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个直播结束以后，之前出现在白星官博下边的质疑声也开始有另一种截然相反的声音与之抗衡。
之前还有许多人说话难听地指责顾余不应该占用谢临休赛时的养伤和训练时间，现在就有人认为俱乐部和谢临的选择非常正确，认为白星的这位新人确实值得这样的待遇。
甚至有的人已经开始吹了起来。
【看阿啾在刚才直播里表现，我是不是可以稍微期待一下新赛季的世锦赛……】【感觉看到了国内花滑女单的希望，阿啾加油，老父亲爱你！！】顾余越看这些瞎瘠薄吹她的言论，脸上笑容也越来越大，直到她又被谢临拿板子敲了一下头——
“嗷。”顾余捂住自己的额头，谢临这回敲得明显比上次要稍用力一些。
“清醒点了吗？”谢临垂眸看她，一副顾余不清醒，他就帮忙多敲一下的架势。
顾余被恐吓得一缩脑袋，迅速点头：“清醒了清醒了——”
其实顾余就只是随便看看，毕竟没有人不喜欢被夸奖，她听别人夸奖自己的时候当然也会心花怒放，但并没有把这些吹她的言论当真。
自己现在欠缺的东西不少，像刚才表演里的最后一个旋转，她确实是因为体力不足才把原本该做的联合旋转改成了一个单独的仰燕式旋转。
这要是放到正式比赛里，她在联合旋转这一项上的分就直接被扣没了。
听见顾余的回答，谢临望着她，声线低沉道：“你要是之后滑不出成绩，在比赛的时候滑得太丑，你猜猜现在这些把你夸上天的人里，会不会有转头把你骂得狗血淋头的人？”
这句话虽然有些直白刻薄，但谢临的这句话里并没有任何挖苦成分，无论是质疑批评还是过度的夸奖，谢临都并不想让顾余接触太多。
在谢临眼里，他眼前的少女还太过年轻，恰好是最容易被外界言论影响心态的时期。
“我没把那些夸我的话当真啦，就随便看看高兴一下。”顾余明白谢临对她说这些话的用意，所以在这时也态度认真回答了。
谢临听完这话，视线停在顾余身上静静看了好一会，半晌后才用他低沉冷淡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说起来大概真是缘分，李冬早在两年前看见顾余的表演滑视频的时候，他就想把这个小姑娘挖回白星。
只是无奈于对方没透露出任何与现实相关的信息，且销声匿迹得太快，李冬无从找人，最后才放弃了。没想到兜兜转转，人还是到了他们俱乐部。
“顾余啊，你的这自由滑节目是谁给你编排的啊？编排得相当有水平。”当看完顾余刚才的表演，李冬都觉得这套节目的编排已经不太需要进一步修改了，步法、跳跃还有旋转的安排都非常合乐，观赏性也很强。
要修改的话，最多是提高节目编排里的个别跳跃难度，以求拿到更高的基础分。
“两年前和现在的版本都是我堂姐编排的，最后的旋转在原本的编排里应该是常规燕式加蹲转的联合旋转，是我体力不够没做出来。”提及堂姐的时候，顾余脸上还带了点骄傲的表情。
“你的堂姐……”李冬思索着，忽然灵光一闪，“难道是顾祁柔？”
顾余点点头。
李冬先是惊讶，接受事实后又忍不住惋惜道：“那个孩子啊……哎，真的是可惜了。”
一旦把两人联系在一起，李冬就发现顾余的表演风格其实和那名曾经在世青赛上惊艳了国内外冰迷的少女是很像的，不过现在的顾余比起当初的那名少女，表演时的表现力和感染力还更强了不少。
当初顾祁柔在世青赛上一举夺得金牌的时候，国内冰迷都满怀激动地期待着对面明年在世锦赛上的表现。
但少女就像一颗在最耀眼时刻坠落的星星，第二年就因为身体发育而无法很好地完成跳跃，成绩直线下滑，最后选择了退役。
这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到现在想起来，李冬都依然觉得十分惋惜。因为顾祁柔是除了顾余以外，李冬在国内见过的天分最好的花滑女单选手。
自从直播的这一天过后，顾余在她的粉丝里似乎就有了个固定的称呼——阿啾。
每次在她新微博的评论下方都能看见，包括其他人在别的地方讨论她也是用这个代称。
？ 既然计划参加9月份的俱乐部联赛，顾余接下来的时间当然都得为联赛做准备，时间并不充裕。
顾余每天累死累活，但看着她被谢临教导训练的同门师哥师姐们此时就很没有同门爱，有时候看着她惨不拉叽又可怜兮兮的样子竟然在边上笑出声来。
最过分的是，许望把一段小视频po上了他的微博，配文：「小师妹惨呐，你们绝对想不到，临哥在教人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魔鬼。」
而在这个小视频里是这么一幕场面——
在白星俱乐部基地的田径场跑道上，顾余刚与跑道做完殊死搏斗没多久，此时正弯腰扶腿喘气。
“临哥啊……”顾余换上有点讨好的表情，对站在旁边的谢临试探着商量道，“这最后剩下的400米我能不能不跑了，再跑我都要成一具尸体了。”
但谢临显然很清楚眼前少女的体能极限在哪，他垂眸看对方一眼，语气淡淡道：“凉透了吗，还没凉透就继续跑。”
顾余：“……”
然后视频里的少女就咬牙继续去和跑道进行搏斗了。
许望刚把这条微博发出去没几分钟，他的这条微博底下就一片哈哈哈哈。
【还没凉透就继续跑哈哈哈哈哈哈，我他妈笑死……这是什么魔鬼？？】【太惨了，真的太惨了哈哈哈哈——】【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仿佛看见阿啾已经扑腾不动翅膀了，冷酷无情的饲养员却还一直在背后戳它，赶着让它去飞。】最后这一条评论因为过于形象生动而被点赞顶到最前排，几乎每一个转发微博的人都转发了这条评论。
直接造成的结果就是，在白星的俱乐部粉丝里，“饲养员”这个称呼也从此固定到了谢临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 阿啾与饲养员 =v=
评论区掉落红包啾咪～
第八章
尽管顾余这一星期在训练的时候，她的同门师哥师姐们对她毫无同门爱，微博上的俱乐部粉丝也大部分都很没有良心，顾余依然在谢临冷酷无情的教导训练中坚强存活了下来。
不仅坚强存活，顾余甚至还有点习惯了这样的训练节奏，不久前还作为她一生之敌的长跑仿佛都变成了普通小怪，每天被顾余拳打脚踢一顿胖揍，顺利打倒。
今天在床头闹钟响起前，顾余就自然醒了。
躺在床上的少女把头往侧后方转去，看见闹钟显示着六点半的时间，她坐起身打了个呵欠，然后睡眼惺忪地拖着身体往卫生间走。
刷牙洗脸以后，顾余才感觉自己彻底清醒了过来，肚子饿的感觉也更加清晰。
没换睡衣，顾余直接穿着她那双印着小黄鸭的拖鞋下去一楼客厅，想在早餐外卖送来之前先去客厅觅个食，安抚她那已经在咕咕抗议的肚子。
白星本部选手的早上训练时间一般是从8点开始，本来以为自己今天下楼这么早，到楼下应该不会遇到什么人，但大家今天仿佛不约而同有了早起的默契，顾余看见她的同门师哥师姐们基本都坐在那了。
也不止顾余一个人穿着睡衣，但即使是睡衣，似乎也只有顾余的风格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庄延和叶茜身上的睡衣都是简约款。
只有顾余，穿着的浅色睡裙是娃娃领，上边还有印花，印着的还是一只只挺着毛绒身体的小肥啾图案。
“哇哇，真可爱。”顾余一走过去就被她唯一的师姐热情抱住，还被对方揉了两下脑袋。
“像我就驾驭不了这种风格。”揉完顾余脑袋，叶茜不无可惜地说着。
在众人里，谢临大概是今天起的最早的，已经在喝着一杯咖啡。
此时他看了穿着睡裙的顾余一眼，然后用平淡嗓音不紧不慢地说：“说是小学生应该也有人信。”
“什么小学生，小学生能长一米六？？”顾余这就不服了，她义正辞严地反问对方。
而谢临不为所动，把手上喝了一半的热拿铁放下，纠正道：“首先你没有一米六，如果你是按四舍五入计算的话，那当我没说。其次，在我们这边，身高能长到一米六的小学生不少。”
谢临这句话一说出来，顾余还没什么表示，许望就先笑倒在一边了，边笑边打圆场说：“小师妹的身高挺好啊，这个身高的小姑娘看着多可爱，再说顾余还长得这么好看，在学校的男生群体里一定可受欢迎了。”
顾余伸出食指挠了挠脸颊，被这过于直白的夸奖夸得不太好意思，顿时就没去气愤谢临刚才怼她的话。
因为大家的起床时间不太一致，早餐外卖一般都是各点各的，出去吃也可以，但早上懒得外出走动的众人一致放弃了外出就餐的选项。
客厅里除了谢临以外的每个人都在等待外卖，在谢临前边桌上放着一份还没动过的滑蛋牛肉粥，热气腾腾，干净的勺子搭放在碗边上。
顾余被吸引得看一眼，再看一眼，闻着那飘荡过来的香味，登时感觉自己更饿了。
视线有点不受控制，当顾余忍不住把眼神飘过去看那碗粥第三眼的时候，这碗粥被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推到了她面前。
顾余的视线一顿，抬起头时谢临已经面无表情把手收了回去，拿起杯子继续喝咖啡，看起来也没打算跟她说话的样子。
这是顾余第二次从谢临这体会到受宠若惊的感觉。
确认谢临真是要把这碗粥给她的意思，肚子咕咕抗议着的顾余一下子就被感动到了，她用一脸真诚的表情说出一句极其浮夸的赞美：“谢谢临哥，临哥天下第一好，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慷慨的人！”
谢临眼皮抬起瞥她一眼，继续不说话。
顾余是开开心心吃上了早餐，围观全过程的其他人此时脸上却有不同程度的精彩表情。
许望一脸痛心：“这不公平，临哥你真成小师妹的饲养员了？我以前在客厅里哀嚎‘外卖再不快点过来我就要饿死了’的时候，你们见临哥理我了吗？啊？？”
庄延客观陈述道：“非但不理你，还在你面前慢条斯理地继续吃早餐。”
分享早餐？
不存在的。
顾余听着懵了懵，敢情她现在受到的待遇还挺高级的？那她是不是要表现得再更感动一点？
许望还在继续叭叭谢临对他们和对顾余的差别待遇，谢临这会终于沉默不下去了，冷淡解释道：“是因为她一直用饿死鬼投胎的眼神望着我的粥。”
“我不信！”许望果断表态，一副我信了你的邪的样子，“我哪次不是用饿死鬼投胎的眼神望着你，眼神还比小师妹的热烈渴望几倍，茜姐都可以作证的好吗！”
被点名的叶茜点点头，承认了许望的说法。
别说许望不信，在场其他人除了不明情况的顾余以外就没一个信的，每个人都把视线盯在谢临身上，就等着看对方还能编出什么理由。
然而即使是面对这样的场面，谢临依然能维持面无表情的样子，在这场面中僵持几秒，最后他冷冷抛下四个字：“爱信不信。”
本来按照谢临在基地训练队里的队霸地位和威信，这个话题到这里就该结束了，但许望这次仗着有理格外嚣张：“不信不信，现在这种情况叫什么？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不对……我他妈连个旧人都算不上，这么一想就更惨了。”
顾余听着这话稍微愣了一下，舀粥的勺子都停了下来。
拿新人、旧人来形容的话，其实不太合适，要是想想这段话的原意是什么，现场气氛就不免发生一点微妙变化。
“……”谢临不出声，在这时从前边桌上拿起一块三明治拆开包装，看准时机直接塞进许望嘴里，声音低沉，“别叨叨，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许望被堵住嘴，但没一会他就没脸没皮地笑眯眯啃起这三文治，边吃还边说：“哎哟喂，要不是这东西有保质期，我都考虑要不要保存下来当传家之宝了，这可是我虎口夺食的英勇证明。”
吃完整个三明治，许望才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对了，顾余你和我们对家的那个陆越认识啊？他昨天跑来我们白星官博底下发了个评论，艾特了你不说，还提到你的名字来着。”
白星的对家指的是KM，他们两家都属于国内有名的滑冰俱乐部，本部还刚好都坐落在A市，两家俱乐部自然而然就成了死对头。
而陆越是KM里最亮眼的后起之秀，可以说是国内同时期的选手里才能最突出的一个，甚至有人认为他能成为第二个谢临。
跳跃能力强，稳定性不错，旋转和步法也都可圈可点。虽然现在整体来说和谢临相比还有差距，但不少人都认为对方在未来有赶上的机会。
顾余这边也喝完粥了，闻言反射性皱了皱眉。
“唔……前男友。”顾余本来想含糊带过，但最后还是说出了这个词。
周围众人都是一愣，连谢临都对此事表现出一点反应，轮廓深邃的脸虽然还面瘫着，却微挑起了眉。
许望呃了一声，摸摸鼻子道：“刚还想说，你们俩认识的话，在这周两家俱乐部进行交流训练的时候就能见面叙旧了来着……按这情况，岂不是有点尴尬？”
其他人没说话，但这时也各自瞄看着顾余的表情。
虽然无论在外人眼里还是在两家俱乐部各自眼中，白星和KM都是死对头，但对家之间也能有共赢的说法。
白星和KM作为地理位置距离最近的两家俱乐部，当然充分发挥了这一优势，让两家俱乐部能有交流训练的机会，以求让选手在新赛季中获得更好的成绩。
外人可能以为他们两家俱乐部是老死不相往来，但实际上并不是的。
顾余显然就是前者，所以她也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她当初答应加入白星的时候还想着，待在白星多半就不会再和陆越有什么接触了，这样也挺好。
前男友之所以是“前”，说起来还是顾余这边单方面提分手的。原因说简单也简单，可以概括为是因为两人观念上的巨大不同，具体事件顾余就不太想追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