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住你啦——酥芙蕾
时间:2019-04-02 09:31:31

  领班心道果然越是有钱人越是计较钱,文人也不能免俗,正烦心这账单该怎么跟经理交待,便听颜谧道,“何先生,我只是临时工,要不还是私了吧?”
  她这回是被讹上了,但说什么也不能连累到真正的牛金花。她从口袋里抽出记事本,刷刷几笔之后撕下那页,折了两折,递出去,“我的微信,该赔多少,我转账给你。”
  “喂,你要点脸!”果然是处心积虑塞号码!红裙美人扬手就想打开她的手,然而有人比她手更快,迅速接过了那张纸条。仿佛默契一般,颜谧几乎同步缩回了手。
  红裙美人一巴掌挥在了空气上,尴尬与羞恼化为眼刀,唰唰扎向颜谧。乡下来的打工妹!没脸没皮!
  而何语接过纸条后看也没看,随意塞进裤兜,轻飘飘撂下句,“等着吧。”便迈开长腿悠然而去。
  红裙美人愣了下,赶忙跟上,还不忘再回头甩给颜谧一记警告的白眼,“等等阿语,你可别上她的套……”
  颜谧只当没注意到领班落在她脸上的眼神微妙,心里清楚,他八成也当自己目击了“服务员成功借泼红酒勾搭上何大作家”的现场。
  夜幕渐深,宾客陆续散尽。泼红酒一事免不了在服务员中间传开,颜谧对各种指指点点浑不在意,打完出勤卡,她总算善始善终,完成了牛金花今晚的工作。
  晚间起了寒雾,白茫茫一片,朦胧了夜色灯火。走出国宾馆大厅,沁凉的空气骤然吸入胸腔,颜谧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不知道还赶不赶得上末班地铁。她紧了紧领口,正要加快步伐,却不防瞥见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
  ……何语?他怎么还没走?
  红裙女还伴在身侧,他面前是一个中年男人,正眉飞色扬,滔滔不绝。何语偶尔回应一句,看样子聊的还挺投机。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朝这边投来一眼。隔着浓雾,那张轮廓近乎完美的俊脸有些模糊,这一眼也如同缥缈雾气,若有似无。
  原来是跟人谈话谈到这个点啊。颜谧暗自一哂,想想也是,不然难道还是在等她下班不成?
  又不是当年,守在门口等她下课,回宿舍几步路也要手勾着手,舍不得放。
  台阶旁停着一辆黑色豪华商务车,红裙女大概实在冻得受不了,打开车门先钻了进去。转头看见颜谧,她登时竖起了柳眉,而见颜谧朝这边走来,更是瞪大了眼睛。
  颜谧也是无奈。谁让地铁站是这个方向?
  “……那个‘盒中少女案’,真是让人毛骨悚然!我给我女儿安排了保镖司机,D城这个治安太差,警察拿着纳税人的钱吃白饭……”
  走到近旁,中年男人的话飘入耳中,颜谧忍不住侧目。小说虚构的连环杀人案,为什么要把锅扣在D城警察头上?
  这时何语忽然开口,“只是我虚构的故事而已,宁总不必当真,不过……”他叫住颜谧,“宁总倒是提醒了我——治安这么差,要是牛小姐出点什么意外,欠我的赔款,我该跟谁要去?”
  颜谧深吸气。真该把他铐回局里,关在审讯室里好好了解一下,碰瓷人民警察是什么后果。
  “何先生哪儿的话,D城很安全,”她感觉红裙女不善的目光穿透车窗,快把她扎出洞来了,“刚不都说好了,我死了该我儿子接着赔,不会赖账的。”
  “美女都有儿子了?”那位宁总上下打量她,惊讶道,“这么年轻,看不出来啊!我女儿跟你差不多大,心都玩野了,一提结婚生子的话题她就恼,唉……”
  可怜天下父母心,颜谧想起失踪的石雪枝,她的父母该有多么煎熬?只是想要询问大使的儿子,最快也得等到早上了……
  说话间,一阵引擎的轰响声划破浓雾,银色跑车疾驰而近,骤然一个甩尾,急刹停住。
  车门如蝶翼上扬展开,长着桃花眼的年轻男人冲颜谧笑得灿烂,“Sorry哈尼~我是不是来晚了?”见她旁边有人,抬手挥了挥,“Hi~”
  没人hi回来。宁总略微点了点头致意,而何语……
  颜谧刻意没去看何语。
  虽然不知道黎思睿这唱的是哪出,但刚才一耽搁,地铁怕是赶不上了,这附近又很难打车,有车蹭总比没有强。
  “不晚,刚好。”她坐进副驾,扯过安全带系上,“走吧。”
  举手之间很是熟门熟路。
  跑车绝尘而去,红色的尾灯很快没入雾中。宁总摇头感慨,“这才像样嘛,下班晚是该老公来接——阿嚏!”
  他陡然打了个寒颤,揉揉鼻子,总觉得周身气温好像骤降了几十度,“嘶,今年这天气也忒不正常,寒流来的这么早……”
  车里暖气宜人,跟外面是两重天。
  黎思睿把音乐调低,长呼一口气,“还好赶上了,不然萱萱不得削了我?”
  不用他说,颜谧也猜到这十有八|九是黎思萱的安排。
  雾气浓重,能见度极低。街道建筑尽数消失在雾中,点点灯火透出黯淡的光晕,仿佛噬人怪物的眼睛。
  “哇靠,寂静岭啊!”黎思睿半途拐了个弯,“那什么,刚想起有份资料落在工作室了……我上去拿,你在车里稍等一下?”
  黄金地段寸土寸金,黎思睿的建筑设计工作室所在的这栋写字楼,租金与楼层一样高得吓人。深夜中,依然有不少窗户亮着灯。
  他去得有点久,车里憋闷,颜谧索性下了车,倚在车门上浏览警队微信群里的新消息。
  暗夜中,手机屏幕闪着幽幽的光,给她精致的小脸蒙上了一层诡异的冷色。浓雾模糊了她的身形轮廓,这张白得惨然的美人脸,仿佛漂浮在雾中……
  “啊!!”刚从写字楼里出来的中年女人乍然望见这幕,惊声尖叫。
  颜谧惊得抬头,下一瞬,看清女人喃喃的口型,她脸色骤变,“等一下——”
  那女人穿着高跟鞋,见她追来,拔腿却跑得飞快。颜谧边追边喊,“请等一下,这位女士!我只是想问您几个问题!”
  女人充耳不闻。她对这栋写字楼一定十分熟悉,颜谧眼见她闪身进了一扇侧门,然而追进去之后,却不见了人影。
  “——不是早就死了吗?”
  这个陌生的女人看到她,惊恐得像是看见了鬼一样,口中喃喃了这样一句。
  头顶的白炽灯管闪了闪,空旷的走廊里,擂鼓般怦怦的心跳声仿若有回音。颜谧紧攥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泛白,全身不自觉颤抖着。
  不是早就死了吗……
  早就死了吗……
  死了吗……
  回到停车的地方,黎思睿正急得团团转,看见她才大大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坏人拐走,差点要报警了!”
  颜谧勉强笑笑,“我自己不就是警察。”
  黎思睿斜瞟她一眼,没说什么。
  用黎思萱的话来说,颜谧这就叫“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非要当警察”——长得漂亮对她的职业非但没有帮助,反而拖后腿。多数人一看脸,便只当她是个花瓶,谁会想到她年纪轻轻,是以刑侦语言学专家的身份,受到省厅特聘呢?
  颜谧才刚调回D城不久,在旧城区租了间单居室的老公房,虽然环境一般,但胜在交通便利。更重要的是,租金不超过房租补贴。
  刚在黑乎乎的巷子口停下车,一辆路虎紧跟着驶了进来,停在他们后面。短发齐耳的黎思萱跳下车,手里拿着两个装宵夜的袋子,直奔跑车副驾。
  把颜谧拉下车,一个袋子丢到副驾上,她俯身冲黎思睿挥挥手,“辛苦了Siri,古耐~”
  然后急吼吼挽起颜谧就朝楼道走,眼里闪着八卦的光,“怎么样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语哥:已气死,有事烧Si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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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更是晚7点~
 
 
第3章 
  楼道的灯坏了大半,颜谧打开手机照亮楼梯,“什么怎么样?对了,牛金花那边……”
  “哎呀我办事你放心!她下月就要回老家结婚了,不会穿帮,我还让我舅舅跟她老家的大企业打了个招呼,亏不了她的。”黎思萱看似大大咧咧,可论起人情通达,她可是门儿清,要办的事情绝不会掉链子。
  进了门,她放下宵夜袋子,熟练地往沙发上一歪,继续逼问,“说说呗!碰到那谁了吧?我哥最后的出场是不是安排得特妙?那谁有没有大受刺激,嫉妒得两眼发红?”
  颜谧想起那句话——戏台还未搭好,你竟已戏瘾大发。
  对于黎思萱来说,脑波能达到的地方,都是她的戏台:“我特意交代我哥别下车,怕他挨揍来着。我可没忘记,当年有人在你宿舍楼下弹吉他告白,然后没过几天,就在网球比赛里用脸接了个球。哇靠,杀人网球啊!鼻梁都断了,那叫一个惨烈!”
  那件事当时闹得不小。
  也正是那件事,终于捅破了她和何语之间的那层窗户纸。
  颜谧还记得那个告白的男生,好像是法语系的系草?吉他弹得不错,声线也清越动听,法语香颂浪漫,一大群人聚在下面起哄,“答!应!他!答!应!他!”鼓噪连天,声势迫人。
  她后来忍不住开了窗,差点被口哨声怪叫声淹没。
  “这位同学,‘peintre’的清音p,你发成了浊音b,”她朗声一一纠正,“-in的鼻化元音也太轻。另外还有……”
  底下一片寂静,系草的脸越来越绿。
  事情很快就传到了何语耳中。他没什么反应,转头却去报名参加了校际网球联赛。颜谧一开始还惊讶,一向不屑于参加这种活动的他,怎么突然转了性,直到后来看到了赛期表。
  晋级赛的对手,正是系草。
  比赛那天,颜宁也去了,带了一大堆零食,有颜谧喜欢的果汁软糖,也有黎思萱大爱的番茄味薯片。宁宁总是这样,贴心周到,细致入微地照顾到每一个人。
  那天阳光正好,她和颜宁穿了同款衫裙,照镜子一样的一对双生姐妹花,总免不了引人注目,不过网球场上的两大帅哥对决,却更令万众瞩目。
  记忆真是奇怪的东西,经过时间的洗刷,有些褪了色,渐渐淡去,而还有一些,往往是不起眼的细枝末节,却像被溪流打磨光滑的鹅卵石,在清浅的水面下闪着光。
  譬如那天场边的女啦啦队员们,整齐地高喊“何学长加油”,当何语挥拍时,衣摆撩起一角,露出一抹劲窄的腰线,引得无数女生尖叫。
  譬如颜宁往她嘴里塞了一颗果汁软糖,是草莓味的,甜里带着些微的酸。
  又譬如何语忽然回头,目光准确地在看台上找到她,阳光的金芒映在他的眼眸里,比最漂亮的宝石还要耀眼。
  而那一球震惊全场,颜宁吓得掰断了一包pocky棒,嘎嘣一声清脆。
  比赛中受伤并不是罕事,可用脸接球就很稀奇了。比赛被迫中断,看台上议论纷纷,不少人忍不住嘀咕,何语根本就是故意照着系草的脸招呼的吧?这是什么情况,一山不容二帅?
  那段时间,学校里颇有些何语心胸狭窄的非议。系草的父母去闹过几回,只是终究没有证据能证明何语的主观恶意,最终以何家赔钱了结——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何语毫无歉意。
  何语的母亲,也是颜谧的导师严教授非常生气。外人或许拿不准,可母亲了解儿子,哪能不清楚他就是故意的?
  就连颜谧当时也觉得他做得有些过了。她以为他参加比赛,只是为了打败对方,却没想到是那种打法。
  人对自己亲近的人,大概总免不了求全责备。她在何语面前习惯有什么说什么,于是直接指出,他这样未免有失磊落。
  她从来不知道,可以同时在何语脸上看到那么多情绪——愕然,失望,荒谬,厌恶,怒火……又或许是妒火?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回想时,她才解读出来的。
  那时的她,只顾着恼于他那阴阳怪气的一连串——“磊落,凭他也配?你这是看他受伤心疼了?后悔没答应他?我可没拦着你去慰问献爱心!”
  简直不可理喻!
  赌气丢下一句“去就去”,她转头就走。
  手刚摸到门把手,背后便若有一阵风卷来,下一秒,她被何语从后面紧抱住。
  耳朵被狠狠咬了一口,只听他磨着牙,“颜谧谧,你敢!”
  十九岁的她,有什么不敢的?她捂着耳朵愤然回头,“不是说不拦着吗?放手啊!”她还挣了挣,可是就像传说中的缚仙索,越用力挣扎,何语的手臂箍得越紧。
  “这是你逼我的,”他的嗓音比平常低沉许多,“我本想等你生日那天,布置得浪漫一点,怎么样也得比那个家伙浪漫一百倍——”
  他的脸太近,近得她能数清他的睫毛。男生也会有这么长而浓密的睫毛啊,真犯规……她出着神,几乎没有听懂他的话。
  她也不需要听懂。
  原来人的嘴唇是那样的柔软,温热的、轻柔的覆在她的唇上,仿佛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试探着加重力道,轻轻缓缓地摩挲。
  她忽然想起之前在颜宁的书架上摸到一本小说,随手翻了几页。那本粉红色封面的书里,描述的接吻,可不仅止是这样。
  她照书里写的那样,双唇微分,探出舌尖舔了他一下。
  那一下不知道开启了什么机关,何语像是被电到一样,全身猛地一颤。下一瞬,她就体会到了,像书中男主角恨不得吃掉女主角那般火热投入的吻。
  她被何语抵在门上,以唇舌肆意品尝着,甚至有些弄疼她了;她也不甘示弱,回咬了他一口。他似乎是闷笑了一声,继而吻得更加缠绵……
  “咚咚咚。”
  门突然被敲响,颜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谧谧,你在吗?”
  一门之隔,她喘得像刚跑了五千米一样,从几乎要烧起来的热意判断,她的脸一定红透了。而何语依然紧抵着她,一手禁锢着她的腰,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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