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昱衡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片刻后,阮恬的手机响了一声,她好好地正听着听力,却被打断了。
阮恬眉头微皱,打开手机一看,是一条短信。就打了一行字:我没吃早饭,给我买盒牛奶过来。
发件人:陈昱衡。
陈昱衡?
上次之后,他强行把他的号码存储到她手机上,说过了,有要求她必须要满足。
这就是他的要求?
阮恬拿着手机,回头看陈昱衡。
他正看着她,晃了晃手机,好像是在示意她赶紧去。
阮恬不是很理解,他这么多小弟呢,干嘛非得叫她去,没见她正忙着吗。
算了,谁让她欠他的呢。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现在是第二大节课下课,按理会有二十分钟的课间休息,应该还来得及吧。
阮恬放下笔下楼,去学校小超市给他买牛奶。
小超市开在教学楼和操场之间,两间店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琳琅满目的吃食。阮恬走到冷柜面前看,牛奶、酸奶、复原乳、酸酸乳,这么多奶,他爱吃什么?
于是阮恬又拿出手机,发短信问他:“你喝什么牌子?”
很快,陈昱衡回她:“你决定。”
阮恬面无表情,打字:“伊利QQ星儿童钙果奶可以吗?”
教室里,陈昱衡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到了她发来的短信。
陈昱衡噗嗤一声,搞得刚杀了个人头的李涵凑过来问他:“哟,昱哥,看到什么乐呵事了。”
“玩儿你的。”陈昱衡挥手赶开他,继续回阮恬。
很快,阮恬的手机又收到一条消息:“阮同学,正常点,老子是个成年人。”
阮恬继续回:“你也知道你是成年人,就别让我决定了。”
这次阮恬发过去之后,手机沉寂了片刻,然后震动了:“特仑苏就行。”
阮恬终于松了口气,他指定就行,不然一会儿买回去不满意,让她多跑咋整。她可是很懒的,上上下下可是六层楼呢。
买了特仑苏,阮恬看了下,又买了一袋全麦蔓越莓吐司。学校超市会有很多学生来买早饭,因此每天都会准备新鲜面包,那些塑封面包阮恬还不敢买。他们这些人是很挑剔的,估计不愿意吃那种添加剂重得东西。
她拎着牛奶面包,上了三楼。径直走到陈昱衡面前。
他正抱肩,往后靠着他的椅子,等着她给他买牛奶来。他们这些坐最后一排的,都不愿意好好坐凳子,前面两只椅子腿悬空,后面两只杵地,脚踩在课桌横杠上维持平衡。阮恬一直都在等着看他什么时候失手,连人带凳的摔一下。
看到她一路走过来,陈昱衡挑眉问:“花这么久,你迷路了啊?”
阮恬没有说话。
她从包装袋里先拿了他指定的特仑苏出来,然后再拿了一袋全麦吐司。“你胃不好,不能空腹喝牛奶,给你买了袋面包。别太感谢我。”
陈昱衡看她拿出面包,笑容渐收,罕见地沉默了一下。
阮恬已经跑回她的位置去了。
陈昱衡握着那点奶,带着她手指的温度,一点点的。他盯着阮恬很久,那瞬间,他的目光简直有种说不出的,兽性。
旁边的李涵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李涵吓坏了,终于轻声问了句:“昱哥,你真的……?”
“闭嘴。”陈昱衡说着,随后闭上眼睛。
他发现,他好像真的有点,不太控制得住自己了。
原本不是这样的,可他发现她竟然能牵动自己心中压制已久的怪物。
那是一头,不见光的,怪物。
第20章
晚上,测试的成绩正式下来之后,阮恬领到了五千块的奖学金。头一次让她觉得,在四中就读其实也不错。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活动。
阮恬在回宿舍的路上,一直想着这个问题。
等她踏进宿舍时,才发现盛雪这姑娘正哭得天崩地裂。薛晓和温婉都坐在她身边安慰她。
“不要伤心了……”温婉说。
薛晓向来是不爱说话的,这时候也劝她:“别伤心了,天底下男的多得是呢,你何必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盛雪却哭得更大声了。
温婉犹豫片刻说:“晓晓,陈昱衡那种,也不算歪脖子树吧……”
薛晓想了想问:“不是吗?”
温婉面对一个哭得天昏地暗的盛雪,一个判断力相当异常的薛晓,正是生无可恋的时候,看到阮恬回来,赶紧冲她招手:“甜甜,你快过来劝劝,盛雪回来就一直哭!”
阮恬想起了自己白天看到的场景。
应该是陈昱衡后来拒绝她了。
她走了过去,也不知道说什么,轻轻喊她:“盛雪。”
盛雪抬起头,那是一张哭得花容失色的小脸,平日的精致漂亮全不见了。
阮恬其实也不擅长安慰人,只能说:“哭得这么不漂亮,多对不起你每天精心的保养。对不对?”
盛雪愣住了。
其实温婉她们劝她半天了,她都没停住哭。但阮恬的话角度清奇,不知道为什么就让她止住了眼泪。
“甜甜,你知道陈昱衡说什么吗!他太过分了!”盛雪一边啜泣说,“我现在才明白,我妈说得真对,男的都是大猪蹄子,没一个好人,只有衣服和包包才靠得住……”
阮恬无语,盛雪妈妈这是……啥三观。
“我以前喜欢我们校草,每天给他带零食,给他抄作业。后来才知道,这家伙竟然背着我劈腿了!”盛雪越说越气愤,“劈腿就罢了,还一劈就是四五个,他这是要开后宫呢!”
“还有我追的爱豆,前几天公布恋情,对象竟然是我最讨厌的女明星!说好的要为粉丝单身一辈子呢,有没有点职业操守!”盛雪的主题已经从悲伤转变成了控诉。
薛晓又忍不住开口了:“盛雪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们这些女友粉也太□□了……”
温婉一把掐住薛晓的手。别说了,没看盛雪好不容易不哭了吗!
“盛雪你看得开就好。”温婉赶紧说,“不就是个陈昱衡么,咱们学校好看的男生多得是。”
“不,我都不要了。”盛雪狼狈地擦了擦眼泪,“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东西是靠得住的。”她继续说,“父母也靠不住,我爹出轨,我妈离婚带我。整天沉迷牌桌……”
其实这女孩未必是爱追星爱帅哥,她就是想寻找一个感情的寄托。
几人安慰了她好一会儿,阮恬才去洗漱。
过一会儿她洗了澡出来,看到盛雪还躺在椅子上,虽然已经不哭了,但眼眶仍然是红肿得,目光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阮恬出来的动静,她回头看她。
然后,她突然问:“甜甜,你说,这世界上有什么事靠得住的。”
另外两个姑娘都已经爬上上铺准备睡觉了,阮恬也准备睡觉的。看着盛雪专注的眼神,她想了想说:“对我来说,大概是读书吧,爱情也许会背叛你,但是成绩不会。”
盛雪问阮姑娘这种问题,当然只能得到根正苗红的标准答案。
阮恬本以为盛雪不会当回事,没想到她听了之后,竟然真的若有所思良久。
阮恬则已经翻身上床躺下了。
次日阮恬仍然一早起床。
冬日将至,天亮得越来越晚,六点半这时候还完全不亮。阮恬洗漱完站在阳台上,看到更远处的高楼大厦,在黑夜中依然散发着恢弘的光,那光辉仿佛从不曾湮灭。校园之外,有个中年妇人骑着卖早点的三轮车。
红灯转绿的时候,中年妇人奋力踩着脚踏板,跨过人行道。
清晨六点的城市里,买早点的,打扫街道的,他们是最先醒来的一群人,悄无声息,为大家先将这座城市布置好。
阮恬有些出神,母亲生病后,父亲辞了原来的工作,也卖过一段时间的早点。
如果想六点就把车推到学校门口,那必然要凌晨四点就起来忙碌了。做早点生意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辛苦于起早贪黑。幸好后来父亲单位得知情况,重新给他安排了一个清闲的岗位,虽然工资只有原来的一半,但也是好的。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进宿舍,面前却突然冒出一个人影来。
阮恬吓了一跳!
寝室里另外两个姑娘都还没醒,所以屋内也没有开灯,她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盛雪。
她已经穿好衣服,背好了书包,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跟她说:“甜甜,以后我跟你一起出入,我要,考大学!”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簇小火焰。
阮恬都愣了,姑娘你这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而且,转变就转变,为什么要突然冒出来吓唬她。
阮恬嘴角扯了扯,跟她说,“……你能这么想是好事,其实偶像帅哥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学习。”
任何时候你想重新开始,都不会晚。总会有道路向你敞开,让你一往无前。
这是阮恬一直信奉的话。
阮学霸的鸡汤很生硬,但是盛雪并不在意,她现在处于打鸡血狂热状态。
阮恬记得她上次考试的排名是……一千三百二十名,比她的同桌小茉莉还要低三百三十一名。这个成绩要提高,真的很让人头痛。
此时天气已入深秋,教学楼四周所种的银杏树渐渐转黄,金灿灿地堆落在小径上。学校广场中央种的一株树龄四百年的古黄葛树,却依然绿意盎然,庞大茂密的树冠遮掩了几乎小半个广场。形成了一幅金绿交融的景观。
南方的秋天,总有种奇异的季节错落之美。
阮恬咬着豆浆的吸管,她还有点没睡醒,走路有点飘,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盛雪关于学习的各种问题。
但通过问答,很快盛雪发现,学神模式似乎参考性并不强。
比如盛雪问:“甜甜,你物理满分是怎么做到的?”
这次考试,阮恬可是全校唯一一个物理满分呢。
阮恬说:“认真听讲吧。主要是一定要搞懂物理公式定义的由来,不能单纯的背公式,因为难题都是很灵活的,规范化公式通常套不进去。”
于是盛雪又问:“……那怎么弄懂物理公式定义的由来?”
这下阮恬犹豫了,她说:“难道不是看遍书就懂了?”
盛雪:“……”
然后盛雪又问:“其实我最差的科目是英语,甜甜,你的词汇量这么高,是怎么做到的?”
阮恬还怕盛雪继续追问数学这些科目,毕竟物理、数学这些接近满分,这就已经不简单是认真学习的问题了。她松了口气说:“其实我英语成绩也一般,不过英语提高起来很简单,刻苦就行,比如每天背二十个单词,做两篇阅读理解,最好是阅读英文原文小说。你的词汇量就能突飞猛进了。”
阮恬这点说得是很诚恳的,因为她一天能背五十个单词,刷一套试卷。
但盛雪也不适用,别说英文原文小说了,她连英文阅读理解都看不懂。
她终于意识到,她这个层次,请教阮恬是没用的。
她微笑着拍了拍阮恬的肩:“没事了,谢谢你甜甜。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阮恬却是一笑,她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认真地说:“你不要觉得难,二十个单词不多,你一边背,一边通过阅读理解巩固,总有记得下来的。难度关卡一开始可以设高点,只要你勤奋,进步是很快的。”
她是学霸,但也不傻。告诉盛雪的办法,肯定是适合她的。
两个人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有说有笑的。
陈昱衡今天难得没踩点,但他走入学校之后,就看到了这一幕。
李涵跟在他身边:“诶,昱哥,学神跟盛雪一起走啊,好像关系还挺好的。”说着他笑了笑,“昨天,盛雪不是跟你表白来着,学神知道吗……”
陈昱衡把书包搭在肩上,淡淡说,“闭嘴吧你,话多。”
李涵又笑:“行行,我闭嘴,您心里有谱就行。”
等到早自习完了,阮恬要收语文试卷。从最后一排传上来,阮恬在讲台上收,她数了才发现,少了一份。
清来清去,她终于肯定是少了陈昱衡那一份。
呵,这人,昨天她还帮他买面包牛奶呢,今天就跟她玩儿这个!就不知道知恩图报么。
阮恬抱着试卷穿过班级,到了教室的角落。
陈大佬仍然斜坐在椅子上,戴着耳机,好像是在打游戏。手机屏幕上花花绿绿一片璀璨。
她站在他面前良久,他都好像没有反应。
阮恬终于叫了他一声,可他还是没有听到的样子。她终于忍不住,伸手扯了他一只耳机,问道:“陈昱衡,你的语文作业呢?”
“嗯?”陈昱衡这才抬起头,“我这打游戏呢,你别吵我。”
说着要夺她手里的耳机,阮恬也学着他一举高。“你先把语文作业交了!”
她才懒得管他是不是打游戏呢,他不交作业她怎么交差。
陈昱衡一笑,跟他玩儿这个!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利落地往回一扯。在阮恬惊呼的时候,夺过了她手里的耳机线,同时还顺手就扶住了她的腰。
瞬间两人离得很近,阮恬似乎都感觉到了他呼吸的热度。
幸好这时候,教室里大多人都在补眠,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陈昱衡!”弱逼体质恬生气了,他就是仗着自己武力强横行霸道。她挣扎着站起来,气得脸都有些红。
见她真的有些生气,陈昱衡一手撑着脸侧,靠在桌上说:“喂,明明是你抢我耳机的啊。”
“我是来收语文作业的!”阮恬平复了一下呼吸,再次陈述。“你交不交,不交我告诉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