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上之臣——青铜穗
时间:2019-04-05 08:09:29

  “咱们不正好就住在它东面么?两日前她就派人过来跟我们说这个事儿。
  “可是你说就说吧,咱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且别说这签真是求的邪乎,就算真要是有这个忌讳我也能让着点儿,大不了挪到明儿后儿个再给您接风。
  “可他们是怎么干的?昨儿来了没句好话不说,竟然还颐指气使地要把咱们家里现有的荤食都给扔了!
  “我气得当场就拿笤帚把他们给赶了出去,又故意赶早买了些活鸡活鸭等着您回来杀着吃!
  “那冯六儿先前见到我,可不就来了劲了?还非说是我跟他们过不去呢!——真是蠢得可笑!”
  吴妈说着说着,扇风的速度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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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 皇商霍家
  长缨听完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
  她长这么大,没听说过忌荤还得连同左右邻居一块拉着忌的,她苏馨容的脸这么大,真不怕被人扒下来扯大旗?
  平日里她这府里隔三差五就有饭局,这次回来了,少不得有许多来吆喝着请吃酒的。
  苏馨容说自己一七忌荤就罢了,还独独拉着她下水,这要不是冲着给她添堵来的,她还真就信了这个邪了!
  以及就算真有这回事,那也得你敬着我的前提下,我才能给你几分面子。
  你不把我放在眼里,那我管你是忌荤还是忌素?
  这种事换成谁,谁不气?
  本不愿意闹得太难看,因为她再升一两级,熬个半年一年便得寻机会离开此地前往京师,苏家姐妹这种人,哪哪儿都有,犯不着在这里结仇。
  但这不表示她得抛弃底线,退一万步说,她忍让了,又让她身边这些人怎么办?
  权势场上声势向来重要,她这当头儿的忍了让了,下面人碰上这种事,还不得让人拿捏死。
  想到这里她看了看吴妈,拍拍她手背:“行了,不气了,咱们回家杀鸡去!”
  ……
  苏家与沈家不过隔着道紧挨着的围墙。
  隔壁的鸡尖叫起来的时候苏馨容正在对镜描眉,手下一抖,那眉黛就瞬间在脸上拉出道斜长的黑线来。
  “怎么回事?!”她啪地放了笔。
  旁边坐着的苏佩容闻声也是抖了一抖。
  虽说让隔壁跟着忌荤七日是苏馨容说的,但她并没有让她去沈家闹,昨天冯六儿去隔壁扔荤食,是她趁着沈长缨还没回来,私下里交代的。
  她原是要刹刹长缨立功而归的锐气,长兴州出了这么大的事,以至于谭绍亲自连夜带兵前去,真是给足了她沈长缨面子!
  谁让她总是有这么好的运气,什么事到她手上都能办得顺顺利利?她一个小户出身的,居然也敢不给她们脸面!
  听说冯六儿因为吴妈不听劝,买了活鸡活鸭回府的事在街头闹起来了,她自然按捺不住,冲出去了。
  结果没想到反被那对主仆弄得出了这么个洋相,还被徐澜出现给解了围,犯了苏馨容的忌讳,回了家又哪里敢吭声?
  此刻听到鸡叫声传来,便知道坏了事了!
  沈长缨这贱人一定是因为先前的事故意在跟她叫板!
  “怎么了?”苏馨容自她脸上看出了端倪。
  她掐了几下手心,便就把发生的事说了:“那沈长缨真是阴险,不光是唆使吴妈跟冯六儿起冲突,居然还不要脸地拉上了徐大哥助阵!
  “徐大哥不是接连几日没上咱们这儿来了么,我本想着借机请他到家里吃茶,结果也让她给搅和了。
  “人徐大哥把我晾在那里,她不知多高兴呢!这会子杀***成是她在跟姐姐示威!”
  一席话,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苏馨容变了脸色,“你是说,澜哥哥也在场?”
  苏佩容点点头。又扯扯苏馨容袖子:“姐姐,这沈长缨简直太可恶了,她一个没背景没来历的,就算当上个副千户,也不过是因为擅长阿谀逢迎被谭将军偏袒,凭什么这么耀武扬威,骑在咱们头顶上?”
  苏馨容却腾地站起来,怒斥她道:“你真是把人丢到了姥姥家!徐家是什么人家?能看得惯在大街上帮着下人撒泼的行为?
  “你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有你这样的小姐,徐家会怎么看苏家?澜哥哥又会怎么看我?”
  苏家虽然世代行武,但祖上并没有出过什么名将。
  苏家姐妹的祖父曾经伴过驾的事至今为他们家族津津乐道,也引以为荣。
  苏家祖父卸甲归田之后,衣钵就传给了两个儿子,又数长子稍有出息,早早地在军中立下功绩,早几年又被提为了正四品明威将军。
  而次子苏焕却一直碌碌无为,还是凭着兄长的情面才在南康卫谋了个差职,勉强升上了参将。
  因此苏馨容虽是住在苏焕的宅子里,却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苏焕夫妇在她面前都不敢有什么重话。
  苏佩容在其母的教导下,在苏馨容面前,就更是习惯了迁就奉承。
  眼下心里憋屈,却还不能发作。
  苏馨容沿着帘栊急走了两转,停下来道:“她也是太张狂了点儿!”
  苏佩容虽然没脑子,但是沈长缨岂非更可恶?别的不说,原先小时候徐澜虽然对她谈不上多么亲近,但至少也是亲和的,从未拂过她的面子。
  可上次为了沈长缨,他居然还当众跟她争论起来,这如果不怪沈长缨,又怪谁呢?
  素日徐澜就常在她面前说沈长缨如何机智,这次长兴的事让她得了便宜,眼下卫所上下都在议论这件事,更是助长了她的风头。
  若不挫挫锐她的锐气,日后她还不得上天?
  “要不我再带人去隔壁说说?”苏佩容惴惴看着她面色。
  “蠢。”苏馨容睨她,“除了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你还会干什么?”
  苏佩容不吭声了。
  苏馨容寒脸沉了口气,瞄见镜子里自己丑怪的眉妆,咬唇又坐下拾掇起来。
  ……
  长缨赶早离开的长兴,杜渐后脚便走了。
  一路奔波到达徽州,已经是日暮时分。
  徽州亦属江南道,论城廓的面积,繁华的程度不输金陵、湖州。
  霍府主宅坐落在城北,占据着城北几乎整条街。
  太祖立国后未久曾至黄山祭拜,于山脚建了座行宫,后来历代君王也不时会移驾前来山中避暑。
  因此,也带契了徽州一带许多人家,比如屡出将才的周家,一门五进士的魏家,再比如富甲一方的皇商霍家。
  霍家担纲皇家采办其实只是上一代的事。
  朝中负责各项采办的皇商不在少数,霍家虽然是出了名的富商,钱庄遍布各地,但霍家老太爷当年也还是削尖了脑袋才拿到文墨采办这项差事。
  后来霍明翟又因屡屡出资支持皇帝立法与决策,得到皇帝青睐,这些年在朝中地位声望已非寻常人能比。
  “哥!”杜渐刚至门前,老三霍淇就老远地奔迎上来,“你可算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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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章 遗留的婚书
  杜渐接住欢扑上来的少年,又抬目迎向闻讯出来的霍明翟与夫人谢氏:“父亲,母亲。”
  老三霍泱年方十六,也跟着奔过来欣喜地唤“大哥”,但比起小三岁的霍淇还是要沉稳很多。
  “一点稳重劲儿都没!”霍明翟轻斥着幺儿,又半嗔半欣慰的冲杜渐点头:“平安就好。”
  谢氏微笑拉起霍溶的手:“都进屋说话。”
  作为正院的庆福堂早已经摆好了香名与点心,丫鬟婆子们统统立在庑廊下唤着“爷”。
  一行人在正厅里落了座,霍深回答应了谢氏一番询问,就与霍明翟进了书房。
  “佟琪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听他说起过长兴的事了。”关上门来的霍明翟已不全是先前的宽慰慈爱,更多的是严肃与忧心,“太冒险了,怎么能在那里呆那么久?”
  “我有分寸。”霍溶神色从容,“正是因为知道责任重大,有些事情才必须办妥不可。”
  说着他把布帛取出来放在桌面上:“这就是程啸所持的黑账,有了它,至少可以拔除掉东宫三成的实力,再加上私吞官银的事,漕运这边官吏也必须撤下一批。
  “顾家最主要的还是人脉,几十年下来树大根深,要想做到连根挖起,只能挑他们各处要害下手。
  “总体来说,这四个月时间呆的很值。”
  霍明翟显然被说服。
  沉吟着点点头,又看向他:“这些年你的作为也不少了。”
  说完他翻起这账册,看完之后一双浓密的长眉也紧紧拧起:“这群王八蛋!皇上若知道了,不知该有多么生气。”
  霍溶静坐未语。
  “听说受了伤?”霍明翟又抬头,“怎么样?”
  “不碍事。”霍溶道,“程啸这边我如今担心的是太子也许会派人来灭口,虽然留了谢蓬在那里,终究难保万一。
  “唯一要保住他不被抢先灭口的办法,只能尽快将账本送到皇上手上。可如果按照往常的传递方式,肯定会来不及。”
  “这个我已经安排好了。”霍明翟将账本仔细地收起来,“它会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乾清宫。”
  “还有件事,”霍溶望着起了身的他,手指在扶手上轻敲着,“其实这次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南康卫一个叫沈长缨的女将出力甚多。
  “比如这份账本,就是她给找到的。父亲捎账本过去的时候,还要烦请顺带提一句这件事。”
  霍明翟挑眉:“就是搅乱了你计划的那个南康卫女将?”
  霍溶未置可否。
  霍明翟打量他片刻,点点头:“倘若事实如此,我会提的。”
  霍溶回到伏翼堂的时候天已经擦黑。离别了近四个月的院落里,墙角的紫藤已经冒出一蓬又一蓬的花苞,廊栏外换了新的盆景,高高低低的几盆松柏盘根虬结。
  作为厢房屏障的太湖石旁几株翠竹姿态正好,小厮们正在廊下点灯,听到脚步声,随即过来见礼,并不消言语地就已经分散开去打水传饭。
  廊灯投进窗棱,在窗台下罗汉床上投下一幕花影。
  霍溶在床沿坐下,又枕着锦枕养了会儿神,随后右手不自觉地摸出两张纸来。
  镂金镶玻璃的琉璃灯明亮又奢华,照亮了纸上的所有一切。
  左首的婚书颜色略略发黄,拓印的成婚愿辞华丽而工整,而女方徒手书写的名字娟秀又流畅,“沈琳琅”三个字,清晰到如同刻在那里。
  右首除去落着十只指印以外空无一物,在雪白新净的纸上猩红而醒目。
  婚书上落的指印,与沈长缨留下的右手拇指印一模一样。
  没错,沈长缨就是沈琳琅。
  对于这件事情,他已经有了最确切也最直接的答案。
  三年前素昧平生只因为他被围攻以及身受重伤就选择带着他逃命的沈琳琅,如今又毫无预期的出现了。
  她的确出身优渥,且还是在贵族家庭里长大,她的确也不愁嫁,用不着以那样的方式圈住一个婚约。
  她带着他的使命去了钱家,比他预期的时间推迟了半日,而她并没有跟钱家提过有人要害他们。
  她就此失踪,但是半个多月后,她间接害死了视她如亲生的亲姑父。
  她沦为了人人鄙视的“白眼狼”,在许多人认为她或者已经死去了的三年后,她摇身一变,又成为了南康卫的后起之秀,在武将阵营里发热发光。
  但同时,她视他如陌路,再也不记得曾经跟一个叫霍溶的人写下过婚书,不记得曾经带着他的使命跑路。
  “你身上有这么大颗的夜明珠,家里很有钱?”
  “就……不怎么穷吧。”
  “能到可造金屋那种程度?”
  “……造金屋干嘛?”
  “藏娇啊!你不是要跟我家提亲?”
  “……金屋有什么好,陈阿娇最后下场那么凄惨。”
  “你错了,谁说金屋是藏我?我拿来藏你呀哈哈哈哈哈!”
  ……
  也许是因为看不见的时候心思格外灵敏,这些对话哪怕隔着三年,他也仍然记得清楚。
  那半个月里类似这样的调侃捉弄比比皆是,使他不能相信钱家的事情会跟没心没肺的她有关。
  目前事实已能看出来,她离开之后那半天时间也许发生过什么,但如果发生过什么,她又为何没曾在钱家人面前表露过异常?
  她甚至衣裳都是新整的,头发也看不出来凌乱的痕乱,神情也很镇定,绝不像是被人劫持过的样子钱家后来的人如是说。
  而她之后控告凌晏的事情就更玄乎了当然,这件事情以及之后的事都已经与他无关。
  钱家的人说她确实到过钱家,那么她离开钱家之后应该就是直接回了武宁侯府。
  婚书上“沈琳琅”这个名字,也很显然是附和他当时的猜测而敷衍写下的。
  她一个突然被卷入危险的女子,到了不得已需要跟他立婚书出逃的时刻,不曾以真名交付以免后患实乃合情合理。
  而她在离开钱家之后回到凌家同样也很合理。
  那么正常来讲,她就算不被凌渊亲手杀死也能让他活活逼死,可她居然还能从凌渊手下留住这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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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断了就是断了
  “爷,水打好了,可以洗了。晚膳太太说让您呆会儿过前面与她一起用。”
  佟琪叩叩门走进来。
  霍溶将婚书与指印收起。
  在确定这件事之前,他并没有想这么深远。如今确定了,思绪就有些不受控制。
  到底她在去钱家之前有没有遇到过什么?
  而她又为什么会失忆,认不出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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