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祈目前居住的别墅在三环以内,环境优雅,安全性强,封闭性高,同样的,价格也高到离谱。
夏天祥以前来过这里几次,车停了以后,他就自顾自的下车,进门,左右的瞄了几眼,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些属于小姑娘的东西,成双成对的一个也没有,典型的单身居住地。
“姐夫没和你住一起啊?”他撇撇嘴,不高兴道:“你现在就是仗着他喜欢你,所以使劲儿的作,当心什么时候来了个大美女,将他勾/引走了,你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就算以他一个男人的目光来看,魏修然都很优秀。
不管是家世、气度、样貌、才华,无一不是拔尖的,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现在不趁着他喜欢多捞一点,以后就没机会了。
可以说,在夏父夏母的教导下,夏天祥早就长歪了。
他身后的女人闻言,面上没有丝毫波动,仍旧慢条斯理的将脚上的小白鞋脱下,放好,然后再穿上软乎乎的白羊拖鞋,包包则递给保姆,让对方挂到房间里去。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被无视的夏天祥很不满,在自己的事还没解决的情况下,还有闲工夫来插手夏祈的婚姻。
“听着呢。”
少年纳闷:“那你怎么不说话。”
女人慢悠悠的瞥了他一眼,一声不吭的将身上的开衫脱下,扔到一旁的沙发上,衬衣的袖口解开,袖子挽起,这一系列动作,她做的自然极了,丝毫没有暴走的情况。
以至于夏天祥还傻乎乎的追问:“你干什么啊?”
“打脑/残。”
“什么?”少年茫然的摸了摸鼻子,三秒钟反应过来后:“卧槽!你想揍我??你还是不是我姐了?用得着这样吗?”
“正因为我是你姐,我才要揍你。”
女人十指交叉,白嫩的手指在灯光下,莹润的如暖玉,指甲盖是浅浅的淡粉色,宛如春季绽放的樱花,柔和动人。她的小臂纤细柔软,好像轻轻一捏,就会折断。
光看外表,她是如此的微弱,不堪一击。
好像……可以打?这个念头刚刚从夏天祥的脑海里闪过,身体却像是记起之前挨揍的经历,猛地一抖。原本就微弱的勇气瞬间消失殆尽,这会儿也顾不上里子面子了,少年长腿一迈,绕着沙发朝大门的方向跑去。
可惜,他再快,能快的过身负异能的夏祈吗?
短短一瞬间,女人就以一种极为不科学的爆发速度,冲到了少年的面前,那双细白的小手,明明是如此的柔美,砸在人身上时,却似铁锤般重若千斤。
毫不夸张的说,仅仅一拳下去,夏天祥就觉得自己要吐了。
胃中不停的翻涌着,他张嘴,却是无声的呐喊。女人居高临下的身影,逆着光线,宛如黑夜中的恶魔,她的声音仿佛透过遥远的彼方传来,让人听不真切。
“第一拳,是打你性格恶劣,不懂得感恩,有些事,我做了是情分,不做是本分,请务必分清楚。”
“第二拳,打你知法犯法,仗着自己年龄小就敢去砸别人的头,你这么NB,怎么不自己表演一个头撞南墙,好好体会一下啊!”
“第三拳,打你自作多情,人家小姑娘招你惹你了,你以为自己下面多个零件就是上帝,别人就都要捧着你吗?少给我拿乔了,大清亡了,你醒醒。”
“唔……艹…你住手…好疼……”夏天祥双手抱头,喘着粗气,整个身体在地上卷缩成一团,显然是疼的不行了,可他的嘴里却还不服输的叫骂着:“你特么还是不是个女人啊!暴力女,神经病,女人本来就比男人弱,我做错了什么……”
“比男人弱?呵”夏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特意拉长的尾音,带着一股子嘲弄的味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会被我压在身下打?”
夏天祥:!!!!
“人在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不分男女,都只是细胞。”她耸了耸肩,活动了一下手臂,就这么硬生生的将躺在地上的少年,整个人扯了起来。
他们脸对着脸。夏天祥扯了扯泛疼的嘴角,勉强的睁开青紫的双眸,刹那间,两个人四对相对。
顿时,他整个人都怔住了。
在夏天祥的记忆中,他的姐姐性格乖巧,纯善,样貌虽然是家里最好的,却也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一员,大多数时间,她都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神情略带忧郁,眼眸暗淡,仿佛世间的热闹,都不属于她,一如很多B市本地的小姑娘。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
那双黑眸,仿佛有熊熊烈火正在燃烧,耀眼夺目,肆意张扬,让人不敢直视,唯恐会被这光亮刺伤。
第24章
明明之前有很多话堆积在脑海里,准备诉说,可这一刻,夏天祥张了张嘴,细微的刺痛感袭上心头,他却像是什么也没感觉到似的,只是傻傻的、愣愣的,就这么看着她。
他看到女人唇瓣冷漠的笑,与眼底的光芒,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说所有的女人都是弱者,但瞧瞧你自己,现在被我这个弱者,玩弄于股掌之中。”她昂着头,骄傲的不可一世,“这个世界上,只有弱的人,没有弱的性别,少拿你那一套见鬼的理论来说。”
“我——”
过往环境的教导,父母的理论,和此刻形成了一种巨大的反差。三观正在形成中的少年,受到了剧烈的冲击,身体上的疼痛,提醒着他眼前的女人有多么的强大。
强到……他根本无法匹敌。
“我不否认男女之间性别上的差异,造成了大部分女性在体力方面,微弱于男性。但心理上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看。”
“好好想想,我的脑/残弟弟。”
她状似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手将少年扔到了地上,从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细细的擦着手指上不存在的污垢,像是在清理脏东西似的。
夏天祥仰躺在地上,余光中瞄到了她的动作。
心中先是升起一股子巨大的愤怒,一如往常,可女人之前说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狠狠的劈到他的脑海……自己在她的心中,应该就和……垃圾差不多。
不!说不定比垃圾还不如。
至少垃圾不会说难听的话,不会惹事,不会像他一样……
以前做某件事时,夏天祥只会想到自己,而忽视周围的其他人。他的性格、与先天的环境和后天的教导脱不开关系,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他的做法是不对的。
父母只会偏袒的说,他还小,不懂事,等将来就好了。
B市的同学会为了他的家世而来讨好他,家族里的兄弟姐妹亦是如此,等来了S市,夏家最艰难不起眼的一段时光,夏祈和魏修然结婚,有魏家人做后盾,谁敢去惹他?
后面两个人离婚了,夏家差不多也站稳了脚跟。
他从出生到现在,都活在蜜罐子中,没吃过丁点儿的苦头,想要什么,一张嘴就有人送上来,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
你做错了。
于是,他把所有人的付出,都当成了理所当然。
不知为何,夏天祥看向女人冷漠的目光时,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子巨大的恐慌,夹杂着心虚、愧疚、与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她明明是他的姐姐,是他的亲人,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去看他呢?
“看什么?觉得我打的不对?”夏祈挑了挑眉。
夏天祥忍着身体的疼痛,将姿势从躺着改成坐着,他闻言疯狂的摇头,就像是老鼠见了猫般。女人见他态度有所改善,脸色好看了点,倒了杯热水自顾自的喝着。
“我…能给我也到一杯吗?”他生疏的用着礼貌用语,露出个讨好微笑,“谢谢。”
夏祈:“自己来。”
“我疼……爬不起来。”夏天祥灰头土脸的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原本俊朗的脸蛋,这会儿也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看着可怜极了,像个街边的小乞丐一样,“姐,给我到一杯呗!就一杯……我在警局呆了半天,连口水都没喝上。”
夏祈估摸了一下自己的力气,再看看夏天祥那个小身板,颇为嫌弃的倒了杯热水递了过去:“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这么点力气,弱鸡。”
“……”
夏天祥惭愧的低头,臣服于这暴力之下,完全忘了自己在学校里,体育永远是最好的一个。
两个人。
一个悠哉的坐在沙发上,上网着裴家的新闻;另一个抿一口水,摸一摸嘴角的伤口,痛的不行却不敢吱一声,像个受气的小怂包。
气氛和谐唯美?可喜可贺。
叮咚!门铃声响起。
夏祈看了眼手表,下午三点,难道夏父夏母这么早就从B市赶回来了?啧!不知道这两位见了下夏天祥后,会不会暴走。
魏天祥和夏祈想的一样,他动了动身子,想爬起来,这样子……太丢人了。
“老实点。”夏祈以为他不服输,警告道。
“……”少年身子一缩,又乖乖的坐回去了。
现在他自个儿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态是什么样的?是臣服于夏祈恐怖的实力;还是知道闯祸了,心虚;亦或者是心态转变,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
大概是……三种都有?
‘吱’的一声,大门被打开,从少年的角度,只能看到女人纤细的背影,头上的马尾扎的整整齐齐,发尾带着些微卷。
“你怎么来了?”他听到她说。
“我今天听到了些流言,夏天祥把裴玉逸打了?”熟悉又陌生的语气,带着夏天祥以前没听过的温和与熟稔。
这两个人果然有联系啊!!!土拔鼠尖叫!!
他面无表情的在脑海里做着表情包,见那边的两个人没注意,动作轻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垫着脚尖小心翼翼的往楼梯的方向走。
马丹哦!这么丢人的情况,不能让外人看见了。
惨!
夏祈:“进来说。”
魏修然:“好。”
脚尖刚刚踩上第一个阶梯的夏天祥:“……”哦豁!完蛋了,要丢脸死了。他们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他绝望的做着自我催眠。
然而……
“夏天祥,你要去哪儿?”女人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少年宛如机器人般,僵硬的转头,虚空中好像还能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姐,我就是见天色晚了,想去休息一下。”
“呵!下午三点??”
“午休…”
夏祈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衣袖,脸上就差写着‘你继续编,我都听着呢’。少年见势不妙,先一步的捂着脸大叫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呜…别挽衣袖,我害怕。我就是见姐夫来了,嫌丢人,想上去躲躲,这都是真话……姐,你信窝啊!”
话说的太急,最后一句还咬词咬错了。
“之前先动手打人头的是谁?”
“是……是我。”
“现在知道丢人了?”
“……”
“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
夏天祥死死的低着头,这会儿如果能有个地洞,想必他能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人就是这样,当他从内心深处,坚信自己没错时,那么即使别人责怪,也只会让他起逆反心理。
可当他意识到错误,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人,都会感到一股子不安和愧疚。
“行了,你上去。”夏祈见他知错,可见还有抢救一下的机会,她心情不由的好了一点,难得的给了个好脸色过去,“我房间有医药箱,你去取点药酒揉一下。”
“哦。”少年点了点头,乖巧的往上面走,走到一半,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转过身子,发出微弱的呐喊,“姐,我可以进你的房间?”
夏祈:“……可以。”
“不会打我?”
“放心,我又不是魔鬼。”女人没好气道。
“哦!那我就放心了。”夏天祥刚刚被揍了一顿,三观又受到冲击,最后还顶着一张青青紫紫的脸在魏修然面前丢了面子,整个人晕乎乎的,脑袋都不会转了,以至于问出这样的沙雕问题。
夏祈:“……”她就这么可怕??
看了全程的魏修然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男人,这会儿面上仿佛出现了丝丝裂缝,他的嗓音又轻又缓,出口便融入了空气中。
“他……怎么成这样了?”
心中有一个猜想,但他不敢说。
夏祈表现的云淡风轻:“我打的,熊孩子不听话,多半是惯得,打一顿就好。”
男人闻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脑海中猛地记起过来期间,对方说过‘他这样的,她打三个都没问题’,当时还不以为然,现在……
嗯,每天去健身房的时间,再延长半个小时好了。
四月份,春季的最后一股寒流姗姗来迟,屋外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惊雷,天气猛地昏暗下来,豆大的雨滴砸在窗户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宛如一曲柔和的音乐。
保姆们之前被她打发到二楼去了,一楼没人。
夏祈亲自动手到了一杯热茶递给了魏修然后,两个人分别坐在沙发两端,她道:“你今天是为了裴家的事特意过来的?”
“……算是。”魏修然踌躇片刻后,点了点头。
实际上,他只是太久没见到夏祈了,每次晚上睡觉,那株仙人掌就会默默的散发存在感,让他想起某人的微笑、声音,以及那若有若无的,独属于女人的馨香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