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定了。”,一直未开口的个顾老爷子发话,“若是有意见,就把当初吞进去的钱,在还回来。”
王大英顿时熄火了,按照她的预算,是熟人修炕,这么多,也就百八十块钱。
但是若是把吞进去的吐出来,把她卖了都不够。
顾老爷子面上是公平,让二房来修炕,还有一层意思,怕老四这一房在纠缠,若是再要的更多,对于二房来说,是雪上加霜。
经过上次分家以后,不得不说,顾老爷子内心里面,是有些怵自己家的四小子的。
既然一家之主发了话,下面就算有意见,也只能咽回肚子里面去。
要安安来看,这处罚,真的是轻飘飘了,这一家子睡的坏炕那么久,年轻人还好些,老年人的话,身体还不知道磋磨成啥样子。
但是,作为长辈,老头子和老太太都不追究,她作为晚辈,若是再提,就有些不孝了。
周爱菊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她对着一旁一直看热闹的贵财说,“就麻烦贵财了,帮我们里里外外翻修一遍,若是差钱,就问老二要,他们若是不给,只管跟我说,我押着他们说上门,给你家卖力气活。”,这话有些重了,对于顾卫富来说,他堂堂一个大队长,渐渐的有了官威,若是因为欠钱,去下面百姓家,卖力气抵账,那里子面子算是丢的干干净净的。
他有些不赞成,“妈……”
周爱菊却是没看他,对于老二,她也是看重的,只是这一件事一件事加起来,那颗热乎乎的心,也慢慢凉了下来。
这修炕一时半也做不完,贵财把自家孙子给喊了过来,打算搭把手。
两个人做起来,都是熟手,倒也快。最先修的就是西屋耳房的炕,因为是顾卫强打头儿喊他来的。
连带着把西屋主卧的炕一块整了整。
安安以前没睡过炕,也是来到这里这几天,才慢慢开始睡的,她往上躺着,打了几个滚,舔着脸,“我也没觉得有啥变化啊!”
顾卫强看到自家大闺女难得有这么调皮,他笑的温和,“晚上试下,保管舒舒服服的。”
安安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旁边的小豆丁顾冬冬有些不忍直视,他趴在自家老父亲的肩膀上,咬着耳朵,“爸,你有没有觉得我姐好傻啊!”
自以为声音好小的顾冬冬,神神秘秘的。
“……”,顾安安。
顾卫强食指蜷了起来,弹了下自家小儿子的大脑门,“不许欺负你姐。”
小豆丁看了下躺在床上打滚的姐,附和,“嗯!谁敢欺负我姐,我揍他。”,安安以为是小豆丁的童言童语,却不成型,一语成箴。
西屋的炕修完了,顾卫强也在家休息了两天,他这个人闲不住,跟自家孩子商量了以后,就打算在过年前,在跑一趟货。
多攒点钱,按照他的计划,明年安安去城里面读高中,住校环境太差。
实在不行,他到时候在县城租一套房子,要是钱够的话,买一套也是可以的。
刚好冬冬这孩子,马上要升到三年级了,县城里面的老师还是好一些。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打算。
目前的话,要安安稳稳的过个好年。
而且,他要让孩子们知道,即使没有母亲,他们也不比别的孩子差。
别的孩子有的,他们家孩子也要有,别的孩子没有的,他们家孩子更要有。
哪怕是要天上星星,他顾卫强也要想尽办法,摘来送给孩子。
安安认真道,“爸,你去挣钱吧,家里有我看着呢,冬冬可听话了,不用担心我们。”,说着,她屁颠颠的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个平安福,这是超市里面最便宜的那种,两块钱一个。
用的是红绳子编起来的,但外形确实最为复古的,于这个时代蛮贴近的,太好的,安安也不敢拿出来。
她递给了顾卫强,“爸,把这平安福挂到车子上,保平安,我和冬冬都等着您回来呢!”
顾卫强看着那巴掌大的平安福,他眼眶红红的,不过却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开车这么多年。
第一次收到平安福,往日看带他进运输队的师傅,还有队友们,都有家人送的。
但是他从来没有。
唐兰芝的心向来在怎么打扮自己,怎么打扮婉婉身上。
所以从来没想到那里去。
至于周爱菊,则是念着,老四娶了一个这么会倒腾的媳妇,肯定做的有,故而她也忽视了。
顾卫强接过平安福,一个一米八几的高壮汉,当场把红绳一套,套在了脖子上,有些不伦不类。
他伸手摸了摸安安的头,“谢谢闺女。”,想他顾卫强这辈子,有个这一双儿女,也算是知足了。
至于顾婉婉,下意识被他给忽视了,外面的大雪足足下了三天,方才停下。
这三天,安安哪里都没去,就看着自家的小豆丁,在家倒腾吃食。
对于安安来说,她空有一个大金山,却还要装穷鬼,真是太惨了。
不过好在小豆丁听话,不管安安做什么,姐姐都是对的。
若是不对,请参考第一条。
可把顾安安给感动的,就差泪流满面了。
在小豆丁的眼皮子底下,发面,然后放锅里面蒸着,快熟的时候,安安左手一番,原本的包谷面馒头,变成了松松软软的面包。
把小豆丁吃的,眼睛都眯了一块,不停的舔着手指,崇拜,“姐,你做的馒头真好吃。”
安安手上还拿着半块牛奶面包,她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下次还给你做。”,至于是馒头还是面包,只有她自己知道。
也亏得小豆丁好忽悠。
她看了下超市卤肉档口,放着整整一排的烧鸡,腊肠,还有卤五花肉。
想想就流口水,却不能拿出来。毕竟,用面包代替包谷面馒头已经算是偷梁换柱了。
这凭空出现肉,太冒险了。
她纠结了半天,脑袋里面灵光一闪,“冬冬,走,姐带你去华子叔家。”,华子叔的爸爸,安安喊二大爷的,早些年,安安跟着二大爷一块去过山里面,打过猎。
不过,安安的运气有些差。
哦!不!是非常差。
但凡二大爷带着安安,就从来猎不到猎物,或者说,即使猎到猎物了,只要安安在,总会有各种意外,那猎物最后都鸡飞蛋打。
例如,在安安的印象里面,原本二大爷猎了一只傻狍子,安安跟在身后,傻狍子腿上绑的好好的草绳子,突然断了,眼睁睁的看着傻狍子溜了。
再或者,明明已经掉到陷阱里面,晕掉的兔子,安安一来,那兔子就迸发出了十倍的力气,双腿一弹,从陷阱里面逃了出来,跑了。
还有,那野鸡肥的都走不动路了,见到了安安,翅膀一挥,也算是奇了,竟然飞到了树枝上。
你敢想?
那浑身都是肥肉的野鸡,竟然能挥舞着翅膀,飞到高高的树枝头上,反正,二大爷表示,他打了一辈子的猎,从来没见过这种奇怪现象。
开始,安安勤奋好学,让二大爷终于有了一种,后继有人的感觉,但是到了后来!
二大爷,见到安安就恨不得绕路走。
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安安不信邪,她领着小豆丁,去华子叔家的时候,他们家正拢着火堆,一家子坐在厨房烤火呢!
那泥盆子里面,还烧着几颗花生,一把黄豆,两个瘪瘪的红薯。
她推门进来的时候,半夏正跟老鼠一样,剥花生吃呢!
看到安安,她眼睛一亮,“安安,你总算是来了,我都在家憋的发毛了。”,她胖,自家老头子,担心她出门,一头栽到雪地里面,拔都拔不起来,故而,她想去找安安玩,顾华子也不同意。
老实说,这是顾华子杞人忧天了。
安安从口袋里面摸出来了一把水果硬糖,这年头,县城里面卖的都有,不过她拿出来的糖,包装更好看一些罢了,亮晶晶的塑料纸,瞬间把半夏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给你带的,尝尝,可甜了。”,安安说完,菊香婶就从火堆里面刨了两个红薯出来,一个递给了冬冬,另外一个递给了安安,安安却摆了摆手,“菊香婶,我不饿。”,说着她顿了顿,看向二大爷的眼睛里面冒着绿光,“二大爷,把您的打猎工具借我使使呗。”
二大爷眼睛半眯着,穿着一个厚棉袄,双手身在衣袖子里面,靠在躺椅上,烤着火,哼着曲子,舒服极了。
听到安安的话,他掏了掏耳朵,大着嗓门,“安安呐,你说啥??”,泥盆子里面放的松枝,冒着油,烧的噼里啪啦作响,老年人,年纪大了,耳朵有些聋。
安安也不急,捡了两颗豌豆吃,嚼的嘎嘣脆,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嗓门,“二大爷,把您的打猎工具借我使使?”
这回,二大爷可听明白了,他吓的差点从躺椅上摔下来,他上下打量着安安,“不成,你猎不到,还会把我老伙计给伤着了。”,安安过手的捕猎工具,拿回来了,基本都是缺胳膊断腿的。
旁边的顾华子搞明白了安安的来意,和他家半夏一样,不厚道的笑了起来,“安安,大冷的天,别去折腾了,山里面不安全。”,更何况,你也打不到猎物啊!
坐在这个屋里面的哪个人,不知道安安是山上猎物的吉祥物,但凡只要有安安跟着,再好的猎人,都打不到猎,只能空手而归不说,猎人的老伙计,也会残了。
安安很苦恼,往前儿的名声太差了,大家都不信她,她搓了搓手,厚着脸皮,“二大爷,您就借给我吧!”
二大爷还是摇了摇头,不愿意。
旁边的小豆丁看着姐姐屡次受挫,他一激动,蹭的一下蹦到了二大爷身上,冻的通红的小手,拽着二大爷的胡子,不停的扭啊扭!
还不忘回头,嘱咐,“姐,二大爷都把工具放在厨房门后面呢!你直接去拿就成。”,这边有他看着,二大爷跑不了。
“哎,你个小兔崽子,胳膊拐子往外面拐啊!”,二大爷说完,才发现,论起亲疏,可不是,冬冬和安安才是亲姐弟,他这遭老头子才是外人,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舍不得揍皮小子,他吼了一嗓子,“可别都拿完了啊!就拿扑兽夹借你,其它的都不许动。”
安安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对着自家小豆丁竖起了大拇指。
等拿到后,她招呼,“冬冬,你就在华子叔家呆着,我晚点来接你回去。”,冬冬要去,却被自家姐姐一个冷眼瞪了回去,顿时耷拉着脑袋,不吭气。
顾华子哪里放心让安安一个人进山,他往身上套了一个棉大衣,就打算跟着安安一块。
哪成想,那个臭丫头,竟然三两步走没影了,还不忘回头,“华子叔,你回去,我就去山跟儿下看看,不进里面。”
顾华子看了下自己身上的棉大衣,抖了抖冻僵的手,想了想,以安安这鬼见愁的身手,山里面的猎物也伤不了她,索性老老实实的回去在屋里面烤火。
这天气,哪里适合打猎啊!
在家才是最舒服的。
安安按照记忆,从华子叔家出来,从村头走到村尾,越到后面,房子也越少,约莫着有走了半个小时,总算是见到了一座茅草屋,她有印象,这里面住着几个坏分子,不过她当年在山上砍柴火的时候,摔下来,这坏分子还帮了她不少忙咧,后来,她就免费成了坏分子的长工。
她啧啧嘴,“安安心可真好。”,胆子也真大,不过,那坏分子倒不是真的坏,心肠还挺好。
她甩了甩脑袋里面乱七八糟的想法。
顺着茅草屋后边的幽静小路,一路往里面走,路上的雪很深,趁着没人的时候,从超市里面翻出来了一双高高的筒子靴,只把膝盖都藏在里面,从外面看黑色的筒子靴薄薄的一层,但是往里面一看,那靴子内部周围一层厚厚的白羊毛褥子,可暖和了。
安安舒服的喟叹了一口气,弄了个厚厚的棉手套,捡了一个棍子,当拐杖往山里面走。
这雪厚实,一脚下去,踩的咯咯吱吱的,倒是因为雪还没化,不滑,路好走上了不少。
山里面的叶竹林子,绿油油的叶子被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压弯了枝头,她玩心大起,拽着竹枝,猛的一松,那沉积的雪花簌簌的落下,更是美不胜收。
安安玩够了,带着厚棉手套的手,也冻的通红,她变魔法一样,又从超市里面拿了一个冲暖的热水袋,塞到了棉衣里面,虽然有些重,但是整个人热乎乎的。
她索性加快了速度,上了两个山坡后,方才看到了一个山凹子,那凹子地村子里面的老年人说,早些年是个河套,不过后来大旱,慢慢就成了干涸的山凹子。
不过这地方宽敞又平,最容易下扑兽夹。
安安左右张望了一下,东边踩踩,西边蹦蹦,发现中间那块雪毕竟松,她就拿着个东西开始刨,刨了约莫着有几尺高的的洞以后,慢吞吞的把身上背着的东西取出来。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的背后,那灌木丛里面,乍一看是厚厚的积雪。
但是若是细看下去,就会发现,那灌木丛里面有两个人,不过这人啊!穿着的绿色的军装,浑身上下沾满了白白的雪花,再加上那绿色的衣服,混在灌木里面,倒是分不清楚是灌木的叶子,还是白雪了,起码从外面来看,是真的一点都分不出来。
听到动静后,左边的那个青年对着旁边人,摇了摇头。
示意,他看着前面,不要出声。
这青年正是从京城下派到太松县做任务的陆衍,因为郎永龄被流放到顾家村。
故而,陆衍被派到太松县的时候,直接利用职务之便,下放到了顾家村附近的部队,这几天,大雪封山,兵痞子们都被关在部队里面,身上都快长毛了。
恰巧陆衍得到消息,说有个穷凶极恶之徒,这段时间就被封到这大山里面了,他向上级申请了任务,上级却未批准,原因是,他们驻扎在这里,并不是来抓囚犯的,而是为了研究任务的,对于上级的回复,陆衍是不认可的,这才一怒之下,带着手下张小五一块出来,探查下情况。
他们一路从后山追到这山凹子,却发现那人些人消失了踪迹。
按照陆衍的分析,那群人若是要在这白雪皑皑的大山里面活下去,这山凹子里面,是最好下套子的地方,因为别的地方,全部都是密密丛丛的灌木林,即使下了套子,也很容易被山里面的猎物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