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魔教卖甜饼——奶酪西瓜
时间:2019-04-05 08:06:50

  谭毅哭的理由太多了,以至于他只知道自己难受,知道自己想哭,却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为了什么在哭。每一个点都压在他身上,压得他用手抹去了满脸的泪,禁不住再次停顿下来深抽几口气。
  他的双眼红肿得厉害,在黑夜里因为泪水也亮眼得厉害。
  他也不敢哭出声。
  哭出了声音,必然会惹来床上两个孩子一道哭闹起来。这群小家伙为了吸引别人注意力,就爱哭闹。哑巴还好,另外一个太机灵,还爱乱爬,远比别的孩子看起来脑子灵活。
  谭毅抽气抽得太快,禁不住打了个嗝。
  舒浅略带困倦睁开双眼。
  她正准备闭上眼继续重新入梦,耳边隐隐听到了抽气声。很轻,透过屋子后,更是轻到她若不是耳朵这会儿意外敏锐,根本不会在意。
  周边还住了几个孩子。
  想到这一点,她起身披上衣服,踩着鞋下了床。
  夜晚每一点动静都会造成很鲜明的响声。
  她放轻了自己的每一个动作,走到门口,开门,走向另一个小屋,静在门口细听了一下。
  屋里头有孩子均匀的呼吸声。
  隔开一会儿,忽然又响起了一股抽气声。
  这并不正常。
  舒浅悄声推开门。
  屋里顿时有了别的动静,仓乱东西移动的声音。
  借着外头的光亮,舒浅走进门,很轻易和床边上瞪大眼流着泪,还屏息的谭毅对上眼。
  谭毅似乎是被她吓到了,傻乎乎看着她,随后又因为泪水糊了双眼,察觉到自己再次在舒浅面前失态,都忘记了要伸手擦自己的眼泪。
  这呆愣的样子看得舒浅心疼又好笑。
  她走进屋子里,看床上两个小家伙还睡得深沉,低声询问谭毅“要出去走走么?”
  这已是谈话的意思了。
  谭毅匆忙点头,将自己的东西真收拾好,这才走到舒浅身边,准备跟着舒浅走出屋子。
  舒浅去旁边柜子里替谭毅拿了件衣服,随后走出屋门,等着谭毅走在自己身边,将衣服给他披上了。
  这会儿整个教内已没有人还醒着了,也就他们两个会选择大半夜在外头随意走走的。
  考虑到孩子脚步小,舒浅走得不快,很是替谭毅着想。
  山上风吹来稍带有点凉,好在两人都披了衣服,并没有觉得冷。
  风吹来,谭毅也不怎么想哭了。
  他安安静静走在舒浅身边,一句话不吭声。
  舒浅想着萧子鸿先前说的话,想着这孩子要是没有被自己救出来可能会有的遭遇,觉得是该和他聊一聊的。尤其是他的年纪还那么小,未来还那么长。
  她慢慢开口“我以前没有父母。”
  无论是哪一条命,她的记忆里都没有父母。
  谭毅耳朵动了动,听着舒浅说话。
  “以至于我被带来教中,他们告诉我,我有一个父亲,还是一个当教主的父亲。我还有点不明白。”舒浅这样说着,“我第一次做人子女。”
  每个人都该是第一次为人子女,而她不巧,两条命中这都属于第一次。
  谭毅这回也是这样。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脚,抿着唇。
  舒浅回想自己的心理变化,分享给旁边的谭毅听“我做教主,慢慢感受着我父亲在这里过的日子,偶尔听听他以前的事情。然后我一点点喜欢上这里,做我想做的事情,过我想过的日子。”
  老教主是就这么死了的,有点仓促,又有点必然。
  死亡后带来给亲近的人,第一的感受都是无尽的空虚和茫然。
  谭毅将舒浅的话全部都停了进去。
  在等舒浅不开口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带着茫然问舒浅“我的家人,是被皇上杀了的。”
  舒浅想那可是全天下最糟心的事之一了。
  “嗯。”她应声,“是的。”
  “他们是坏的,还是皇上杀错了?”谭毅问舒浅,问得声音很低,却很直白。
  舒浅觉得这问题真是她最近听过最难的问题。
  她停下了脚步“如果他们是坏人,你会怎么做呢?如果是皇上杀错了,你又会怎么做呢?”
  谭毅跟着停下脚,微微仰头看向身边的舒浅“教主,我不知道。”
  他家人既然会制定法律,理应是对皇家、对天下都算是做了事的。可他们在最关键的事情上,是否有做错了的呢?否则皇上为什么会有理由杀了他们呢?
  舒浅其实也不知道谭毅的家人是怎么样的。
  她没有那么多的消息来源。
  而对于不同的人来说,谭毅的家人是好是坏,答案必然是不同的。
  “我也不知道。”她回答谭毅,“不过我想,如果我是你,无论我的家人好坏,我会去了解他们。等到许多年之后,我再做下我的决定,同时最重要的,是过好我这一生。”
  谭毅迷茫,还是没有完全懂。
  舒浅蹲下,伸手揉了揉谭毅的小脑袋“无论是你,还是我,我们生下来都是无辜的。他们所做出的任何事情,都是他们所决定的,而他们为他们的决定,付出了该有的代价。”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而我们,活着的每一日都和别人有了瓜葛。比如我,在教中的每一日,都要为教徒们负责。他们的性命,在我同意当教主的那一天就挂在我身上了。这些是我做出的决定,是我所要付出的代价。”
  谭毅看着舒浅。
  “你这一生,活着是为了你自己。你姓谭,但你更是谭毅。”舒浅不知道谭毅能听明白多少,但她已尽可能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他这一生,可以去了解他家里所有的事情。
  他这一生,该是为了他自己活着,为他自己做出的每一个决定而负责。他可以为了早就逝去的家人活出一种活法,也能为了他自己,活出另一个活法。
  “我……”谭毅张嘴发出了一声,停了停,最后他低声,还不是很肯定,却试探性回了舒浅的话,“教主,律法上不是那么说的。”
  律法上对于父母子嗣夫妻的规定,他即便小,也隐隐听说过一点。
  他不过是年纪小,这才没有被杀了。父母造孽,他也该承受一些的。
  他和皇帝,该是敌对的?还是说什么呢?
  谭毅还迷瞪瞪的。
  “律法有修订的人,每个朝代都不一样,不是么?”舒浅从未觉得这些不能告诉孩子,反而向他揭开了这个世界的弱肉强食的现实。
  她笑了下。
  “并不是什么律法都是对的,并不是谁说的话都是对的。你聪明,你有能力,你会明白更多的事情,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甚至,决定这个世上所有人,能做什么,该怎么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这才是我希望你们都识字,去学着了解你们从未了解过的一切的原因。
  “是非功过,他人评说,但你做出的事,只在你心里头,才能真正给自己评断。”
  谭毅懵懂点了脑袋。
  他现在是半点不会想哭了。想不通的事、难过的事其实还是一件又一件的。但他觉得跟在教主身后,似乎前头都是亮堂的,一切都是可以解决的了。
  “我会好好学,努力长大。”然后懂得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等到一日,变得可以决定很多人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舒浅重新站起身子,笑出了声“那么今晚,该歇下了。”
  谭毅肯定应声“嗯。”
 
 
第30章 
  舒浅将谭毅送回到他屋内。
  屋里另外两个孩子依旧睡得极熟, 半点没有被吵醒。
  她看着谭毅用水抹了一把脸后, 回到床上躺下,这才慢慢走回自己的屋子。
  屋子边上不远处造了大半的屋子,由于工匠们隔三差五被教徒们叫去做别的事情, 到现在还没有彻底造好。
  萧子鸿到如今在教中都没有睡的位置。
  算是这世上最委屈的压寨相公了。
  舒浅看着那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后踏入屋内钻回了被窝,暖滋滋将自己团团好, 重新入了梦。
  床下的黑猫静静睁着眼, 在确定床上没有动静后,重又闭上了双眼。
  一夜好眠。
  第二天,舒浅凭着生物钟朦胧睁开了眼。
  她不过躺了片刻, 很快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脚晃荡到床边, 她伸了个懒腰,思考着今日要做点什么事。
  赤丨裸的双足套上袜子, 重新垂落下去,正要往鞋里套。
  脚上忽然感受到轻微的触碰。
  力道极为微小,但又立刻吸引走了人全部的注意力。
  嗯?
  什么东西?
  她身子一僵,低头看去。
  一只带着短毛的爪子微微张开,悄咪咪再次触碰了一下她垂下的脚。
  小心翼翼,却又充满了好奇心。
  那爪子毛发漆黑柔软,指甲却纤长尖锐, 看得人倒抽一口气。
  舒浅当即趴到了床边, 和床下那只小东西对上视线。
  只见床下小家伙睁着那双琥珀色的猫眼, 慢悠悠收回了自己的小爪子,整个身子团在那儿,张开嘴露出尖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舒浅被逗得笑了起来。
  她没想到自己一觉睡醒之后,会看到一只猫。
  这只猫看来看去,还正是她当初在山上看到的那一只。
  她眨眨眼盯着猫看,猫……镇定自若打完哈欠,随后一动不动,就那么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模样,好像霸占的不是她的床底。
  这可是野猫。
  舒浅警告了自己一顿。
  野猫的指甲太过锋利,她还没打算以身试爪。
  她换上了衣服,洗漱,出门,还给自己的窗留了一条缝,方便那只猫自己跳出来。显然这只猫昨天晚上就是通过她的窗户跳进来的。
  正当她准备离开窗口了,却没想到那只猫从床下探出了脑袋,看了看外头,随后从床下彻底出来。
  这黑猫才走了两步,舒浅就察觉到了不对。
  她视线往猫身下挪了挪,回忆着这猫当初见的时候,肚子有这么胖么?
  怎么好像是,怀了小猫?
  舒浅凑在窗口满脑子问题,又不是很敢去被这猫拉一道口子。
  “教主,你在看什么?”乔曼略带好奇的声音从边上传来。
  她还没有去上课,如今刚给舒浅送早饭来。
  见舒浅正在窗口,她跟着凑上来朝里望了望。
  等看到了屋子里的黑猫,还和黑猫对上了视线,她讶然惊呼“猫呀。”
  舒浅看着猫“嗯,你看是不是怀孕了?”
  听到舒浅这话,乔曼视线往下移了移。
  那黑猫在半道上停了下来,端坐在那儿,还是具有一股子独有的优雅。微微有鼓起的腹部确实能让人看出异样。
  乔曼更加吃惊“还真是。这是从山上下来吧。怎么就到教主屋里来了?”
  “可能是觉得我这儿安全,回头拿个碗装点鱼来。”舒浅吩咐了一声,“有多余的肉、奶也成。”
  教中养牲畜的不少,可肉和奶还是稀罕玩意。
  “鱼是有的,孩子们时常去抓一些来。至于肉,鹅下水行么?”乔曼其实也没养过猫,“现在吃鹅的越来越多,好几户人家都养起了鹅。”
  舒浅点头“成。”
  乔曼见舒浅半点没嫌弃那黑猫,还要喂食的样子,自然很有眼色,不会随意说点什么来制止教主养猫。
  她将吃食在院子里给舒浅布置妥当“教主先用了吃的。等会儿还有喜事要告诉你。”
  舒浅不再看那忽然出现的黑猫,放任它在自己屋里,走到椅子上坐好“什么喜事?”
  乔曼吃吃笑两声,就是不肯当下告诉舒浅,惹得舒浅的好奇心起来了。
  早上熬的粥,点缀了一点绿色,清爽又暖胃。
  等她吃完了乔曼给熬好的粥,萧子鸿也日常来教中寻她,身后跟着许久不见的红二,手上还拎着一个纸袋。
  “萧公子。”乔曼和萧子鸿招呼了一声,“可要喝点粥?”
  桌上的碗筷还没收拾掉,满是食物的香味。
  “不了,用过了。”萧子鸿将纸袋放在桌上,舒浅就闻到了纸袋里蔓延出一股子和粥截然不同的香气。是奶香。
  舒浅看着纸袋“这是什么?”
  “酥油泡螺。”萧子鸿将纸袋打开,里面塞了一个个螺状外型的吃食,小巧可爱,精致异常。
  这玩意明显不该是用纸袋装的,也不知道萧子鸿是从哪里弄来这甜食,愣是装在了纸袋中给她。
  舒浅自从到了崇明教,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吃食,隔着闻着就奶味十足,等打开了纸袋,闻起来更香甜。
  “味道不是很甜,吃多了腻。若是你喜甜,回头自己做时可以再加上一点糖。”萧子鸿这般含笑说着,“我问了食谱,写下来了。”
  红二在边上立刻掏出一张纸,放到了舒浅的面前。
  舒浅还记得自己上回吃糖糕时说的,遇到好吃的,便要问吃食怎么做。没想到萧子鸿还真的去问了。
  这种吃食食谱对于酒楼,亦或者是厨师而言,都是极为重要的,就怕透露出去转头就被人学了去,店内招牌便没了。
  舒浅当时也就随口一说,全然没有想到会得到一张食谱。
  好似她被人放在了心尖尖上。
  她扫了一眼食谱,半个字都没看进去,抬头朝萧子鸿露出了一个笑颜“谢谢。”
  眉眼弯弯,是发自内心的笑,没有一点收敛。
  萧子鸿跟着回了她一个浅笑。
  舒浅取了一个放在嘴里,一股子奶味,入口即化,不算太过甜腻,可以说是如今这会儿少有的甜食了。光是这么一尝,她就想出了好些加工做法。
  想来料中是有放奶的。
  可惜南方家中饲养牛羊的人家太少,这东西估摸要在放牧的边疆才容易多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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