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吗,林医生——冬時
时间:2019-04-04 09:41:16

  她干脆在市医院大厅的角落里找了个座位坐下。弯下腰,把头深深埋在腿间,她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自己待一会儿,哪怕就一会儿,也好。
  大厅中人多嘈杂,远远听着不真切,像是蚊蝇般嗡嗡直作,久不停歇。伴着这样的声音,向晚几乎微微有些困意。
  她是被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和歇斯底里的嚎哭声吵醒的。
  一抬眼,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即便相隔颇远,也瞧得见年轻男子挺拔的身姿,眼前的情况看起来并不好,他却仍旧保持着沉着冷静的姿态。
  向晚这才看清楚,嘈嘈杂杂的,原来是他和一众护士们正推着病床往急救室的方向赶。
  家属跟在后头哭天抢地,场面一度有些混乱。混合着消毒水和新鲜血液的味道,她知道,又是一场与死神的较量。实习这些年,多少看过些生离死别,却还是不能习惯这样的场面。
  向晚轻轻嗅了嗅,空气中最刺鼻的不是消毒水儿,也不是血浆,而是咸滋滋的眼泪,含了太多无以言说的悲恸。
  以林译白为首的一群医护人员离得近了,她才看清他。从来一尘不染的白大褂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了几滴殷红的血,正在胸前最显眼的地方,男子却好像并未注意,只是跟着大步迈着,眉头微微蹙起,正在极认真地观察病人现在的情况。
  这个样子,用心、专业,就像是行走的荷尔蒙。
  向晚后知后觉地想起,就是面前这个男人,要成为别人的未婚夫了么?
  * *
  因为上午遇见张婉君的事,向晚连午饭也没吃下去。那几位病人的情况基本已经了解,林译白的办公室她实在不想回去了,便想着到中医科,到自己原本该去的地方。
  中医科的张主任是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虽然对着向晚的到来有些将信将疑,奈何对方入职手续齐全,都是田副院长亲自盖章的,便也就痛快地带她到一间办公室。
  反正他们这儿,也已经好久没有新生力量了。
  和外科不同,中医科不止病人少,医生也很少,从里到外都是冷冷清清的。刚走到这儿的时候,向晚甚至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这里,可能是全市医院最人迹罕至的地方了。
  一般来说,现代医学以中医为辅。所以即便是市医院这样的大医院,也是很少有人来看中医科的。
  也不是说看中医的人少,只不过看中医直接去诊所的人,要比来大医院挂中医科的多。
  向晚被分配的这间办公室和林译白的不一样,是两个医生共用的,而且也没有他的宽阔敞亮。
  她暗自安慰自己,有些差距也是正常的,毕竟来得这两天,多少也听过他在医院里的事,九零后这批医生里,他算是最有能力也最受领导器重的一个。
  她对此其实并不意外,一个高中时期就能自己看完整套《黄帝内经》的人,想没有点成就都难。他说她们学中医的可能更了解怎么调养身体,其实她知道,他在中医学上的造诣,可能远超自己。
  因着是个两人间的办公室,向晚不免要和坐在对面的医生交流。坐在对面的医生叫楚浩辰,与中医科整体年纪比起来并不算大,大概也就是三十岁出头的样子。
  也许是很久没有新同事来,楚浩辰对向晚很是热情。一下午没有几个病人,所以他就一直和她东扯西扯,聊着些没有营养的话题。
  向晚原本想把外科那几位病人的调养方案写好,在这个环境下,也就没法继续。
  她毕竟是第一天来中医科上班,实在不好拒绝新同事的话题。
  所以直到,下午五点,对面的楚浩辰满意十足地下班回家,向晚才得以安静地工作。
  她对那几个病人很看重。调养方案虽然并不繁琐,可是因为她的看重,写起来事无巨细,这一折腾,再看时间,就是晚上八点半了。
  窗外的暗意已经透进来,只是屋子里光线太盛,被掩去了大部分。向晚这时终于有些饿了,连胃都有些微微疼。
  她手上利落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包包里装着钱包、钥匙、眼镜……嗯,一样不少。
  关上办公室的灯。
  整个中医科的楼道,顷刻间被窗外挤进的黑暗吞噬,笼罩于怀。这里静静悄悄。除了外面细细碎碎的蝉鸣,和偶尔风来树叶子的“沙沙”声,再没了别的声响。
  越是这样的环境,越让人心生怖畏,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都一股脑涌上心头。
  向晚心里打鼓,她一向最怕怪力乱神。可现在,偌大的楼道里,只余自个儿一人,也只能压下心里害怕,强作镇定,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楼道里清净的连一个人影儿都见不着唯有她的“砰砰”的心跳声和脚步声相映成趣。
  战战兢兢,总算是走到电梯旁边。
  向晚暗暗松了一口气,马上就能出去了。
  黑暗中,目不视物,其他的各个感官就变得分外敏感。站在电梯前,展示楼层的“1”红的格外刺眼。
  她敏锐地觉察到,好像有什么人,在盯着她。
  却根本不敢回过头去看,她几乎僵直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
  “向晚。”
  那人似乎终于等不及被她发现。熟悉的男声传来,带着淡淡的喑哑和倦意,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向晚没来由觉得很有安全感。不再像方才那般惊慌无措。
  转过头去,那人正在电梯旁边的角落里站着,一手插着裤袋,斜斜倚靠着墙面,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更是分不清与这漆夜的界限,好似半个身子都被黑暗笼罩着。
  她向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试探着:“林译白……?你在这儿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黑暗中,向晚吓得瑟瑟缩缩,只得在心中默念——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好像找到一点点感觉了2333
  之后要老老实实日三,我会趁今天多存点儿稿
  求个收藏啦~
 
 
第13章 十三只鹅
  周遭夜色沉寂,窗外的蝉鸣未已,向晚小心翼翼地向着男人的方向挪过去。一步一步的挪。余光瞥见外头一线月牙,微微带来些光亮,聊胜于无。
  越靠得近了,越无法忽略呼吸间那股呛人的烟味儿。她并不喜欢这个味道。
  “……林译白?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小声询问间,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男人此时正斜倚墙壁站着,黑色的衬衫开着上面的两个扣子,并不像平时一样一丝不苟,这样看着,显得人越发清瘦。那张平日里看着勾人犯罪的面庞,也笼在黑暗的噪点中,叫人瞧不清楚。
  林译白一字不发。
  不知怎的,竟显得有丝丝落寞。
  向晚也鬼使神差般地,对他格外有耐心。
  “译白,你怎么还不回家……?”
  林译白这才稍稍抬眸,正视她,眼波沉沉,只看一眼,并不会瞧出与平日的疏离沉静有什么不同。可是向晚却总觉得,今夜的他,似乎有点说不出的感伤。
  向晚张了张口,却没有再说出话来。
  两秒后,一只手猝不及防地被拉起,手上的触感冰凉,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向晚有点愣愣地,还没反应过来,就这样被林译白拉着一路乘了电梯下楼去了。
  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到了地下停车场。向晚用力挣了挣被林译白握着的手,这才发觉,对方拉的有多用力。对方身量高大,步子也大。向晚穿着高跟鞋,这样被拉着,很快就有些吃不消了。
  她微喘着气,叫他:“林、林译白,慢点!”
  大步走着的男人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不知不觉放慢了脚下步子。
  向晚这才稍稍跟上,走得不那么吃力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坐上车,林译白开门打火一气呵成。他今晚状态不佳,向晚在旁边看着,感到既莫名又无措。
  她这一句话话音还未落,对方已经一脚油门冲出去,闻言只是淡淡地瞥她一眼,说了个:“安全带。”
  车子开得很快,窗外林立的大厦高楼,路别高大葱郁的树,“嗖嗖”地飞过。很快,车子就在一间酒吧门口停下。
  林译白垂下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包烟来,驾轻就熟地就要点起来。
  向晚在一边看着,眼里不无惊讶:“译白,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车子隐匿在夜色中,男人修长的手指间火红的一点,向晚忍不住看他。
  不过也被扑鼻而来的烟气呛得连连咳嗽。
  “我不喜欢烟味,”她突然觉得自己今晚的行为有些不正常,明明应该保持安全的距离,现在却坐在他的副驾驶上,和他维持着亲密且暧昧的距离。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告诉他也告诉自己赶紧逃离,“你不说话,我就先走了。”
  “抱歉。”林译白掐了烟,并没有看向晚,只是低声说:“陪我喝一杯?”
  * *
  “芝华士和一杯橙汁,谢谢。”
  酒吧的侍者很快端上了酒,林译白拉着向晚随意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他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一言不发,酒一上来便一口闷下半杯,芝华士是有名的烈酒,他这样喝,向晚不免有些担心。
  “你今天是怎么了,又是抽烟又是喝酒的,有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尽管在向晚的认知里,林译白从来都是个闷葫芦。她还是有些不习惯今天这样低落自己喝闷酒的林译白。不过转念之间,心里竟然有了一个猜测,他不说话,她就不自禁将自己的猜想说出口来:
  “是不是你要订婚了,所以心里烦闷?”
  明明应该是平平淡淡的一问,向晚说到后来,竟然自己心中烦闷压抑,说不出的难受。
  林译白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似乎是极低地问了声:“订婚?”
  莫名其妙。
  这并不能妨碍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就这么不在乎么?向晚心中一股无名之火倏然被激起。从下班开始莫名其妙地出现,然后又一言不发,她不知道自己今天哪来的这般好脾气,若是换了平常早便爆发了。
  她怒气上头,一把抢过男人手中的酒杯,明明知道是很烈的酒,还是连连喝了几大口,将杯中的剩下的一半全喝尽了。
  似乎是一下子上来酒劲控制不住言行,又或者是借着酒说早就想说的话:“林译白,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你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你这么莫名其妙的把我带到这里,又……”
  她被烈酒呛得狠狠咳嗽了两声。
  他下意识要上来拍她。被她一把推开。
  “又一句话不说,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啊?”
  她一生气,整个人就十分躁动,说话就连脏字也冒出来了。
  她好像真的生气了。他记得,上一次她这么生气,还是八年前,分手的那天。
  也是这样的一个黑漆漆的夜晚,倔强的小姑娘怒不可遏,带着哭腔骂他:“林译白,你他妈就是这么对我好的?”
  悠悠的思绪收回,林译白干脆拿起桌上的酒瓶,猛地灌了一口,然后才放下酒瓶子,低低地说出口:“一个病人去世了。”
  酒吧里很嘈杂,为了听见他的话,向晚一直在看着他的口型。
  病人……去世……
  向晚哑然。这确实是十分令人难过的事了。
  林译白靠着酒吧的沙发,似是在和向晚解释,又似是在自言自语:“他在医院住了半年,我还是救不了他。”
  向晚还是第一次看到林译白这个颓然的模样,她一时手足无措。滞了滞,才倏然拿起桌上的酒杯,拿着芝华士的瓶子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
  她拉过他的手,把倒满的酒杯塞上去。
  自己端起另一杯,仰头喝了两大口。这个时候,她除了静静陪着他喝上几口酒,也做不了旁的了。
  闷酒最是醉人。
  况且又是芝华士这样极烈的烈酒。
  向晚不过是一小杯下肚,整个人就晕晕乎乎,不辨西东了。
  酒醉之中,几乎所有的感官失灵。不过胃这时候却如烧灼一般,疼得人发慌。
  她捂着胃,上半身蜷缩地像个虾子,一头高高梳起的卷发微乱,这副样子不可说不狼狈。
  林译白也注意到了向晚的不适,他凑过来,拿走她手上几乎要掉下去的酒杯,轻声问:“晚晚,怎么了?”
  带着酒气的呼吸打在耳廓,柔柔痒痒,向晚恍恍惚惚觉得胃好像也不那么疼了。
  不过她这时神志并不太清,不晓得林译白在她耳边说什么。只是自己低声呢喃:“疼……好疼……”
  带着哭腔,几乎要哭出声来。
  林译白急了。
  几乎是下一秒,就将面前娇弱的小姑娘打横抱起在怀中。
  他今天喝了不少酒,却还是让她稳稳当当地窝在怀中。
  向晚后知后觉,忍着疼问他:“你、你你干嘛……?”
  男人不急不躁的声线难得地有一丝不稳,他边大步往外走着,边安慰似的对她说着:“别说话,我们去医院。”
  林译白的胸膛很宽阔,因为人清瘦,便硌硌的,其实靠着并不舒服。不过带着男子特有的灼热,这样靠在他怀里,就有着无以言说的安全感。
  向晚的小手拉住他的衬衫,不愿打破这一刻的温馨,只忍着疼说:“……只是胃疼,没事的,吃点药就好了。”
  她胃疼,说话慢吞吞,半天也说不出几个字。这话说完,林译白已经抱着她出了酒吧的门。
  他皱着眉:“你带了药?”
  她紧了紧拉着他衬衫的手:“你…你先放我下来。”
  林译白似信非信地低头瞧她一眼,小心地将她放下地,伸倾在后头护着。
  向晚开始忍着疼找胃药。她的胃疼并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胃药也是常备。
  ……
  衣服口袋里没有。
  倾包里没有。
  呃……
  她看向林译白,秀眉微蹙,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刷白,瞧不出一点血色。有些尴尬:“呃,药好像在家里。”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