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婳微微皱眉,终究忍受不了,找了个借口离开座位。
她刚刚喝了酒,脸颊微红,杏眸泛着水润的光,她缓步走到花园的河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发呆,想躲得一时清净,透透气。
一轮弯月挂在夜空上,繁星点点,地面晕着淡黄的光。
祁叹悄无声息的跟在安婳身后,看着她站在水边的婀娜身影,缓缓的眨了眨眼,眼里的光更盛。
安婳素衣翩跹,乌发垂于身后,站在河边犹如不食烟火的仙子,侧身的剪影秀美妖娆,祁叹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悸动,冲过去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安婳。
安婳大惊,以为遇到了贼人,剧烈挣扎起开。
“婳儿是我……”耳畔是祁叹颤抖的声音,痴缠迷恋。
安婳听出是祁叹,挣扎不但没弱,反而更加剧烈。
“放开我!”她没想到他会在宫中做出这种轻薄之事,一时又惊又怒。
“婳婳,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我是真心喜欢你的。”祁叹的声音有些急促。
他身上的酒气充斥在安婳鼻间,安婳眉间的褶皱更甚。
祁叹对她或许有几分真心,但他在新婚夜的选择,已经说明,在他心里权势更重要。
安婳不懂,他既已经做了选择,为何还要这般苦苦纠缠。
他或许是心有不甘,拥有了权利还想要她,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之法。
“你先放开我!”安婳声音冰冷,不住的挣扎,可是祁叹看着温文尔雅,力气却极大,安婳越是挣扎他抱的越紧。
“我不放,婳婳,你早晚都是我的,你好香……他碰过你么……”
祁叹粗喘着气,着迷的嗅着安婳耳畔间的发丝,闻着安婳身上的女儿香,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晚格外的燥热激动,他越凑越近,待着一丝急不可耐。
他身上的热度和酒气让安婳恶心,就在祁叹想吻上安婳圆润小巧的耳垂时,安婳一只脚重重的踩在了他的脚上。
同一时刻,一枚石子倏然隔空打在祁叹的手臂上,他痛的惊呼一声,松开了手。
祁禹在夜色中走了过来,似笑非笑的道:“皇弟,你不但洞房花烛夜看不清娘子,就连抱人之前也不看清楚么?”
和他的表情不同,他的声音犹如腊月寒冰,瞬间浇灭了祁叹身上的火焰。
祁禹看着安婳与祁叹,不禁想起小时候阮皇后的再三叮嘱,她总是说‘婳婳妹妹以后是要给你弟弟做娘子的,你不可以与她太多亲密。’
那么现在呢?现在安婳是他的娘子,是不是……应该只有他可以靠近?
祁禹表情没有变化,目光却变得森寒凛冽,黑眸暗沉,仿佛在压抑着什么,眼如寒刀利刃射向祁叹,“你现在抱的……可是我的娘子。”
祁叹捂着被打得发麻的右手,沉着脸,退后一步。
他一松开手,安婳便立刻跑到了祁禹身后,背对着他,再也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看到安婳仿佛寻求庇护一样的姿态,祁叹眼眸里的光一下子灭了下去,变得深不见底。
他晃了晃头,装作神智不清的模样,道:“抱歉,臣弟喝醉了,把婳……皇嫂认成了瑶瑶。”
祁禹轻笑一声,把安婳的手牵进手心里,十指紧扣,然后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向祁叹。
他看着祁叹嘴角微挑,声冷如冰,“皇弟还是莫要再认错人的好,否则……我该让父皇请太医给你诊治一下眼睛了。”
祁叹额上的青筋凸了起来,他垂下眼帘,低头拱手,“……是。”
祁禹似笑非笑的与他对视片刻,然后轻飘飘的收回目光,牵着着安婳转身便走。
祁叹唇角的笑意渐渐凝固,看着他们的背影,眼里的光芒闪了又闪,隐现霾色,透着丝丝危险。
安婳低头看着两人紧扣的双手,轻轻眨动眼睑。
待走了数十步,远离了祁叹,她微微挣了挣,小声道:“可以放开了。”
祁禹没有松手,反而握的更紧,脸色暗沉,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似乎在生气。
安婳眼中闪过疑惑,他在为什么生气?为了祁叹吗?
安婳想起恣柔,不禁轻笑一声,祁禹和恣柔两情相悦,又岂会在乎她与祁叹那点纠葛。
那么她对祁禹呢?安婳抬起头看着祁禹的侧颜,不得不说这么多年一直以来默默的注视,让她习惯了留意祁禹的一举一动,祁禹对她来说是不同的,只是这份不同到底代表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不过无论祁禹对她是何种存在,她都绝对不会与另一个女人争抢相公,等她助祁禹登上皇位,查明当年的真相,让当年的坏人都得到惩治,她便与祁禹和离,在宫外继续做生意,畅快度日。
心绪已定,安婳这次用了些力气挣脱,两人正巧走回了宴席,祁禹便顺势放开了手。
桌前已不见了景韵帝和卫贵妃,祁禹脸色仍有些沉,低声问芯月:“父皇呢?”
芯月见安婳和祁禹面色不佳,小心窥了窥他们的面色,乖乖答道:“父皇说喝了酒,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父皇走后,贵妃娘娘说她不胜酒力,头晕便回海棠苑了。”
安瑶看着祁禹和安婳,又看了看他们的身后,面色忽然一变,神色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脸色焦急起来,站起身,问安婳:“越王刚刚不小心把酒水撒到衣服上,湿了衣衫,去换衣服去了,怎么去了这么久,你们可有看到他?”
在场这么多人看着,安婳自然不便说她知道祁叹的去处,否则以他们的关系又要引人遐想。
祁禹看了安瑶一眼,淡声替安婳回答:“他在花园池边。”
安瑶似乎松了一口气,匆匆忙忙的去寻祁叹了。
安瑶走后,祁琛看着祁禹和安婳,忽然笑着捂住眼睛大喊,“我刚刚看到皇兄和皇嫂牵手了,羞羞脸!”
他的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安婳脸颊不禁闪过一丝羞涩。
祁航苍白无色的脸上笑出了几分血色,幽声道:“皇兄和皇嫂恩爱眷恋,真是羡煞旁人。”
祁禹面色稍缓,他看了祁航一眼,轻笑道:“皇弟若是心急了,我可跟父皇说,快些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祁航连连摆手,“罢了罢了,弟弟不急,皇兄还是饶了臣弟吧。”
祁琛童言无忌,听到他的话,不假思索的喊了一句,“皇兄体弱,贵女们都不想嫁他。”
林贵人忙捂住他的嘴,尴尬的笑了笑,“这孩子不知听哪个奴婢烂嚼的舌根,三皇子你莫要见怪。”
祁航眸色沉了沉,然后轻轻摇了摇头,不悲不喜的温声道:“四弟说的没错,我这身子确实不应该耽误人家好姑娘。”
祁航说着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他身子一直不爽健,还好生在皇家,每日各种补养的药品滋养着,才活到了今天,近几年他身体虽然好了一些,但贵女们都担心嫁给他会做寡妇,宁可做大臣之子也不想嫁他。
林贵人呐呐的笑了笑,忙不迭的拉着祁琛走了。
剩下的人待着无趣,便各自散了。
第71章
安婳跟着祁禹去了他之前住的青玉殿, 殿内陈设依旧, 里面的摆设极少,看起来冰冷又空旷,屋内充斥着淡淡的檀木香, 能想象出他在这里度过了一段多么孤寂的日子。
安婳看着屋内的一摆一设, 视线落在了屋内唯一的床上,上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锦被和一对软枕,今日在宫中, 人多口杂, 她与祁禹只能一同在这屋内睡了。
安婳脸颊微红,偷偷看了祁禹一眼,又连忙把视线移开了。
祁禹站在书架前找了本以前未看完的书拿在手里,感觉到她的小动作,不由会心一笑,牵起了唇角,从看到祁叹抱着她起,便团在心口的那团闷气, 稍稍舒散了一些。
“王妃,热水准备好了。”南吉躬身道。
今日景韵帝突然命祁禹和安婳住在宫里, 芯月知道他们带进宫的侍从必定对宫中不熟悉,便贴心的派了南吉来照应。
青玉殿的浴室与寝室相连, 中间隔着月洞门, 巨大的浴桶前放着一扇彩绘屏风做隔断。
浴房里热气氤氲, 安婳在南吉的服侍下脱了衣裙, 将自己整个人浸在温度适宜的清水中,肌肤微微泛起粉嫩,青丝挽在脑后,只有少许的几缕垂于胸前,细若凝脂的肌肤上沾着几颗水珠,晶莹透亮。
南吉拿着帕子帮她擦身,看着她柔嫩的身子,忍不住称赞道:“王妃,您长得真美,这肌肤比豆腐嫩,摸起来比上好的丝缎还要滑。”
外间,祁禹拿着书的手顿住,眸色晃动,喉咙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安婳把水洒在白皙的手臂上,热水浸泡在她的胸前,一起一浮,水波荡漾,勾勒出来曼妙的曲线。
南吉忍不住又道:“王妃您平日看着体态轻盈,没想到身材这么丰腴,胸前这么鼓,屁股也翘,咱们王爷真是有福气。”
安婳被南吉直白的话惊住,面颊红了起来,低声道:“南吉!”
屋外,祁禹喉结又动了一下,他放下书卷,起身走去屋外。
站在屋檐下,夜风清爽,带走身上丝丝热气,心头的热却始终不肯离去。
祁禹再进屋时,安婳已沐浴完毕,正坐在木椅上,青玉殿内没有梳妆的柜子,只有一面铜镜,安婳便坐在铜镜前,将乌发拢在胸前一侧,微微侧头,用帕子擦拭着,一头乌发柔顺光泽,带着湿气,因为刚沐浴完,双颊皎如秋月,泛着桃粉,身上穿着柔软的淡缃色阑裙,玲珑身段一目了然。
祁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走进浴房沐浴。
安婳低头静心的拢着湿发,耳畔听到浴房渐渐传出的哗哗水声,双颊微热,竟生出几分紧张。
祁禹再出来时,身上穿着雪青色寝衣,衣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腰侧,他平日多穿玄色衣衫,很少穿这样浅颜色的,安婳不由多看了他几眼,觉得他这样穿极为好看。
宫女、太监们都退了下去。
烛火微微晃了一下,祁禹看了安婳一眼,沉声道:“夜深了,睡吧。”
安婳收回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祁禹走到烛火前,低头吹灭了蜡烛,
安婳爬到里侧,仰躺在床上。
一阵窸窸窣窣声,祁禹在床的外侧躺下。
安婳轻轻攥着手,屏住呼吸,闭上了眼睛。
夜很静,能听到安婳刻意压低的呼吸声。
祁禹睁开眼,倏然翻身而起,双臂支撑在安婳两侧,从上而下看着她,目光漆黑明亮,低声问:“你在紧张?”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不疾不缓,如山涧清泉,在安婳耳畔潺潺流淌,偏偏烫的她耳根发烫,热度在脸上蔓延开,水润的眸子,在月色下闪着晶莹的光,因为羞涩,眼角微微泛着粉,似在眼尾盛开了一瓣桃花。
祁禹没忍住,伸出手指从她的眼尾轻轻划过,声音低沉了几分,“你喜欢祁叹吗?”
他终于问出盘踞在心中一晚的问题。
安婳轻轻眨动了眼帘,如实道:“我对他并无好感。”
她自小便对祁叹没有多余的感情,只把他当做兄长,看过母亲的信之后,她更不会与祁叹有过多牵扯,这些年,祁叹送她的礼物,她一件也未收过,她与祁叹的结局终究只会是陌路,她能做的便是毫不留情的拒绝,让祁叹早日断绝这份心思。
祁禹听到想听的答案,心头一松,嘴角勾了起来,他的手没舍得从安婳的眼尾离开,仍旧轻轻的抚摸着。
祁禹的手指带着轻微的痒,安婳眼睫抖动,微红着脸,轻轻偏过头,躲开他的手指,胸口微微起伏着,内衫紧贴着皮肤,敞开的领口露出一段玉颈,细腻白皙。
祁禹蓦地口干舌燥起来,眼神沉了沉,呼吸灼热的打在安婳的耳畔。
他两眼直直地盯着安婳,呼吸越来越粗重。
他忽然放开安婳,翻身而起,坐在床边,平息了两下呼吸,然后背对着安婳,低声道:“放心,今夜我睡外间的榻上。”
身上的重量骤然离开,安婳微微微微地吁出了一口气。
祁禹坐了片刻,稍稍平复心头的火,回过身,给安婳掖了掖被角。
安婳睁着杏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眸色清澈如水。
祁禹手上动作顿住,俯身在安婳额上轻轻落下一吻,如蜻蜓点水,若有似无,透着珍重与温柔。
然后他披衣起身,去了外间。
耳畔能听到祁禹渐渐走远的脚步声,安婳在黑暗里眨着眼睛,屏住呼吸,心剧烈的跳动了几下,隔了许久,她从被子里探出白嫩的手指轻轻摸了摸被吻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心跳才慢慢平静下来,没来得及思考祁禹此举何意,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夜里,青玉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声,安婳被吵醒,神色一惊,张开了眼,连外衣也来不及披一件,便慌忙起身,祁禹已经站在窗前,正目光沉沉的看向窗外,看来已经醒了一会儿了。
“发生了何事?”安婳走到他身侧,看向窗外,只见凤翎宫的方向人影绰绰、灯火通明,看来是那里出了事。
凤翎宫已经封门数年,又无人住,会出什么事?
“不知。”
祁禹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安婳,安婳身上衣衫单薄,他皱了皱眉,待看到安婳光着的白嫩玉足,眉头彻底蹙了起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至床侧,轻轻把她放回床上,盖好被子,把圆润粉嫩的脚趾盖进了被子里。
安婳躺在软被里,睁大眼睛看着他。
祁禹柔声道:“安心睡觉,有事我会喊你。”
安婳轻轻点头,闭上眼睛。
祁禹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又神情凝重的回到窗前,目光沉沉的看着凤翎宫的方向,那是他母妃曾经的寝宫,是他幼时居住的地方。
安婳不知祁禹何时去睡的,她阖眼前,祁禹还站在窗前,周遭黑暗,唯月光皎洁,他的身影陷在月色里,双手负后,孑然而立,静静的看着窗外,背影凝重修长。
安婳抵挡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翌日,阳光透过雕花的木窗照进室内,带着点点光晕。
安婳缓缓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屋子,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
南吉含笑上前,服侍着她穿衣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