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点点头,把梁维华兼祧不成,二少奶奶李艾跟他登报离婚的事仔细跟潘□□说了,“这信河庄子原来就是梁大少送给安小姐的生日礼物,这不,为了叫二少奶奶跟梁大少离婚,大少奶奶把庄子都赔给二少奶奶了!”
第28章
有了安梅清那样的老婆, 还要再娶一个米粮店家的女儿当二房?
潘安/邦觉得梁维华的脑子绝对叫驴踢了,不过这李艾也够贪心的,本来就不该跟安梅清争男人,知道自己是在自不量力之后, 离开就离开, 为什么还要贪心不足, 占了安梅清的庄子?
这种贪财的女人,安梅清小姐一定是不屑于与她计较,才会把庄子赏给她的,但安小姐不屑于计较, 他却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这样的人,得叫她知道知道贪心的下场!
想到有一天,他能亲手把安梅清的产业再次交到她的手里,没准儿还能因此得到她一句感谢,潘安/邦的心呯呯狂跳,
“走吧,今天信河不是要往十六铺送货嘛,我亲自去一趟,”最好能替安小姐把庄子给讨回来。
……
马老大扶着他兄弟站起来, “那边是不是潘老大的船?”
马老二都快哭出来了, “是,上次来抢咱们货的就是这条船,”那哪是抢啊,直接押着他们的船, 让他们把船开到人家的渡口,还得他们把货给送到洪门的货仓里,“哥,怎么办啊,这船货再没了,咱们怎么回去见东家啊!”
马老大咬牙道,“我过去给他们磕头,看看能不能给咱们留半船,东家说了,等这船货送完了,就去拜山头的,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都怨我,没把事儿跟东家说清楚。”
潘安/邦坐在船头,手里的斧子玩的跟风火轮一样,“你的意思是,你们新东家太忙了,才没顾上去给我磕头见礼?嗯,”
他撩了撩眼皮,邪气的一笑,“爷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这样吧,你们把船开到我们洪门的码头去先停两天,你回去跟你们东家说,爷就在家里等着她,磕头见礼就不必了,爷那儿啊,缺了个洒水扫地,铺床叠被的小丫鬟,当然,爷要是看上她了,也不介意让她给爷暖个被窝儿。”
马老大没想到潘安/邦张嘴就是荦话,这种事他怎么敢应呢,“潘老大,货我们可以给你,该孝敬您的大洋我们东家一个子儿也不会少了您的,至于您刚才的那些话,小的万万是不敢传给我们东家的,还请潘爷开恩高抬贵手。”
潘安/邦斜睨着跪在货船头上不停给他磕头的马老大,“哟,这才几天儿啊,就这么忠心护主了?我想答应你,可也得我手里的兄弟答应你才成啊!”
他手臂一抬,手里的斧子便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向跪在船头的马老大!
马老大已经惊呆了,但对面潘安/邦船上的洪门帮众却完全不当一回事,潘老大的功夫他们都知道,这只是在吓唬吓唬对面的憋三,那斧子会准确无误的钉在船头上,目的只为了叫信河庄子上这群傻子见识一下洪们的厉害。
“哗啦,”
潘安/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准头力度都掌握的极好,两船的距离又不算远,明明万无一失的事,怎么就出了茬子?
他扔出的斧子并没有如他想像的那样,钉在船头,而是在半路上如遇到了阻力一般,直直的落到了河里,除了一圈圈涟漪,再无其他。
马老大怔怔的盯着河面,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吓的不轻,“潘爷?”
潘安/邦没想到会这样折了面子,在船上一怒而起,“过去几个人,把船押到咱们码头去,这些人也给我扣下来,信河那个姓李的婊/子如果不过来给我磕头暖床,谁也别想回去!”
艾阳在竹筏上一阵儿冷笑,这还没有见过自己的呢,就开始打主意了,什么“潘郎”,呸,就是个无恶不作的流氓才对,她拿出准备好的黑布巾把头脸仔细包好了,紧了紧身上的黑色斗篷,从竹筏上拿起一支长篙,在水面上轻轻一点,竹筏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向潘安/邦乘坐的船疾驰而去。
寂静的凌晨,黝黑的河面,两艘船上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着如同鬼魅般出现的竹筏,他们都是在河上长大的,却从来没有想过,一只小小的竹筏,可以驶出这样的速度,还没等潘安/邦下令避让,只见竹筏上的黑衣人长篙轻点,人就飞了出去,而黑衣人脚下的竹筏,速度丝毫不减,直接冲向了潘安/邦乘坐的小船。
只见“咣”的一声,潘安/邦的船经不住剧烈的撞击,颠簸了几下,直接翻了过去,而船上的洪门子弟,跟站在船头的潘安/邦,都一头栽进了信河。
“哥,这,这怎么办?”马老二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咱们,咱们要不要救人啊?”
马老大扎着手,“我,我不知道啊,老二你说呢?”
船上的船工过来,“咱们还是赶紧下去救吧,要是不救,这些人上来了,肯定拿咱们撒火的,马老弟,我的船还要在信河上讨生活呢!”
都是在河面儿上混的,这水根本淹不死人,这个时候不救,被洪门的人记恨上了,以后谁也休想落着好儿!
“对对对,救人救人,”马老大恍然大悟道,“快,谁会水,赶紧救人!”
……
所有的人都救上来了,可是却独缺信河分堂老大潘安/邦。
这下大家都傻了眼了,信河分堂的喽啰们也顾不得找马老大他们算账了,回到十六铺给家里报信,顷刻之间,十六铺所有的洪门弟子,都涌向信河,过筛子一样从下游到上游,仔细寻找潘安/邦的身影。
劫个运果子的般,折了洪门分堂堂主,这人可是丢出沪市地界儿了,传到外头去,都成了道上的大笑话了。
……
艾阳拎着湿淋淋的潘安/邦一种疾行,一直跑了十几里地,才把他扔在一处空着的破房子里,随手拽下他嘴里堵着的破布,“别装死了,我知道你醒着呢!”
潘安/邦这一路也不好受,现在终于着了地,悬着的心并没有因此放下,他睁开眼,“这位壮士,不知道潘某哪里得罪了您,您只管划下道来,水里火里,潘某都不含糊一声。”
“嘴还挺硬的哈,”艾阳取下头上的布巾,冲潘安/邦微微一笑,“我不是壮士,我叫李艾,你不是说叫我给你磕头暖床嘛,现在还要不要了?”
潘安/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直以为抓他的人是个身材瘦小的男人,却没想到竟然是那个他口口声声要寻人晦气的李艾,这下糟了,潘安/邦挣扎着换成跪姿,“李小姐,潘某是个粗人,有娘生没娘养,从小混迹江湖,不知道教养是什么,才会一时口快,唐突了小姐,小姐您要怎么罚潘某,潘某都认!”
他脑子飞速的转着,想着艾阳不过是个十七八的小姑娘,就算是武艺超群,江湖经验必定是不足的,加上女孩儿家心又软,“潘某得罪了小姐,只要能让小姐消气,哪怕是三刀六洞也是应该的,但我家中尚有瞎了眼的高堂,若是我伤了,她的日子就难过了,”
潘安/邦沉吟了一下,“从今天起,信河庄子所有的货船,洪门一文不取,还会派人保证你们货的的安全,还有,十六铺二百多间水果行都得给洪门几分薄面,我回去就叫人跟他们打招呼,以后信河果园的果子随您定价!”
艾阳微微一笑,“信河潘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不但人长的颇有几分姿色,说起瞎话来,更是连草稿都不用打,刚才是谁说的,他有娘生没娘养?潘安/邦,你那瞎了眼的高堂,是刚才才认的吧?”脑子也挺管用的,怪不得以后会得顾老板的重用,“你真当我是你之前遇到的那些傻子,叫你一哄就被你卖了?”
她倾身看着潘安/邦道,“用你聪明的脑袋想一想,我都以真面目示你了,还会不会让你活着?你们这些成天行走江湖,手里不是斧子就是刀的大英雄,难道就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一头栽在这江湖里,再也浮不起来?”
潘安/邦努力叫自己冷静下来,他真是太小瞧眼前这个女人了,“是,我潘某入了洪门就没有想过平安到老,但是李小姐,因为几句唐突之言就置人于死地,你比我们这些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艾阳轻嗤一声,“潘堂主你弄错了,我并不是路见不平的侠士,我跟你们一样,信奉的是强者为尊,你们洪门在信河上随意抢劫来往货船,凭的不也是人多势众吗?难不成你们还敢抢黄浦江上那些外国船?”
她站起身冷笑道,“你为什么会对我生出轻薄之心?不就是想用欺辱我来取悦你心中的安小姐吗?就算是人家根本不知道你是哪位?”
前世梁维华没跟小艾离婚之前,因为同一个丈夫,安梅清对小艾印象就很不好,后来梁维华终于下定决心跟小艾离婚了,安梅清也琵琶别抱爱上了顾励行。
当她再看到小艾的时候,小艾已经成了潘安/邦的情妇,因为这个,安梅清还狠狠的讥讽了小艾一通,说她是个永远立不起来,只会依附于男人生存的菟丝花。
而小艾,连一句自辩的机会都没有,只能默默的吞下所有的委屈,那个时候,谁跟她说过道义跟公理?
艾阳看着一脸惊愕的潘安/邦,“看来被我说中心情了,你见过安梅清了?”她记得书上写的是,潘安/邦通过顾励行见到的安梅清,可现在就不一定了。
“你觉得梁维华娶过我,觉得你的梦中女神受了委屈,所以就要替她出气,我就活该被你针对侮辱?我要杀你,你觉得委屈,你要报复我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委不委屈?”
潘安/邦没想到自己最隐秘的心思都被艾阳知道了,心下骇然,“李小姐误会了,我跟安小姐就是一面之缘,连话都没有说上,我也只是听人顺嘴说了几句李小姐跟梁家的纠葛,我这种粗人,是听人说李小姐是个不亚于安小姐的美人,才生出了非分之想,真的,并没有替谁要为难小姐您的意思!”
“李小姐,潘某保证从此之后,再不会对小姐有什么不敬之心,潘某会将小姐奉为上宾,”潘安/邦一脸恳切的望着艾阳,希望她能看到自己的眼中的诚意,“李小姐,只要您今天放过□□一次,以后□□但凭小姐驱使!”
“不必了,我没有驱使别人的习惯,更不会养虎为患,”艾阳冷冷的看着脸色青灰的潘安/邦,“我也想不出来你是出于什么心理动机,会不计我绑你之嫌,而对我忠心耿耿,与其日防夜防,防着你背后捅刀,甚至是,我还得防着今天把你放了,你回去之后,就带着你洪门的兄弟,剿了我信河庄子,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我杀了你,一了百了。”
“不,不是,李小姐,你不会的,你只是个,”潘安/邦想说艾阳只是个弱女子,一个连男人都抢不过的乡下女子,但这样的念头才在脑海中浮现,就被他挥散了,“为什么,我可以发下血誓,你把我带到洪门,带到我们顾老板跟前,我当着洪门兄弟的面拜你为师,我向洪门祖师爷发誓,终生不会背叛你!”
带着他去洪门,整个沪市黑道都知道她能只身拿下信河分堂堂主?以后她还有消停日子过么?何况这个潘安/邦,把小艾囚禁数年,在离开沪市的时候毫不留恋,直接将她弃如鄙履,这样无情无义的男人,留下来还不知道会祸害哪家姑娘呢。
“李小姐,”潘安/邦干的也是刀头舔血的营生,自然不会放过艾阳眼神的变化,“我求你,求你,我错了,我,”
他后面的话还在喉间,却再也发不出一声了,艾阳看着潘安/邦颓然倒在地上,走到屋角拿起一早就准备好的烈酒,直接倒在他的身上。
她走出柴房不久,熊熊烈火迅速将整间破屋吞噬。
等艾阳潜回到白楼,马老大他们已经一脸凄惶的站在院子里了。
艾阳换好衣裳,装作才睡醒的模样,“货已经送到了?今天挺快的嘛。”
“不是,东家,出大事了,”马老大哽咽着把昨天的事眼艾阳说了一遍,“我们的船也被洪门的人给扣下了。”
真是沪市第一大帮派啊,帮他们救人送人,结果呢,不但不感谢,还把他们的船跟货扣了,艾阳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们先歇歇,这会儿那边肯定正找人呢,咱们也别去人家眼门前儿添堵了,就当那船货又喂了狗了!”
看来潘安/邦死的也不冤,这样的帮会,于社会简直没有一点儿助益。
马老大懊恼的垂下头,“东家,您撤了我的差使吧,我都丢了两船货了。”
艾阳摆摆手,“我说了这事儿不怪你,是真的不怪你,你们回去先歇着,贾管事呢,你去跟他说一声,叫他去十六铺打听打听消息,再跟肖掌柜说一声,咱们的船遇到了这样的事,如果明天货还给人家送不过去,他们的损失就由咱们庄子包赔。”
……
汪俊生也收到了洪门在十六铺信河分堂老大潘安/邦失踪的消息,潘安/邦可是洪门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了,平素深得顾励行的信任,这么员虎将不见了,想必顾励行也会亲自派人去查。
知道其中厉害,汪俊生一刻没停的把消息送到容重言跟前,“这事儿怎么那么蹊跷呢?潘安/邦是信河上长大的,那是有名的浪里白条,”在河上人没了,太奇怪了。
续贵生拿起支香烟在手里捻着,“潘安/邦是信河分堂的堂主,管着整条信河的货运,所有的货船经过信河入黄埔江,这条河的油水厚的很,能坐稳信河分堂堂主之位,潘安/邦怎么会轻易就没了?兴许是藏起来了吧?”
容重言轻敲书案,“藏起来?有什么事能让这位春风得意的潘堂主藏起来的?你别忘了,前几日顾励行才把银玉兰送给他。”
续贵生呵呵一笑,“那倒是,银玉兰那样的美人,谁看见了也舍不得藏着不露面的。”
汪俊生看了容重言一眼,“只是李小姐那边怕是要倒霉了,这潘安/邦是去劫她的船的时候失踪的,这笔账只怕姓顾的要记在李小姐跟信河庄子头上了。”
他冷笑一声,“一群大老爷们,也就欺负妇孺的本事,李小姐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身边又没有一个人帮衬,怎么会知道还得给洪门交茶钱?几十年的老邻居,稍稍抬抬手的事,竟然一个堂堂分堂堂主,亲自去劫人家的船去了,洪门那些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汪俊生人脉广,当时的情景已经叫他打听的一清二楚,连潘安/邦当众轻慢艾阳的那些话,他也问出来了,心下对潘安/邦更是鄙薄,“丢了就丢了,死了信河上还少一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