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抬头,看向班纳特先生。
“我不明白,”父亲若有所思,“你都敢带着两个妹妹跑到巴黎去,走进教堂,难道比破案还难?”
“……”
也是。
爸爸的一句反问,让玛丽莫名地放松下来。
难道还能比直面血案和暴动更难吗?不会的呀,况且就算真的那么难,玛丽也不怕。因为站在牧师面前等待自己的是歇洛克·福尔摩斯啊。
教堂的门打开,班纳特先生带着自己的女儿走了进去。
玛丽抬起头,看到日光穿过教堂漂亮的彩色玻璃,白色的光芒经由渲染变得流光溢彩,洒落在地面上,也洒落在福尔摩斯身上。
教堂中央的新郎长身玉立,姿态挺拔。听到开门声,他和一众宾客一同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而后福尔摩斯遥遥地勾起了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偷懒用片段灭文法把整个后续全讲完的,结果……哪里片段了啊!偷懒都偷不成!
第184章 幕后小番外02
番外:片段灭文法。
【搬家和婚礼当晚】
答应了福尔摩斯的求婚, 和他在教堂面前宣誓,对于二人生活最大的改变就是,得有一个人搬家。
福尔摩斯给哈德森太太的房租钱都够买下贝克街221b了, 而塞彭泰恩大街的租约还有九年——其实住哪儿是无所谓的,玛丽和福尔摩斯都不是挑剔外在条件的人。然而综合考量一下, 玛丽觉得还是自己搬去贝克街比较现实。
一来,她还有两个妹妹呢。塞彭泰恩大街的公寓只有两个卧室, 总不能让福尔摩斯和自己挤书房吧。
二来,要是连福尔摩斯都搬走了,哈德森太太得多寂寞啊?好心的太太可是一直把福尔摩斯和华生医生当成自己的孩子看,而显然福尔摩斯是让人头疼的那个孩子, 玛丽觉得自己搬过去,说不定还能安抚一下哈德森太太的心灵。
决定好搬家后,虽说搬东西也是婚礼前的麻烦事之一, 但到底不用玛丽亲自动手。她甚至没有自己花钱, 是塞彭泰恩大街的房东太太听说玛丽要结婚, 亲切地出钱请了两个帮工来干活——玛丽不知道房东太太这是热心帮忙,还是在欢送她。
总之就是有帮工,还有贝克街小分队的流浪儿们忙里忙外, 搬家不是什么难事。
难的是婚礼结束后, 聚会结束, 宾客散去,亲朋好友也纷纷同玛丽道别,贝克街221b客厅从来没容纳过这么多的人——然而他们来的快, 去的也快。各个留下祝福后就离开了。
闹哄哄的场景陡然安静下来,玛丽有些不自在。
特别是突然留下了自己……和福尔摩斯。
和福尔摩斯。
她抬头看了看窗外,天已经黑了,街对面的住户亮起了一盏一盏的灯;在看看四周,向来被实验器材和其他乱七八糟东西堆满的客厅难得被收拾得一干二净,显得空荡荡的。
隐隐意识到什么的玛丽脸先是一白,然后爆炸般地染上了红晕。
背后响起了细微的声响,像是福尔摩斯放下了什么东西:“你要不要……”
“——什么?!”
玛丽受到惊吓般猛然回头,她可很少会露出这种一惊一乍的神态。更何况站在原地的新婚夫人一张脸简直要红到耳朵根了。
而歇洛克·福尔摩斯,不过是把手中的杂物放到了桌子上而已。
他看着玛丽红彤彤的脸颊,停顿三秒,而后迈开步子朝着玛丽走过来。
福尔摩斯不声不吭,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让本来就紧张的玛丽退后半步。直至福尔摩斯走到她的面前,几近贴到她的头顶,玛丽下意识地闭上爽然,然后大侦探伸出手——
把玛丽身后衣架的外套取了下来,而后开口:“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忙碌了一天,哈德森太太一定准备好了晚餐。”
玛丽:“……”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她算是发现了,歇洛克·福尔摩斯格外喜欢在这种完全没必要的点上得寸进尺。看起来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没往心里去,然而细心如法观察敏锐的侦探怎么可能放过这种细节?福尔摩斯清楚得很,他就是很少表现出来而已。
不是她一定要那么紧张,而是在来到贝克街之前,班纳特太太拽着玛丽就是不松手,小声念叨了很多让人面红耳赤的内容。
虽说玛丽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观念自然要比十九世纪末的女士姑娘们开放很多,她的确是不在意母亲最后的性教育指导,但是吧,就在她答应福尔摩斯求婚的当天上午,玛丽刚刚得知了伊丽莎白怀孕的消息。
到了婚礼举行的今天,莉齐的肚子都微微隆起了!
一想到刚刚妈妈念叨的成人级别话语,以及因为伊丽莎白怀孕而突然压在她身上的重担,玛丽就紧张。
唯一能够安慰玛丽的是,无所不能的哈德森太太果然准备好了晚餐。并且太太的厨艺那叫一个精湛,玛丽一直觉得自己雇的布洛大妈就已经手艺冠绝伦敦了,没想到哈德森太太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卧虎藏龙,东西好吃的根本不像英国菜。
奶油汤入胃,玛丽的紧张才大概好了一点儿。
于是新婚当天晚上第一顿晚餐,玛丽和福尔摩斯就这么分别坐在餐桌一头,安安静静地吃着自己的东西。
……感觉哪里不对。
严格来说,这也不是玛丽第一次和福尔摩斯共度晚餐——在内瑟菲尔德庄园时两个人就坐在同一张餐桌上了。但这确实是玛丽第一次与福尔摩斯单独吃饭。
以后还有很多很多这样的机会呢。
意识到这点,玛丽心底一暖。
不想那些让人压力倍增的现实生活,这样倒是挺好的。
所以她放下勺子,小声打破了沉默:“最近没有案子?”
福尔摩斯一哂:“没有,雷斯垂德说‘不想坏了我的好事’。”
玛丽:我就知道雷斯垂德探长是个好人。
简结婚的时候就已经出现过意外了——玛丽指的是莉迪亚突然跑去和威克姆告白的事情,导致伊丽莎白和达西、华生医生和摩斯坦小姐结婚时仍然会出现什么意外。婚礼上出现情况是悬疑推理小说的标配好吧,等自己结婚时,玛丽承认她还是有小小担心一把的。
原因无他,之前还姑且算是福尔摩斯参与了婚礼,这次可是福尔摩斯自己的婚礼啊!
幸好没有,谢天谢地。
“总会有的,”玛丽见福尔摩斯有些不爽,出口安慰道,“伦敦可从来不缺麻烦事。”
福尔摩斯侧了侧头:“所以,你很希望伦敦出现什么麻烦事。”
玛丽面无表情:“不,是你想。”
福尔摩斯:“……”
玛丽:“……”
两人对视几秒,而后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就着最近没糟糕事情发生的话题,他们聊了聊之前的案件。即使是在筹备婚礼,福尔摩斯也没少工作。几个大侦探口中“简单、低级又无聊的”案子,在玛丽听起来还是挺有意思的。她不是基本演绎法的忠实拥趸,从玛丽的创作风格上就能看出来,在诸多悬疑推理小说流派里,她还是更支持实打实走访调查,一步一步仔细侦查的破案模式。
但现实案件总是能提供灵感的,谈话的功夫,玛丽就迸发出了几个不成形的小灵感。
因而用餐过后,玛丽就跑去书房整理记录了。
之前华生的房间,在玛丽到来后按照她在塞彭泰恩大街的房间改成了书房——当然了,还是留了一张床。
她的打字机和资料书籍整整齐齐地码在办公桌和书架上,明亮整洁的视野让人免不了心生一种专业感。
然而玛丽清楚得很,按照自己的创作习惯,她肯定不出一周就会把房间彻底弄乱,怕不是要和福尔摩斯一起加入被哈德森太太唠叨的行列当中去。
这么一记灵感,就记到了深夜。
玛丽和福尔摩斯拥有着一个极尽类似的习惯,那就是思考起来根本停不下来,也无暇估计其他的事情。她写写画画到深夜,只是在间隙见胡乱地想到这好像和自己平时的生活也没什么区别,然后就把现实情况抛在脑后。
就像往常一样,最终玛丽趴在办公桌前沉沉睡去。
她做了个梦,梦见了白天婚礼的场景,接着婚礼的场景又和晚上讨论的案件交织于一处,在玛丽的大脑中活灵活现地演了一出惊险刺激的案件冒险,梦里有福尔摩斯也有家人,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认识的不认识的角色纷纷登场。就在玛丽想仔细辨认他们的时候,突然一只瘦削的掌心落在了她的肩头。
“玛丽。”
朦朦胧胧之间玛丽听到有人在喊她:“如果你要休息,就回卧室。”
是福尔摩斯。
玛丽揉了揉眼睛,从桌子上抬起头。她的手臂都麻了,不过好在玛丽早就对此习以为常。她甩了甩手:“……好。”
她乖乖地跟在福尔摩斯身后回到卧室,还是迷迷糊糊地没清醒过来。处在睡梦和现实交错地带的玛丽,一边换下了睡裙,一边脑子里还疯狂过着乱七八糟的想法。
直至躺在床上,软踏踏的触感让玛丽长舒口气,她刚准备继续睡过去,突然意识到……床上还有人。
刚刚叫醒自己的是福尔摩斯。
她结婚了。
那不是梦是真的,白天她刚从教堂回来,她现在在贝克街!
玛丽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床铺的另外一侧微微塌陷下去,玛丽背对着对方,完全不、敢、回、头。
班纳特太太的紧急嘱咐和伊丽莎白怀孕的事实再次涌上心头,玛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脸蛋一寸一寸升温,简直都要头顶冒烟了。
现在她可是和福尔摩斯躺在一个床上啊!
很长时间内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但玛丽知道福尔摩斯没睡,他的呼吸声告诉了她。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捂住红透的脸颊:“歇洛克,你睡了吗?”
背后响起熟悉的声音:“没有,怎么?”
玛丽:“没什么,谢谢你喊我……回床休息。我经常有睡在书桌上的习惯,以后不会了。”
福尔摩斯“嗯”了一声,她能感觉到背后的人沉思片刻,而后开口:“你的出版计划,进展到了怎样的程度?”
“嗯……”
在被单下面,玛丽把自己蜷成了一团。
“挺顺利的。”
她回答道:“我向一家继续招牌出版物的出版商提出了分成要求,霍尔主编带着律师和对方敲定了分成比例。没达到我预想的那么高,但确实是一个合适的比例。原本可以尽快签订合同的,但是霍尔主编说,说……等你我的婚礼之后再签字也不迟。”
“恭喜你。”福尔摩斯言简意赅地回答。
“谢谢。”
又是片刻沉默。
“那么,”还是福尔摩斯主动问道,“你有没有出书前把旧文修改的计划?”
“霍尔主编说不建议我修改。特别是从《连环杀手棋局》到《支票佳人》不过一年半的时间,大家对故事记忆犹新,重点是我的阅历和心态也没有大为改变,短时间内大幅度修改,很容易出现越改越差的可能,”聊到工作,玛丽说着说着就平静了很多,“但是我还是想试试看,至少把故事中出现的逻辑推理硬伤修改一番,其他部分我也暂时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确实应该。”
福尔摩斯嗤笑几声:“你在第一个故事中犯下了很低级的失误。”
玛丽:“……”
她不会上当的!
虽然玛丽知道福尔摩斯向来有话直说,他早在连载时期就很不客气地指出了《连环杀手棋局》中的推理问题,但是现在旧话重提,玛丽总觉得他是故意激将自己转身面对他——不怪玛丽这么想,现在她可是和福尔摩斯躺在一张床上啊。
都怪班纳特太太,玛丽在心底想道,其实她没那么紧张的,可是妈妈一絮叨下来,玛丽总觉得婚姻不应该是这样。
原谅她想些杂七杂八的,因为活了两辈子这也是玛丽第一次结婚啊。况且在班纳特太太眼中,玛丽既然结婚了,最好明天就怀孕,然后像班纳特太太自己一样一口气生下五个孩子才好。
玛丽知道这是班纳特太太眼中女儿生活幸福的表现,然而事实上是,这种事直接给从教堂走出来的闺女说,换谁都会有压力的好吧!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歇洛克。”
玛丽把脑袋埋进被单里问道:“我的出现是否有打乱了你的生活计划?”
福尔摩斯:“为什么这么问?”
玛丽诚实回答:“因为按照我对歇洛克·福尔摩斯的理解,他的人生规划里不会有结婚这个选项。”
福尔摩斯:“……”
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就在没来以为福尔摩斯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接下了话题。
“小提琴拥有自己的音色和乐谱,”福尔摩斯说,“突然出现的钢琴自然会让小提琴无法再完成独奏的计划。”
玛丽没说话,她在知道这只是福尔摩斯的话语开始。
“可是小提琴和钢琴之间亦存在着绝妙的合奏曲。”
玛丽悬着的心蓦然放松下来。
是啊,是她想多了。
问出这种问题,简直是在质疑做出决定的福尔摩斯和自己。侦探不是一个头脑一热就会凭借感性热情行事的人,他的每个决定都是考虑好的。玛丽自诩不如福尔摩斯那么理性,却也是有着明确规划的人。
要不是她喜欢的人,不是这个世界的歇洛克·福尔摩斯,不是能够为她演奏小提琴曲和爱尔兰民歌的人,玛丽是不可能答应他的。
每个人都各自的人生,妈妈的劝诫只是希望她过得好而已,不必要为此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