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种事能扛吗？
赵秋快疯了。
中年男人说：“但那个小演员再单纯，也不是傻子，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和你签约？还是想想你手中还有哪个能用？”
就是这一点气人，孟晓晓于赵秋就仿佛是一把能够打开保险库的钥匙，一枚能在赦免牌上盖章的印章，但这个钥匙和印章现在却还不是自己的，她也没办法硬抢。
她咬咬牙，不甘不愿地说：“只能另外想办法了，这个小贱人，等这事歇了，我要她好看！”
……
荣亚不知道赵秋的想法，但猜也知道对方肯定正恨自己恨得牙痒痒。她扶着下巴想这次星河的危机好像真比她预料的要严重，可惜她没有能力添柴加火，不然趁其病要其命，一举搞死赵秋和星河就好了。
等等，星河先不说，赵秋这个已经盯上自己的女人，放着实在后患无穷，这次她应该还是会向那位薛明华求救吧？
荣亚忽然翻手机再次确认自己的存款，十五万元虽然少，但多少能做点什么吧？
第15章 十八线小演员（六）
第二天荣亚去定妆，一切顺利，第三天就开机拍摄了。
《我在古代搞发明》的男女主都是导演同一个学校的学弟学妹，除了拍过几个短片、微电影，演技经验几乎为零，在拍摄中基本每一场戏，导演张利都要给他们讲戏，时时刻刻在一旁讲解。
轮到荣亚就顺利多了，她有着孟晓晓的底子，自己又努力钻研揣摩，演起来堪称游刃有余，总能演出张利想要的感觉，基本都是一条过。
这样次数一多，不仅张利，全剧组人员都对她刮目相看，男女主过来跟她取经，工作人员则对她喜欢又感激，因为她拍摄顺利，给大家省了很多功夫。
男女主虽然是新得不能再新的新人，但原轨迹中，这部戏热度颇高，带着几个主要角色都火了一把，男女主更是以此为起点，强势发展起来。
所以当他们来讨教的时候，荣亚都会很耐心，弄得明明是同龄人，但这一个个都对着她喊“姐”。其中她对待女三号的饰演者张钰时，她会尤其耐心，不仅解答对方的问题，指点处理某些细节，还陪着一遍遍对戏。
这天中午休息，张钰又拿着剧本来请教，女主扮演者周小艺已经在荣亚身边说话了，见她过来就不大高兴地开口：“你怎么又来了？”
张钰和周小艺是同班同学，两人有点不对盘，这会儿就嗤笑：“管你什么事啊，你不是也在这？”
“那我是和晓晓姐聊天，不像你总是拿着剧本来麻烦她。”
张钰脸上有些心虚，针锋相对的话也说不出口了。荣亚见这两人见面就要吵，都习惯了，忙打断她们，问张钰：“是不是下午的戏有些拿不准？”
张钰点点头，坐到荣亚另一边：“张导正在忙，我也不敢打扰他，我想问问，男女主大婚时，我这个笑中带泪怅然若失的表情到底该怎么演，这样行不行？”
她说着还给荣亚演上了。
荣亚看了眼：“难过太明显了，你是女主捡回去的，没有她你早就死了，你将她当成恩人、姐姐，对她感激更多，她嫁人，你首先是为她高兴。但想到以后这个恩人姐姐不再属于你一个人，她会有自己的家庭、更亲密的人，而你将会变成一个外人，从前那些同塌而眠、相依为命的时光不会再有，所以你失落怅然心酸，还有一份对自己的未来的迷茫和惶恐……”
荣亚慢慢地解释道，她对这部戏所有角色的戏份和故事线都非常清楚，这其中有大家都爱找她问问题的原因，也有她功课做得很足的原因——只有了解全局，知道每个人的脉络和情感，她才能更明白怎么演好自己的角色，这同时也是她的一个实践学习，她不仅会揣摩自己的人物，也会揣摩其他角色该怎么演，把自己的想法和别人的表现做对比。
所以即便没有她的戏份，她基本也会呆在现场。
被荣亚这么一梳理，张钰的思路更清晰了，她若有所悟地坐在一边思考起来。荣亚把剧本还给她，又把手缩进羽绒服里，这天气，越来越冷了。
她此刻穿着戏服，外面还套着大大的羽绒服，整个人缩在椅子里，她身旁这两个姑娘也差不多，但最狼狈的还是周小艺，她穿的是新娘服，服饰繁杂、发型头饰也复杂，连妆也是最后的，轻易都不敢动。
下午要拍的就是她和男主成亲的戏，这场戏到的人比较多，所以今天戏棚里格外闹，人来人往，三人坐在角落，倒也没有什么人注意。
周小艺小心地靠近荣亚，不忿地瞥了眼张钰，小声问：“晓晓姐你为什么对她特别另眼相待？”
荣亚看了她一眼，心想姑娘你把嫉妒直接写在脸上真的好吗？这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这张漂亮但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的脸，和孟晓晓记忆中那个已经冲上二三线，能圆滑应付记者的小花，真是不太像。
荣亚说：“有吗？”
“当然有，平时总看到你们凑在一起说话，你对我都没有那么多耐心。”
咳咳，这争宠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荣亚只好说：“大约是你戏份多吧，我和小钰戏份少，不就凑在一起说话的时间多了？”不然我要告诉你，我这个女二号是从张钰手上抢过来的，现在是在补偿她？
原先轨迹中，欧阳芊华是张钰演的，她靠着这个人气最高的角色，一时间比男女主还受关注，就是长得不如周小艺好，然后大约和导演等人的关系也不如周小艺亲近，之后周小艺又演了张利的一部戏，趁热打铁，很快红起来，资源越来越好。
张钰就发展得没那么好了，没有为她量身定做的剧，也可能没有人指点她，总之虽然起初邀约比周小艺多，但多是一些综艺、广告，一波热度过去，也就没什么了。
但不论怎么说，这次自己来了，抢了她的角色，让她从抢眼的女二沦落为女三，变成女主的小跟班，几乎没有什么特点，确实是大大损伤了她的利益，荣亚就有心尽己所能补偿一下。
而且她也发现了，张钰的演技比周小艺强点，也更愿意花心思，人也聪明，完全可以往实力派演员的路子发展。
周小艺说不出话来，拍摄进度很赶，作为女主戏份最多，确实没有多少空闲时间。不然第一次拍戏就碰上这么个年纪相近经验丰富又愿意指导人的前辈，跟着好好学学的话绝对受益匪浅。
正这么想着，就听张钰喜道：“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表现了，晓晓姐，我给你演一遍好不好？”
周小艺刚想说话，荣亚已经含笑道：“好。”
周小艺：“……”好气哦。
……
到了下午，戏正式开拍。这场戏里其实荣亚的戏才是最难的，她身为男主前未婚妻、女主的好朋友，她要表现得为他们高兴，不能给想看笑话的人一丝一毫的把柄，然而同时，她内心的痛无人知晓，她脸上是笑着的，内心却犹如千刀万剐一般，这比张钰的更难掩。
放了不行，收了也不行，要知道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虐心点，而欧阳芊华这个人物的亮点之一，正是由这些虐心点组成的。
荣亚全程都是温婉地笑着的，然而她的笑却比哭更让人觉得痛心悲伤，眼中似有含泪，又似空茫凄寒。有一台机器专门对着她拍，从新人从门口走到，经过她面前，到拜堂，在她这会有一个慢镜头，还会弄个鼓风机不断地吹她的头发和裙摆飘带，以及满天红色喜纸和花瓣。荣亚和导演探讨过，知道这里后期会做成什么效果，也因此知道自己怎么演会又好看又虐心。
她还让造型师把她的发髻弄得松散一些，额边多垂落两丝头发，妆容也弄得更憔悴些，口红颜色更是很心机地挑了又挑。因为她演戏好，为人和气，在剧组中颇有地位，所以这点小程度的意见，很轻易得到赞同。
因为要拍众多角度、众人反应，所以这场戏拍了很久，分镜全境近景远景的，来了一遍又一遍。
之后趁着喜堂的布置还在，要在这个场景里拍的戏全拍了，荣亚就有两场，一个是吃席时众娇客刺她，被她不冷不热怼回去的戏，一个是被婢女扶着全身疲惫无力走出来的戏。后者还好，前者因为一桌子群演有几个总是配合不好，NG了好几次。
全部拍完，已经是夜里九点多。
荣亚裹紧自己，准备叫辆车回去，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有一封邮件进来了，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偷拍的照片，主人公是一男一女，男的三十来岁，看起来英俊儒雅，衣着气势都是成功人士的派头，女的很年轻，笑起来有些羞涩局促。这些照片里有的是两人坐在一辆车里的，有的看背景是酒店，总之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两人关系不一般。
这男的正是薛明华，女的荣亚不认识。
她看完这些，拨打了一个号码，那边很快接起，荣亚问：“那女的是谁？”
对方回答：“赵秋找来的，刚签约，叫赵蓓蕾，表演系的大一学生，同时也是赵秋的远房亲戚，昨天赵秋带她去薛明华，薛明华很满意。”
荣亚背着寒风眯起眼，那赵秋见勾不到自己，立即去找了别的人？这缺德冒泡的，除了这种手段还会什么，竟然还对自己的亲戚下手？她本来是防着赵秋这一手，才拿出所有存款叫了个私家侦探跟踪赵秋，但现在照片是到手了，真要发给薛明华的正室太太吗？
发过去固然可以，但按照那位薛太太不追究自己老公出轨，反而只揪着小三往死里打的架势，照片上这位女孩怕是下场不好，就像孟晓晓那样。
虽然是赵秋的亲戚，但谁知道是不是被赵秋骗来的。
想了一会儿，她让电话那头的私家侦探继续跟着这对男女，多拍些关键性的暧昧证据。
第16章 十八线小演员（七）
这样又过了几天，私家侦探终于拍到了薛明华和赵蓓蕾进酒店的照片，而且还有比较暧昧的。
荣亚没有把照片发给薛太太，而是加了一万块钱，让侦探送去给薛明华，并且配上一张威胁信，让他推赵秋一把，否则就会把照片寄给他太太。
薛明华是房地产大鳄，近些年搞影视行业的投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但他能有今天这个规模，是受到了岳家大力扶持的，所以很怕老婆，所以当下班看到车门上黏着这个信封，再看到信封里的东西，脑袋就像被锤了一下，立即警觉地扫视四周，还让助理去调监控来看。
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看到，对方是个高手，也不知道怎么把信封黏上的，监控根本没拍到什么东西。
薛明华坐在车里阴沉着脸把里头的照片看了半天，他一向很小心，家里老婆也不是不知道他在外头有人，但知道是一回事，要是有人闹到她跟前，她是绝不会咽下那口气的，到时候必然是一番风波。
他对助理说：“马上给星河的郑董去电，告诉他那个叫赵秋的经纪人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用顾忌我的面子。”
助理愣了下，连忙照做。
但薛明华的脸色依然不见好，一个赵秋他完全不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经纪人，替她说话，也不过是看在当年在学校里有几分情分，这几年又比较有眼色，给他送了不少合口味的人。
他在意的是，给他送了这个信封的人手里还有多少东西，又会在什么时候再拿出这样的东西来威胁他！
……
荣亚不知道因为一个信封，让那位资产千万的薛总疑神疑鬼起来，接下来很是做了一短时间修身养性的和尚，还把身边人和商业对手查了个遍。她这会儿拍完戏，被周小艺和张钰约吃饭，两人一起约，荣亚索性决定三人一起去吃，刚走出摄影棚没多远，就正面遇上了赵秋和晗雅。
赵秋细长的眼睛一眯，有点渗人的样子，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人很不舒服：“晓晓啊，在这遇到你，好巧，上次说的那顿饭一直没吃上，什么时候去吃啊。”
荣亚见她们行色匆匆，身边还带着两个助理，像是赶去哪里的样子，淡淡笑了下：“秋姐。”
赵秋看看荣亚，又看看张钰两人：“你现在是又拍上戏了？”
荣亚：“是啊。”
晗雅有些不耐地说道：“秋姐，别跟这种忘恩负义的人说话了，她拍来拍去就那些乱七八糟的剧，王导的戏才是大制作呢，别迟到了。”
晗雅今天打扮得特别漂亮，眉眼间有几分倨傲和不屑，看都没看荣亚一眼，说完就和赵秋匆匆地走了，赵秋还转头看了荣亚一眼，那眼神有些渗人，像在说“你等着”。
周小艺等她们走了才说：“晗雅居然又出来了，不是说她公司出事了吗？对了，晓晓姐，你和她们认识？”
张钰说：“你忘了，《明月倾城》的女主是晗雅。”
荣亚点头：“对，那时候和她们认识的，后来星河出事，赵秋想签我，我拒绝了。”
周小艺不可置信道：“都出事了还想签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幸好你没去，不过看样子她们是翻身了啊。”说着用一种惊叹的语气说起王导的新剧来，“《索仙传》啊，大IP改编，又是名导执导，在里面演个小小小配角也值了，哎，他们最近在海选演员，你们要不要也去试试？”
三人一路说着去吃了饭，等吃完回来，影视城可热闹了，一群穿着戏服没穿戏服的人围着警车官网，还有记者在猛拍，一副捉拿逃犯的现场，乍一看还以为是在拍戏，但接下来她们看到了熟人，赵秋被Jc带了出来，形状狼狈，还在一个劲地问是不是搞错了。
Jc才不会跟她废话，把她塞进车里就开走了，留下一地搞不清状况的人。
荣亚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还看到人群中脸色惨白被人围着询问的晗雅，很快晗雅带着助理丧家之犬般跑了，吃瓜群众才不甘心地散去。
不过很快所有人都知道出了什么事了，这次报道依旧出得很快，说的周成风的经纪人赵秋藏毒，威逼利诱手下艺人做不法的事情。
这次比周成风那次更具爆炸性，光天化日之下，jc冲进影视城拿人，一群人拿着手机录制，各个角度的视频在网络上传播，视频中赵秋那惶急惊恐的模样，完全曝光在全国网友面前。与此同时星河召开新闻发布会，对公司出了这么个经纪人深感痛心和惭愧，表明一定会约束其他员工，保证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情。
还有很多星河的员工、艺人，包括赵秋手下的艺人纷纷出来作证，赵秋平时的作风是如何的蛮横霸道，无视公司条例，打压同行、压榨艺人……
荣亚也看到了新闻，撇撇嘴退了出来。薛明华倒是果决，星河动作也够快，这下赵秋彻底完了，所有黑锅都给她背了，她这辈子也未必能从监狱里出来，自己不用担心再被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