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种事你也不是第一次做。好不容易搭上姜焱这棵摇钱树，你怎么甘心放过？”
张子曦满意地欣赏着陈舜义愤怒到扭曲的脸，环胸笑道：“别以为你自己有多高风亮节，当年要不是我们张家，你现在还指不定在哪个地下室蹲着呢。”
张子曦的话一句句直戳他的心，刀子般尖锐地撕开他伪善的面孔。
陈舜义面目狰狞，狠狠地将袖子一甩，转身离开。
张家的别墅到现在还是记在张子曦名下，陈舜义无处可去，翻了下钱包里，只有为数不多的现金，只够他在酒店凑合几晚。
这个女人就是故意的！
陈舜义狠狠地往路边的灯柱踢了一脚，面色难看。他不想回去看张子曦那副尖酸的嘴脸，却也想不出哪里可以收留自己几晚。
昔日的同学早在自己入赘张家就断了联系，陈舜义当时以为自己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哪里看得上以前那些同学？
有好几次他的同学找上门，都被他以各种理由避而不见，后来渐渐没人找他。
工作后虽然认识了不少同事，可大家都对他的事心知肚明，表面和他称兄道弟，背地里却暗讽他靠着裙带关系上位。
现在去找他们，指不定要被别人耻笑到什么时候，张家的上门女婿，居然被人赶出门。
陈舜义的脸色越发不好，胸口被气得起伏不定。刚想继续往前走，就听见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我是姜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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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陈舜义面色红润地坐在一家茶室内，悠哉悠哉地品尝着面前的清茶。
果然关键时刻还是儿子靠谱。
此时的他，完全忘记了当初自己抛妻弃子的事，只记得姜焱和自己是有血缘关系的。
再怎么说，他也是他爸爸呀。
陈舜义喜滋滋地看着面前的儿子，刚才被张子曦气岔的事早就被他抛之脑后，脑海里只有当苏文中亲家的喜悦。
苏家可比张家厉害多了，能当对方的亲家，那得是上辈子积了多少福啊。
陈舜义天马行空地幻想着以后在张子曦面前扬眉吐气的生活，顿时身心愉悦，连带着看姜焱也顺眼多了。
姜若安这女人虽然没脑子，可她做得最对的就是生下姜焱这个儿子。
“姜焱啊，”陈舜义热情地想要握住对方的手，却被姜焱不动声色地避开，他脸色讪讪，想到今天见人的目的，又回复为刚才的笑脸。
“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误会，”陈舜义懊悔地低下头，声音哽咽，“当初离开你妈妈，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张家家大业大，我如果不放弃你母亲，张子曦肯定不会饶过她的。”
陈舜义再次把昨天对姜若安的那番说辞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遍，声情并茂地讲述这些年被张家压制的痛苦，硬生生给自己塑造了一个为了爱人选择放弃自由和尊严的高大形象。
陈舜义自以为他这些话有理有据，感人肺腑，他知道姜焱同他母亲一样对当年他抛妻弃子的事怀恨在心，所以只要找个适当的理由圆过去，不怕姜焱不原谅他。
陈舜义吸了吸鼻子，面色痛苦，“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接受不了事实，可是我总归是你爸爸啊，我们才是一家人。”
一家人？
姜焱鼻子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冷哼，面色淡淡地凝视着眼前这个所谓的父亲。所谓的家人，就是拿着钱让她母亲打掉孩子？让她一个单亲母亲孤零零地在大城市存活？
“陈先生，我没有爸爸，以前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他忽的站起身，眸光阴沉，“我不希望以后从任何人嘴里听见你的名字，否则——”
姜焱淡定地按下手中的录音笔，刚才陈舜义对张家的控诉一字不落地从话筒流出。
“张家动手还是我动手，你的下场都不会好看。”
“——你！”陈舜义一噎，不可思议地盯着姜焱诡谲的脸色，不从任何人嘴里听到，他这是要把自己逼上绝路吗。
“你这个不孝子，老子好歹还是你父亲！”陈舜义愤怒地掀起桌子，青瓷白底的茶具“哗啦”一声全散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声。
姜焱冷冷地退后一步，面无表情地跨过地上的碎片。
“别以为你攀上苏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一个没背景的，苏家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就在这时，屏风后突然传来一声哂笑，苏文中不紧不慢地从屏风后走出，一脸的淡然：“枉为人父。”
陈舜义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注意后面的人是谁，气咻咻地吼道：“关你屁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苏文中“哦”了声，悠闲地走到姜焱面前：“怎么没关系，他可是叫过我‘爸爸’的人。”
刚才苏文中的位置是背对着陈舜义的，所以他才会是哪个不长脸的多管闲事，这会看见正主的脸，吓得话都说不清了。
“……苏，苏总。”陈舜义尴尬地喊了一声，又忿忿地瞪了姜焱一眼，这小子一定是故意让自己出丑的
他对姜焱的怨恨又上升了一层，恨不得撕开对方假惺惺的嘴脸。
“伯……”
姜焱还没出声，就被苏文中抬手止住：“这事不怪你。”他冷冷地朝陈舜义瞥了一眼，目光阴翳，“我们苏家的事，还容不得别人多嘴。”
“姜焱有今天的成就，全都是靠他自己打拼出来的，和你这个靠着女人上位的完全不同。”
“当年你既然选择放弃他，以后也别在他面前出现了。记住，他的爸爸，只有我一个。”
第48章
晴空万里, 偶尔有几只小雀从云层中穿过, 在空中留下几道白色的弧线, 继而无影无踪。
姜焱亦步亦趋地跟在苏文中背后，欲言又止。
刚才苏文中的出现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本想找个清静点的地方解决陈舜义的事，没想到会被苏文中撞见，还是在这么难堪的情况下。
姜焱一直以为苏文中上辈子反对自己和苏沅在一起是因为自己的家世，所以这一辈子他一直努力地往上爬，想要一个足以和苏沅匹配的身份。
然而他没有想到，上辈子从未见过的父亲会突然找上门。
“怎么不走了？”苏文中蓦地停住脚步，回头看向身后的姜焱，浅浅笑道：“还在为刚才那个人烦心？”
见姜焱愣愣地点头, 苏文中背着的手突然放下，轻拍了下姜焱的肩膀：“那种无关紧要的人，别放在心上。”
苏文中调查过姜焱, 自然知道陈舜义这号人物, 一个为了荣华富贵抛妻弃子的男人, 不足为惧。
“伯父, 你不……介意吗？”提起陈舜义，姜焱有些难以出口，这么一个趋利避害的小人, 却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就算他再怎么强大，也掩盖不了他和陈舜义有血缘关系的事实。
“介意什么？是介意你是陈舜义的儿子，还是背后没有一个强大的家族？”
苏文中轻笑, 语气温和：“从我醒来的那天，我就知道了你所有的事，包括陈舜义和你母亲的那段恩怨。”
他知道那个男人不配做姜焱的父亲，所以绝口不提这两个字。
“可是那又如何呢？人这辈子可以有很多选择，唯独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
“我不可能因为陈舜义品行不端就迁怒于你，我只是一个父亲，对我而言，一个能真心实意待我女儿的人，比一个显赫的家世重要多了。”
提起苏沅，苏文中脸上笑意更甚，他朝姜焱支了支下巴：“行了，走吧，陪我去看看你们那个小公寓，看看到底哪点好能让我那个宝贝女儿乐不思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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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周末，姜焱不在，苏沅更是赖到了十点还没起床，懒散地窝在被窝里玩手机。
姜焱管她管得严，就连她躺着玩手机也不许，好不容易他不在，苏沅又原形毕露了。
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她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心虚地蹦哒着跑过去迎接人。
“呜呜呜姜姜，你终于回来了！”
苏沅戏精上线，姜焱才刚推开门，她就跳着上去缠着男人的胳膊，树懒一样趴在姜焱胸口。
“咳咳咳——”
刚准备给女儿惊喜的苏文中还没进门，就被喂了满满一嘴狗粮。
他眉头微蹙，不悦地瞪了眼抢了自己女儿的姜焱，想当初，还是他把这小子领进自己家门呢。
“——爸？”苏沅目光错愕地看向姜焱身后的苏文中，一脸尴尬地从姜焱身上下来，拨了拨额前的刘海，“你……怎么来了呀？”
她偷偷拧了下姜焱的胳膊，就不能提前给她发个信息吗，害她刚才这么出丑。
见女儿终于看见自己，苏文中不虞地哼了一声：“怎么，不欢迎你爸？”
他点了下苏沅的额头，一脸忿忿：“没良心的，都不回家来看你爸。”
苏沅干笑了几声，谄媚地搀扶着父亲进屋，讨好道：“哪有，我巴不得你天天来看我呢。”
她朝姜焱使了个眼色，眸光一转：“爸，你中午在这里吃饭吧，姜焱做菜可好吃了。”
为了让苏文中待见姜焱，苏沅可是无所不用，硬生生把姜焱吹成了一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好男人。
……
姜焱依言出门买菜，苏文中在公寓转了几圈后，最后停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感叹道：“这里视野倒是不错。”
“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差。”他背着手坐回沙发，重新审视了一眼女儿，发现她的气色比前几天好多了，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那小子确实把她照顾得不错。
“爸，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苏沅被父亲盯得心里发怵，虽然知道自己没和父亲打招呼就从家里搬出来不太厚道，可她还是拗不过姜焱，没搬回去。
“沅沅，”苏文中的语气有些踟蹰，“真的决定就是他了吗？”
女儿像他，认定一个人就不会轻易回头。苏文中不知道这对她是好是坏，只能希望姜焱待她能一往如初。
苏沅愣了一下，听清父亲问的是什么后，果断地点了下头：“爸，我很爱他。”
不是喜欢，而是爱恋。她和姜焱错过了太多，她不想再失去一次。余生，她只想陪他过。
苏文中点了下头，目光落到女儿坚定的脸上，眉眼一挑：“那他的家人呢？”
苏文中既然连陈舜义和姜若安的过往都知道，自然也知道姜若安对女儿的偏见。
苏沅向来是他捧在手心里的，苏文中虽然看不起陈舜义的做派，可他同时也不喜欢姜若安对富人的排斥。张家虽然有错，可说到底还是陈舜义贪恋权贵。
苏文中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他父母的事，你知道多少？”
“爸，姜焱都和我说过了。”姜若安对自己的不喜苏沅上辈子就见识过了，虽然同情姜若安的遭遇，可苏沅还是无法理解她对富人的偏见是从哪来的。
总不能是因为一个张家，就一棍子打死所有人吧。
“我相信他会处理好的。”
苏文中无声叹了一下，女儿这是完全陷进去了，他相信姜焱的人品，可对他那对父母真的一点好感也没有。
“我刚刚在茶室遇见陈舜义了。”
……
苏文中把刚才撞见两人的事又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最后和姜焱说的那些话。
“你既然已经选定他了，爸爸自然会帮你的。”苏文中抬手在苏沅头顶揉了揉，他的女儿，只负责开开心心长大就可以了。
公司临时有事，苏文中吃过午餐后就回去了。
苏沅牵着姜焱的手，在公寓楼下漫无目的地逛着。姜焱当初找的是高级公寓，后面有一个自带的小花园。
绿荫环绕，鸟叫虫鸣。
苏沅挽着姜焱的胳膊，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上石头铺满的林间小路。
这条路她并不常走，后面穿过去是健身器材，供老人小孩玩乐。
刚走到尽头，灌木丛的另一边突然传来一阵音乐声，可能是怕吵到人的缘故，声音开得很低，不走近些是难以发觉的。
苏沅好奇地睁大眼睛，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刚拨开草丛，就看见对面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音乐放的是古典舞的曲子，可跳舞的人却是个年迈的老伯伯，虽然动作不熟练，却也看得出是尽心了。
他的老伴坐在旁边的石椅上，和着拍子打着节奏，笑语盈盈地看着在自己面前跳舞的老人。
“阿杜，你又跳错了，应该是向左转的。”直到老婆婆起身，苏沅才注意到她旁边的拐杖。
“哪里有错，明明是右边。”老伯伯闻言，不满地哼了一声，气呼呼地看着老婆婆递过来的视频。
嘴上说的埋怨，眼底却全是宠溺之色。
苏沅莫名觉得，老伯伯是故意跳错的，为的是吸引老伴的注意。
“这里太晒了，你站过去一点。”
老人家跳舞的地方是一处空旷的草坪，周围只有一棵小树，刚才老婆婆就是坐在树荫下的。
苏沅看着老伯伯白色的背心都被汗水打湿，可他却不自知，掏.出手帕细细擦着老婆婆额上的汗珠：“你看，都出汗了。”
被训斥的老婆婆像个小孩子一样，乐呵呵地接受老伴的训斥，伸出手指任由老伴擦拭。
“阿杜，我们回去吧，你衣服都湿了。”老婆婆对着老伴摇着蒲扇，“我们晚点再过来？”
“没事，我不怕热的，你不是喜欢看我跳舞吗，我再跳一次给你看。”说着，他把手帕塞到老伴手里，又要起身继续跳舞。
“可是我想回去睡觉了。”老伯伯还没起身，就被老伴一手拉住。
“那行，我们回去，等你下次想看，我就带你出来。”
直到两人的身影都消失不见，苏沅才想起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