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去哪?
能去哪!
“Q大。”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地方。
只有在学校,她才有归属感,哪怕让她在图书馆里坐一会儿也好,看着周围的同学看书也好,至少那样能让她觉得不孤单。
熟悉的校园,连空气都让人觉得舒服不少。
许梨下了车,往图书馆的方向走,两个女生边走边听英语听力,“下次一定要把四级拿下!”
“要我说你直接放弃听力部分,随便蒙着写,着重做后面的大题,兴许还有一丝把握!”
突然有一些人往前面跑,打破了周围的平静。
旁边有人问:“那边怎么了,又谁表白吗?”
“表白你个头啊!出事了!好像是有个女生跳楼了!”
有句老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此刻,许梨只觉得所有的事都在朝自己涌来,她茫然站在原地,兜里的手机在震,陆嘉行的电话已经打来了好多遍。
她没接,机械的跟着人群往前走,图书馆楼下拉了警戒线,草地上搭着一块白布,下面鼓起好大一块,像是个人,滲着血。
许梨只看到一只露出的手臂,她扭过头开始吐。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两章就要出现文案部分了,然后没什么再虐女主的部分了。
第52章 小逃妻
人生遇到困境的时候总会侥幸的想, 若我当初没有那样该多好。
许梨也如是的想过, 若是她没有刚好听到陆振东的话该有多好,要是她没有去图书馆该有多好。可惜, 这些不过是秋风下的叶, 任枝干枯,任大风吹, 躲得了一时, 躲不了一世,该掉的总会掉。
该来的也总会来。
许梨没再看下去,兜里的电话震,震得她根本无法打出电话, 理智上应该做得事很多, 但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管, 不想顾,她关了手机, 就那么机械化的走进图书馆,在常明室找了个位置趴着。
闻着浓浓的书香, 听着耳边低低的背书声,觉得这里像一道与世隔绝的城堡,渐渐睡着了。
一夜噩梦纠缠, 她梦到过往许多, 牵牵绊绊中,有一幕是她幻想出来的情节,她追在一辆赛车后面跑, 赛车疾驰,在她视线里越来越远,她摔倒了又爬起来,再想追时,发现双脚被人拿铁链绑住了。她一迈开腿,就跌倒,如此挣扎着,反复着。
“同学,醒醒,你没事吧?”
许梨被一阵摇动晃醒,她眯着眼,外面已是清晨,阳光照进窗户,有很淡的温度。
一个陌生的女生关切的看着她,“同学,我看你睡着了一直在流泪,怕你身体不舒服才叫醒你的。”女生在常明室通宵刷题,无意看到了角落里的许梨。
“……我没事。”许梨揉揉头,昨夜的情节又浮现出来,不知道是没吃东西,还是恶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女生又说:“要不我陪你去校医院吧?看你脸色不好。”
许梨摇摇头,“我就是做噩梦了,一会儿就好,谢谢你。”
女生也没再坚持,只是疑惑的说:“怪不得,我刚听你好像在说梦话,叫着什么陆……陆……的。”
是陆嘉行吧。
最在乎的人,现在倒成了她的梦魇。
清晨的图书馆,早已是座无虚席,许梨往外走,秋意浓浓的校园,三两学生结伴。她想起曾经的许多情节,越想头就越痛。
她打开手机,顷刻蹦出许多条信息和未接电话提醒,她正不知如何是好,电话又震了起来,还是那条熟悉的号码。
许梨慌了,难道陆嘉行打了一夜电话,一刻都没停?
她赶紧又关了机,不是无法面对,是不想去面对。
楼前,昨夜女生跳楼的事发地已经清理干净了,但还围着警戒线,殷红的一块血痕隐隐还能看见一点。
学生们路过,有人在议论。
“听说是个很漂亮的女生,真可惜。”
“压力大吧,咱学校不是每年都有自杀的,之前那个是晚上在宿舍吊死的,室友起来上厕所看到的时候人都凉了,吓了个半死。”
“哎,有啥想不开的不能好好解决,这家人还不得哭死!”
许梨听着议论,被清晨的冷风刮得清醒了许多,她跌跌撞撞的往家跑,刚开了家门,陈淑正坐在客厅边打电话边哭,“……老许不是那样的人,这种事情是子虚乌有,李韵那孩子我也知道,去韩国学术交流的时候,我们是一起的。”
她正说着,看到许梨进家,手里的电话滑脱了,捡起来匆匆说:“先这样,我这有事,挂了。”
陈淑挂了电话起身,“梨子,你怎么回来了?”
许梨鼻子发酸,叫了声:“妈。”
跟之前疏离的语气不同,身为母亲,陈淑敏感的觉察到了女儿的态度,上前拉住她,“梨子,你怎么了?”
许梨视线扫过家里,“爸爸呢?我听说家里出事了,爸爸人呢?”
陈淑一夜未眠,眼角泛着乌青,欲言又止。
“妈,到底怎么了!”她眼里急切,紧紧握着母亲的手,“告诉我好不好!”
陈淑再也扛不住了,坐下来嘴唇都在抖,“你爸爸带的一个研究生叫李韵,她发表的论文出了点问题。”从事了一辈子教育事业的陈淑实在难以起齿那几个字,顿了顿才接着说,“论文数据造假,而且已经发表了,还是在国内的核心期刊上。”
“什么?”许梨虽说只是本科生,但也知道学术造假的严重性。
“这是她跟着你爸爸做得一个课题,她家里条件不好,为了能拿到加分得奖学金,中间有些地方没研究好,就急着发表,核心的一些地方都是她自己编造的。”
“难道爸爸允许她这样?”
陈淑登时抬头,“你爸爸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论文是她自己发表的,前一段被人举报了,院里一直在调查,昨天出的结果,确定了是故意的学术造假,并且有一段内容还是她照着国外期刊上的论文,英译中照搬的。这是造假加抄袭,并且还是她毕业论文研究的方向。最近国内整顿学术的风气,风口浪尖上,学校决定把她开除了。”
“这么严重吗?”许梨有些茫然。
“李韵研三,马上就要毕业了,全家把她供到现在不容易,就指望她能毕业找个好工作出人头地,这孩子糊涂啊!想不开也不能跳楼啊!”陈淑说完掩面哭了起来。
许梨想起昨晚上看到的那一幕,又捂着嘴一阵干呕。
她走到自己房间,又走出来,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是隐约觉得害怕,和不敢相信,她不想把这两者联系到一起,怀着侥幸去问陈淑,“她死了吗,李韵……死了吗?”
陈淑声音哽咽,“昨晚上从图书馆跳下来的,当场就死了。”
许梨顿时觉得五雷轰顶。
“你爸爸随即就被学校的人叫走了,说是配合调查。”陈淑有些绝望,“这也不关你爸爸什么事啊,论文发表他根本就不知道,再说,院里开除李韵的时候,也给了你爸爸处分的,现在把他叫走是什么意思?”
许梨提着一口气,往外走,“我去院里找老师问问情况。”
陈淑拉住她,“孩子,别去了,没用的,前几天论文出事的时候,我就找了很多人,连陆家都找过,没人肯帮,也帮不了。这是论文造假,又是被人举报的,多少双眼睛看着,没有转圜的余地。”
许梨想起陆振东说得话,只觉得腿像灌了泥浆,抬不动,她生生把自己往外拔,咬着牙说:“我先去看看,妈,你别着急,相信学校是公正的。”
……
辅导员不在办公室,许梨等了半天不见人,想打个电话问问 ,开了机,这次没了打进的电话。
她稳着神,先打给了康景明。
大家都在实习,康景明对此也不太了解,他又打给了班长问情况,过了一会儿给许梨回了电话过来,支支吾吾的说:“你先别管许老师了,你先去院里查查,你那门后来才考的古代汉语,给你出的成绩,好像算得是补考。”
许梨没太听明白,“是补考的,因为我摔到头了,陈老师说怕因此影响我的成绩,当时没让我考试,让我这学期开学的时候跟着补考的一起考。但是我交过医院证明到院里的,成绩应该还是按正常的算。”
“我知道,当时陈老师不在,你来院里送证明材料,还是我帮你转给他的。但是……但是他好像没把材料交到院里。”
许泽在学生心目中的形象一直很好,出了门生论文被调查的事,大家也都没当真,又都忙着实习。昨晚的事出来,院里的几个学生干部先知道了。
上面那些是班长偷偷告诉康景明的,大家对陈西北印象不好,这门课他又是任课老师。
班长也是前几天帮着陈西北登记成绩看到的。
补考成绩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许梨这一门是按挂科了算的,按照学校的规章制度,挂科会被取消保研的名额。
康景明怕她犯迷糊,索性点透了,“梨子,你各科成绩每学期都是拔尖的,拿得各种奖也不少,怎么算绩点都是能保上研的,所以你赶紧去问问吧!”
许梨觉得头晕脑胀,说:“好。”
康景明见她要挂电话,提了声,“梨子,需要我作证了你说一声,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文学院一楼背阳,许梨站在里面直打哆嗦,她一如曾经的语气,说:“好,我知道了。”
……
那天,院里是真的没有领导在,李韵死了,学校成立了专门的调查组,配合警方对此事进行调查。
陆嘉行的电话没再打过来,许梨给集团部门领导去了电话请假,对方允了,说是陆董打过招呼,让她好好休息。
看来那边应该是知道了。
许梨心里五味杂陈,但知道还不是静静品的时候,她跟陈淑打听疏通,是在一天后在警察局见到的许泽。
当时出了事,李韵的家人马上就赶到了,父母悲痛欲绝,怎么都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许泽作为她的导师,被调查也是理所应当。
陈淑接着他往前面走,许梨看到了后面跟院领导同行的陈西北,过去叫:“陈老师。”
陈西北让人先走,留下来对着许梨笑了笑,“来接你爸爸?”
多明显的事,许梨也不想再跟她迂回,直接问:“陈老师,听说您把我的古代汉语成绩算成补考了。”
陈西北佯装着想了一下,说:“哦……好像是,不过,我记得你是这学习开学补考的吧。”
“是补考的,但是……”
“是补考,那成绩就是补考成绩。”陈西北打断了她。
许梨咬了咬牙,还是稳着情绪,有理有据的说:“我是参加的补考,但是提前说好的,我的成绩还按正常的来,这还是您当初提议的,否则我当时就参加正常考试了。”
陈西北挖挖耳朵,“我怎么不记得了?”
许梨怔住了,“而且我失忆院里很多人都知道的。”
“那又怎么样?失忆充其量就是生病,要是所有补考的学生说自己生病了,就能都不按挂科算,那对其余努力用功的同学公平吗,学校还有规章制度可严吗?”
陈西北这是纯属耍赖。
他原本是惜才想把许梨招到门下,但是杭州那次他吃了瘪,回来又被院里领导训斥了一番,便存了要报复的心。
这不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时机,陈西北左右看了看,低声说:“我知道你是怕没了保研的名额,没有可以自己考嘛,不过咱们学校的估计是悬了,你爸出了这事,应该没人想招你了。”
知道多说已无意义,许梨攥紧了拳头,说:“该我爸爸负责的,自然会负责,但是陈老师这么做真的是太棒了。”她人长得乖,也做不出太凶神恶煞的样子,仰起头眼神清澈的微笑着说,“不用做陈老师的学生太棒了!”
陈西北愣了愣,意识到她在说什么,顿时火冒三丈,指着气得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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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的调查结果很快就出了,李韵的死系自杀,跟许泽没直接关系,但是院里留言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甚至有人在传,许泽跟李韵乱搞男女关系,事情败漏才导致李韵自杀的。
理由还说得像模像样,“早就觉得有问题了,现在哪个导师不压着学生干活,苛扣点钱什么的,许泽就从不给李韵压活,总是先紧着她正常的课业,平时一起带项目,他还倒贴费用给学生,啧啧,现在看来,不正常的地方太多了梓。”
这种类似的留言蜚语很多,哪怕许家人不出家门,也有各种办法往他们耳朵里钻。
陈淑唉声叹气,“你对学生好,反倒是有错了,什么世道,白得都能说成黑的。”
许泽这几天沉默了许多,院里停了他的课,他就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发呆,听得多了,摔了书出来,“别抱怨了,那孩子的死怎么说也和我有关系。”
陈淑也气,“怎么和你有关系了?警方都说跟你没关系!”
“因为她是我的学生,就跟我有关系!我没看好她!没教育好她!我以为她知道,就没给她再强调是非观念,她走偏了,我身为导师有责任!孩子都死了!我难辞其咎啊!”一向温文尔雅的许泽几天头上白了一半的头发,苍老的不像样。
突生的变故,和那天图书馆前的画面一直刺激着许梨的大脑,她这几天总是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愿想,什么又都往外冒。
傍晚的时候陈淑举着电话跑进她的房间,陈淑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这段时间稍有的笑颜,“梨子,嘉行的电话,说是给你打打不通,打到我这了。”
许梨人有些晕乎乎的,“谁?”
“嘉行啊!他说马上到咱们家呢,你快点收拾收拾起来,怎么一直睡!”
已是傍晚,外面下着蒙蒙的雨,没开灯的房间,阴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