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秋雨——帘十里
时间:2019-04-08 08:26:41

  他回了一趟家,换了身衣服,想起昨晚落下的一堆事,疲乏着双眼打开电脑,给那边的人打了个电话,说让把账单发过来。
  等待的空隙,他又在想叶絮。如果他们没有分开,这时候是不是应该靠在一起在说笑?
  梁嘉泓深深吸了口气,烦躁的一脚踹开脚边的垃圾桶,咚的巨大一声,塑料垃圾桶被踢到墙上,圆桶顺着惯性滚到一侧,里头的碎纸片洒了一地,桶身边侧裂开了一道缝。
  这一声撞击好似有余音一般,一阵阵在他脑海里回荡。
  他抹了把脸,失重般的坐在椅子上,沉沉的闭上眼。
  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他和叶絮分开一个小时了,他不知道她到寝室了吗?会不会出什么事?
  他实在放心不下她,是他放手的,他没有资格再去找她的,可他放心不下她。
  他睁开眼,拿过手机,握着手机踌躇了一会,还是给她发了条短信,简单的询问,问她回寝室了吗?
  和从前一样的询问,却再也不是同一种处境。
  梁嘉泓靠回椅子里,屋子里安静的沉闷,他盯着手机等回复,他知道她会回复的。
  可那个任性骄纵又羞涩的姑娘,终有一天再也不会回复他了。
  ……
  叶絮没在西江待多久,江风吹得她手指骨泛冷,他不在身边在哪儿都没意义。
  她好像被扒了层皮一样,没办法一个人待着,也没有在哪里停留,直接回了寝室,即使空间狭小,即使她的狼狈她们都会看到,可是好像现在只有那里最有安全感。
  也不过才两三点,叶絮回寝室的时候,寝室里只有陈琳和杨玉玲在,也许是杨玉玲和陈琳说了,陈琳很反常的没有打趣她。
  假小子般的陈琳望着叶絮,似要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絮一声不吭,洗了把脸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书桌和衣柜,寝室里寂静无声,好像很怕触动她的情绪。
  隔了会,叶絮扯了个笑容,对陈琳说:“等会要一起去逛超市吗?我想买点明天的早饭。”
  陈琳见她主动说话,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说:“好咧!诶,杨玉玲,咱们一起去啊,等会黄金来了,一起去!”
  杨玉玲说:“好啊!我今天要大干一场,把超市搬回来!”
  陈琳:“行,那我就看着你搬!我和絮絮就看着你搬!”
  杨玉玲翻个白眼,“滚。”
  那样说着,语气却很欢快,笑作一团。
  叶絮也笑,但泪水却糊住了眼睛,陈琳满眼都是心疼,上去抱她,“好了好了,不哭了,你平常都不哭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个男人。”
  陈琳比叶絮矮一点,叶絮低头,脑门正好抵在她肩膀上,叶絮哽咽着说:“我知道……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回头给你介绍一百个!他算什么东西,我们絮絮长得美人又好,他还配不上呢!”
  杨玉玲:“就是就是!我嘴笨安慰不来,但你看我,上次哭成那样,现在不是缓过来了?我已经觉得无所谓了,过段时间就好了,我们都在啊。”
  叶絮重重的嗯了声,可眼泪就像关不住的水龙头。
  ……
  陈琳花了一个小时才把她哄好,哭过一场,叶絮稍稍平静了点,她忙着叠衣服擦桌子,尽量不让自己嫌下来。
  可桌上手机震动,她心猛地的一跳,着急的点开那封白信封看,和她第一反应想的一样,果然是他的短信。
  一条短信,又让她的情绪溃不成军。
  他在关心她吗?可既然不愿意回头,又关心她干什么?这种温柔到这时候真的太多余了。
  明明觉得他多余,却忍不住回复他,好像还想抓住这最后的温存,好像还存着复合的念头。她想,是不是过几天,他们会和好?是不是这只是个吵架?
  她像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捧着手机等待他的短信,哪怕只是只言片语,只要还能说上话,她心里就能稍微好受点,仿佛在自欺欺人一般,她暗示自己,他们之间也不是没有回头的可能。
  可他回过来的短信似最后的道别语,叶絮几乎能想象他如果说这话会是什么语气。
  一定是那种低哑温柔哄人的语气吧。
  他说:晚上记得吃饭。以后也都要好好吃饭,好好读书,也会遇见一个比我更好的人。
  叶絮看着这几句话心像沉入了大海,她瞬间泪流满面。
  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
  她颤抖着手打字,带着恨意,说:不用你管。
  发完,她合上手机,直接拔了电板,扔在桌上,好像这样才能发泄些许情绪。
  叶絮趴在桌上哭,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到最后也要这么温柔,这温柔就像一把刀子,割的她体无完肤,就连想真正的恨他都做不到。
  在这段感情里她始终是被拿捏的一方,她没有梁嘉泓那么冷静,没有他决绝,所以直到很多年后她也依旧是卑微的。
  就像她看似狠心的拔了电板,不过十分钟,她心软下来,会自己再装上电板开机,去翻他有没有回她什么,而那个人什么都没再回。
  越是这种时刻越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叶絮觉得这是她永远都学不来的狠心和理智。
  她打开QQ,上面也没有他的消息,她点进空间里看,试图想看到点什么,比如他的一丝不舍,他的一丝内疚,她打心底里觉得他不会发那些东西,可偏偏她就翻到了。
  那是十分钟之前的一条动态,他说:希望你别恨我。
  叶絮一怔,盯着那行字愣了许久,她下意识觉得他在说她,可转过头来想到上次吵架时的自作多情,她就不敢对号入座了,也许他说的不是她呢?毕竟他们在一起三个月,他从来没有为她发过一条动态,她不想再显得那么蠢了。
  她忽然想,他是不是没那么喜欢她。
  因为没那么喜欢她,所以那个时候不愿意告诉她一些事情,因为没那么喜欢她,所以没有带她见过他的朋友,甚至也没听他提起过,因为没那么喜欢她,所以没有生日礼物。
  她是不是太赶着上了,是不是这样的她让他觉得不用花心思?
  是不是他一早就为这段感情定好了期限,因为他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所以这段感情只是他在这里的一次消遣?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些日日夜夜的呢喃都是假的吗?
  她忘不了他在她耳边说想见她的声音和神情,忘不了他耐心又温柔的叮嘱,忘不了他说的以后,也忘不了他曾将自己的血肉翻出来给她看,那样脆弱的说只有她一个了。
  叶絮退出页面,回到和他的QQ聊天页面,聊天记录停留在星期六的晚上,他说分手,可再往上翻,他们亲昵的称呼着对方,每晚对互相说我爱你。
  那天晚上他们还在为以后的孩子取名,叶絮的月经周期不准,她很怕自己以后不能怀孕,还试探着问他,如果她不能生怎么办,他说那就领养一个。即使当时知道那可能是他随口说说的,但还是觉得很暖心。
  再往前翻,他说以后想带她环游世界,想和她去很多地方,他说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去旅行。
  他还在那寂静深夜突然和她说,我有点想你。她一边责怪他昨晚又睡得晚,一边为此愉悦,想着以后搬校外吧,这样就能陪一陪他了。
  那些吴侬软语和甜言蜜语,历历在目,叶絮的眼泪一颗接一颗打在屏幕上。
  可这些都回不去了。
  她又拿出那本日记本,从第一页开始翻,她还记得第一次约会,在那家麻辣烫餐馆,不怎么好吃的麻辣烫,坐在他身边慌乱的不敢轻举妄动,但还是大着胆子给他喂了个丸子。
  画面清晰的,恍如昨日。
  怎么一转眼,已经物是人非。
  叶絮看着那一行行字,字里行间都是当初自己对未来的憧憬和幻想,这是一本没人知道的秘密,她的秘密全都是关于爱他这个事情。
  可这是一场梦吧,一场他编织的华丽又现实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能保证每天更。因为还要写川下。然后最近写这个每次都哭,三千多字要写两三个小时,我就哭两三个小时,第二天眼睛还是疼的。。。
  其实我不觉得谁先放手就是不对,那个年纪的感情很难说清。
  如果一个人真的那么不好,谁也不是傻子,不会恋恋不忘很多年。
  我现在手上有两个版本的结局。一个是最初的偏激式结局,一个是比较真实的结局。
  我现在更倾向于后者
  第49章 
  华灯初上, 入冬时分的夜晚朔风凛冽, 四通八达的街道灯火分明, 为了美化环境, 那一年冬天路边的树上缠上了小灯串, 行人来往,马上又要周一,今晚儿是最后的狂欢。
  梁嘉泓拿上外套出了小区,小区对面的学校亮着光, 他路过, 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 他几乎可以想象叶絮在里面上晚自习的模样。
  他翻出手机, 没有一侧消息是来自她, 往常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和他聊天的。
  听说六十天就可以养成一个习惯, 事到如今, 他是不习惯了。
  路灯夹杂在成排的香樟树间,他的身影在斑驳的光影被拉长, 那条路行人不多, 朝北望去更是漆黑一片,他抿着唇,一步步朝台球室的方向走去, 修长清瘦的背影慢慢与黑夜融为一体。
  酒吧分两场,他们一般都约午夜场,在寂静夜晚里喧嚣是爱熬夜的人惯性。这岛上娱乐项目不多, 王邵俊走了,牌搭子也散了,大家各自忙着事业,偶尔会约着打几杆球。
  那是新开的台球室,就在酒吧边上,其实地盘也算酒吧的,但韩阳想搞产业链,就把边上的地租给了别人,他又给人出了个主意,说开台球室肯定赚,一来二去大家就混熟了。
  梁嘉泓去的早,偌大的台球室里只有杆子与球碰撞的清脆声,白光吊灯下烟气弥漫,台球室老板给他拿了一杆最新进的,手感,质量,都是一等一的好。
  两个人靠在台球桌边上闲聊着,老板说他今天来太早,平常不都踩点到吗?
  梁嘉泓抚着杆子的顶端,笑得有些勉强,却不动声色的说:“今天空了。”
  老板习惯性的从胸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烟盒歪向梁嘉泓,“抽一根?”
  老板又后知后觉道:“你是不是不抽?我没见你抽过。”
  梁嘉泓笑笑,拿了一根,食指中指夹着烟凑到嘴边衔住,老板凑上前给他点火,火苗攒动,点着后他深深吸了一口,就这么吞入了肺里。
  老板也不过二十五左右,没什么代沟,更何况这些富家子弟总不能和平常学生比,他也司空见惯,老板抖抖烟灰,和梁嘉泓前几天的斯诺克比赛,梁嘉泓没怎么关注,就顺着话题询问了一番,空旷静谧的台球室里,两个人低沉的嗓音显得有些寂寥。
  不超过一刻钟,杨旗那帮人从冷风里赶来,他这个人性格开朗,一进来就咋咋呼呼,喊着开开开!
  那几场球梁嘉泓打的不怎么样,甚至话都没几句,看似注意力很集中,其实不然。
  杨旗看出了端倪,男人的反常其实很容易看出,他们不会像女孩子把不开心三个字写在脸上,也不会逮着朋友就发泄倾诉,男人喜欢闷着不说,像往常一样说笑,可那些笑容很沉很死,并且不会维持很久。
  晚上十一点多,杨旗把杆子扛在肩头上,似大话西游的孙悟空一样,他屁股一抬,半边坐在台球桌上,笑着说:“夜场开始了,去嗨一嗨?”
  梁嘉泓也笑,“行啊。”
  他收了台球杆,拿过边上的外套,掏出手机一看,果然已经快半夜了,手机上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他点开叶絮的空间看,叶絮发了条动态,她说世事总无常。
  “嘉泓,走了!”
  梁嘉泓收了手机,神色淡淡的嗯了声,跟上他们的脚步。
  ……
  酒吧的劲歌热舞就像这冬夜里的一把火,烧的人头脑发昏,那场所确实有这种功效,一进去好像所有情绪都能发泄,音乐声和扭动的身躯塞满你的耳朵和眼睛,让你无法集中的去思考其他,到最后便有豁出去的决心,沉浸于酒池肉林中。
  韩阳给他们留了个vip包厢,他和那韩国女歌手打的火热,当着兄弟的面卿卿我我,言语放荡,行为更放荡,可那女孩子丝毫不羞涩,穿着银色的包身抹胸连夜短裙,笑得妩媚妖娆。
  玩起游戏时更是放的开,被罚喝酒,豪气的一口闷。
  男人的劣根性在这种酒局上展现的淋漓尽致,他们天□□女色,爱放荡,这种胡作非为仿佛是他们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特殊权力。
  梁嘉泓见多了,却不曾真正那样过,那时候年龄小,不适合那样,他也不是喜欢搂抱女人的人,更多的时候他就在边上喝酒看他们胡闹。
  几轮游戏下来,梁嘉泓被灌了不少酒,他反常的没有拒绝,见他喝的干脆,韩阳兴致更高了,叫酒保拿了些更高浓度的,大喊着不醉不休,他穿着件丝绸质地的棕色衬衫,胸口解开了两粒扣子,那张桀骜风流的俊脸不知道迷死了多少姑娘。
  喝到兴头上,韩阳拉着梁嘉泓说:“来,梁总,上去唱一首,就为我们的兄弟情!我和你一起唱!”
  他们在葬礼后都没提起过王邵俊,大家默契的避开,表面上依旧夜夜笙歌,其实都心知肚明。
  韩阳是喝醉了,所以唱完那首朋友就哭了,底下玩乐的年轻男女笑这个老板醉的不省人事,梁嘉泓从舞池上下来,额前的碎发已经有些湿,错杂绚丽的灯光下,他的瞳仁漆黑不见底,似在笑又似在迷茫。
  他的眼前被香烟烟气蒙上一层灰色,顺着记忆回到包厢,倒在沙发上,仰头靠着沙发,闭上眼,那些喧闹声自动弱化,混沌间他脑海里闪过许多人和事,这些年他也做错不少事情,可如今又错了一件,他又伤害了一个人。
  叶絮泪流满面的样子浮现在他脑海里,她的眼睛红通通,那般无助悲怆的望着他,像个孩子一样哀求他是他害她哭成这样的,一个男人,让女人哭真的太没本事了。
  他真的太没本事了。
  他抬手,手臂搁在眼睛上,动了动大拇指,指腹上好似还有她的泪水,他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现在几点了?应该有一点了吧。
  这时候她应该睡了吧,她有睡吗?她应该睡不着吧?
  杨旗喝了半杯威士忌,在俊男美女的娱乐声中朝他问道:“今天心情不顺畅?”
  梁嘉泓没动,沉沉的说:“有点闷。”
  杨旗说:“和那女孩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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