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龙凤胎呢——夜子莘
时间:2019-04-02 09:40:31

  忍冬楞了一下, 面露惊诧。
  直到赶回苏宅, 看见趴在榻上被打的皮开肉绽的苏泽生,她方才明白陛下的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陛下一回来便下令杖责了苏泽生六十杖, 罚俸一年, 降职为左仆射。
  原本依照陛下的脾气,可能会罚的更重才对。只是如今太皇太后身子不好, 为免冲撞,这才饶了他的死罪。
  如今他在榻上趴着,身上盖了条毯子恰好遮住伤口,手里拿着一本书册认真看着, 一如往常的温雅模样。
  忍冬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有进去,正要转身去婆母的院里接儿子,苏泽生不知何时扭头发现了她刚转过身去的背影,他定定望着,声音中带着轻颤:“你,回来了?”
  忍冬顿了片刻,没再回头看他,而是径自离开。
  苏泽生急的从榻上跳下来,不料动作太大牵动伤口,整个人随之跌在了地上。外面的小厮闻声过来搀扶,他急急拉着那人询问:“方才可是夫人回来了?还是我看错了?”
  小厮点头:“回大人,是夫人回来了,如今往老夫人院里去了。”
  苏泽生也顾不得疼,让人扶他进内室更衣,随后被搀扶着也往母亲的院里去。
  在苏老夫人院里,忍冬看见了日思夜念的儿子。彼时老夫人正抱着孙儿在院中晒太阳,指着娇嫩黄花上覆着的蝴蝶给孙儿看。
  小苏垣扭头间看见了不远处的忍冬,水亮亮的眼眸瞬间好似发了光,扑腾着张开胳膊,嘴里咿咿呀呀地似乎在喊“娘亲”。
  看见儿子,忍冬鼻头酸涩,强忍着泪水落下的冲动含笑上前,对着苏老夫人行了礼:“母亲安康。”
  苏老夫人看见她很是欢喜,拉她起来,把苏垣给了她,决口不提她当初一声不响离开的事,只是道:“垣哥儿夜里老哭,怎么都哄不住,连他阿爹也不肯要。瞧瞧,别看他几个月没见你,实则记得清楚呢,如今一看你一双眼都会笑了。”
  老夫人的口气,就像她出门买个东西刚回来那么简单。
  忍冬接下儿子,亲了亲他的脸蛋儿,又对着老夫人道:“垣哥儿胖了,谢谢母亲。”
  老夫人叹了口气,摆摆手嗔笑:“是我亲孙子,可不得仔细照料着。不过没少操心倒是真的,如今你回来,我也能讨个清闲。”
  “对了,皇后娘娘无碍吧?”老夫人又问。
  忍冬点头:“没什么事了,再过段日子兴许便能回京。娘娘怕我想念垣哥儿,这才让我先行回来。”
  “娘娘是个好人,也是真心的疼你。”老夫人颇有些感慨地说。
  婆媳两个又说了几句话,苏泽生在两个小厮的搀扶下赶了过来。他换了身青衣长袍,面如冠玉,只是因为身上的伤,此时整个腰身直不起来,显得有些狼狈。
  看见儿子,老夫人起身打算接过孙子让他们夫妻两个说话,谁想垣哥儿一被亲娘抱着怎么也不肯撒手,老夫人无奈,索性自己带着下人进屋,把这院子留给他们一家三口。
  忍冬没看他,抱着垣哥儿在廊下坐着,满含依恋地亲吻着儿子肉肉的小手:“垣哥儿想娘亲吗,娘亲每天都会想你。”
  苏泽生走了过来,因为背上和臀部的伤不好坐下,便在忍冬后面站着,他点了点儿子的鼻端,柔声道:“娘亲回来了,我们垣哥儿肯定高兴坏了。”
  忍冬一张脸冷下来,抱着儿子起身便要走。
  苏泽生急的从后面将人抱住。
  忍冬看着儿子,没有挣扎,却也没有说话。
  苏泽生叹息一声,面露惭色:“我知道是我不对,当初没有顾忌你的感受,自私地想用皇后娘娘来换这场战争的胜利。你说得对,我不忍失去你,陛下对皇后娘娘之心自然也是一样的。陛下如今也算罚了我,我也深深记下,不会再有下次了。你别生气,好不好?你走之后,我日日为你担心,怕你出事。若非朝堂之上无人照料,我一定不顾一切的去寻你,哪怕为你去死我也是甘愿的。”
  苏垣被娘亲抱在怀里,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将他和娘亲一起抱着的父亲,也不知能不能听懂大人的话,整个人呆呆的,小嘴儿微张,口水流下来了也不管不顾,可爱极了。
  儿子娇憨的样子吸引了苏泽生的目光,他慈祥而宠溺地伸手点了点儿子的脸蛋儿。小家伙突然咧嘴笑了,看看阿爹,又看看阿娘,之后将整张脸埋在娘亲怀里,好一会儿才探出脑袋来。瞧见阿爹在看他,他咯咯笑着又躲了进去。
  见儿子误以为自己在跟他躲猫猫,苏泽生也跟着失笑了。
  忍冬睇他一眼,挣脱他的胳膊抱着儿子便走。及至门口时,见苏泽生还在原地愣着,她淡声道:“伤口不疼了?回屋待着!”
  ………………
  三月初九这日,苏瑜刚用过膳食,却接到了京城而来的书信,说太皇太后薨逝。
  这几日苏瑜仍害喜严重,整个人明显消瘦了。原是打算在这所城镇多待些时日,等身子好些再上路。不过国丧是大事,如今便也顾不得许多了,苏瑜强撑着身子让青枫赶路,加紧赶回京城。
  这一路上舟车劳顿,苏瑜每日胃口全无,还总是阵阵犯呕。青枫和紫坠看得心疼,想先禀报魏丞,却被苏瑜给拦下了。
  太皇太后走了,他心里只怕难受呢,她也不好此时让他再为自己忧心。
  青枫和紫坠无奈,只好忍着。
  三月二十六这日,三人总算是抵达了京城。
  回宫的时候,太皇太后已经下葬了,整个皇宫笼罩着一层沉重和肃穆的氛围,宫人们穿着孝服,远远地看见苏瑜回来,退至一旁叩拜行礼。
  椒房殿,蝉衣、碧棠几个人匆匆迎上来,看见苏瑜脸色不好,一个个面露关切。
  苏瑜此时也没心情跟她们说旁的,只是问:“陛下呢,在何处?”她回宫的事并未让人通禀他。
  蝉衣回道:“自太皇太后走后,陛下每天傍晚都会在灵前待一会儿,如今想必也在呢。”
  “帮我取孝衣换上,我去看看。”
  紫坠闻此有些担心:“娘娘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呢。”
  苏瑜此时哪有什么胃口,叹道:“估计陛下也没怎么用膳,我先去看看他再说。”
  蝉衣应着扶苏瑜进去更衣,发上戴了白色绢花,这才去往太皇太后的灵堂。
  到那儿的时候,青枫已经在外面候着了,看见苏瑜上前行礼:“娘娘,陛下在里面呢。”
  苏瑜应了声,独自走进去。
  偌大的灵堂之内,魏丞独自一人跪在那儿烧纸钱,纸钱被化成灰烬后袅袅向上升腾,又散落成细小的香灰盘旋而落。整个大殿之内,笼罩着浓浓的檀香气息。
  苏瑜走进去,对着太皇太后的灵位行三叩九拜大礼,又点了香奉上去。
  魏丞看见她,冷峻的面容上闪过一抹凝重,眉心微蹙着:“你脸色怎么这样差,生病了?”
  苏瑜看看太皇太后的灵位,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说自己有孕的事了。她温婉笑着走过去,在他身边跪了下来:“可能是累的了,也没什么大碍。”
  魏丞握着她的手,见她双手冰凉,脸色蜡黄,整个人消瘦了不少,哪里信她这样的说辞,便道:“我让廖启给你看看。”
  见他说着要唤人,苏瑜拦住他:“我的事先不急,皇祖母她……”
  魏丞眸色黯淡几分,默了须臾才道:“当初先帝驾崩,她害了场大病,本就没好全。后又出了魏彦的事,对我心里有愧。心结难医,廖启也没办法。”魏丞亲了亲她的手,“不过她老人家走的时候很安详,也没受多少苦。”
  苏瑜靠在他怀里,没有说话。
  魏丞亲吻着她的额头,声音有些嘶哑和沉重:“其实,魏彦的事我并不怪她的。如果不是她的不忍和善良,当初也不会冒着那样大的危险救我出宫。魏彦也是她的孙儿,又是自幼看着长大的,我能理解她当时的心情。只是没想到,魏彦却利用了皇祖母的仁慈之心,将大衍陷入危难当中。皇祖母觉得因为她才害得大衍险些没了,羞愧难当,才会郁郁寡欢。”
  “她救了我一条命,又自幼护我疼我,我总想着让他老人家多享几年清福,尽尽孝道,如今却是再没机会了。”
  苏瑜抬头,捧着他俊逸的脸颊,轻声道:“皇祖母那样疼你,必不希望你自责的。夫君,弄弄会一直陪着你的,一辈子都在。”
  “我知道。”他轻声说着,将人搂进怀里,“如今这世上,我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苏瑜笑了,仰头看着他正欲说话,不料脑袋突然晕眩,竟是晕在了他的怀里。
  ……………………
  舟车劳顿那么久,苏瑜难得睡了一个安生觉,醒来的时候一睁眼便看到了床沿守着她的魏丞。
  见她醒来,魏丞眸带喜色,嗓音温润柔和:“醒了?饿不饿?”
  苏瑜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魏丞戳着她精致小巧的鼻子,面带不悦:“还好意思问,这么大的事也敢瞒着?出了事怎么好?”
  苏瑜笑着拿掉他的手:“怎么会,紫坠和青枫跟着我,还能出事?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吗?”
  她说着把他的掌心附在自己的小腹上,面上带着一丝雀跃:“我方才想跟你说,你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的。估计是饿得太久的缘故,结果就晕过去了。”
  魏丞眸色暖暖的,抱着她呢喃:“弄弄,谢谢你……”
  苏瑜靠在他的肩膀上,叹了口气:“我还在想,如果我早点回来让太皇太后知道这样的喜事,她会不会就不会走了?”
  “别想那么多,一切都是天意。她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有皇祖父,有先帝,还有母后,说不定也很开心。”他帮她抚了抚摸碎发,心疼道,“我听青枫说你害喜好一阵子了,总不见好,方才廖启为你开了药膳调理身子。你肚子肯定饿坏了,吃一些好不好?”
  他说着让人将药膳呈上来,亲自喂给她吃。
  苏瑜尝了一口,赞不绝口:“还是廖先生的药膳好入腹,在外面郎中开得安胎药苦死了,越吃越没胃口用膳。”
  她嘟着嘴,娇娇俏俏的,魏丞一颗心都软了下来。他笑道:“我已经跟廖启交代过了,你有孕的这段日子由他照料,等你平安生下孩子他再离开。”
  ——
  苏瑜有孕的事分走了一些魏丞心中的伤痛,整个人渐渐又有了生气。
  他每日一如既往处理国务,得了空便陪伴在苏瑜身边,看着腹中的胎儿一天天长大。
  转眼入了秋,苏瑜的孩子差不多还有三个月便生产了。前段日子廖启来为她诊脉,说她肚子里面怀的可能是两个。
  这个消息震惊了魏丞和苏瑜。震惊之余,魏丞没有多少高兴,反而每天都提心吊胆起来。
  古往今来,女子生产就是一道鬼门关,若是双胎,那出事的可能性会更大。虽然有廖启,可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子,魏丞还是很难做到放下心来。
  产期越来越近,他的心也就越揪越紧。
  这日晚膳过后,苏瑜倚在寝殿的软榻上,脑袋枕着魏丞的大腿吃点心。而魏丞,则是手里拿着一本医书看得仔细。
  看他一声不吭的,苏瑜觉得无聊,把他手里的医术夺过来,好笑道:“你看这个有什么用,临时抱佛脚能有廖先生懂得多吗?还不如多花心思陪陪我,我心情好了,也许将来这孩子就好生。”
  魏丞将她拉近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这几天累不累,他们可有在你肚子里闹腾?”
  苏瑜不悦地皱眉:“这俩东西挺皮的,没少闹腾。”说着,眉宇又渐渐舒展,很是幸福地抚着肚皮,“不过还好,我都已经习惯了。”
  “夫君,你说如果这里面是一男一女多好,这样咱们儿女就都有了。”
  “儿女都好,我都喜欢。”他看着这段日子越发丰腴的苏瑜,一手探进了她的衣襟里,捕捉里面的丰盈饱满。
  苏瑜感觉到他的掌心有些烫,力道也越来越大,耳畔是他粗沉的呼吸,她抬头看他:“是不是难受了,要不然我帮帮你?”
  其实廖启说房事小心一些并无大碍,不过魏丞依旧很谨慎,不敢拿她的安危冒险,所以这几个月一直都忍着。朝中倒是有大臣瞅准时机,企图往宫里塞几个美人儿,不过结果就很不好了。那些进献的大臣被打了板子,差点儿被削官。
  至此,那些个大臣们再不敢动此念头了。
  苏瑜自然感动于他肯兑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可有时候瞧着,又真怕他把自己给憋坏了。
  魏丞却笑着收了手:“没事,以后有你还回来的时候。你自己待会儿,我去洗个澡。”
  他说完丢下她走了,苏瑜郁闷地叹息。她其实很乐意用自己的双手为他效劳的,不过他既然不乐意,那她就没办法了。
  
  魏丞沐浴回来的时候,苏瑜已经去榻上躺着了。
  他穿着件玄色中衣走过去,掀开被子躺进去,苏瑜碰到他时感觉到他身子凉凉的。她不悦的皱眉:“都入秋了,你这样用冷水沐浴会伤身的。”
  魏丞笑着抱住她:“不会,在外打仗的时候也这样。我自幼习武,哪会被凉水冻着了?”
  说到这个,苏瑜拧眉:“前段日子你派沈敬随攻打突厥,战况如何了?”
  “还好,很顺利,不必担心。”
  苏瑜应着缩进他怀里,见魏丞突然安静下来,她狐疑着抬头,原以为是睡着了。不料他只是抬头看着头顶的金色幔帐,似乎有心事的样子。
  “在想什么?”她枕在他的臂弯里,食指不安分地描摹着他那双好看的剑眉。
  魏丞扭头看她:“我在想,母后当初怀我的时候是什么心境。那时候,贾贵妃诞下皇长子,正得圣宠。她是不是就孤零零一个人在椒房殿中养胎,熬过那漫长的十个月。”
  魏丞其实很少在苏瑜跟前提及已故的孝贞皇后,如今突然谈及,苏瑜楞了一下,抬眸看他:“夫君见过孝贞皇后的画像吗?”
  魏丞摇头:“贾贵妃掌控宫闱多年,宫里怎么还会有母后的画像。跟母后有关的,所有的一切,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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