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能醉呀…如果此生非要给一个人,那么一定是公子。可是,她却怎么也不甘心,在公子误认为自己是别人的时候稀里糊涂地把自己交代掉。
于是在窒息难言间,她还是用尽全力,断断续续地呢喃着:“不…要……放…唔开…嗯…”
因为没了腰封,他肩上的白衣在辗转中已经全数滑落,露出白皙的肌肉线条,黑发青丝垂在肩头,形成鲜明的完美对比。
他的攻势已经从唇转移到了耳垂,呼着炙热无比的气息:“真的不要,嗯?”
谁能知道平日孤高寡欲,如谪仙般高不可攀的白家儿郎,酒醉之后竟然像魅妖一般蛊惑人心。
如果…他是对苏云落…该有多好?
还是她,可以装作他的夫人,偷得这一晌贪欢…那以后是否就真的可以在他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第18章
还是她,可以装作他的夫人,偷得这一晌贪欢…那以后是否就真的可以在他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可是如此得来的终究不是自己的…他言语间对那个夫人何等情深,又岂是自己强求得来的?
她强迫自己紧闭双眼,咬紧牙关摇了摇头:“不要,真的不要!”
听到这句,单手按住她手腕的力道渐渐松了下来。
白夜细不可闻地说了一句:“好…”就顺势滑落,倒在苏云落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不知为何,那一刻强忍已久的泪水哗哗的往下流,啪嗒砸在他光滑白净,胛骨凸出的背上。
先前各般厮磨痴缠,现在竟然一个字就放过了自己,恐怕不是酒醒了一点,醉眼清了半分,看清了自己容貌?
一想到他不仅心中另有他人,而且连一星半点的名分都不打算给自己,她既然知道了,又哪还有什么脸面在这继续住下去。
她甚至不忍推开压在自己肩上的男人,因为她知道,只要一推开,兴许就是永别。
……
是以,次日一早,白夜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无比。
他只记得当初自己收了天庭急令,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上去之后才发现竟然又是天后宴请群臣,说是什么葳华山的桃花开了,酿的新酒最是好喝。
他心急家中人,只待了半盏茶的功夫,啜饮了三两杯就匆匆下来了。谁知这酒喝时甜而不腻,后劲却出奇的大。
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身上虽严严实实地盖着被子,被子下却衣衫半解,凌乱不堪。枕头旁边还整整齐齐地叠着两条缎带和一截腰封。
昨晚的记忆瞬间闪现,他面色一变,掀开被子拿起腰封就匆忙往外赶。
“日上三竿才起床,人早都走了。”那间紧闭的屋子里悠悠闲闲走出一婀娜女子,美艳无比,只是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趋近透明,露出皮下丝丝红绿血管,浑身都透着妖异的气息。
白夜却视若无睹,头也不回地问道:“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那女子一扭腰身,婀娜无比,却故意要讲话说得老气横秋:“不过你小子,就不能对我尊重点吗?老身好歹也是鬼母,你不在的时候我可是尽心尽力地帮你护着那丫头,没让她走出院子半步。”
白夜急促的语气这才缓和了一点:“护着,还是使唤?”
鬼母阴姬一扭细腰走得更近了:“瞧你这话说得,自从那丫头嫁到我们冥界,就没做过半点贡献,天天就知道欺负你。老身不过让儿媳端茶倒水,做做饭,擦擦身子,你就心疼了?”
白夜心急如焚,实在没有心情跟一个只是名叫“鬼母”,却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鬼怪掰扯婆媳孝道,抬腿就往外走。
可是阴姬却一记蜘蛛丝将他拦了下来:“诶,你急什么呀?左右不过是人间京城的大小,你用追踪术一查不就知道了吗?一大早的,老身饿了。”
白夜面色一愣,须知当初她可就是为了与自己闹和离才被贬下凡历劫,也不知下来之前在气头上时对自己施了什么术法,让他寻遍大江南北都找不到。要不然…也不会让她在水城烟雨楼吃那么多年的苦了…
于此同时,京城最奢华的南巷相府季宅是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之景。路人不明所以,一问门前洒扫的小厮,这才得知,原来是老爷最宠爱的崔小娘子多年前走失的女儿回来了。
这个庶女当然就是季流芳了。高门大户的人家哪能明目张胆地将女子送去烟花之地历练学习,对外只称遗落在民间了。若是真有人在烟花之地认出她来,也不会坏了门庭名声。
在楼里的日子不好挨,就算母亲时不时会来看望,带些稀奇的物件,却也比不过在家天伦。只不过如今她回来了,便又是高高在山的相府三小姐。
季相爷眉开眼笑,大摆流水宴席,从朝中同僚到门下食客,甚至连街上的百姓都有幸分得一杯羹。
崔小娘子更是欢喜,见女儿出落得国色天香,身材凹凸有致,转眉低眼间尽是诱惑,比她当年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十分满意,连连称道:“好呀你,为娘的本事就只能搭上相爷了,可我看你这媚劲指不定真能通天得龙恩呢!”
可是季流芳却似乎看不上这些虚礼,让自己的美名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让所有的权贵子弟都知道之后,她却似乎任然不满意。
一日,她在屋中压低声音问自己的娘亲:“阿娘,前些日子让你帮我打听的白府公子呢,还没找到么?”
崔娘子一听便一屁股坐在自己女儿身边:“诶哟,我的女儿诶,为娘的寻遍了京城权贵,官宦世家,可只听说城西白家,人丁稀薄,只育有一女,哪里有什么白夜公子啊?”
“不可能啊…以他的气度,穿着品味…绝不可能是无名之辈。”季流芳思忖着,自认为绝不可能看走眼。
她娘拿手中的香帕子在她手臂上摩挲:“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听说今上如今病入膏肓,这维持多年的太子之争也快落下帷幕了!”
一说起以后必将登基的少年天子,崔娘子的眼睛都亮了,仿佛就恨自己不能年轻个二十岁再被招入宫:“听说如今皇上属意的可是匹大黑马,前些日子都险些被外放到封地去的齐王!谁知他出去走一遭,竟然在杭城立下大功,江浙府衙一道奏折上来,那可是朝野上下人人称赞呢!这等大功出在这个节骨眼上,估计跑不了了,下月就能入主东宫了!”
“在杭城…立下大功?找不到…世家白府…?”
季流芳摸着自己的下巴不停思忖,完全没有在听母亲絮絮叨叨说得天花乱坠:“接下来你只要想着如何让你父亲带你去上元节的宫廷御宴,在新太子面前露个脸~把他的魂给勾了!”
此时她忽然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把崔小娘吓了一跳,只听她口中说着:“我明白了!原来白公子就是齐王!他行走在外必定不会用真名,所以京城当然找不到白姓世家!他在杭城救下了一城白姓,当然是大功一件了!娘,我的眼光,我的眼光…”
季流芳自觉道行高深,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激动过了,可谁曾想她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相中的人就是真龙天子!这让她如何不激动?
只是如此说来,她身边那个丑女就愈发碍事了。
正是花开荼蘼的季节,京都街道上絮絮杨扬的雪白花瓣如同鹅毛大雪一般,勾勒着夕阳西下中亭台楼阁的精致剪影。
屋檐四角瑞兽端坐,琉璃瓦黄,宫墙朱红,统统在残阳斜射下隐去颜色,少了金碧辉煌骄奢淫逸,多了肃穆沉静凄冷悲壮。
此时宫中的争斗确实愈加白热化,家宴桌上几兄弟争锋相对时,李晚明偏偏还收到了白夜的传音入密,问他留醉在哪,可否听过苏云落的去向。于是满桌子的天之骄子就看着这个一言不发不起眼的小弟,啪地一声把酒盏放在桌子上,转身出了宫殿。
“厉害了。仗着有功,就不把我们这些兄长放在眼里了。”
“是啊,父皇不再,他也懒得应付我们是吗?”
“还真当自己是太子了?”
“哼,痴儿。”坐在酒桌正中央的四皇子楚王将杯中玉酿一饮而尽,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既能将他赶出京都一次,就能再次让他万劫不复。”
可是这些庸庸碌碌,自以为是的天之骄子又怎么会知道,无论怎样机关算尽,有些人有些事在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何事?”
李晚明出门拐了几个弯就见到那人一袭白衣,肩头发间落满荼蘼,在庭院深深处的花架下负手而立,单是一个背影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让往来女史宫娥侧目驻足。
“我又找不到她了。”可惜转过头来就见他面色阴冷,并不是云淡风轻那种冷,而是让人胆寒的阴冷,不怒自威:“她在京城举目无亲,必然是找了留醉,可那厮油嘴滑舌,什么都不肯说。”
留醉的脾气李晚明是见识过的,虽然总是笑脸迎人,但谁也别想从他那讨到半分好处。
只是到底是事不关己,李晚明旁观者清,比白夜冷静不少:“无需着急,无封印,又无你之庇佑,鬼怪聚集之地,必是她之所在。”
他冷眼看着自己这个属下:“正因如此才急。”
果不其然,没几日苏云落就藏不住了。只不过不是因为鬼怪聚集,而是京城所有的才子高官,士林大儒,风雅之士,都想拜访她。
第19章
京城之人最爱跟风。谁不比谁有钱,谁不比谁有权?他人有的东西,吾家若是没有便是失了体面。
是以,当京中传出伯牙馆内新来了一位琴师,一手琴弦拨弄得真乃天籁之音。而且毫不晦涩难懂,乐曲悠扬,雅俗共赏。更有甚者,听说这位琴师还会弹失传已久的古今绝响广陵散。
此话一传出,平日里都只有三三两两听琴茶客的伯牙馆,这些日子突然之间客如潮涌,就想一闻这位神秘琴师的广陵散。
据说这失传的广陵散共有四十五段,那乐师就每天弹上一段,听得人欲罢不能。
基于客人太多,原本只收茶水费的伯牙馆现今已经改收门牌了,一块小小的木牌,京中市面上已经比黄金还要贵了,体面人家若是没有一两块,去听上一两场琴,那下朝闲聊的时候都抹不开面子。
偏偏每次这位琴师都是隔着屏风抚琴,虽能满足听客心中的种种欲望,却让人不由得生出更加强烈的欲望——想要一窥屏风后琴师的真颜。
只不过这位琴师的弦音就像能让人上瘾一般,百听不厌。不少回门客便开始琢磨屏风后坐着的究竟是怎样一位琴仙。
有人说透过屏风影影绰绰能看得出来是一位身材婀娜的女子,有人却说能弹得嵇康绝弦必定是垂垂老矣的白发翁。众说纷纭间闹得京城人尽皆知,自然也就传到了白夜的耳朵里。
那面屏风其实也是个稀罕物件,用特殊蚕丝所制,观众看不到屏风后面,琴师却可以透过屏风将满堂宾客看得一清二楚。
这天当她透过屏风上的一剪梅图看到雅座中坐着的白衣男子之后,一阵心绪难平,竟是直接起身,弃琴而去。
“诶,这怎么不弹了?”
台下观众议论纷纷,逼得伯牙馆明面上的主人现身解释:“各位官人见谅,我家琴师今日身体不适。此后各位可凭今日木牌再次入场听琴。扫了大家的雅兴,在下给各位陪不是了。”
可是这观众们都是达官贵人,都是千金求来的小木牌,刚刚就坐,烹茶滚水,哪肯就此罢休?
更有甚者,有人说道:“那琴师似乎真是一个腰身纤细的小娘子!”
“让她回来!”
靡靡之音乱耳,她下了台之后,一路穿过十八层珠帘进入了伯牙馆的内堂。在那里早有人端着酒壶等她了。
“怎么今天落荒逃回来了?可是那人来了?”
苏云落平复了自己乱跳的心脏,轻咳一声:“公子留醉就会取笑我…哪儿落荒了?确是身子不适。”
留醉对着壶嘴又饮下一口,嘴角噙着笑看着她:“哪不适?心口疼?”
“我…”苏云落连忙放下自己挡在心口平复心跳的手,知道斗嘴自己都斗不过留醉的,微微欠了欠身:“给公子添麻烦了。”
留醉喝完了手中一壶酒,拿起桌上另一壶,先给她倒了一杯:“不麻烦,以你我的交情,你那边楚楚可怜梨花带雨地来找我,为你买家琴馆又算得了什么?何况…到最后还是我赚的比较多。”
苏云落被他逗得忍俊不禁,也不推诿,喝下了那杯美酒:“也就你会觉得那副模样楚楚可怜梨花带雨…”
说到这,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换上了一副肃杀之意,让她看得都有点瘆得慌。
“当初白府公子看着真心一片,谁知他会这般负你!早知如此…”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苏云落自己动手又倒了一杯酒,仰头一口干了,连忙出手阻拦:“诶别别别,喝多了又往外满…我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女儿泪。”
可是眼见他按下杯子,她就直接伸手拿起整壶酒,拦都拦不住。留醉发现自己竟然迫不得已用了她常用的劣招,转移话题:“等等,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问你。”
“嗯?”见他言语认真,苏云落暂且放下手中酒壶,抬眼望着他。
“先前一直在烟花之地,原以为你也只会弹些靡靡之音,可你这一手失传的广陵散是哪里学来的?”
苏云落仰头认真地想了一会,答道:“我先前并不知道这是广陵散。只是小的时候,我一哭父亲就没了法子,就会来到琴前弹这一曲激昂的曲调,我一听就会跟着拍手。后来只要我一哭,父亲就用这曲子哄我。后来在烟雨楼弹了那么久的淫词艳曲,父亲教的许多曲子都忘了,一时间只记得这首…没想到这么值钱。四十五段弹完之后,公子可得给我另寻曲谱。”
留醉听了不由惊叹,这从未露面的苏父到底是什么人,失传已久的广陵散信手拈来不说,竟然是为了止小儿哭?
谁知这一不留神间,苏云落又扬起手中酒壶,准备一饮而下。
辛辣的液体还未流入喉咙,手心顿然一空,她睁眼埋怨似的轻唤了声:“公子…”就见到那张让她心跳加速的脸,剑眉微隆,目光灼灼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