之后,却并没有释放出太多的杀意,现在被顾擎他们围住,也没有一次的试图过来他这边儿。看着女子穿梭在几名暗卫之中,仿佛就是为了和那几人过招没有其他的什么目的似的,顾启珪算是看出了一点门道,这女子似乎并不想要他的命。
“都住手,”顾启珪一声令下,顾府暗卫都慢慢的放缓了动作,黑衣女子似乎还意犹未尽想继续下去,但是看到别人停手立刻就收了招式完全没有伤人。
“姑娘,要是是实在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单纯的想找人过招的话,顾某人最近实在是忙,就不在这里奉陪了,”顾启珪温声说道,这里距离他们下榻的客栈可是单单是隔了两条街,要是许林那边发现这件事情,到时候都不大好说,顾启珪并不想节外生枝。
顾启珪这样说完之后,黑衣女子慢慢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顾启珪,绝美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黑葡萄似的两只眼睛定定的看着顾启珪,没有丝毫开口的意思。
这样的举动让顾启珪皱眉,从见面到现在他和这女子也只是说了那几句话,是完全的不了解对方,他实在是想不出对方在想什么,现在又在琢磨什么,至于到底这么晚把他约出来是什么事情,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呢。
“你,”女子开口,指了指顾启珪腰间的玉佩,“那是什么?”
顾启珪低头,看了看别在自己腰间的玉佩,这是号令顾氏暗卫的那枚玉佩,这还是在京中的时候珏然告知他的,所以这次出来为防万一他就戴在了腰间。
后来,顾启珪还专门询问了顾擎。其实说起来,这枚令牌本来是只有一枚,权力还更大一些,本来是为顾氏的总家主准备的,但是到了后来老爷子这一代是直接绕过祖父把这些都交给了自家爹爹。自那时候起,顾家就没怎么再用过这枚令牌,像是当年从军队伍之中退下来的各士兵他们后来就没怎么再见到了,要知道这些年顾国安的重心都在京城,根本也很少能用到这些人。
这时候顾启珪才确认,他们这一代多出了一枚令牌确实是自家爹爹的手笔,自然是希望他们两兄弟好好的。
只是,顾启珪抬头看了看黑衣女子,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是认识这枚令牌,还是其他的什么事情?“这是在下祖传的令牌,不知姑娘有何指教?”
黑衣女子直接从自己袖袋之中拿出了一枚令牌,示意顾启珪看。
这下子倒是轮到顾启珪诧异了,但是更多的却是怀疑,此时那个女子手上的那枚玉佩竟然和他腰间的那枚差不过,这还是比较含蓄的回答,或者说是一模一样也是不过分的。
“姑娘什么意思?”顾启珪冷声问道,这枚玉佩应该是不该出现第三枚才是,现在第三枚横空出世,不是玉佩有问题就是玉佩的主人有问题,反正就是不正常就是了。
“这是我祖母留下来的玉佩,”黑衣女子直接说道,说着直接把玉佩丢向了顾启珪这边儿。
顾启珪,呃,脑中像是一颗原子弹原地爆炸成蘑菇云,谁能告诉他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个女子的祖母!祖母?接过顾擎递过来的玉佩,一入手顾启珪就知道手感上来讲是一直的,在外形之上也确实和他腰间别着的玉佩如出一辙,嗯,要不是属于他的那块玉佩之上有这独属于他的‘珪’字标记,恐怕就要认错了也未可知啊。
要知道这玉佩之事是非同小可,这可是一个家族的象征,本来该是一家之主的标志,怎么也不能轻易到了一个外人的手里不是。
顾启珪再次抬头,看向对面的女子,虽然打开真相的大门就是在前面但是顾启珪现在还是长不开口。正在这时,月湖桥的一边传来吵闹声,声音越来越近。
“这里不能谈话的地方,姑娘要是不介意的话就由我安排您在前面的客栈歇上一晚,之后有时间我们仔细谈谈?”顾启珪询问道,毫无疑问这名女子现在是有所求,所以也不怕她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