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成想,陆衍带着张小五隐秘在灌木林子里面已经大半天的光景了,没等到囚犯,却等到了一个圆滚滚的黑丫头。
这不就是那日在顾家村皂角树下,教坏弟弟的黑丫头吗?
陆衍眯着眼睛,仔细的观看着意外闯入领地的顾安安。
是巧合吗?
还是说,有备而来。
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刚好能看到顾安安半蹲着身子,撅着圆滚滚的屁股,牟足劲儿的挖陷阱,嘴里还不停的咕哝,“够了吧?够了!!野鸡掉下来,应该是扑腾不起来了。”
陆衍的眼角抑制不住的抽了抽,不禁自我怀疑,难道是他想多了?
若真是那囚犯,怎么会派出来一个蠢丫头来。
索性没事,他对着张小五眨了一下眼睛,“不许动。”,就接着看了下去。
顾安安挖好了陷阱,人就往旁边躲去,把手伸到衣服里面,捂着暖手袋,感叹,“还好我家伙足。”,接下来就是等了,约莫着过了半个小时左右。
这山凹子里面,还真等到了猎物。
最先等到的是一只瘦了吧唧的野鸡,扑腾着翅膀,在山凹子的边缘处,不停的试探。
安安眼睛一亮,小声默念,“快进去,快进去。”,那陷阱里面,她放的可有香喷喷的熟豌豆,还有芝麻,花生粒,这可都是好东西。
若是让二大爷知道,安安这臭丫头竟然拿这么好的食物来作为饵料,简直要气死了。
人都没动物吃的这么好。
老实说,这是安安第一次距离猎物这么近,她也感觉不到冷了,手心里面都是汗,目不转睛的盯着在山凹子边缘的野鸡。
那野鸡贼精神,不停的转着圈圈,咯咯的打鸣,就是不往陷阱里面跳。
安安急切,“跳啊!”
“你倒是跳啊!”
“蠢死了!”
在她身后灌木丛的陆衍,“……”,他竟然会把这黑丫头当成囚犯的探子,太看得起她了。
一时没忍住的安安突然从藏身之地站了起来。
那原本转圈圈的野鸡,似乎一下子找到了目标。
它扑腾着翅膀,竟然腾在空中,短距离的飞了起来,而且瞧着那目标的地方,竟然是安安。
而不是那个陷阱。
安安哭丧着脸,有些慌不择路,拍拍屁股就往中间跑,边跑边叫,语气带着颤音,“你……你你别过来。”
“臭野鸡,你再过来,我就揍你了!”
“别啊!离我远点。”,顾安安此时要疯了,原本不是应该奔着食物去的野鸡,干嘛老是跟着她,她跑哪,那野鸡就跟在她屁股后面跟哪,而且死不松口。
她有些太看得起自己了,以为原身顾安安会打猎,常年在山里面走动,这才仗着艺高人胆大来到这冰天雪地里面捕猎,哪成想,哪有这么大胆的野鸡啊!
一点都不怕人。
反倒是,人怕野鸡啊!
安安被那野鸡追的实在跑不动了,她喘着气,一屁股摔到了雪窝里面,不动了,眼睛睁的大大的,瞪的溜圆,放着狠话,“你在过来,我吃了你!”
那野鸡似乎在嘲笑顾安安,它的翅膀扇的更带劲儿了,后腿一蹬,借力飞到了安安头顶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三秒钟。
安安抬手下意识的护着头,结果没等到那只野鸡在她头上作妖。
反而只听见,砰地一声。
野鸡倒地不起,安安不可置信,她眼睛瞪的溜圆,折了一根灌木枝,戳了戳野鸡的头,一戳两戳三戳。
没动静。
晕了?
真晕了?
不会吧!
第18章
安安从雪地里面慢慢的站了起来,叉着腰,得意的大笑,“让你追我,让你追我,活该吧!”
乐极生悲说的就是安安这种。
她话音刚落,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一只肥肥的灰毛兔子,往她身上撞来。
又是“砰”的一声,撞的安安往后退了两步,闪着了老腰,她哎呦一声,低头这才看清楚罪魁祸首,发现,那只撞在她身上的灰毛兔子,竟然在雪地里面打摆子,不停的哆嗦,一双宝石一样的眼睛,瞪着安安,仿佛在说,“都怪你!”
还没瞪完,接着又是一阵哆嗦,胖胖的兔子啊,浑身都是肉,这一抖啊!身上的肉跟游泳圈一样,一层层叠下来。
安安低头,看了眼自己,又狠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倒吸了一口气,“真疼!”
看来不是她疯了,而是这兔子和野鸡疯了。
青天白日的,都眼瞎了,往她身上撞,一个撞晕了,一个撞疯了。
不过这是好事啊!她上山来干嘛的?可不就是为了猎点猎物的?安安笑眯眯的从身后拿了一根草绳出来,一头绑着野鸡的腿,一头接着野兔腿,一边一个,她这会也不怕了,满足的拍了拍猎物,开心,“真多肉啊!晚上就吃你们了,送上门来的,不吃白不吃。”
在她身后,全程观看的陆衍,“……”,这年头,猎物都这么蠢了吗?见到人都不会躲,反而往人身上撞,还一撞一个准。
安安谨记以前打猎的意外,她把野鸡和兔子都绑紧了以后,拴在灌木丛上,除非这灌木丛会跑,不然这野鸡和兔子一准儿跑不了。
她摸着下巴,看了下陷阱,又若有所思的看了下自己的圆滚滚的小身板,她怎么觉得,那陷阱还不如自己有用?莫非,她成了唐僧肉,这猎物想来咬一口。
“要不再试试?”,安安咕哝了一下,在陆衍惊奇的目光中,选了一个雪特别厚的地方。
她踩了踩,嗯!若是猎物掉下来的,钻到雪窝里面,一时半会也跑步了。
安安觉得自己简直聪明极了。
她闭着眼睛,索性入定起来。
三分钟后。
十分钟后。
一只傻狍子,从灌木林里面慌慌张张的冲了出来,头重脚轻,一头扎进了安安脚跟前儿堆的雪窝里面,半个身子都拱了进去,只剩下肥肥的屁股露在外面,一戳的白毛,刷的一下,炸开了。
雪白的,毛茸茸的,跟地上的雪成了一个颜色,好看的紧。
安安惊讶,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狍子,还是傻狍子,她下意识的折了一枝灌木戳了戳袍子的屁股,俗称菊花。
那菊花上的白毛,炸的更开了,摊成了一个圆圆的饼一样,浑身还不停的抖擞。
抖着抖着,整个身子跟抽筋了一样,晕了过去,也不动了。
安安牟足劲儿把傻狍子从雪堆里面拽了出来,那傻狍子似乎在装死,很好奇,谁把它给拽了出来,冷不丁的睁开了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宝石一样,泛着光,吓的安安心里咯噔一下,不过,对于长的可爱的动物,女生似乎天生没制止力,而且这还是肉。
安安从口袋里面摸出了一颗花生,摊在手心里面。
傻狍子头一低,舌头一卷,把花生吃了下去,由着安安拿着草绳在它腿上绑着,丝毫没反应过来,这会,可是要逃跑啊!
“真乖!”,安安夸赞,又摸出了一把黄豆,放到了雪地里面,让傻袍子自己去吃,“你先吃,等你吃饱了,我再吃你。”
这凶残的话,丝毫看不出来,是个小姑娘说出来的。
陆衍觉得自己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冲击,这山里面的动物,真的都这么蠢了吗?
还是这黑丫头,太过独特了,他和张小五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浓浓的震惊。
安安故技重施,安置好了傻狍子,又往雪地里面一站。
“砰砰砰”,一声接一声。
到了后来,陆衍已经看麻木了。
但凡猎物近了黑丫头的身,不是晕了就是疯了,或者被同化了,变成了家禽,乖的很。
安安笑眯眯的,满足的看着草绳上的猎物,数数,“一二三四五六七。”,不多不少,刚好七只,一只傻狍子,三只灰毛兔子,三只野鸡,哦,还有一个小家伙,冻僵了的斑鸠,她也不嫌弃,绑在草绳的最后面。
她拍了拍身上的雪沫子,把手套带了起来,拽着草绳子,打算回家,这一次收获,她还是很满足的,哪成想,都要走的,从松树上跳下来了一只猴子,傻傻的扒在安安的肩膀上,不停的吱吱吱,安安看了下身上的小猴,撇了撇嘴,有些嫌弃,“快走吧!我不吃你。”,说起来,都是一个祖宗,她实在是下不去口,把猴子从身上拽了下来,放到了雪地里面。
陆衍的眼角抑制不住的抽搐,他看到了什么?
白雪皑皑的大山里面,一个圆滚滚的小丫头,手里面拽着一个草绳,在前面带路,她身后草绳上,拴了一大串子的猎物,她一走,那猎物就跟着动。
长长的,仿佛成了猎物头子。
威风凛凛的。
张小五终于憋不住了,他抬手抹了一把脸,瞠目结舌,“头,村里面的小丫头,都这么凶残了?”,成了打猎的好手,哦不!捡猎物的好手。
陆衍望着消失在山林中的黑丫头,若有所思,警告,“今天这事,不许说出去。”
张小五点了点头,委屈巴巴,“头,我想吃肉,咱们也去打猎吧!”,见鬼的歹徒,等了这么久都没个人影。
陆衍斜睨了一眼张小五,“你能有那黑丫头那种本事?”
张小五顿时熄火了,垂头丧气,他要是能有那黑丫头本事,还当啥兵啊! 直接当个猎人多好,还顿顿有肉吃,多好的日子啊!
陆衍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周围,整个人都趴在雪地里面,把耳朵贴在地上,听了许久。
确定没听到动静后,这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沫子,走到黑丫头下陷阱的地方看了看,他蹲下身子,刨开了雪,从里面捡出来了不少花生粒和豌豆,倒是芝麻太小了已经和雪混成了一团,分离不出来了。
陆衍对安安又有了一层新的认识,倒是个富丫头,不知五谷珍贵。
他摊开手心,递给了张小五,张小五也不嫌弃,捻了几颗花生米,把上面沾着的雪沫子吹了吹,扔到嘴里面,细细的嚼着,感叹,“这年头,猎物都比我们吃的好。”
陆衍笑了笑,回头,看着周围的地形。
半晌后,确定,“走吧,那人不会来这里了。”
张小五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以那人的谨慎,周围有了人的活动痕迹,他定然是能发现的,若是在下一夜大雪,说不准能把活动痕迹盖下去,他倒是会出来,不过,会不会下雪,谁知道呢?”,陆衍走到,之前安安站的那几个位置,学着安安的模样,动作,神色,闭上了眼睛。
三分钟后,周围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猎物,主动上门。
他叹了口气,“这猎物犯蠢,也是分人的。”,同类相吸,还是有道理的。
这话里面的意思,安安就是这蠢猎物的同类了。
被喻为遇到同类的安安,这会美滋滋的牵着绳,带着捡来的猎物,往山下走。
上山的时候慢,下山的时候可容易多了。
不过一个一个小时,就走到了山跟前儿,又看到了那个茅草屋,安安停下,歪着头想了想,上次好像还欠青岩哥一个人情。
她回头,看了下身后的一串猎物,蹲下摸了摸被吓晕了的野鸡,“就你了。”
安安拽着草绳,往茅草屋走,这会,大雪天气,正常人家都是窝在家里的,也就只有安安这个怪胎会出门。
她喊了声,“青岩哥,你在吗?”
冯青岩正在陪着郎永龄下棋,听到安安的声音,顿时如同救星一样,从炕上跳了下来,“我去接安安。”,郎永龄爱下棋,但是却偏偏是一个臭棋篓子。
把冯青岩给磨死了,偏偏郎老爷子仗着自己是老年人,可了劲儿的欺负冯青岩。
冯青岩一张娃娃脸,出了门,顿时如沐春风,在看到安安时身后的一串猎物时,眼睛都冒着绿光,他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安安,这是送给我们的吗?”
安安点了点头,蹲下身子,解开了草绳,从上面摘了一个晕死的野鸡还有一个灰毛野兔子,“拿去,晚上给郎爷爷和冯叔补补身体。”,要说,住在茅草屋的三人,也就冯青岩的厨艺能看的过去。
冯青岩激动的搓搓手,嘴里说着,“这怎么好意思?”,手里的动作却是最诚实的,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尤其是拿到灰毛兔子的时候,他还颠了颠,砸巴着嘴,下意识的咽口水,“真肥,有个七八斤吧。”,这天寒地冻的天气,围着炉子,吃锅子,是再好不过了,若是他没记错,炤台下面还放着几个冻萝卜,炖起来,香喷喷的,
安安,“山上捡的,晚上你们做锅子吃。”,她回头看了下身后的傻狍子,这只袍子估计刚成年,有个三十四斤的肉,一时半会收拾不出来,她看了下天气,这都到下午了,三四点钟,天都有些快黑了。
“晚点我把傻狍子收拾出来了,在给你送些过来。”
冯青岩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大手往安安肩膀上一拍,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还是安安妹子心疼我。”
安安没好气的拍开冯青岩的手,嫌弃,“拿开你的脏手。”,说完,看也不看冯青岩目瞪口呆的样子,转身就走。
当然,她身后还跟着一串的猎物。
安安默默计算,“还要去华子叔家把冬冬接回去,这野鸡和灰毛兔子一样送一只给华子叔,半夏爱吃,华字叔也是个馋鬼。”
“这只傻狍子,要不一块让华子叔杀了?反正她是下不去手,自家的老父亲又没在家,冬冬也不行。”
有了主意,安安直奔目的地,这会村子里面,有不少家里烟囱都在冒着烟。
窝在一天在家里面的邻居,也趁着这会,在门口唠唠嗑。
老远就瞧着安安提的那一绳子的猎物,好家伙。
大家伙都倒吸了一口气。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肉啊,今年村子里面杀了四头猪,算上猪下水,没舍得丢,也才几百来斤,一个村子,几十户人家,分到手,一家最多能分十来斤,那还是十几口人,跟着一块吃,一人能分到几片肉,算是不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