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扶摇录——西瓜尼姑
时间:2019-04-07 09:15:52

  冬雪道:“奴婢记得早上夏藤替您戴的荷包,是不是掉在屋子里了?”
  沈清月道:“掉屋子里不要紧,就怕掉在园子里或是小过道子那边叫人捡去了,回去找一找。”
  冬雪低着头跟上,路过后山的时候,她朝山上一看,山上树影摇动,像是有猫儿经过。
  藏在山上的秋蕊立刻绕过后山,从另一个门出去同吴氏传信。
  沈清月一边往园子的后门走,一边和冬雪一起在路上找荷包,结果当然是找不着,她便径直往小过道子上的房子里去,她面色凝重道:“不会掉那间屋子里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去过那儿。”
  冬雪道:“不好说,咱们去看一看就知道了。后门本来就人少,咱们才离开没多久,应该没有人去那屋。”
  沈清月与冬雪二人,快步往小间里去。
  走到了门口,小间的门正关着,沈清月却不动了,她神色淡漠地吩咐道:“你进去看一看。”
  冬雪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下。
  沈清月眯着眼问她:“怎么不进去?”
  冬雪面色一变,道:“奴婢进去……”她话刚说完,就走到门口,推开了门。
  沈清月站在冬雪身后,猛然将人推了进去,在外边锁上了门。
  小间门上的锁,还是崭新的,明显是有人刻意加上去的,这会子倒是便宜了沈清月。
  冬雪在里边猛然推门,刚躲进去不久的吴鸿飞连忙从小间杂物后边的钻出来,帮着一起踹门。
  园子后门内,罗妈妈领着一个粗使婆子和春叶、秋露两个丫鬟赶了过来,团团围在门口,抵住门。
  沈清月冷静地站在门外,质问道:“自己跑进去的,这就急着出来了?夫人老爷这不是还没到么!”
  冬雪这才明白,不是她算计了沈清月,是沈清月算计了她!沈清月甚至知道吴氏还回去请沈世兴!
  沈清月转身同罗妈妈道:“我的荷包还在她身上,一会儿我不便进去,您记得替我取回来。”
  冬雪脑子嗡嗡作响,夏藤系荷包都喜欢打活结,很好解,她之前趁着扶着沈清月下台阶,偷沈清月荷包的时候,沈清月都知道的!
  这会子就等着吴氏请沈世兴过来了。
  秋蕊传了信给吴氏,吴氏确实已经亲自请了沈世兴过来,来的路上她就一直解释道:“……妾身听丫鬟说月姐儿叫丫鬟冬雪传话,私下约见了鸿飞,原是不信的,月姐儿哪儿是那样没有分寸的人,可是秋蕊都说亲眼看到了,妾身不敢不信。”
  吴氏抿掉嘴边得意的笑,这会子沈清月早和吴鸿飞锁一起了,再有冬雪做人证,不怕沈清月不认,他们俩都这样了,沈清月还有个什么清白可言,不嫁也得嫁了!
  等吴氏和沈世兴两个跟着秋蕊赶到的时候,却只看到沈清月和罗妈妈等人好好地站在门口,夫妻两人和秋蕊都是一脸发蒙。
  小间里还有人还在捶门,听声音的确是吴鸿飞的不错,另外还有个女人的声音,沈世兴听不出来是谁的,吴氏却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不是冬雪是谁!她的脸色登时煞白,嘴唇也在发颤。
  沈清月上前福一福身子,道:“父亲,您怎么来了?”
  沈世兴黑了脸,瞪着吴氏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吴氏惊诧地望着沈清月,又看了看小间里,喉咙间哽着话说不出来——怎么会这样!秋蕊传信的时候,分明说的是罗妈妈已经领着人回去了,沈清月身边只有冬雪一个人,怎么一眨眼功夫,雁归轩的丫鬟婆子几乎都在这儿了,冬雪反被锁进了小间儿里!
  她不说,罗妈妈便上前说道:“三老爷,雁归轩的丫鬟冬雪这些日不知道怎么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冬雪托词是夫人找有她事儿,姑娘也不敢多问,今儿奴婢陪姑娘逛园子正好瞧见了,没想到过来竟然撞见这种事。”
  罗妈妈的话说的很有深意,每一个字落入沈世兴的耳朵里,他都直接将罪落到了吴氏头上,他攥拳切齿,狠狠地剐了吴氏一眼,道:“这就是你刚才说的那种事?!”
  吴氏方才可是说是沈清月的丫鬟替她传信约了吴鸿飞。
  吴氏结结巴巴道:“这、这、秋蕊明明说是看见……”
  沈世兴额头和脖子上青筋暴起,吼道:“看见什么了?!你说,看见什么了?”
  罗妈妈面色从容地同沈世兴道:“您和夫人来了就好了,姑娘年纪小,处理不好这样的大事,奴婢就领着姑娘回去了。”
  丫鬟勾引主子这样的脏事儿,沈清月一个没出阁的姑娘不该插手。
  沈世兴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很喜欢罗妈妈这样的处事方式,他暂时冷静了下来,道:“让丫鬟送月姐儿回去,罗妈妈你留下来。”
  沈清月福一福身子,领着春叶和秋露走了。
  沈世兴也不多问,直接让罗妈妈和粗使婆子一起,把门撞开,吴鸿飞和冬雪两个人就站在里边,因为方才费劲撞门的缘故,头发和衣衫都有些凌乱了。
  罗妈妈一进去就按住了冬雪,将她浑身上下一摸,拿到了沈清月的荷包,便将人揪了出去。
  粗使婆子则拎着吴鸿飞的衣领,将人压了出去。
  沈世兴面色黑沉沉地看着吴氏道:“先把人给我带到书房去,我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罗妈妈带着冬雪,粗使婆子看着吴鸿飞,赶往万勤轩。
  吴鸿飞和冬雪一样,是跪在书房里的,他这时候知道中了计,已经推脱不掉,便只能顺势将责任都推诿到冬雪身上,说是她蓄意勾引,他以为是沈清月想跟他这个做表哥的亲近,才跟了过去。
  要是没有吴氏请他的这一出,沈世兴本来还信,吴氏都刻意请他过去了,他又不是傻子,还能不知道姑侄俩在算计什么吗!
  沈世兴怒喝一声:“你给我闭嘴!”
  吴鸿飞挨过沈世兴的打,眼下在万勤轩,他安敢顶嘴,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地跪着。
  冬雪倒是识时务,她自知翻不了身,直接将吴氏供了出去,还说是吴氏威逼她的。
  她这就等于拆穿吴氏和吴鸿飞了,吴鸿飞索性也委屈巴巴地抽泣道:“姑父,侄儿哪儿有那么大的主意,都是姑姑指使我的。”
  吴氏气得仰倒,喉咙冒出一股子腥味儿,秋蕊倒是有眼色,她没敢在书房里边旁听,只是见情势不对,退到了万勤轩的院子里。
  正好沈清妍得知动静赶了过来,秋蕊给她使了眼色,朝苏老夫人住的地方一指,她拔腿就往苏老夫人那边去。
  方才那一阵动静太大,不仅苏老夫人知道了,老夫人和柳氏也都知道了。
  万勤轩里,沈世兴可没打算将这件事假以人手,当场就发落了冬雪,着人掌嘴二十,捆了发卖到牙婆手上去。
  至于吴鸿飞……到底只是吴氏的侄儿,他跟沈家丫鬟不干净,沈世兴不能为了这个就处理他,只好踹了几脚发泄一下。
  沈世兴最后则盯到了吴氏头上。
  这件事,吴氏才是罪魁祸首。
 
 
第67章 (大修)
  万勤轩的书房里,只有沈世兴和吴氏夫妻两人,其他人都被打发了出去,罗妈妈还在廊下候着,她低着头,听着书房里的动静。
  沈世兴负手站在书桌旁边,冷眼看着吴氏。
  上一次吴氏欺负完沈清月,她在沈世兴跟前剪了头发算是揭过,这一次她又故态复萌,沈世兴的怒火都喷到嗓子眼儿了。
  极怒之下是意外的平静,沈世兴轻轻地呼吸着,他什么也没说。
  吴氏开始见沈世兴雷厉风行地发落了冬雪,又踹打了吴鸿飞,她是害怕的,后来秋蕊暗示她,已经请了救兵过来,她倒是心里宁静了一些,可眼下他这样不说话,大气不喘,她又开始怕了。
  她不知道丈夫心里在想什么,她好像一直都不知道……
  沈世兴眯了眯眼,平静地问道:“你就这样恨月姐儿?”
  吴氏抿一抿唇,没说话,她该怎么说呢,她是讨厌沈清月,越来越讨厌。她越讨厌,沈世兴反而越疼沈清月。
  可如果她也疼沈清月,沈世兴也不会多喜欢她,那她还不如就让沈清月过不好算了。
  沈世兴压着声音问:“你有良心吗?!月姐儿长这么大,你也没费过多少心,她到底碍着你什么路了!”
  这话戳了吴氏的心窝子,她委屈死了,眼眶一红,仰着脖子道:“没碍着我!她没碍着我!月姐儿快十五岁了,妾身嫁给你快十五年了,给你生了两个孩子,然后呢……然后呢?!”
  这车轱辘话,吴氏早就说过的,沈世兴听不进这个,他切齿道:“我早跟你说过了,月姐儿就快嫁出去了……你跟我还有后半辈子,你总是要害她做什么?你这个毒妇!你就是心黑手辣,你就是狭隘自私!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有三件事,最后一件就是娶了你!”
  吴氏哀怨地看着沈世兴,她心里气,比怨和恨更多的却是心痛,她这样爱着这个男人,而他却拿这么重的话来伤她。
  沈世兴哼了一声,整个肩膀都跟着垮了一下,他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了,一会子你就收拾东西,准备去庄子上罢。孩子们的婚事都不要你管了,我自己操心,等月姐儿出嫁了,你若是知道错了,再回来罢,我真的一眼都不想看你了。”
  吴氏“哇”地一声哭了,她扑到沈世兴身上,揪着他的衣领子,指甲抓着他的脖子,道:“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啊……我不去!”
  沈世兴想扯开吴氏的手,奈何吴氏抓的太紧,十指都通红,他竟然一下子没扯开,他干脆也不去扯了,冷眼瞧着吴氏的狼狈样子,道:“你早干什么去了?!月姐儿出嫁也就这一年的事,你就这样容不下她?”
  吴氏牙槽都在发颤,道:“沈世兴!你有良心吗?月姐儿出嫁了你难道就会对我好么?你难道就肯亲近我了吗?”
  沈世兴厌极了吴氏,顺着她的话继续下刀子,道:“你既然知道,还害她做什么?”
  吴氏目眦欲裂,沈世兴从前虽然是这么做的,可是他从来没有这样说过,她也就当不知道,眼下他说出来了,她也就再也没有办法骗自己了,她嫁的这个男人,心里从来就没有她。
  她放开了沈世兴,摇晃着身子往后退了几步,她一转身,走到书桌旁的大肚缸边上,随后抽起画轴打开,狠狠地撕碎了。
  沈世兴跑过去抓住她,吴氏正好手上拿了一副美人图,这幅画很陈旧了,但是画上女子的却依旧温婉动人。
  吴氏看到画的第一眼,愣了一下,沈世兴抱住了她,双臂勒住她的前胸,生怕将画撕坏了,在她头顶道:“你给我放下!你要是敢动这幅画,我要你的命!”
  吴氏捏着画的双手颤抖着,她不知道在对谁说:“你害了我一生啊……你害了我一生!”
  说完,吴氏在沈世兴怀里挣扎着,美人图的边缘被撕破了一道小口,接下来就容易多了,这幅画,一分为二。
  沈世兴松开手去夺画,吴氏拼命地将画撕碎了。他眼睛都在发红,像饥饿的野兽,变得癫狂,抬起手,一个重重的耳光甩到了吴氏脸上。
  男人的力气女人根本没法抵抗,吴氏挨了巴掌,整个人都摔在了桌子上,她的脸颊瞬间肿了起来,嘴角带着血迹。
  沈世兴捡起地上的画,抱在怀里,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当年他给原配蔡氏画这幅画,蔡氏就坐在廊下的绣敦上,她手边是一个笸箩,怀里抱着一只猫儿,猫儿很乖,她时不时地逗弄那只猫,低头浅笑。
  十几年过去,蔡氏的样子都快在沈世兴脑子里模糊了,他就靠着这副画记住她……现在画毁了,他的心也好像被撕碎了。
  书房里一片狼藉,老夫人和柳氏都赶了过来。
  老夫人一进书房,看到乱糟糟的一片,加起来快七十岁的夫妻两人,一个坐在地上,一个趴在桌子上,脸都黑了。
  她板着脸,没好气地斥道:“这都像什么样子!几十岁的人了,一点脸面也不顾!成天让下人找机会笑话死你们!都给我站起来!”
  沈世兴颓然地站立着,吴氏也站起来,低着头。
  柳氏叫丫鬟清了场,老夫人已经知道吴鸿飞勾引丫鬟的事,她也猜到肯定涉及沈清月的婚事,吴氏又是这副样子,她便对吴氏冷着脸道:“你先回去收拾收拾。”
  吴氏欲言又止,老夫人目光锐利,她行了礼便走了。
  老夫人都懒得坐了,她冷淡地看着沈世兴道:“这又是怎么了?”
  这夫妻两个这么大年纪竟然还大打出手,老夫人简直不敢想象,这是三十多岁的人做得出来的事儿么!
  沈世兴捏着碎了的画,慢慢地拼着,语气轻缓地把事情说了,最后道:“丫鬟我发落了,吴鸿飞赶回去算了,吴氏就让她去庄子上。”
  他这意思,就是没打算将沈清月嫁给吴鸿飞,柳氏的眉毛抬了一下,嘴角也轻微上扬。
  老夫人此时没有跟沈世兴多说沈清月的事儿,只道:“你也换件衣裳,一会儿去我那儿说话。”
  沈世兴点了点头。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和柳氏一起往永宁堂去,走到永宁堂门口,她看到“永宁堂”三个字,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才往上房去。
  当年沈老太爷病了快一年,还是没撑过去,郁郁而终,老夫人办完了他的丧事,就给院子改了名字。
  这些年沈家虽也有坎坷,到底还是安宁的,沈清月长大了,孽债来了,“宁”字难求。
  柳氏将老夫人送到了永宁堂,就走了,婆母要训小叔子,她当然不好多待。
  老夫人在房里等了没多久,沈世兴就来了。
  她歪在榻上,也懒得起身,就问道:“想清楚了?”
  沈世兴行了礼,同老夫人点着头道:“儿子想清楚了,再给月姐儿另寻一门婚事。”
  老夫人嘴角微沉,才道:“随你。不过吴鸿飞勾搭月姐儿的丫鬟,也不全是他的错,到底还是月姐儿御下不严,她要看管严了,丫鬟哪里有机会跟吴鸿飞勾勾搭搭?这事过后,让月姐儿好好学一学规矩,省得将来去了夫家,别人还以为沈家姑娘都是她那样!”
  沈世兴皱了皱眉毛道:“儿子不是说了吗?是吴氏逼着冬雪出院子的,吴氏到底是月姐儿的母亲,她只要找了个好借口叫一个丫鬟过去,月姐儿还能跟她顶嘴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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