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晴晴一怔:“萧大人来了吗?我没有看到他。”
还是大伯燕行知道:“我刚刚在门口碰到了萧大人,他有事先走了,我留都留不住。”
瑟瑟愕然:先走了?他不是出来帮她接旨的吗,怎么就走了?藏弓还留在她这里呢。
燕家人又等了一会儿,传旨的内侍却迟迟不到。众人渐渐不安起来。正在这时,负责守门的老张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惊慌失措地道:“员外,老太君,不好了!圣旨,圣旨在我们府门口被截了。”
啥?燕家人面面相觑,惊骇不已: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圣旨都敢截?
燕行急急问道:“谁干的?”
老张头气喘吁吁地道:“是萧大人。”
瑟瑟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燕行变了脸色:“究竟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老张头好不容易喘匀气,一口气将刚刚偷偷看到的情况说了出来:“宫中来传旨的大人还没进府门就被萧大人拦住了。萧大人说要看看圣旨,内侍大人先还不肯,萧大人看了他一眼,他就害怕了,将圣旨拿了出来。谁知萧大人看过圣旨后就冷笑起来,将圣旨往怀里一揣。内侍大人急了,问萧大人讨要圣旨,萧大人却说圣旨写错了。”
圣旨写错了?他还真敢说!
燕家人个个听得目瞪口呆,周老太君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小厮道:“然后,内侍大人自然不肯,圣旨没有传到,他该怎么交差?萧大人就拎着内侍大人一起回宫,说要去找陛下。”
瑟瑟听得脑袋突突得疼,强抢圣旨,认真追究起来的话,可是要掉脑袋的。这样胡闹的事,怎么都不像是一向端严的萧思睿能做出的。所以,圣旨里究竟写了什么,竟叫他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前来传旨的内侍黄门贾全禄此刻也是一百个想不通。他隐约知道圣旨的内容,原本以为捞到了一个好差事,没想到竟会遇到这个阎王。
贾全禄简直气得肝疼,别说圣旨不可能错,就算错了,与这位何干?
可在这位面前,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这下好了,圣旨被抢,差事砸了,不管他如何哀求,还要被这个阎王拎着一起回宫。一定是他出宫前忘了烧高香,才会这样倒霉到了家。
一行人进了宫,萧思睿问了天成帝还在勤政殿批奏折,拎着贾全禄直接去了勤政殿,叫他先去回话。自己却一撩袍角,直接在殿前的阶陛上跪下了。
贾全禄腿都吓软了,哭丧着脸,战战兢兢地走到殿门,恰遇到张怀礼。张怀礼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惊讶道:“这是怎么了?”
贾全禄如逢救星,扑过去道:“殿头救我。”张怀礼脑子活,主意多,平时对他们这些下属也颇为关照,向来有人缘。贾全禄此时正当六神无主,不由地小声把事情说了一遍,向他讨个主意。
张怀礼想到先前萧思睿匆匆离开的样子,心中越发惊讶。这位先前离去竟是为了这事吗?他皱眉道:“丢了圣旨,非同小可,一个不好,只怕性命都要丢了。”
贾全禄更害怕了:“还请殿头救我,小人愿当牛做马报答殿头。”
张怀礼安慰了贾全禄几句,勉强道:“那我便试试,陛下那里我代你去禀报。”
贾全禄犹豫:“只怕萧大人不同意。”
张怀礼伸指点了他一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罢了罢了,我好人做到底,去见见萧大人,帮你说个情?”
贾全禄喜出望外,感恩不尽。
张怀礼走到萧思睿跟前,飞快地小声说了一句:“大人,长公主正在见陛下。”
萧思睿看了他一眼。
张怀礼这才“唉呀”一声道:“大人这是作甚?快快起来。”一边作势去扶他一边又低声补充道,“长公主哭得厉害,陛下似乎很生气,斥责了长公主。”
萧思睿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跪住一动不动,沉声道:“张殿头不必管我,我是来向陛下请罪的。”
张怀礼道:“既然如此,小的去禀告陛下。”又压低声音飞快地道,“大人,小贾行事畏缩,我怕会坏了大人的事。”
萧思睿道:“那便有劳张殿头了。”他把贾全禄拎回来,是防备他把责任往燕家头上推,倒不在意其它。
张怀礼连道不敢,快步向正殿走去,给贾全禄比了个搞定的手势。贾全禄连连作揖打拱,感激不尽。
张怀礼跨入殿门,穿过肃穆庄严的大殿,熟门熟路地转向与大殿相通的东暖阁。
东暖阁门口垂着鲛绡纱帘,错金银龙首铜炉中,龙涎香的香气丝丝缕缕地散发出来。纱帘外守着两个宫女,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天成帝身边的大太监都知罗宣抱着一柄拂尘,也面无表情地守在外面。
张怀礼刚走近,便听到里面传出呜呜的哭声。透过纱帘,影影绰绰看到里面有女子的身影。
晋城长公主这是还在闹呢?
张怀礼停下脚步,先笑着和罗宣打了招呼,低声对罗宣说了几句。罗宣点了点头。张怀礼这才走到纱帘旁,微微抬高声音道:“小人有要事启禀陛下。”
里面传出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进来。”
张怀礼低着头走进去,目不斜视,躬身禀报道:“陛下,殿司萧大人在外面请罪。”
天成帝还未来得及开口,一道女声先响起,一边哽咽一边气急败坏地道:“他也知道怕了?皇兄,你一定要为我报仇,狠狠责罚他。”正是晋城长公主。
龙座上传来一阵咳嗽声,好不容易咳定,天成帝的声音响起,斥道:“胡闹!”
晋城长公主跳了起来:“我怎么胡闹了?割发如斩首,他对我无礼,分明是不把您放在眼里,怎能轻饶?您要是不给他个厉害看看,皇家的颜面何存?”
天成帝不说话。
晋城长公主愤怒道:“他自己都知道错了,前来请罪,您总不成还要闭着眼睛说他没错?”
天成帝又咳了几声,问张怀礼:“萧卿此来,是向公主赔罪的吗?”
张怀礼小心翼翼道答道:“回陛下,萧大人前来请罪,为的是别的事。”
晋城长公主一愣,简直是出离愤怒了:“你胡说,不可能!”
张怀礼慌忙下跪伏地,不安道:“公主,小人不敢妄言。”
晋城长公主叫道:“那你说,他还有什么事要请罪的?”
张怀礼为难不语。
天成帝挥了挥手:“晋城,你先回宫。”
晋城长公主跺脚道:“皇兄!”
天成帝道:“这件事我会和萧卿提,叫他向你赔个不是。你今日先退下。”
晋城长公主见他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不由气急:“皇兄,他如此嚣张,不就是仗着北人南侵,我大陈朝中无人,要他领兵护佑?可他再能,也是我们陈家的臣子,您再纵容他,就不怕他尾大不掉,心生妄念……”
天成帝病恹恹的声音骤然严厉起来,打断了她:“晋城!”
晋城长公主又气哭了,见天成帝脸色严厉,到底不敢违逆,跺了跺脚:“皇兄,你会后悔的!”掩面冲了出去。
天成帝脸色难看之极,蓦地拂袖,将桌上的茶盏推了下去。瓷盏落地,四分五裂,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张怀礼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半晌,天成帝无力的命令声响起:“收拾了。”
宫女进来,战战兢兢地打扫干净。天成帝已经恢复了平静,看向张怀礼:“说,怎么回事?”
张怀礼道:“萧大人他截了圣旨。”
天成帝目中利芒闪过:“哪道圣旨?”
张怀礼道:“赐给燕家小娘子的那道。”
天成帝怔了怔,露出古怪之色:“他不是认了燕家小娘子为外甥女吗?朕赐婚燕家小娘子,嫁给朕最得意的儿子为正妃,他有什么不满意的?”
张怀礼道:“小人不敢妄加揣测。”
天成帝若有所思,想了想道:“你把他给朕叫进来。”
萧思睿进来,下拜道:“陛下,臣有罪,特来领罚。”
天成帝叫了起,温言道:“九郎何必如此?你是皇后的族弟,也是朕看着长大的,什么秉性,朕还能不知?”他挥了挥手,屏退左右,和颜悦色地问道,“只是,九郎你素来行事稳重,忽然做出截下圣旨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思睿再拜,从容而道:“臣也是不得已。陛下,燕家小娘子乃臣表妹,岂能为七殿下良配?臣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七殿下乱了伦常,只得冒死拦下圣旨。”
天成帝愣住:“表妹?她不是你的外甥女儿吗?”
作者有话要说: 陈括:呸,什么乱了伦常,是表妹还是外甥女儿,还不是你自己说的?
舅舅:那我就直说了,那是我媳妇儿,七殿下肖想舅母,难道不是乱了伦常?
陈括:……
感谢以下小天使,群么~
林亦槿今天也是世最可扔了1个地雷,寻欢扔了1个地雷,萧山扔了1个地雷,萌萌哒的小读者扔了1个地雷 ,stronging扔了1个地雷,歆婉婉婉儿扔了1个地雷,hahaha扔了1个地雷~
灌溉营养液:“哒哒哒” +1,“001”+1,“”+5,“零爻su”+9,“”+1,“热热大王zhou.”+2,“何雪冰”+5,“舒意”+1,“未亡人”+1,“引鹿”+49,“明月清风”+6,“? ?)?*??”+1,“”+3,“小雪花”+1,“珍珠糖” +1~
第58章
归雁堂人已经散去。圣旨被截,连传旨的人都被萧思睿拎走了,燕家的人再等着已无意义。只是截圣旨事委实骇人听闻,众人不免议论纷纷,谁也想不通萧思睿为什么要这么做。
瑟瑟的心里隐隐不安,这件事上一世并没有发生过。只是想到萧思睿行事素来心有成算,他又是个重活一世的人,料也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倒也没有太过忧虑。
这会儿,她正看着倒塌的院门头痛。
云鹘院今日格外热闹,晋城长公主先到,萧思睿后至,发生的事别的都可以遮掩,可这院门倒了却是遮掩不过的。萧夫人叫了人来修门,没一会儿,松鹤堂和云鹊馆都知道了消息,纷纷派人来问怎么回事。
都怪萧思睿这个混蛋,看着挺稳重的一个人,生起气来什么事都做得出!
瑟瑟头痛欲裂,索性都丢给萧夫人解释。可萧夫人自己都是一肚子的疑问,觑了个空问瑟瑟,她和萧思睿之间是怎么回事。
她不问还好,一问,瑟瑟想起当时的情形,心里开始钝钝地疼。
当时她情绪紧张,没有多想,可现在回想起来,萧思睿过来时闹出那么大的阵仗,情绪任谁都能看出不对。结果呢,他堂而皇之地抱着她进了内室,萧夫人就这样听之任之,一点反应都没有?
萧夫人究竟有没有将她当成女儿?
若是这一次来的不是萧思睿,而是别人;若是她没有前世的记忆,没有豁出去安抚住萧思睿,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可即使这样的结果,也是她委曲求全之后求得的。
她为了安抚他,被迫答应了嫁给他。
她当然没有再恨他,甚至,和他在一起也是欢喜的,可嫁给他,依旧是这一世她最害怕的事。她对不起他,根本没有资格做他的妻子,若是有一天秘密暴露,就算他会原谅她,可心里那根刺又该如何消除,她该如何面对他?
这桩婚事,一开始就是错的。可形势所迫,她却不能不答应下来。如果当时萧夫人肯站出来,哪怕只是阻止一声,她也可以有些回旋余地。
自从父母归来,萧夫人实在让她失望了太多次,她一直努力说服自己不要怪对方,萧夫人总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一直以来,想要她嫁入皇家,也可以勉强解释成是想她日后过得好。可今日之后,她真是有些怨恨萧夫人了。
她这个母亲,在她最需要她的时候,甚至连最起码的保护孩子都做不到!
瑟瑟心烦意乱,不想理会萧夫人,干脆躲到了燕晴晴那边。
燕晴晴正坐在绣房的窗边绣一个香囊,见到瑟瑟来,顿时眼睛一亮,拉着她含笑道:“你来得正好,快来帮我看看,这个绣得怎么样?”舞刀弄枪她在行,女工这种细致活,她实在做得没什么信心。
瑟瑟看到她明亮阳光的模样心里就好受了许多,低头看向香囊。香囊还未成形,勉强能辨认出绣的是一丛兰草。这个绣工……瑟瑟实在说不出违心的夸赞,委婉地道:“比你从前绣得好多了。”
燕晴晴很高兴:“真的吗?”
瑟瑟肯定地点点头。
燕晴晴笑道:“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还有几针就可以换线了,你等我一等。”
瑟瑟见她认真,想起前些日子和她一起,被伯母范氏拘着做女工的情形,不由好奇问道:“这也是大伯母布置给你的任务?”
燕晴晴摇了摇头:“是我自己要做的。我就不信,连我们家最难的棍法我都能学会,小小的绣花能难得倒我。”
瑟瑟心中大奇:阿姐向来最讨厌做女工,怎么忽然改了主意?她心中一动,忽然记起当初赵安礼说阿姐粗鄙,不像女人的那番话。难道是被赵安礼刺激到了?
她和燕晴晴向来无话不说,心中想着,就问了出来。
燕晴晴惊讶道:“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是因为他。是这些日子娘为了我的婚事,一直在担忧伤心,我想让她开心些。我还特意请教了魏先生,在里面放了安神宁气的药物。”
瑟瑟意外:“阿姐,你和魏先生还在联系吗?”
燕晴晴脸儿微红,态度倒还是落落大方:“魏先生对我有大恩,又是因我受的伤,这两天你不在家,二哥陪着我去看了他。”她转移了话题,笑眯眯地看向瑟瑟,“别光说我了,我可听说你那里今天热闹得很,连院门都被人踹倒了?”