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吗,林医生——冬時
时间:2019-04-04 09:41:16

  不过是轻言简语,却不知为何掷地有声。
  向晚闻言一惊,原本低着头,这时猛然抬头去看他。眼中是道不尽的惊愕。几乎是霎时,她就想起了八年前,她曾经那样泪眼涔涔地站在他面前,问他和宋姝算什么,问她又算什么……
  从前的点点滴滴,恍惚间,竟已过去了那许多年。
  就在林译白话音未落,众人还沉浸在惊愕中时。不知什么时候,却见一个衣着不凡,举止儒雅的中年男子向着舞台的方向走来。
  那眉眼、身形……不消说,一眼,就能认出是林译白的父亲。
  这两父子,实在太过相像。
  不仅长得像,别扭了的倔脾气也相像。
  林父的身后还跟着互相搀扶着的宋姝和尚秀。他分明一步一步悠然走来,却不知为何让人觉得来势汹汹。
  向晚下意识从林译白手中去抽自己的手,这样的场面,实在太过尴尬。而她,一点也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谁知,站在一旁的林译白却不肯放开她。修长的大手紧紧拉住她的,手上力道之大,手上的骨节硌得她生疼。
  林父在舞台前站定,虽然相较略高的舞台,处于比较低的位置。气势上却全然未输——
  “孽子!你知不你和你在说什么?”
  林译白垂下拿着话筒的手,似乎不愿意他与的父亲的对话被所有人听见。
  瞧着也好整以暇,并不畏惧:“我很清醒。”
  在场的宾客全都屏息凝神,生怕出了一点声儿打断了这场好戏。
  两父子像在无声对峙着,气氛极度压抑。几乎听得见空气流动的声音。
  宋姝低低的抽泣,显得格外突兀。
  林父盛怒,锐利的眼风从林译白身上移过来,落在向晚身上。严肃地审视一番,才倏然冷笑了声,指着向晚沉声道——
  “清醒?好,你搞砸订婚宴,然后想干什么?娶这个女人?”
  纵然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林父这话一出,向晚就注定成为被所有目光注视的那一个。
  她的脸登时涨红,被这么多道灼灼的目光盯着,像是被扒光衣服看穿所有。实在窘迫非常。
  握着她手的男人也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他温凉的指尖触着她的,凉凉痒痒,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他面对着台下怒目而视的林父和嘤嘤抽泣的宋姝,不仅面上毫无愧色,反倒是冷然无情:“别再固执了,我不会受人所胁。”
  ……
  子胜其父,青出于蓝。只这一句话,就几乎将林父气得说不出话来。好久,他才咬牙切齿地质问儿子:“好啊,让你娶小姝还委屈你了?你想娶这个女人,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就别什么不三不四女人都想领进林家的门!”
  若说上句话只是羞辱,那这几句话,就无异于当着大厅里所有人打向晚的脸。
  她自然不是什么人事不懂,只知道为了男人放弃所有的小姑娘了。
  她的自尊、骄傲、修养,都不允许她受这样的侮辱。
  不过向晚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林译白已经冷然开了口:“爸,注意言辞。”
  说完,似乎不欲继续,侧首看了向晚一眼,低低说了声:“走。”
  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有着说不出的坚定与果决,仿佛此时此刻,可以抛下眼前所有,随她浪迹天涯。
  男人的行动也坚定果决。话音未落,就拉着她向着大门的方向大步走去。
  不过可惜刚下了台,就被极速冲过来的女人拦住。
  只见原本打扮精致的宋姝,这时发丝微乱,脸上的妆容已经哭花了。她急步跑过来,紧紧抓着林译白的手臂,口中央求着:“译白!你不能走!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怎么能就这么丢下一个爱了你十多年的人。
  说话间,已经是声泪俱下。
  在场的宾客不再静静悄悄地吃瓜,而是交头接耳议论起来。他们不知前因,只知道所见所闻。
  只看得出这是一场始乱终弃另爱他人的戏码。
  议论声越来越大,甚至已经隐隐听得见对林译白的指责之声。
  向晚眉心发皱,只觉得一阵头疼。
  当事人却好似没什么感觉,仍旧是那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他只是抬抬手,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又与对方保持了些距离,才不屑地笑笑:“八年前的事我不想追究。”
  宋姝猛地抬头,惊恐地睁大眼,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林译白却并不看她,继续说:“别再对向晚动什么歪心思。”
  薄唇一启一合,本冷峻的侧颜,这时显得更棱角分明。向晚突然想到前几年,网络上流行一个词儿,叫“冰山男”。
  * *
  终于是出了林家的大门。
  林译白的车子刚开出别墅区,一直没说话的向晚就开了口:“停车。”
  只有短短两个字。倒像是惜字如金的他那种说话风格。
  说实话,今天是向晚认识林译白这么久,第一次见他说了这么多个字。加起来,几乎是他平时一天的量。
  不知怎的,他今天格外好说话,说让停车,不出十几秒,车子就停在马路边了。
  向晚拉开安全带就要下车去,车门开到一半才觉得话还是要说清楚,又尴尬地坐回车里。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林译白,我觉得有些话我必须说清楚。”
  “嗯。”
  他像是一早知道她要说什么,静静坐在驾驶座上,面上并不见一丝波澜。
  向晚微微端正坐姿,想要尽可能让自己显得正式一点。她略略想了想才开口:“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等我找到新的工作,就会离开市医院,S市这么大,我们应该不会再倒霉地遇见。”
  “倒霉?”原本看着车前马路的男人听了这话,倏然转过头来,浓眉不知什么时候又皱起来,“见到我让你这么难受?”
  向晚对此倒没什么波动,只是错开眼神,并不去看他,自顾自淡然说着:“是我用词不当,你就当是你的倒霉吧。还有,今天,真的谢谢你。作为回报,我也陪你演了出戏。现在我们两不相欠了。”
  她说完,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角。垂下头低声最后说了句:“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这回,还没来的及开门,就听男人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儿——
  “向、晚!”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昨天双十二玩嗨了。今天收到催更站短哭辽,爱我的小天使们~
 
 
第21章 二十一只鹅
  夜凉如水。车子里的气温却一下子从极致的低冷转变得火热。车停靠在马路边儿上,旁边是“嗖嗖”经过的车流,和色泽明艳的霓虹,映得车窗都微微发红。
  男人长臂一伸,就将眼前娇娇小小的小姑娘一把揽了过来,没有一丝犹豫地,垂眸吻了下去。
  向晚的手已经按在了车门的开关上,下一秒,却不期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扣住后脑,这力道里带着不言而喻的控制欲。含着怒气的霸道,还有……小心翼翼……
  就像这个吻一样。
  一个没有任何技巧的吻。纯粹的唇齿之间索取、掠夺。唇上丝丝痛感,似乎又让她品味出这个吻的……恨意?
  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怕了。
  她躲。他就追。
  她反抗,他就强取豪夺。
  像是要夺走她所有的呼吸。
  ……
  好久好久,男人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带着一点点薄茧的手掌轻轻抚了抚她的脸。不仅这些小动作温柔万种,连素来没有什么波澜的双眼,也蒙着层意味不明的情感。没有了平日的冷静自持。
  向晚有些恍惚,她好像不认识此时此刻的林译白。
  她面色潮红,薄薄小小的双唇似乎被吻得肿了一圈儿,红艳难掩,晶晶亮亮。此时正有些讶然地微微张着,显得颇有些娇憨。
  男人的声音喑喑哑哑,极低极低:“还走么?嗯?”
  两个人几乎鼻尖碰着鼻尖,他的气息喷薄而出,像是细细碎碎的羽毛,挠在脸上,痒痒柔柔。
  向晚有些怯弱地垂着眼。这个时候,只要她稍稍抬起眼去,就能看见那张放大了无数倍的冷峻的脸。
  她刚刚偷瞄了一下。这时的心脏仍在“砰、砰、砰、砰、砰”不停地跳动着。仍旧是那么好看,世间绝无仅有的那种好看。
  此情此景,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毫不动容。
  包括向晚。她甚至不争气得连手都在微微发颤。
  他以前也亲过她。她不是不记得,那是月下的小巷子,少年少女纯真青涩……
  像是一个美好的梦一样。
  梦……?
  向晚像是午夜沉睡,突然转醒,猛地推了林译白一把,往后靠去。试图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远一点。
  她已经在这个男人身上栽过一次了,不可以再有第二次。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就像那个少年时温暖的旧梦,其实到了结尾,也不过是一场叫人痛彻心扉的噩梦罢了。这样的噩梦,她不想再做第二次。
  **
  推开、下车、打车回家。
  向晚的动作利利落落。一切都毫不拖沓地完成。
  唯一有一点点失落的是,对方并没有追上来。不过还好,只有一点点而已。
  向晚刚刚匆忙地到了家,倚在门上,连灯都没来的及开,就接到了向妈妈的电话。刚一接通,中年妇人温和宠爱的声音就从话筒里传来:“晚晚啊,干什么呢?才接电话?”
  其实也不过是晚了几秒,调整一下情绪的功夫。父母就是这样,总是最担心孩子,有一点点蛛丝马迹都要担心上一番。
  向晚稍稍稳住了情绪。不过不可控的是,一开口,还是不免带了点哭腔:“妈,我在家看电视呢,刚才没听见。”
  尽管只有一点点哭腔,向妈妈还是敏锐地听出来了,声音里不乏忧虑和关切:“哎呀,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向晚只能胡乱捡了个理由:“电视剧太感人了,都给我看哭了。”
  “真的啊?晚晚,你在S市怎么样啊,有什么事一定要和爸爸妈妈说啊。”
  “知道啦妈,我这边什么都好,你不用担心我,你和爸怎么样啊?”
  国人的传统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对待亲人,总需要撒一些善意的谎言,来让彼此不要太过忧心。
  向妈妈听女儿问到自己生活如何,也是捡好的说:“都好都好,你爸出去买菜了,还没回来。不过你说你也真是的,也不知道没事给爸爸妈妈大哥电话,没良心的!”
  虽然是“没良心的”这样的话说着,听起来却是满满长辈的爱意。向晚一个动容,眼泪险些掉下来。
  在父母眼中,不管孩子什么年纪,都是他们长不大的孩子。这个电话实在打不下去了,再多打一秒,她就对家、对爸爸妈妈多一分想念。
  再多说几句话,她就恨不得现在就立刻回去。
  强撑着说了句:“妈那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到了最后两个字,一直憋在眼圈儿里打转儿的泪,还是不知不觉就夺眶而出了。
  像是断了线的珠帘,一发不可收拾。
  电话那头的向妈妈却连忙叫住她:“哎哎哎别挂,等等。妈其实是有事和你说。”
  向晚从手包里摸出一块纸巾,擦了擦鼻子。才略微平复了些,说道:“您说。”
  “你周六周天要是没什么事回T市来待两天吧,我和你爸也挺想你的。”
  向晚下意识拿下耳边的手机,拿到一般,才想起今天是周六。
  原本是林译白的订婚宴席。
  她甩掉脚上累人的高跟儿鞋,也没换上拖鞋。屋子小,干脆就迈了两步走到客厅里的小沙发上。
  整个人放松地躺下去。海绵垫柔柔软软,像是置身一片厚厚的云彩。
  她干脆这样回答向妈妈——
  “好啊,正好我最近有空,早就想回家啦。你和爸在家要多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
  挂断与向妈妈的电话,向晚看了看窗外,还好,还不算太晚。
  她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市医院中医科张主任的电话。
  幸好中医科病人、工作一向很少,张主任随便问了两句就给批了。
  似乎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向晚挂了张主任的电话,就给自己订一张明天早上回T市的高铁票。
  早上八点。越早越好。
  她现在还没准备好。如何面对S市的一切,这一切好的、坏的。
  她的妆容略浓,捂在脸上,实在有些不舒服。
  * *
  黑暗中,白色宝马车的车灯亮了亮,主人重新打起了火。然后是掉头、离开,一气呵成。
 
 
第22章 二十二只鹅
  天空灰灰蒙蒙,屋子里的灯开起来,向晚脑子迷迷糊糊地醒来。
  这时候是S市夏季最清爽的时刻了。没开空调,空气就是刚好的温度,没有一丝多余的热气。
  向晚的小公寓靠近马路,成日里响着的车声也像是骤停。天地之间,难得有着这样的静谧时刻。只有床边的小闹钟,“刷、刷、刷”一下又一下地走着。
  昭示着时光的流逝。
  向晚十分享受着一刻的安宁。
  在床上清醒了半天,才爬起来收拾行李。
  短袖、牛仔裤、短裙……一件有一件。老家T市很热,可是早上、晚上又会稍冷些,向晚想着,又从柜子里掏出两件薄外套来,嗯,还需要一条长裤。
  这一收拾,竟然收拾了十多分钟。她几乎装进去小半个衣柜。
  大大的行李箱,被装得鼓鼓囊囊,几乎放不下东西了。向晚犹不死心,又从化妆台上收拾好两个大大的化妆包,塞了进去。
  这才安心地去洗漱了。
  在人来人往,车流不息的S市,清早出门的好处是不必担心早晚高峰,担心堵不堵车。可是不好的是,连一辆车也叫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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