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亦辞嗯了一声,让那小太监退下了。
待那小太监离开,裴亦辞看了会书,便出了书房朝行宫的寝殿走。
孙禄紧紧跟在裴亦辞身后,心里却嘀咕,陛下知道那位钟二爷这么可笑的行径,怎么也不说如何处理,光问皇后娘娘那边知不知道?
难不成,陛下还等着皇后娘娘来求他做主?
孙禄想到这里,心里暗暗呸了自己一口。
陛下九五之尊,深谋远虑,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因为来了行宫,负责采买的小太监不方便传递消息,因此齐半灵那边,过了好几天才知道的消息。
那小太监正一脸义愤填膺地回禀着武进侯府这几日情况,齐半灵还坐在饭厅里用着早膳。
这几日也不知为何,裴亦辞没再来寻过齐半灵,反倒一直泡在书房,就连用膳都是叫人端了菜肴进去的。
齐半灵乐得轻松,每天晨起睡到自然醒,用了早膳就去虹清池泡泡温泉,然后下午去后山钓鱼,一连在行宫住了几天,连气色都好了不少。
今日她刚去饭厅用早膳,就听说那负责采办的小太监过来了,忙让他进来。
小太监把这段时日在钟家附近打听到的事情一一说了,一边还偷偷去看齐半灵的脸色。
却见齐半灵脸上丝毫不见怒意,照常吃着桌上的点心,甚至听到钟世昌为了那个刘氏去典当东西的时候,齐半灵唇角还微微弯了弯。
那小太监心里瘆得慌,难不成皇后娘娘已经被钟家那起子人气疯了?
正当他还回着事儿的时候,又一个小太监求见,急匆匆地跑进来,说是武进侯府里头,齐浅意好像和钟家人吵起来了,似乎还闹到了官府。
齐半灵悄悄吸了口气,让那两个小太监一起退下了。
倚绿站在她身畔,待那两人都退下了,不无担心地问:“姑娘,要不奴婢带人过去先看看,若是大姑娘那边有个什么,也好说上几句话?”
齐半灵略想了想,便摇摇头:“不用,若是我派人过去了,到时候姐姐又要被人说仗势欺人了。”
“而且我相信姐姐,她既已下定决心,必然干净利落。”
大都府衙的公堂外,里三层外三层满是来看热闹的普通百姓,众人悄悄议论着这些时日来武进侯府二公子家的那些丑事,声音虽轻,却有不少也飘进了公堂内几人的耳朵里。
武进侯夫人听到了几句议论,脸越来越黑,从专门给他们几人准备的圈椅上起身,朝着大都府尹说道:“彭大人,这是我们武进侯府的家事,还是先清了场,咱们再慢慢议。”
齐浅意就坐在武进侯夫人正对面,见她这么说了之后,大都府尹似乎真想命人清场,便轻声一笑:“我看不用,又没什么不可告人的阴私事儿,若是清了场,反倒更被人瞎议论。”
大都府尹怔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了。
大宴开国以来的惯例,公堂审案都不得清场,可这武进侯府家大势大,他也不敢得罪。
他瞧了瞧趾高气昂的武进侯夫人,又看了看身为皇后亲姐的齐浅意,犹豫了一下才对着武进侯夫人拱了拱手:“本朝开堂从来没有清场的说法,还望夫人见谅。”
武进侯夫人见状,不敢把气撒在大都府尹头上,只指着齐浅意骂:“你这小蹄子,你还是我钟家妇呢!你自己不要脸皮,还想连带着夫家跟着没脸,好恶毒的心思啊你!”
齐浅意坐在那里,看着气得跳脚的武进侯夫人,还是悠哉哉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她单单是往那里一坐,气势就压过了骂骂咧咧的武进侯夫人,武进侯夫人骂了她半天,看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发觉自己自讨没趣,讪讪地又坐了回去。
齐浅意见武进侯夫人不跳脚了,才勾了勾唇角:“婆婆,公堂之上,还是不要喧哗为好。”
“婆婆”二字被她说得尤其重,武进侯夫人听到她讽刺自己,差点气晕过去。
“你!”
她腾地一声又站了起来,指着齐浅意的鼻子,一口气顺不上来,脸都涨得通红。
原本一言不发的钟世昌见她这样,一下慌了,忙慢慢替她顺着气,一边低声劝她:“母亲,没必要与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置气,不值当。”
他声音虽小,可齐浅意耳力过人,把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心里冷冷哼了一声,偏过头去,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大都府尹见公堂内外都闹成一锅粥,只觉得一脑门子官司。
他拍了拍惊堂木,连道了两声“肃静”,场面才安静下来。
外头围观的百姓也不再聊天,纷纷朝里张望起来。
这时,大都府尹才松口气,沉声问道:“既上公堂,几位有何诉求?”
钟世昌扶着武进侯夫人坐好,便站起身朝大都府尹一揖:“大人,我要休妻。”
齐浅意扫了钟世昌一眼,扶着圈椅的把手也站了起来,朝着大都府尹一拜:“大人,我要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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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被人玩弄感情,伤心欲绝,茶饭不思,状态一落千丈。
江祁看不下去了,决定给队友讨个公道。
“我倒要看看什么女人这么有魔力,把你迷成这样。”
后来,大家看见江祁把鹿盼盼堵在墙角,死皮赖脸地说:“姐姐,你也亲我一下?”
*
鹿盼盼规规矩矩了二十三年,连男孩子的手都没有摸过。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传闻,说她风流成性,看上的男人绝不放过。
所以当她遇到江祁的时候,不管她做什么,江祁都觉得她想睡他。
停电熄灯,鹿盼盼吓得紧紧抓住江祁的手臂。
高冷如江祁拍开她的手:我不是随便的人。
后来。
江祁:我随便起来不是人:)
高岭之花VS暴躁娇花
#娇花是男主#
#女主没有真的玩弄别人感情#
#但男主真的很骚#
第四十章
齐浅意话音一落, 公堂外好容易安静下来的普通百姓们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休夫?休夫是什么?”
“钟二奶奶想把钟二爷休了?不是和离, 是休夫?”
“她以为她是谁,是什么公主娘娘吗,仗着是皇后的姐姐, 居然还想着休夫?”
外面的议论声飘进公堂内每个人耳中, 钟世昌低下头掩饰嘴角的笑意,武进侯夫人也不无得意地看了齐浅意一眼。
本来说要清场, 是齐浅意自己不愿意。这倒也罢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休夫, 女子本就该三从四德, 出嫁从夫,齐浅意张口就是休夫,如此离经叛道, 惊世骇俗,能不被人指指点点?
齐浅意如同一尊石碑一般漠然站在原地,好似根本没听到外面百姓的议论。
大都府尹无奈地又敲了敲案上的惊堂木:“肃静!肃静!”
过了好一会儿, 公堂外的议论声才渐渐平息, 重又安静下来。
大都府尹看向齐浅意:“钟二奶奶,您是说要休夫?这……这不合规矩啊。”
大都府尹哭笑不得,他从地方官一路升至大都府尹, 官场浮沉数十年, 女子要和离的都没几个,更是第一回听到有女子当面跟他说要休夫的。
真论起来,他唯一一次见到这个词, 还是史书上对前朝某位跋扈公主的记载,那位公主仗着父母宠爱休了夫,还养了十数面首在公主府,落得个遗臭万年的下场。
齐浅意点点头:“我朝的确没有这种说法,可《大宴律》也没有哪一款明文规定不准女子休夫,又何谈不合规矩?”
大都府尹怔在那里。
这……虽然从没有过女子可以休夫的说法,但律法也的确没有规定女子不得休夫。
既然法无禁止,自然也就没什么不可以了。
他看了眼沉默地站在公堂之上的齐浅意。
虽然她只是个女子,可单是站在那里,气势就盖过了满脸愤恨的钟世昌。
大都府尹一个激灵,他怎么不知不觉地还被齐浅意带着走了。
他清清嗓子,朝着钟世昌和齐浅意正色道:“你们二位本为夫妻,该同心一体,如今闹上公堂,实在遗憾。不如二位将自己为何休妻……还有休夫的原因一一道来,本官自有公断。”
这段套话他说了多年,只不过往常都是男子要休妻或是女子要和离时候拿出来说的,如今不仅面对的不是普通百姓而是大都侯爵,甚至还要多断一个休夫案了。
钟世昌刚要开口,武进侯夫人却拦住了他,低声道:“你一个武官,又不善与人争论,嘴皮子上的功夫还得你娘出马。”
钟世昌犹豫地看了看公堂外的百姓。
这种时候,他自己不出来说话,而是让母亲出马代替他责难齐浅意,落到外人眼里,岂不以为他是个吃软饭的?
可他还没来得及阻止他母亲,武进侯夫人已经一个大步上前,对大都府尹说道:“彭大人,齐浅意无子,妒忌,犯七出之条二,故我们钟家想要休妻。”
大都府尹点了点头,这段时日来钟家的事情在大都闹得沸沸扬扬,他也听了几耳朵。
只不过在公堂上,他按照程序还是问了一遍:“无子一条,就不必说了,若说妒忌,夫人可有凭据?”
“自然有。”
武进侯夫人白了齐浅意一眼,才接着道,“齐浅意此人,嫁入我武进侯府多年来无子不说,为了阻止我儿怀有身孕的外室入门,竟躲回娘家不肯吃人家敬的茶。”
她说到这些就来气,狠狠缓了几口气才又说,“这些事在大都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大人随便找人打听打听,就能知道。”
大都府尹有些无奈。
这就算大家都知道,也得拿出真凭实据来。好歹齐浅意可是皇后的亲姐姐,虽说大都到处有人说皇后不得圣宠,可他一个小小的府尹,也不敢就这么没凭没据,靠着大家都在议论的事做证据,公然得罪皇后的姐姐啊。
他想了想,便问齐浅意:“钟二奶奶,武进侯夫人说你为了不让妾室进门,躲回娘家不喝妾室敬的茶,你可认?”
齐浅意敢作敢当,直接承认了:“我认。”
大都府尹暗暗松了口气。
这可是齐浅意自己认下的,和他就没什么关系了。
武进侯夫人见她那么痛快认下了,心里一喜,再接再厉道:“你这个不下……生不出孩子的妒妇,自己肚子不争气,还要来祸害我儿子,就是铁了心要看我儿子绝后啊!”
她转身看向公堂外的百姓,指着齐浅意怒道,“诸位看看,这个女人,她好毒的心啊!”
公堂外围观的百姓又纷纷议论起来,话语间都是指责齐半灵善妒,自己生不出孩子还不准夫君纳妾的。
大都府尹看着又嘈杂起来的人群,只好又拍了拍惊堂木。
他看向齐浅意:“钟二奶奶,你为何不让钟二爷有孕的外室进门?”
齐浅意凉凉看了钟世昌一眼,只道:“当年我嫁入武进侯府之前,我们有约在先,钟世昌不得纳妾畜婢……”
武进侯夫人就等着她这句呢,听她这么说,立马接口:“当年是有这么个说法,谁知道你这么多年生不出孩子,还连带着我儿纳个妾都不行,我总不能看着昌儿的血脉断在你手上!”
当年齐浅意这番豪言,大都府尹也有所耳闻。只不过这种事儿,又没立下字据到官府存档,这十年过去了,钟世昌无嗣纳妾,似乎也没什么可指责的。
公堂外的百姓议论声中,也都是支持钟家的。
钟世昌见形势大好,心里一阵得意。
本来前段时间,齐浅意同意回家喝了刘氏敬的茶,对他也比过去温柔小意了不少,他还以为齐浅意总算转了性,心头还松快了几分。
谁料齐浅意今天不知发什么疯,闹着说要休夫。他可是个男人,哪里咽的下这奇耻大辱,立马就说他先去公堂休妻。
别以为齐浅意仗着自己是皇后的姐姐就能为所欲为,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退一万步讲,就算陛下亲临,也帮不了她。
他见齐浅意不声不响站在那里,脸上虽看不出什么,但他猜测她心里肯定也很是着急的,只想添把火,便上前朝着齐浅意柔声道:“阿媖,违背了当初的誓言是我不对。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都三十了,膝下一个子嗣都没,我……”
感觉到公堂外百姓看向他的目光更多了些同情,他心里更是窃喜。
齐浅意早看出他那点小心思了,嗤笑一声:“平常我就让你多读书,你也不听。‘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孟夫子说的无后可不是后嗣,我看你还是多读些书,别断章取义一句话就来指摘我的不是。”
“哦对了,孟夫子还说,‘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我看,这句你倒是没记住。”
她这话一说,公堂外就传来低低的笑声。
多数百姓都是没读过书的,可也知道孟夫子是先秦圣贤。听着齐浅意的话,这钟世昌侯府公子出身,还做着官,居然连孟夫子的话都能搞错了。
钟世昌尴尬地站在原地,脸都涨得通红。
武进侯府本就是行武出身,他少时当然也学过四书五经,可他心思根本不在那些上头,如今在兵营都呆了十数年,小时候学的那些早忘光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句,也是他听别人常这么说,有样学样的说了出来,哪知道还出了大糗。
武进侯夫人见这个情况,瞪了钟世昌一眼。
早就让他不要说话,她自己来就行。现在倒好,钟世昌还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人。
她把钟世昌扯到后头,皱着眉看向齐浅意:“总之,你不准阿昌有孕的外室入门,犯了七出的妒忌,你自己认不认?”
齐浅意知道,自己拿多年前的约定出来,没多少人会同她站在一边。
多数人哪管什么诚不诚的,女人生不出孩子,还不让丈夫纳妾,这怎么也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